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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的?” “公子没有逼我……” “回答我的问题,别扯其他的……” “梿厌不记得了……” “不记得?堂堂禮间第一刺客过目不忘,怎会不记得?” “你既这般遮掩,那我自个算算,必然是及冠前吧?十八?十七?十六?” 见许梿厌还是不语,许临一拳头擦过他的面砸在了他身后的枯木树上。霎时间,有血腥味弥漫开来。 许临的指骨间都是血,他却还是像不知疼一般砸着树干,直至那树干间陷进去一个坑洞,而那坑洞中填满了许临的血。 “狗畜牲!”许临停下手中动作,骂道,“你让许辞闲今夜来找我,别想着给他推脱,我不吃这套!我许氏儿郎岂容他这般糟蹋羞辱?!你若再拦我,我今晚就打死他!你知不知道他犯下如此罪孽是要下渊牢的?他要我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你父母?!” 一语方罢,只听得扑通一声,衣衫不整的许梿厌跪在了许临面前。他一抬手,滑落的薄袖便露出他小臂上新添的暧昧痕迹以及几道长疤。 许临瞧着那良善公子跪在他面前,如有万箭穿心。 他后来纵观一生,平生也惟有三痛令他肝肠寸断:一痛误杀邰靳,二痛亲侄乱||伦,三痛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今他遭了两痛,已如酆都焰炽,呕心剖肝。 “梿厌……莫要低头垂目,快些抬起头来……快些……” 许临看见雪水正顺着他的面往下滑落,一滴一滴,打在他发红的指间。许梿厌正要抬头,许临却着急地让他别抬头了。 别抬头了……别抬头了…… 许临莫名有些难过,他背过身去,眼眶通红。 “快起来罢……你不欠我,也不欠他,你不该跪我……” “梿厌无能,难担大任,还请叔父莫要为难长公子。是梿厌有罪,污了许氏名,否则长公子绝不会如此……” “好啊……好啊……十余年他就教会了你这个,竟到此地步还能让你心甘情愿地替他求情……行,我不让他下渊牢,但我今日非罚他不可,倘你再要拦我,那我便只能知会列祖列宗,叫他这禽兽不如的小人付出代价!” 许临知道只要他在这,许梿厌不可能起身,一甩袍袖便大步离开。 可许梿厌还是执拗地在雪中跪了将近半个时辰,直至许辞闲慢悠悠走至他身侧,慵慵懒懒问了句:“他都走了,你还跪着做什么?” “梿厌犯了错,理应受罚……” 许辞闲闻言勾唇笑了:“哦?说来听听,你犯了什么错?” “没交代侍从守好门,污了叔父眼睛;没守住公子名节,让公子受罚;污了许氏名,负了养育之恩……” 许辞闲冷笑一声,一只手捏住许梿厌的下巴将他的脸抬了起来,他盯住许梿厌那双黯淡无光的目,讽道:“别在这跪着卖惨了,一会来人看见了,是想让我下渊牢么?赶紧起来,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备好刑具放东边那刑房里,办好事了再叫人把我屋门给修了,别等我回来还漏着风。” 许梿厌攥紧拳,对着许辞闲磕了个头,前额抵在了许辞闲的靴边。 “是梿厌错了,请公子责罚。” “你再说一遍试试?” 许梿厌咬住牙,却没等来许辞闲的巴掌,许辞闲仅仅俯下身用手拍了拍他沾满雪水的脸:“十余年了,你竟还是听不懂话,让你起来就起来,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再说多余的话,当心自个的舌头。” 许梿厌颔首,乖乖起身。雪虐风饕间,他目送许辞闲的身影远去,在看不见人影时,点点猩红落在了白雪间。 许梿厌捂住口,抬手擦去嘴角残血,将被染红的雪踩散,这才蜷指将大氅拢紧,快步往刑房去。 第125章 矜煙 “王八堆里挑白鹤,自然挑不着。…… 着苍葭圆领袍的浪荡儿手中扇一抬, 掀起飘香的绢帘,莞尔笑意便先送入了小阁中。 “公子,巧遇。” 他尾音上扬, 淬出些调风弄月的靡靡情丝,颀长身轻倚着雕花琢柳的柱,还在等主人家请。 端坐阁中的玄衣客闻声自层层堆叠的文书与笔墨纸砚间仰首, 面上笑意明朗清新, 不带分毫缠绵意。 “林公子早好, 怎又拿我打趣?还是快些落座吧。” “二公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竟在此操心许氏的营生。”林矜煙故作惆怅地叹了口气, 旋即一扬眉, 凑过去笑眯眯问, “久未见我,可有什么话要赠我入梦的?” 许梿厌摇了摇头:“林公子,我今日是来办正事的,今年许地将本图利之人不少, 许地同陌成的……” “打住!你哪回见我不是谈正事?真真是叫我心底发酸!”林矜煙斜倚木栏,一双细长眼瞧着楼下散席客敲碗击筷模样,却是笑意盈盈,“你说的我自然清楚,可你这桌上东西皆经由两氏数人审阅, 再看又能看出些什么新鲜玩意儿?” 许梿厌笑而不语,手中捧着个蓝皮账本,面前还铺着张写满墨字的宣纸,眸光流转,两相比对,摆明是要一条道走到黑。 林矜煙见他认真, 也没多说,兀自抬袖饮酒,一双眼却是笑着眯成条缝,眸子像是生在了对面端坐之人身上,摘不下来似的。 “玉树琼枝,好景独赏,岂不寂寞?今儿个要是没有你,我这孤雏腐鼠还真是难过。” “林公子一直盯着我瞧,也算赏景么?”许梿厌没有抬头,唇角一抿,便轻轻扬起几许弧度,一时间林矜煙惟觉春山清潭倒不如这公子一笑。 “看你比观景更值得。” “公子说笑了,梿厌不过耍刀弄剑的俗人,倘能为公子消闷解乏,自然是高兴的,但林公子广结善缘,知己应是不少,还是莫要拿我打趣了。” 许梿厌没停下手中动作,待将眼前厚厚文书整好后,方朝林矜煙的方向轻轻一推:“还请公子过目。” “你我相识十余年,我不也同你说过千百回莫再管我叫‘公子’了么?我不过一商贾之子,算得上哪门子的公子?你是那圣贤许氏的二公子,我都不唤你公子,你怎就执拗?还是叫我哥吧?你要觉得别扭,便叫大哥、林大哥、林兄,任你叫。” 林矜煙固执得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愈想摆脱,黏得愈紧,许梿厌只能讪讪一笑:“公子,不可失了礼数。 “欸!莫要扫兴!今儿个是我生辰,却之不恭的道理你可懂吧?哥把你当亲兄弟,你便莫将哥作虎狼了,好么? ” “今日?您不是……” “甭管那世俗清规,我呐,从来觉得咱们这辈子活了几轮便有几个生辰。头一个是从娘胎里出来的日子,往后的便是虎口残生、捡回条命的日子。” “那今日……” “今日是我高兴,你便当我过生辰了吧!”林矜煙哈哈大笑,抬袖掩去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许梿厌没办法,只得作揖道:“林兄,生辰快乐。只是,出了这酒楼可万万不能提这称呼了。” 林矜煙像是没听见,任由那话过耳后落地,面上喜气洋洋。他慵慵倚着内墙饮酒,任珠帘绣额,肩头苍翠。 奈何许梿厌目光灼灼,他只得作悻悻貌,拿起了桌上备好的狼毫,喟然长叹:“梿厌,你也太不解风情了……这楼中繁弦急管、鼓乐喧天,你怎还心心念这些破文书?” 他口中这么说着,垂头潦草一扫,寻到个需署名的空处便挥墨落下“林矜煙”三个大字,下笔风雷快,漫不经心似的。 “这……” “莫多言,我信你。” “倘出了纰漏……要如何是好?” “便算我的错。”林矜煙一挑眉,身子往后一枕便靠在绘满温山软水的画屏上。 他竖起耳朵听,邻座也是几个唉声叹气的多愁客—— “我可听说了,昨儿夜里那西北地又冒灰烟了。” “冒灰烟”乃江湖人的暗话,直白些说,指的便是兵连祸结、烽火又起。 “嘁,十五族人怎到这时候就当起缩头乌龟啦?硕鼠王八一窝,藏秽纳垢的,着实晦气!我那上吊没了的老儿还没处申冤呢!” “嗬!咋啦?” “还不是因为私底下同那孟落戟有些交情,受了牵连!我说那柳氏当真狠心,对自个旧友也能下满门抄斩的令。” 林矜煙一哂,旋即将手往许梿厌身上一搭,头一歪便靠上他肩:“今朝天下,寒木春华各有千秋,鳌里夺尊者到底寥寥。” “各擅胜场,并非坏事。” 林矜煙通身胭脂水粉的浓香,许梿厌猝不及防沾了满身,他无奈道:“林兄,莫要挨我太近,这阁中不寒吧?” “嗯……” 林矜煙见他神色微变,将眉一挑,伸长手揽住他腰,美人便入了怀。他性子向来轻浮,放浪散漫惯了,许梿厌是无处可躲,只能任由他搂着。 “林兄,莫再拿我打趣了……” 许梿厌偏头躲开他喷在耳边的热气,挣扎着回身时却不由一怔——那快|活人的眉目间隐约揉着团愁怨,却在慌忙松手时任那些不明不白的情愫被讪笑给带离了。 “兄弟间抱一抱又不会掉几两肉?你也太瘦了,这么大人了怎不知多吃点东西?我近来疲于辗转各地,实在太累了……这才……也罢,不提了……喏!”林矜煙自怀中取出个金丝绸缎包裹的东西,“送你的!” 许梿厌赶忙推辞:“林兄,这……实在不成,我们分别为两氏而来,我怎能轻易收您之礼?倘被有心人看了去……” “哎呀,我知你平日也不缺什么,更不可能收下贵重礼物,所以也没想着送你什么金贵的东西,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玩意罢了,你就收下吧,好歹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嘛!梿厌,咱俩不是好兄弟么?” “唉……这回送的东西我先收下了,但万万不能有下回了,大公子看见会责备的。” “责备?许大公子好大的脾气!” 林矜煙几乎是贴着许梿厌坐下的,俩人挨得太近,加之桌上置的汤婆子太多,阁中多少有些闷热。许梿厌扯了扯领口,又埋头检查起账本数目。 一旁百无聊赖的林矜煙悠哉悠哉地瞧他,方含住一块梅花酥,眼神便赫然锁在了许梿厌脖颈处几道深浅不一的淤痕上。 他浑身一颤,差些被糕点噎住,东西急急咽下去后,他边咳边便问:“梿厌……咳咳……你有心上人了么?” 久经情场,他自然明白那些痕迹何来。 许梿厌摇了摇头:“而今尚是多事之秋,长公子事务繁琐,我从旁帮衬,分身乏术。” 闻言,林矜煙的眸子沉了下来,那双眼如一潭无波的死泉,泉底还烧着焰,他低声呸了句:“狗娘养的畜牲……” “嗯?” 林矜煙的语声没了雀跃,像是倏忽间往里灌了冷风,他强笑,显得面上有些狰狞:“近来我府中存了许多伤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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