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也会紧张,因为他和藤堂樱总有一人无法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换作之前的安无咎,他一定会忍受不到这些人死于圣坛,但现在他的心仿佛越来越硬,已经很难像从前那样怜悯所有人。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戴着沈惕的手套,安无咎独自靠在床头睡去,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了一个巨大的怪物,浑身长满了甲片般坚硬的黑鳞,每一片都泛着微微的褐绿色的光,而鳞片的正中心、每一片的正中心都是一只宝石绿的蛇瞳。 那些触手,蜷缩着、伸展着的触手,在他的身后滞缓地舞动着、扭曲着,顶端是裂开的血红色深渊,像是一种不疾不徐的狂欢,一种半凝固的舞蹈。 他仿佛是被困在了这黑暗的神殿内,在金色的高台上,巨大的怪物和神圣的祭坛,身后血一样红的火烧云和仿佛垂怜他才落进来的霞光,一切怪异而华美。 安无咎感觉自己就站在他的面前,双眼已经无法移动到任何地方。 他好像被完全地控制住了。 不仅仅是怪异,也不仅仅是危险,他似乎看到了那无数双瞳孔里的迷惘和痛苦,脆弱与折磨。 面对这样一个可能会随时吞噬掉他的怪物,安无咎竟产生出一种莫大的怜悯。 恍惚间,他清晰地看见怪物的胸口在流血,那坚硬的鳞片仿佛被利爪穿透,流淌着绿色的粘稠液体,那一定就是他的血。 那种痛楚缓慢地流淌到他的身上,安无咎僵硬地低下头,发现自己满身都是血。 他的胸口是空荡荡的一个洞,里面什么也没有。 忽然间,耳边掠过熟悉的“惨叫”,尖锐的声音试图将他拉扯出来。身处神殿的他猛地回头,他看到了另一个怪物,一个长着红色瞳孔的巨大怪物。当他回过头,场景仿佛坍塌一般渐渐崩解,安无咎试图去救神殿中的他,但他也随之崩解了。 那身鳞片如同落雨,纷纷洒下,最终只剩下一个红色的宝石,如同一滩鸽子血平静地落在地上。 安无咎弯下腰去捡,最后捡起来的却是一本陈旧的书,绒布的封面积蓄满尘埃。 就当他翻开第一页的时候,他听到了妈妈的尖叫声。 于是他惊醒了。 安无咎第一眼看到的,是守在床边的沈惕。 “你出了好多汗。”沈惕伸手去碰他的额头。安无咎看到他手上的纹路,却忽然心惊,想到梦境里的画面。 “你手上的这些纹路,是怎么来的?” 沈惕第一反应是发现他可以说话了,所以嘴角微微勾起,但听到安无咎的问题,他又陷入迷思。 “我……不记得了。”沈惕如实说,“应该是出生就有了。” “你在哪里出生的?父母都是什么人,他们还在吗?”安无咎又抛出许多的问题。 这些都是他平日里不去想也不愿过多关注的问题,因为他知道沈惕过去有过缠绵许久的痛苦,他不想令他再次想起那些不愉快的经历。 但他这次是真的想知道,他心头的好奇是由恐惧催生的,那个梦境令他不可抑制地去想,去思考。 他想知道为什么圣坛会是圣坛,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早亡? 母亲为什么会疯?他为什么会被困在一个实验室里,成为改造品。 他为什么会遇到沈惕。 沈惕为什么和他不一样,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不,或许他本应如此,因为他根本不是人类! 安无咎等待着他的回答。 可无论沈惕怎样去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只能告诉安无咎,“我好像是被惩罚了,被一个同类惩罚了。” 这个答案模棱两可,连一个疑问也无法解答,他不明白安无咎为何这样问,他也很想回忆起来,能好好回答,但害怕自己无法给出一个完美的答复。 但先认输的是安无咎。 他不再逼问,而是伸出自己的双臂搂住了沈惕,紧紧地拥抱住他。 “我知道了。”安无咎在他的侧颈吻了又吻,“我知道了。” 当沈惕的双眼中展示出迷惘和脆弱的时候,安无咎知道,他其实并不需要真相。 无论沈惕拥有怎样的过去,无论他是谁,是什么,安无咎都不在乎。 他唯一在乎的是,他是否会失去沈惕。 圣音忽然间响起。 “黄昏已至,请各位准备祭祀事宜。” 他们和其他人一样,在听到圣音后按照要求回到大厅,诡异的是,原本在房间床上躺着的安德鲁,此时此刻平躺在大厅黑曜石方碑之下,被装进了一方石棺之中。 “请你们将面具一一戴上。” 所有人都按照要求,戴好面具,带上了他们从城民手中拿来的那些物件,男性玩家们一起将这具石棺抬起,朝着圣音指引的方向脚步沉重地走去。 那是一座山,被冰雪覆盖着,白日半落,血色的月亮已然升起,日月同辉。被洒在雪白大地上的红色光芒并不是晚霞的霞光,而是血月的月光,一点点的攀爬,跟随在众人的身后,仿佛也要蔓延至山顶。 很奇怪,在抬棺登山的时候,安无咎一直听到哭泣声,每向上一步,那哭泣声便愈发的响亮,仿佛是孩子的哭泣。 可这座小山一个旁人也没有,有的只是他们。 “你哭什么?”老于吼了诺亚一声。 走在前头的诺亚回过头,脸上并没有泪水,表情很是纯真。 “我没有哭呀,哭的不是我哦。” 这句话把老于吓得一哆嗦,手差点没扶住棺椁。 “什么……那是谁……” “我也不知道。”诺亚若无其事地回头,声音很轻,随着风雪飘荡到耳边。 “可能是小孩子的鬼魂吧。” 第110章 黄昏祭祀 猩红的月光映在雪地上, 整座山被染得通红。 那愈来愈近的哭声像凌冽的寒风一般,直往人的骨头里钻。安无咎感觉自己的手已然冻僵了,好像粘连在这石棺上, 根本无法松开手。 天上的那枚血月愈发的大了, 仿佛正在缓慢地靠近,白日在它面前已然穷途末路,逼迫到只剩下最后一丝光亮, 整个大地都要笼罩在血色之中。 “是那儿吗!” 安无咎朝着藤堂樱指引的方向看过去,那是山顶的位置,顶上竟燃烧着一团妖异的蓝色火焰,火焰的上方有老鹰与秃鹫在盘旋。 四周围平白腾升起浓雾, 那雾水一点点吞噬了整个雪色平原, 笼上这座小山, 或许是因为猩红的月色, 又或许是因为他们石棺中的躯壳,浓雾里隐约荡着一股腥臭的气味。 众人协力扛着石棺朝山顶走去,靠近了, 他们才发现这团火烧得比人还要高。石棺被重重地放在地上,雪和尘土飞扬起来,钻进鼻腔。 安无咎咳嗽了几声, 低头看向远方。那怪异的“惨叫”声仍旧没有消失,而是毫无规律地出现,拉长,穿透整座水中城。 一个声音出现, 但并非是他们熟悉的圣音, 是一种他们听不懂的奇怪语言,含混的, 粘稠的,仿佛是从喉咙深处冒出来的声音。 众人听罢四处探看,只感觉这好似来自于这团熊熊燃烧的蓝色火焰。 但安无咎觉得不是。 “既然各位已经来了,那么就开始吧。” 他扭头,看向说出这句话的人。 那是诺亚,她的一双眼睛笔直地盯着火焰,眼中完全映着火光,变成了绮丽而诡异的蓝色,而她的脸上也完全消失了生机,仿佛是一个假的、被控制的人偶。 她重复着刚刚的那句话,仿佛是被火焰控制了,被火焰驱使着说出令他们能听得懂的语言。 安无咎轻声唤了她一声,于是诺亚僵硬地扭转脖子,盯着安无咎。 一瞬间,她瞳孔中蔓延开来的蓝收缩一般褪去,变回了正常。 “怎么了?无咎哥哥。” 她的声音充满童真,可落到安无咎的耳中,却与方才火焰中的声音重合。 安无咎心中极为不适,脑中仿佛有金属摩擦的尖锐声反复闪现,“你刚刚在看什么?” 诺亚抬起手,指向那团火。 她说,那是神的火种。 安无咎不明白她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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