第2章
顿时,被羞辱的愤怒与羞耻涌上心头。 我忍着眼泪跑回房间,拿出包袱里被妈裹得严严实实的水晶杯。 窗外庭院灯火通明,视线所及,周京律正在下面跑步。 我跑了下去,看到他身后跟着一条猎犬。 周京律指向远处草丛,吹了一声口哨。 「小七,去捡回来!」 猎犬冲进草丛,叼着一个物件跑了回来。 周京律拍拍它的头,又把物件扔进另一个远处。 只是可惜,这次丢进了我面前的喷泉里。 我这才看清,那是一只布偶娃娃。 周京律叹过来时,陡然对上我的视线。 我浑身颤抖,止不住地掉下眼泪。 他扔的东西是我 18 岁那年为他做的生日礼物。 4 18 岁那年我被补习班骗走两千块钱,抱着周京律哭得山崩地裂。 一周后,周京律欣喜地回家: 「我去了警局,替知知把钱要回来了!」 床头摆了好几张红钞票,我又惊又喜,抱着他使劲摇晃。 「阿律阿律,你是超人吗,怎么这么厉害!」 但我却没看出他苍白的脸色。 直到他在送我上学的路上,连人带自行车摔在地上,我吓坏了。 医院里,医生看着周京律直叹气:「再年轻也不能天天不吃饭啊。」 哦,原来周京律帮我「讨回」的钱是他自己的生活费。 他一睁开眼,我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掉。 「你混蛋,你骗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那怎么办呢?」周京律捂住胸口,装作心痛,「下周生日,某人的要收不到了吗?」 我瘪着嘴不说话,第二天偷偷去镇上问了算命先生。 先生说,做一只布偶娃娃送给最爱生病的人,可以保佑他无病无灾。 三天三夜,为了做这只娃娃,我把手掌扎成了马蜂窝。 周京律 20 岁生日那天收到它时,把我紧紧拥进怀里。 「知知,我怎么配得上你对我这么好……」 我仰头看他:「怎么不配?阿律值得一切最好的!」 他抿紧唇,红了眼睛。 「等实验出了成果,我就申请初创公司,娶你回家。」 心跳得好快,脸颊一片滚烫,我盯着鞋尖,小声回应。 「好啊……我等你。」 5 眼前一片模糊。 我拼命忍住颤抖,把水晶杯举起来。 「我们不需要你们的东西,还给你!」 周京律掀起眼皮,语气漫不经心。 「收着吧,虽然是母亲不用的漱口杯,对你们来说也价值不菲。」 「周京律,你为什么突然这样!」 我这才知道,我们去的房间不仅是个卫生间,连那只水晶杯也是不用的漱口杯。 「你怎么能这样羞辱我们,你怎么忍心……」 话音未落,手被人温柔牵起。 妈出现在我身后,摸了摸我的头。 「乖,不哭,不值得。」 妈把我挡在身后。 「周京律,我养了你 13 年,吃穿用度,问心无愧。 「今天你是要和我们彻底断了联系,这样报养育之恩,是吗?」 周京律牵着狗,神情在夜色里隐匿不清。 良久,他自顾自笑了笑。 「您自己扪心自问,对我到底有几分真心?」 身后传来周夫人的声音。 「算了,儿子,我早打听了,她们遇了难处,这才来找你。 「两个打秋风的,拿了钱就走了,别较劲气坏了自己。」 我回过头,不可置信。 「你怎么能这么认为我们……?」 周夫人打了个哈欠。 「体面我已经给够了,这杯子也值个十几万,拿了好处就走吧。 「别再来打扰我儿子了。 「下次,我可没这么好脸色。」 年少的自尊心令我几乎崩溃。 我哽着嗓子,拿起水晶杯就要砸在地上。 低着头沉默许久的妈一把拽住我,压着我鞠了一躬。 「感谢您,今后我们不会再来打扰您。」 6 我们是连夜走的。 坐在火车上,眼泪泄了洪般。 我不堪,不解,不甘。 这股酸痛郁气变成了扭曲的怒火,咆哮着冲无辜的女人发泄。 「妈!你为什么把水晶杯带走! 「他们那么看我们,你,你就不会羞耻吗! 「还是说你像她说的那样,根本不是去看周京律,而是为了——」 这句话太过伤人,当我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时,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妈坐在一旁,这才机械般抬了抬胳膊。 我知道,她想摸我的头,却半晌垂下。 在一片沉默声中,我哭噎着睡着。 晃晃荡荡的睡梦里,我梦到许多美好的过去。 梦到初见周京律那年,我们带他去吃了碗面条。 他嘴上说不饿,却吃得又急又快,面条都从鼻子里出来了。 我妈笑着说:「吃慢点,小心噎。」 背地里,却又把自己那份添进他碗里。 给他递纸时,他看了我一眼,神情羞涩又失措。 那年夏天的每一个午后,妈妈蹬着堆满货品的三轮车,上坡时汗水淌了一脸。 小小的我和周京律追上来,使了劲在后面推。 车子终于上了坡,妈走前塞给我们买了一根棒冰。 「乖孩子,快去学校吧,老师该记名字了。」 周京律拉着我一路奔跑,笑声回荡在夏风里。 那些不知名的野花盛开在路边,前方是一路平坦。 周京律考上大学之后,在实验室第一个跑出了新型材料的数据。 导师说只要继续钻研,他会大有成就。 那天我放假去送饭,听到导师调侃: 「难怪学校里的女孩子京律一个也瞧不上,原来是早被人预定了。」 我羞红了脸,不敢说话。 周京律穿着一身白大褂,低低笑着回应。 「是啊,这颗心一早就装给某人了。」 可就在今天,周京律穿华贵西装,站在喷泉下冷笑。 「唐知,你配吗?」 彩色的幻梦扭曲瓦解,世界剩下一片黑。 我骤然睁眼,妈蜷缩在座位上,病骨嶙峋。 我颤抖着伸手,惶恐不安。 「妈?」 妈是过量服用止痛药走的。 医院里,医生止不住摇头。 「一个月前我还见过她,是胰腺癌,她说想治。 「得知治疗需要大几万,她开了些止痛药就走了。」 明明很简单的几句话,可合在一起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我从包里拿出水晶杯,掀开一层又一层的厚油纸。 「你看,这只水晶杯值十几万呢,我们有钱的,求求你治治她吧,好不好?」 医生和一众护士看着我,一时沉默难言。 我这才明白,我生命构成里最重要的一部分已经随风逝去。 我这才明白,妈带我去找周京律是想得到一句好好的道别。 可周京律没有好好说再见,我也是。 直到最后一刻,我还在质问妈的居心。 太可笑,太可恨。 …… 我拿着水晶杯去了机构,好声好气讨了个好价钱。 妈怕吵,我就把墓址挑在偏僻的后山。 邻居打来电话。 「你家电费两个月没缴了,抄电表的说要停你家电了!」 「我搬走了。」 回忆是困人泥潭的笼,如果继续留在那里,我就会爬不起来了。 「不住了?那留个地址呗,万一京律那小子以后回来找你……」 我笑了笑。 「他来找,您就说我死了。」 这些天骤雨不停,滴答落了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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