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叮嘱我不许拿人钱财。” 方氏笑道,“这算什么钱财?只是首饰而已,不能吃,不能喝,用来装门面而已,若太太执意不肯,不若这样,这首饰,我们就借给太太戴一天,待明日的花会过了,太太再还回来。” 汪氏大喜,这可真是个好主意,忙道,“这样好吗?” “有何不可?”方氏眼珠子一转,“太太若是过意不去,那就请太太帮妾身一个忙。太太膝下无女,而妾身膝下有一女,明日若能陪伴在太太的身边,跟着去见一见世面,这借首饰的事,太太正好也不必挂在心上了。” 汪氏一听这话,心想着,郡主宴请,多一人少一人也不过是添一两只碗筷的事,谁还能真的在那里吃多少?便一口答应下来了,两人约好,到了明日辰时过后,让王家的人把王丽兰送过来。 方氏正好带着王丽兰来,她让人将王丽兰带过来,给汪氏磕头,笑道,“若是汪太太明日不好说,就说,妾身这女儿是汪太太的干女儿好了。” 汪氏并不知道,这义女意味着什么,心想,这是人家在巴结自己呢,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笑笑也应了。 椿儿在街上看到方氏的车后,吓得慌慌张张,与从一家药铺出来的百灵撞了个正着,她忙低头道歉,百灵歪着头看了一眼她的侧脸,“你不是王家姑娘的丫鬟椿儿吗?” 要不,怎么说百灵就是个包打听呢,她还有个本事,那就是对什么人都能过目不忘。 谢知微曾开玩笑,说百灵这本事若是用在读书上,妥妥一个状元郎。 椿儿一见百灵,大喜过望,她拉着百灵进了一个夹巷,偷偷摸摸朝外面看一眼,确定方氏的车夫看不见自己了,才对百灵道,“姐姐,我正不知道该如何找郡主身边的姐姐呢,没想到与姐姐倒是撞上了,这是佛祖都在帮我!” 百灵不明所以,问道,“出了什么事吗?你家姑娘明日不能参加我家郡主的花会了吗?” 椿儿点头,“我家姑娘昨日回去后,就染了风寒,今日病情越发重了,明日是无论如何都参加不了。” 百灵见椿儿眼中没有半分担忧之色,便笑道,“你在哄我呢,是不是?” 椿儿吃了一惊,百灵便知自己猜对了,她学着谢知微沉思时的模样,眯着眼睛,抿着唇,盯了椿儿一会儿,道,“你若是不说实话,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 椿儿吓得两腿一软,恨不得跪下了,“我家姑娘着实不敢欺骗郡主,只是,我家姑娘辜负了郡主的厚爱,心中惭愧才不得不这么说。” 第712章 儿媳 百灵越发好奇了,“你说说,都怎么回事?我实话告诉你,你若是不说,我也有本事打听出来的,到时候,就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了。” 椿儿只好一边哭,一边将这事儿说了,百灵听得义愤填膺,冷哼一声,“你回去跟你家姑娘说,该如何准备赴花会,就如何准备,这天底下敢撕了我家郡主邀帖的人,还没出世呢!” 椿儿吓死了,忙解释,“实在是二姑娘的手太快了,我家姑娘拦都来不及了。” “我知道,你且回去吧,我家郡主自会理论。” 凝晖堂里,玄桃拿了花样子在和谢知微讨论如何配色,雨晴坐在一边打络子,百灵一阵风一样地进来,惹得一屋子的丫鬟都抬起头来。 “你又到哪儿疯去了?”玄桃没好气地道,“这才几月天,你就跑得满头大汗。” 百灵道,“我听说城东的药铺里来了一批新药材,我就过去看看,有没有郡主要的那味药,我哪里闲逛了?” 百灵说着,就看向谢知微,玄桃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谢知微有些无奈,笑道,“好了,你们这一天吵一发的,我头都疼了,你说说,又怎么了?” 百灵这才欢喜地过来,在谢知微跟前蹲下,“郡主,奴婢今日在药铺门口遇到了王家姑娘的丫鬟,郡主猜猜,昨日王家姑娘回去后发生了什么事?” 玄桃趁此机会道,“你要说就说,郡主哪有功夫和你猜谜?” 百灵便将事情发生的经过说了,义愤填膺道,“郡主,这王家的二姑娘可真是,连郡主的邀帖都敢撕,这要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 屋子里的丫鬟们虽然没有说话,但一个个都气得不得了,纷纷看向谢知微。 谢知微冷笑一声,问百灵,“你是如何说的?” 百灵道,“奴婢就说,让她家姑娘该如何准备就如何准备赴花会的事,若是她来了,王家姨娘和二姑娘不就被打脸了吗?” 玄桃用手指头戳了一下百灵的额头,笑道,“你也就这点脑子?真是的,那郡主的邀帖就被白撕了?” 百灵道,“那奴婢哪里做得不好吗?” “也不是说不好,就欠缺了些,不过,你在没有我的首肯下,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我的帖子可不是人人都能撕的。”说着,谢知微脸上已经凝上了一层寒霜。 百灵摩拳擦掌,“郡主,要怎么做?奴婢去做!” 谢知微道,“我原本没打算多抬举王家姑娘,不过,这姑娘是个极聪明人。我若是亲自下场与一个妾理论,着实是太丢脸,总不能,蚊子咬了我一口,我反过去咬蚊子一口吧?自然是吩咐人去拍死那蚊子算了。” 百灵恍然道,“郡主,明日到了时辰,若王家姑娘没有来,奴婢就奉郡主之命去接她。” “嗯,孺子可教也!” 一个亲自让郡主安排人去接的女子,将来在京兆府,会有多高的地位,真是不敢想象呢。 玄桃等人不由得越发下了功夫安排这场花会,不大的花园子里全部都被收拾整理得井然有序,几样花儿都争先开放了,事先从城外的花农手里搬进来的牡丹,沿着曲折的长廊和小桥流水摆满了一路,繁花盛景,艳丽夺目。 容氏出来散步,看到忙碌的丫鬟们进退有度,布置起来,也得心应手,很是熟练有主见,也处处都得体,她不由得感叹道,“当年我母亲说独木不成林,四大家族彼此守望相助,我还不理解,如今我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容嬷嬷跟了容氏很多年,主仆二人心意相通,知道容氏说的是什么意思,道,“娘娘说得极为有理,谢家这二三十年中馈掌在谢家老太太的手里,教出来的女儿不成体统不说,两个儿媳妇也上不得台面,可郡主却不一样,与娘娘当年相比,可真是丝毫不逊色呢,娘娘可别怪老奴不会说话。” 容氏哈哈大笑,“她是我儿媳妇,你说她比我强,比说我强,还让我高兴。她是崔老夫人一手教出来的,她身上流着谢元柏和崔若华的血,能差吗?” 当年,谢元柏和崔若华是何等惊才绝艳的人啊! 想当年,她和崔若华是闺中好友,她还跟崔若华开玩笑说将来两人结成亲家,崔若华却嫌弃她要嫁进皇家,坚决摇头不答应。 如今呢,容氏不由得很想知道,在天之灵,崔若华的女儿最终成了自己的儿媳妇,她会如何想? 容氏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若华妹妹啊,人算不若天算啊! 次日一大早,玄桃代谢知微在门口迎客,最先到的是章以善的夫人秦氏,当年雎州抗疫的时候,谢知微在衙门住过,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只那时候,谢知微是女扮男装,秦氏对她虽照顾,但彼此来往并不多。 后来,秦氏知道她是个女子了,又得知,她是二品县主,对她便只有恭敬而无亲近了。 这一次,章以善调任京兆府尹,秦氏对谢知微便感激不已,也知道从今往后,自家男人是端宪郡主这边的人了,对她便多了些巴结,两家反而走得亲近些了。 章以善这个人方正有节,为人大义,只有秦氏一妻,家中无妾。秦氏的子女生得稀,大女儿已经嫁人,儿子在书院读书,小女儿章宝泽尚在闺中,这次便跟着过来了。 章宝泽比谢知微小两岁,见过谢知微多次,对谢知微很是亲近,素日与谢知慧走得近,与谢知微见过礼后,她便道,“郡主,我去找知慧姐姐玩去了。” “嗯,你去吧,我和你母亲说说话!”谢知微笑道。 赴宴,是先到还是后到,或是掐着时辰到,都是有讲究的。 比如说,陆偃几次去谢家赴宴,都是掐着点儿到,那是陆偃权柄熏天,他若是去得早了,不管是主人家还是客人们都会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如何陪着他消磨时间。 而若是一个没有什么声名地位的人去谢家赴宴,掐着时间到,便是对谢家不敬。 第713章 多情 而到得早的,一向都是和主人家很亲近的人。 以秦氏与萧家的关系,今日若是不来得早些,便又不妥。 一会儿,听说屈氏来了,秦氏便起身道,“郡主稍坐,我代郡主去迎一迎!” 这便是秦氏的可贵之处了,言行举止都进退有度,让人格外舒服,如沐春风。 谢知微乃是超品的亲王妃,哪怕韩延寿是从二品的布政使,他夫人也只是一个从二品的诰命,与谢知微的地位天差地别了。 断然谢知微没有去迎她的道理,可若无人去迎也不合适,秦氏代劳,也无不可。 也显得秦氏与谢知微亲密。 “那就劳烦了!”谢知微笑道。 看到秦氏来,屈氏毫不诧异,笑道,“我说早点来,路上车子出了点岔子,结果晚了你一步。” 不管是韩延寿还是章以善都是因了谢知微而被提拔起来的人,两人男人的官阶差了些,屈氏也不敢对秦氏有半分轻视,相反两家还走得极近。 “夫人今日怎么没有带三姑娘来?宝泽昨日都还说要去找三姑娘玩,我说,眼看就到了花会日了,在郡主这宝地姐妹俩有什么不好玩的?” “她昨日夜里贪吃,把个没熟的青桃儿给吃了,夜里起来了一次,我让她吃了一点郡主身边的丫头配的药,早上说好了,可人蔫儿没劲的,我可不敢让她来。” 秦氏听得掩嘴笑,屈氏便道,“你可不要笑话我家三丫头,这话,我也只是跟你说说,换个人,我可不敢揭自家的短。” “我又不是不知道那孩子,我看着长了这两三年,是越长越水灵了……” 谢知微看到她二人来,便笑道,“说谁越长越水灵了?” 秦氏便说了,“是在说韩夫人家的三姑娘呢,原先我看到她的时候,还这么高一点儿,是个黄毛丫头,谁知这两年,真是跟花骨朵儿一样,越长越好看。” 谢知微忙道,“是啊,夫人怎么没把月婵带来?我也好些日子没有见她了,我今日开的斗花会,若是她赢了,我还有赏赐呢!” 屈氏便将月婵吃青桃儿拉肚子的事说了,谢知微也忍俊不禁,“小姑娘家的,都是这毛病,想我原先也是,那是在外祖母家的时候,夏日里贪喝绿豆汤,外祖母说只许喝一碗,我偷偷地喝了两碗,惹得服侍我的丫鬟挨了罚,后来再想偷吃,就谁都不敢依着我了。” 不一会儿郑靖霜来了,袁氏带着谢知莹也过来了,彼此见过礼,谢知微道,“才王爷让人带了话来,说韩大人、章大人和杨大人都来了,长阳侯世子和云二公子也到了,都在前头说话,问什么时候开席,我说哪有这么早开席的?怎么也要午时三刻,这会儿还早,我们先去品鉴一下花儿吧!” 屈氏和秦氏自无不可,谢知微便陪了她们一块儿过去,郑靖霜和谢知莹一块儿去找谢知慧她们,这会儿,郑靖霜才明白过来,这成亲了的女子和没成亲的,还是不一样。 不一会儿,百灵来说,杨一清提学家的太太汪氏到了,还带来了一个小姐,谢知微便恍然道,“我不是给王家大姑娘发了张帖子,她怎地没来?百灵,你跑一趟,问问,怎么回事?” 百灵忙应下,转身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王家大姑娘匆匆前来,她一路走过来,看到不远处的凉亭里,和几个闺中小姐在一起的二妹妹,不由得大吃一惊,但她素来极有涵养,忙收回目光,跟在百灵的后面去见谢知微。 王丽兰是跟着汪氏来的,因她昨日太过激动,睡得有些迟了,今日起得又晚了些,梳妆打扮花了不少时间,并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去杨家,到萧家的时辰便晚了许多。 “那不是我姐姐吗?她怎么来了?”王丽兰忍不住嘀咕道。 汪氏虽然带了王丽兰来,但只说是自己的义女,遮遮掩掩地也没有把王丽兰的身份说透,再王丽兰说话没什么高低,又不是京城来的,与谢家姐妹还有黎阳郡主,自然是说不到一块儿去。 王丽兰说自己的姐姐,谢知慧几人并没有在意,更加没有接话,倒是另外几家的姑娘,知道王家的底细,朝她看了一眼。 王丽君给谢知微见过礼,谢知微将其郑重地介绍给屈氏等人,关切地问道,“我不是给了你帖子吗?你今日怎地,没打算来?” 王丽君忙起身在谢知微跟前跪下来请罪,“事出有因,民女辜负了郡主的厚爱,没脸来见郡主!” 众人听得满脑子都是雾水,秦氏见谢知微有意抬举这王家姑娘,虽不知为何,但她知道谢知微问这话,必然有深意,忙道,“有什么事没脸来的?你这孩子,姑娘家家的说话,说一半不说一半,可不好。” 王丽君便不得已把话给说了,汪氏大吃一惊,心中懊悔无比,她哪里知道,自己带来的王丽兰竟然是得罪了端宪郡主的人,心中把方氏也把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在谢知微面前,更是一个字儿都不敢说。 不一会儿,萧恂带着几个男客过来赏花,他走在最前面,十七岁的青年,生得格外高大,宽肩窄腰,一身宝蓝色牡丹棋子纹实地纱圆领长袍,风吹起袍摆,露出雪白的膝裤,粉底皂靴,白玉腰带彰显他尊贵的身份。 王丽兰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男子,只见他站在一株垂柳下,柔软的柳条缱绻地扫过他的肩,青年俊美绝伦,五官精致如玉,一双好看的凤目流转着如火一般的风情,似多情又似无情,让人一不小心便沉沦其中。 “这,这人是谁啊?”王丽兰喃喃地道,她话还没有说出来,便看到黎阳郡主起身朝那边招手,“表哥,哥!” 郑靖彦走了过来,这也是一位容貌出色的公子,否则怎么会有“九春悦怿郑四郎”的说法呢? 王丽兰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郑靖彦看,待萧恂缓步走过来,她的目光又挪到了萧恂的身上,见谢家两姐妹和萧恂见礼,她才知道原来这个十七岁的青年竟然便是在西北只手遮天的宸王。 第714章 胆大 这分明是全天下女子的梦中情人。 谢家姐妹还有黎阳郡主与宸王和世子,以及几位公子说话的亲近和随意,令王丽兰嫉妒不已。 她恨自己没有一个显贵的出身,让她有机会接触这些权贵阶层,她更加恨这些人不把她放在眼里,坐在栏杆上,故意侧过脸看向湖水里正在游玩的一对锦羽鸳鸯,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 她容色出众,博览群书,世上的女子少有她这般聪颖不俗者,只能说这些男子太过俗气,太过看重出身背景,而错过了她,是这些男子的损失。 不一会儿,端宪郡主身边的丫鬟便来了,行过礼后,笑道,“我家王妃请黎阳郡主,姑娘们过去那边说说话,眼看就要开席了。” 萧恂便对韩延寿等人道,“那我们也过去吧,一会儿接着来看这些花,今日王妃说了,让我等品评出花王,这可是任务重大啊!” 众人均知,宸王殿下看重王妃,成婚时,郡主还年少,到今日都未及笄,但宸王身边却连个通房都没有,听了这话,谁不捧场呢? 王丽兰听进去了,她往回走的时候,走在最后,一路上都在留意她姐姐的那盆绿锦,一路上没有看到,她还以为自己想多了。 待到了花厅里,见廊檐下,一个身穿玫瑰红色缠枝牡丹纹漳锦褙子,一条品月色海棠花蝶纹百褶裙,头上一根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面容精致,生一双秋波流光桃花眼的妇人正领着一群人在品评那盆绿锦,而挨着郡主站的正是她那嫡姐。 王丽兰顿时怒不可遏,凭什么都是王家的姑娘,她那嫡姐就有机会得到郡主的赏识,就因为这盆不能吃,不能喝的绿锦吗? 王丽君看到王丽兰来,也很是吃惊,她之前远远看一眼,以为自己错觉,没想到,王丽兰是真的来了。 谢知微何等聪慧,从王丽君惊诧的神色中,她顺着王丽君的目光看了王丽兰一眼,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人都到齐了,这便让人把这盆绿锦给王爷他们那边送过去,让他们也品评品评吧!” 谢知微发了话,自然有婆子们过来,抬着那盆绿锦就打算过去,经过王丽兰身边的时候,就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略微一伸腿,一个婆子从她的腿上绊了一下,人一歪,惊慌之下,那手便松了,绿锦花盆落地,哗啦一声,砸了个稀烂。 “啊!”王丽君震惊得站起身来,就朝那边跑了过去,顿时心疼不已,忙双手去抢救。 那失手的婆子,愤恨地看了王丽兰一眼,噗通跪下,“奴婢失误,请王妃责罚!” “责罚是要责罚,自己去领五棍子,扣一个月的例钱,不过你做事一向稳妥,今日怎么会失手了?” 那婆子听谢知微这么说,感动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怎会不知道郡主有多喜欢这新式的牡丹,自己把这花儿给砸了,郡主却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不过是五棍子,一个月的月例银子而已,没被郡主撵走,便是郡主给了天大的恩了。 婆子的眼角余光朝王丽兰瞥了一眼,那女子是郡主的客人,自己怎么能做出指认客人如此失礼的事来呢?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婆子的表现,均是为谢知微的御下之能钦佩不已,谁家的下人都做不到这般,自己忍气而不肯失礼。 王丽兰则一点儿都不害怕,她是伸腿了,可谁看到了?大不了,她不认,谁能奈她何?区区一个下人而已,做错了事,自己不受罚,还敢赖到别人身上? “让你说,你便说,若是我的客人,我自是叫你下去了。“谢知微端起了茶,声音冰冷地道。 汪氏心头咯噔一下,方才,谁都看到了这两个婆子抬着花盆下去的时候,王丽兰与她们错身而过。 王丽君忐忑不已,她亲眼看到王丽兰伸腿绊了那婆子一下,婆子才会趔趄下失手了。 无路如何,她与王丽兰乃是姐妹,若是王丽兰丢脸,也会牵连到她身上,郡主会不会也因此而厌弃她? 她恨死了王丽兰。 婆子便明白了,松了一口气,道,“回王妃的话,方才奴婢经过台阶的时候,这位姑娘不知如何,突然伸出腿来,奴婢被绊了一下,才会不小心把花盆摔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王丽兰,王丽兰顿时恼火不已,竖起两道柳眉,“你这该死的婆子,你自己做错了事,怎么还赖到我的头上了?我今日上门做客,你就是如此待客的?” 所有人都愕然,这姑娘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她知不知道自己待的是什么地方? 谢知微也笑了,“这么说,是我的人冤枉姑娘了?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可收到过我的邀帖?” 王丽兰深吸一口气,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过了点,便软了语气,福了福身,“郡主,我没有这个意思,是她冤枉我,我是跟着我干娘来的。” 说完,王丽兰求救地看向了汪氏,汪氏恨不得地上裂条缝自己好钻进去,她嗫嚅两下,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 王丽兰气急了,深深地朝她头上的头饰看了一眼,狠狠地瞪了一眼汪氏,倔强地抿了唇。 “原是如此,汪夫人,这位姑娘是汪夫人领来的?若说方才她无意中撞了我的人也就罢了,我瞧着,她像是冲着这花儿来的,姑娘,你且说说,我这花儿如何得罪你了?” “这花是郡主的吗?”王丽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还以为这花是我姐姐培育出来的,是我姐姐的那盆绿锦呢。” 她说完,还扭头朝王丽君看了一眼,见王丽君痛心疾首,她便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原来你就是王姑娘的妹妹?”谢知微问道。 “是,民女王丽兰!”王丽兰深吸一口气,既然是我王家的花,自然是绊了就绊了。 谢知微冷笑一声,“这么说,撕了我邀帖的人就是你了,原本我是打算看在王姑娘的份上不予计较,谁知,姑娘对我竟是不依不饶,我今日开花会,姑娘跑到我这宴席上故意摔花,呵,说实话,都说西北民风彪悍,我也才见识到姑娘这一个。” 第715章 妻贤 一句“彪悍”,便是定了王丽兰的终生了。 王丽兰不知轻重,屈氏秦氏等这些年纪大了的妇人们则纷纷摇头,想到王丽兰这一生也就毁了,这满天下,但凡有点地位背景的人家,谁还敢要她做儿媳妇? 王丽君瑟瑟发抖,她生怕端宪郡主把气撒到她的身上,低着头,不敢说话,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与王丽兰同进退。 谢知微淡淡地朝王丽君瞥了一眼,将她的表现看在眼里,也觉得这姑娘还算是个明事理的。 若此时,王丽君真的站出来了,以德报怨,谢知微恐会厌弃她。 王丽兰兀自不平,她抬起头狠狠地瞪了谢知微一眼,谢知微气笑了,对汪氏道,“杨太太,您不说点什么吗?毕竟,人是您带来的。” 还不等汪氏说话,王丽兰便喊道,“干娘,你带我回去吧,你答应了我娘要好好照顾我的。” 她说着,委屈极了,带着哭腔道,“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谁家对客人竟是这样的,这话儿明明是我姐姐培育出来的。” 王丽君顿时气怒不已,她一向知道庶妹很蠢,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蠢到了这个地步,不得不上前道,“郡主,我母亲常年卧床,我这庶妹无人教养,才养成了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请郡主将她交给我,我带回去,让父亲好生责罚。” 王丽兰还想说话,已经有婆子过来,塞住了她的嘴,将她拖下去。 谢知微缓缓摇头,“那盆绿锦,的确是你的,可却是在我的婆子手里摔了,那花天底下仅此一株且不说,今日,我开这花会,便有人在这里大放厥词,日后,别人会怎么说?” “报官吧,王家二姑娘蓄意伤害我府上的婆子,这件事不能就此算了。汪夫人,这人是你带来的,怕是你要跟着走一趟京兆府衙了。” 人都被带走了,汪氏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跟着王丽兰走一遭。 王丽君也要跟着去,被谢知微拦住了,“你留下,且看看这花儿还有救不?若是就此坏了,真就可惜了。” 王丽君知道谢知微这是在护着她,毕竟,她一个闺阁女子,若是走一趟府衙,传出去,无论如何都不好听。 这后院的闹剧,萧恂很快就知道了,酒桌上,他端起酒杯,朝杨一清敬酒,“杨大人,本王还不知道,你家夫人与一个商户的妾室,有着如此深厚的情意,不过,我听说,那商户的妾室是个扬州瘦马,令夫人是怎么和对方结交的?” 此言一出,桌上的人都惊呆了,纷纷看向杨一清,杨一清还有些懵,萧恂便将后院的事说了,“听说,那王家二姑娘乃是这扬州瘦马所出,原本郡主没有下帖子,是杨夫人以干女儿的名义带来的,蓄意伤害我府上的婆子不说,将好好一盆绿锦摔坏了。” 韩延寿和章以善等人厉目看向杨一清,眼看宸王殿下夫妇就要前往真定去了,以后都很难有机会了,而眼下来看,这位爷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前途远大,自然是能好好巴结就好好巴结,偏偏,这节骨眼上,出了这样的事,岂不是扫兴? 杨一清窘迫不已,他忙起身,“殿下,这件事,下官实在是不知道,待下官回去查明,若下官的夫人行事坏了规矩,下官一定严惩。” 萧恂知道杨一清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只是点到为止,起身按着杨一清的肩膀,“坐下,我们好好喝酒,俗话说,妻贤夫祸少,本王有今日,全赖郡主襄佐,愿诸位家里都有贤妻,来,干杯!” 西花厅里的尴尬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谢知微本来就是个会活跃气氛的,她让人抬来了红梅酿,笑道,“这是我去年在这里闲得无聊亲手酿的,权当甜酒喝好了,这酒香味足浓,我们也不白喝,今日就来个击鼓传花,谁要是拿到了花,鼓又停了,就给我们讲个笑话,哼唱两句曲子,再喝上一盅酒,凑个趣儿!” 这话一说,人人自危,屈氏笑道,“郡主这可真是在为难我们,要说唱曲儿,我怕我一开口,把山里的野狼给唤来了。” 哈哈哈! 西花厅里,两桌席面上的人,人人都笑得东倒西歪。 郑靖霜很喜欢这样的氛围,这里比起京城来说,可真是好玩极了,她笑着点谢知微,“就你这个促狭鬼,又在变着法儿折腾我们,我倒要看看,一会儿轮到了你,你是唱曲儿呢,还是讲故事?” 谢知微笑道,“我不讲故事,我也不唱曲儿,我就弹首曲子,也不行吗?” “好,好,我也想听郡主弹曲子了。”秦氏激动得拍着手笑道。 于是,便在廊檐下架了一个鼓,让小丫鬟甘棠背对着众人坐着,一只杏花被摘了过来,由郑靖霜拿着,鼓点一起,郑靖霜顿时觉得心都跳起来了,她忙将杏花扔给了王丽君,王丽君慌了,忙将杏花扔给了紧挨着她坐的章宝泽。 花儿转了一圈,正要扔到另外一桌上去,鼓点停了,那花儿正好在谢知莹的手里,她苦着脸站起来,环视一圈,见众人都在幸灾乐祸,她也忍不住笑了。 “大姐姐,我不会唱曲儿,也不会讲故事,我就用词牌名,做一首词吧?” “也行!”谢知微自然是不会为难自己这小妹妹,笑着对四周的人赔礼道,“她年纪小,说得不好,你们可都不许笑话。” 郑靖霜道,“谁敢笑话啊?要我作,我可作不出来。” 谢知莹稍微定了心神,她略显得稚嫩的声音道,“鹧鸪天,春弄叠萝花,琴调疏影水调歌,芳草别怨东风寒,横云柳含烟。” 这是用词牌名堆叠起来的一首词,已是很不错了。 谢知微边听,边点头,“这是‘梦江南’,还算不错,这些日子读书还算用功!” 谢知莹一听这话,很是高兴,端起酒杯,一杯梅花酿下肚,得意不已,见谢知慧看过来,她便朝二姐姐眨了眨眼睛,谢知慧轻轻地戳了戳她的额头,“叫你得意!” 郑靖霜起身,走到了甘棠身后,低声跟甘棠说了什么,甘棠扭过头来,朝谢知微看了一眼,谢知微便知,自己这好姐妹又在作怪了。 第716章 合奏 她不由得好笑,“黎阳姐姐,你又在鼓捣什么?” 郑靖霜道,“我就问问她是不是在秉公敲鼓?” 谢知微笑起来,谁知下一个就轮到了郑靖霜了,她无奈叹口气,提着剑起身,走到了甘棠身边,“小甘棠,你是故意的吗?” 甘棠紧张极了,茫然地抬起头来,“黎阳郡主,是你说让我听到一声咳嗽就停下来,我听到有咳嗽声了。” 噗! 众人再次忍不住笑起来了,方才,可不是郑靖霜在咳嗽,分明屋子里谁都没有咳,或许是这孩子太紧张了,便听岔了。 郑靖霜点点头,“好,我算是知道了,你就是故意的。” 甘棠也没有办法,只好看向谢知微。谢知微没有搭理郑靖霜,对甘棠道,“你好好敲你的鼓,谁让你舞弊,你都不要听她的。” 郑靖霜提着剑,站在庭院里,对谢知微道,“总要有个人为我伴奏吧?” 谢知慧便起身,“黎阳郡主,不知我可否有幸为你伴奏?不知你想要什么样的鼓乐?” “就破阵子吧,小甘棠,你好好听,听到妙处的时候,你就敲一下鼓。” 萧恂这边,听到后院热闹得紧,问墨痕,“让人去看看,郡主她们那边在做什么?” 不一会儿,墨痕便来了,“回王爷的话,郡主那边在击鼓传花,花儿到了黎阳郡主手里,轮到黎阳郡主被罚了,黎阳郡主在舞剑,二姑娘为她伴奏,郡主的丫鬟在击鼓。” 云二公子顿时来了兴趣,有些坐立不安,萧恂笑道,“我们过去看看,正好也欣赏一下黎阳郡主的剑舞。” 酒喝了一半,正是兴致最浓的时候,萧恂便让人把酒席挪到了西花厅对面的湖心亭里,隔了半个湖面,正好可以看到黎阳郡主稳健娑爽的英姿,在进退回旋之间,急促飞快地舞动,条条剑芒,随着阵阵鼓声和大珠小珠落玉盘的乐声,起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令观者无不变色。 “好!” 随着最后一点鼓声落下,谢知慧的琴声从弦上悄然而止,所有人都站起来鼓掌,郑靖霜收了剑,接过了丫鬟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把脸,提着剑进来,笑道,“好久没有这么畅快了!” 果然,这里的气氛才适合做这些,若是在京城,不定又有人如何说她呢。 谢知微笑道,“这才是真正的黎阳姐姐呢。” 谢知微看到对面湖心亭里的人,便笑道,“百灵,你去跟王爷说,就说,我们这边的好戏,他们可不能白看,一会儿击鼓传花,若是传到了谁,轮到谁展示,他们那边也要出一个人配合,若恰好是夫妻,来一段合奏也是好的。” “哎呀,这可真是!”别人尚可,屈氏等人可就有些难为情了,总觉得老脸挂不住,又不敢提出反对意见,毕竟郡主她们是从京城来的,或许这就是京城里的玩法呢,她们要说不,岂不是显得很没见识? 萧恂笑着应下了,对韩延寿等人道,“诸位,既然郡主有令,我们且听着就是了,一会儿看谁先?” 下一个居然就是秦氏了,她手里拿着花儿站起身来,为难地道,“郡主,要不,我讲个故事吧?” 谢知微忙道,“稍候,百灵,去请章大人来!” 两边的人都笑起来了,章宝泽见是父母出丑,她跟着激动不已,看到爹爹黑着一张脸来,她笑得倒在了谢知慧的怀里,揉着肚子,“笑死我了,郡主可真会玩儿!” “郡主,下官和拙荆一起表演,拙荆讲故事,那下官就说个快板,凑个趣儿吧!” 谢知微笑道,“也可!” 秦氏一开口,章以善打着快板就把她的话精简了唱一遍,秦氏本来挺尴尬的,她还从来不知道自家男人有这个能耐,愕然良久,差点忘了后面要说什么了? 章以善这声音,跟公鸭嗓子一样,又五音不全,除了有几分喜感,实在说不上有什么优点。 但胜在能逗人笑,饶是谢知微稳重,她也忍笑忍得肚子疼,秋嬷嬷上前,用身子遮住了帮她揉肚子。 湖心亭里,萧恂年轻,大笑没个正形也就算了,韩延寿撑着桌子笑得喘不过气来,抬手点着章以善,“老夫今日第一天认识他!” 好在秦氏的故事不长,章以善嗯嗯啊啊地唱完了,将快板往丫鬟怀里一扔,转身捂着脸就回去了,惹得众人又是一阵笑。 章以善回到了位置上,见韩延寿等人好不容易止住笑,他也忍俊不禁,端起酒杯,摇摇头,“这梅花酿,倒也值了!” 韩延寿笑道,“值了,值了,我还说,我算是今日才认识你。” 鼓声又响起来了,此时,连韩延寿也紧张不已,等鼓声歇了,那花儿在最后关头,被郑靖霜扔到了谢知微的怀里,谢知微拿着花儿,有些茫然地站起来了。 气氛早就活跃开来了,不管是持重的掌中馈的宗妇们,还是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此时也都开了怀,想着好好乐上今日,都欢喜喊道,“就看郡主和王爷了。” 萧恂欢欢喜喜,甘之如饴地站起身来,走了过来,牵着谢知微的手出来,柔声问道,“王妃,是琴瑟合璧呢,还是我舞剑,你弹琴?” 他凑到谢知微的耳边,深情款款地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 谢知微的脸一红,抬头看着萧恂,“随王爷的意!” 韩延寿搓了搓满手的汗水,对章以善道,“看到了没?要说,为何人人都想娶大家闺秀,要说大家闺秀为何偏要学琴棋书画,不是没有用的。别人是赏心悦目,我们就只能被人当笑话看了。” 章以善不善地瞥了上峰一眼,“一会儿,下官也想看看大人的笑话。” 韩延寿呵呵一笑,见萧恂拿了一根箫,有人为谢知微搬来了五弦琴,他忙闭嘴,不再说话。 “素手轻拢浔阳梦,一声琵琶寄相思”,两人合奏的是《琵琶语》。 原本凄清婉转的《琵琶语》却没有了那缠绵悱恻、欲说还休的淡淡忧伤,一声一诉中,有着清淡宁远,而这份恬淡之中,又透着悠悠的相思。 琴的沉稳与箫的绵长两相应和,犹如一对久别相逢的爱人,一点一滴回忆曾经一起走过的往昔。 第717章 缠绵 萧恂一身锦衣玉带,十七岁的他,再也不如少年时那样将长发甩在脑后,收敛了意气之后,多年的金戈铁马生涯令他多了一份沉稳,周身也透着一丝儒雅。 古琴一问,洞箫一答,反复的前奏之后,两人的目光便黏在一起,再也分不开,周围那么多人,那么多景,可这天地之间,似乎只有他们二人,所有的天地万物都显得那么多余。 此时此刻,众人欣赏的已经不是这丝竹的魅力,还有二人之间那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古琴与洞箫声彼此纠缠,缠缠绵绵,这份深情也被风儿鸟儿带到了天边去,被阳光和雨露记住,亘古不渝。 最后一点尾音在天地间消散,谢知微的手轻轻地放在琴弦上,她依然抬头看着萧恂,萧恂将洞箫插在了腰间,过来牵起谢知微的手,两人不需要说什么,已经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彼此要说的话,要诉的情。 良久,章宝泽抹了一把脸上不知何时,淌满了的泪,她尴尬地道,“太感人了,我听得都哭了!” 王丽君也回过神来,她用帕子沾了一下眼角,她原以为天下间的夫妻大抵和父母一样,今日,她才知道,并非如此。 若说之前,她是为了求得谢知微的庇护,才处心积虑来参加这场花会,此时此刻,她知道自己来对了,真正的人生该是什么样的,谁都有资格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把握自己的命运。 韩延寿等人纷纷向萧恂敬酒,“贤伉俪真是令我等羡慕啊!” 萧恂哈哈大笑,他不喜欢听别人说他英勇善战,对他来说,最好的赞美莫过于如此了,夫妻情深,令人羡慕,才是一生幸福。 稍候,屈氏拿到了花,与韩延寿表演了一曲夫妻对唱《长生殿》,韩延寿走调的声腔,再次将气氛推向了高潮,接着,郑靖霜与云二公子合奏了一曲《春江花月夜》,因第一次合作,自是没有萧恂夫妇那般圆润,也足以让潞国公夫人满意了。 花会一直到了未时三刻才结束,几乎人人都表演了一番,个个意犹未尽,这便是恰到好处了。 谢知微掐着点儿起身,笑道,“这击鼓传花就到这里吧,我们一会儿还有个重任,那就是选出今日的花王。” 王丽君已经将那盆绿锦修复好了,但比起被摔前的精神抖擞,这花儿自然是没法看了,人人都觉得惋惜不已,王丽君也是在心里把妹妹怨恨不已,好在,她带了一盆魏紫,半人高的花,二十几朵碗口大的花儿,将花枝压得弯了腰,艳丽无双,夺了魁首。 谢知莹不知道从哪里谋来的一盆豆绿,秾艳又不失婉约,夺了榜眼。 章宝泽带来的一盆大富贵芍药,花型饱满,富贵天成,在一众牡丹中,毫不逊色,谢知微给了个探花名次。 众人自然均服气,谢知微将一个赤金西番花文螭龙金项圈作为奖励,给了王丽君。 这分明就是给王丽君做脸,项圈本身对于巨富的王家来说未必多贵重,但这上面浮雕的螭龙,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够用,就凭这项圈,将来这京兆府中,求娶王丽君的人家,要踏破王家的门槛了。 王丽君何等聪明,体会到了谢知微对她的维护之情,她心中很快便有了计较,跪下来,给谢知微磕了三个头。 谢知微将一个青玉并蒂牡丹式水丞奖给了谢知莹,将一枚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给了章宝泽,同样有抬举她的意思,小姑娘不懂事,秦氏感激不已。 谢知微笑道,“也不知道将来宝泽会许给谁家,到时候可别忘了给我递个帖子,我是要讨杯喜酒喝的。” “那是,自然,一定会给郡主帖子,不说帖子,将来若有了好消息,还要郡主帮忙掌个眼。” 这就是将自己彻底绑在谢知微这边的意思了,谢知微也听懂了,笑道,“我虽年轻,可论起识人,不是我自吹,我祖父都夸过我呢。” 屈氏不甘示弱,“既是如此,我家月婵可要拜托郡主了,她都十三的姑娘了,还没有议亲的对象,我可真是愁死了。郡主此去真定府,若是那边有合适的人选,可一定要帮我留意。“ 谢知微笑道,“我很喜欢月婵那性子,夫人总说她跳脱了些,可年轻的女孩子就该这么活得洒脱一些,我以前在京城的时候,独自一人跟着王爷一起跑一百多里地去买马。夫人应当对她少约束些才好。” 屈氏等人听得这话大吃一惊,潞国公夫人更是吃惊地问袁氏,“竟还有这样的事,夫人不担心吗?” 袁氏道,“我女儿外出,家里仆妇护卫跟一大群,又是在京郊附近,有什么好担心的?” 秦氏道,“若是这样说,也不是说千金大小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章宝泽深以为然,“嗯,嗯,娘,我明天要跟着谢四姑娘去药铺帮忙,您看可以吗?”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用过晚膳后,谢知微亲自送了她们出门,她劳累了一天,难免也有些累,回院子的路上,正好遇到了萧恂,他一把抱起谢知微,抱着她回屋。 “湄湄,我今天好开心,改日,我们再合奏一曲,好不好?”萧恂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他的姑娘要长大了,再过十一个月,她就及笄了,他不得不好好思考,将来如何给她办一个盛大的及笄礼了。 “好!”谢知微伸手搂住了萧恂的脖子,“我们去给娘请安吧!娘真的不跟着我们去真定府吗?” 萧恂也觉得很为难,他转了个方向,抱着谢知微去临福院,到了院门口,才将她放下,两人牵着手进去。 今日的花会,容氏自然不会参加。 她正坐在窗前插花,看到儿子媳妇来,笑着接过了丫鬟递的湿帕子擦了擦手,道,“怎么过来了?” 比起在京城,容氏的精气神要好很多,也开朗多了,见此,萧恂心里也有了计较。 “娘,我和湄湄不日就要启程前往真定府,您真的不跟着我们过去?” 第718章 内弟 “嗯,我不想过去,这边的佛像还没有完全做好。我留在这边还有好多事。“容氏调侃道,“你如今已经大了,都娶媳妇的人了,再过两年都要当爹了,不能总是要娘跟着吧?” 萧恂的脸红得要滴下血来了,窘迫不已,喊道,“娘!” 声音拖得很长。 谢知微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萧恂,觉得有趣极了,掩嘴笑着,看着他,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儿,惹得萧恂稀罕不已。 即然如此,谢知微便打算只将自己屋里的人带走,其他的人全部都留在这边。她又在离小胡木巷不远的袜秣巷买了两座不小的宅子,送给了谢知慧和谢知莹。 眼看天气渐渐热起来了,北边的战事一时也耽误不得,三月二十八日,是个好日子,谢知微启程,随萧恂一起前往真定府。 袁氏领着两个侄女儿一直送出了十里地,等回来的时候,她没有看到谢明溪,便觉得不大对劲,以为自己把儿子弄丢了,忙派人去找。 等到了家,谢明溪的小厮拿着一张纸条跑去来,“太太,五少爷他留了纸条,说是跟着郡主去真定府去了。” 袁氏吓了一跳,一把拿过了纸条,见上面写着,“母亲大人在上,不孝儿溪启禀如下,母今有女远行,忧心忡忡,儿不忍母夜不成寐,辗转反侧,特伴随母之女,一路保护,不令母担忧……“ 袁氏虽没有读多少书,却还认得几个字,谢明溪到底只有九岁,还做不成文章,遣词造句都很稚嫩,看到之后,顿时怒不可遏,气得浑身发抖,“我怎么养了这么个东西?” 田嬷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袁氏越是想,越是悲从中来,“你说说,他这成日里不向好,将来老爷知道了,可怎么得了?” 袁氏话音方落,便听到门口有人喊道,“老爷回来了!” 袁氏顾不上生气了,转身朝外跑去,果然见谢元柏骑着马飞奔而来,她高兴坏了,迎了上去,“老爷!” 谢元柏怕撞到了她,隔了十几步远,就勒住了马,翻身下来,朝前跑了好几步,将袁氏抱在怀里,“走,进去!” 袁氏喜极而泣,突然想起什么,“老爷,湄湄今日才出城,您要是早一步回来,就好了。” “我在城外遇到了湄湄,还看到了溪哥儿。” 说起儿子,袁氏便连提的兴趣都没有了,将谢明溪留的信递给谢元柏,捂着脸,“老爷,我也是尽力了,可这孩子,他可太有主见了,说都不跟我说一声,就偷偷跟着他姐姐的马车走了。” 谢知慧姐妹俩听说大伯父回来了,忙出来行礼,得知谢明溪跟着大姐姐走了,两人都觉得好笑。 谢元柏看过了儿子的信后,也是忍俊不禁,道,“有主见是好事,看来这两年儿子也没有荒废学业,这文章虽比不得我当年,倒也像模像样了。” 袁氏听到之后,又是一阵伤心,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儿子想超过老子,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谢明溪是钻进了谢知微的一个箱笼里,被带出城,要怪也只能怪袁氏,一心都在女儿身上,根本就没有功夫操谢明溪的心,这才把谢明溪忽略过了。 等出了城后,萧恂让马车停在了二十里地外的驿站等着,谢元柏正好从西边回来,两拨人在驿站会和,谢明溪听说父亲回来了,这才从箱笼里爬出来了。 谢元柏要将他带回来,谢明溪死命地抱住萧恂的大腿,口口声声喊姐夫,喊救命,萧恂没办法,只好对谢元柏道,“湄湄一个人在真定府,小婿原很担心,若岳父大人放心的话,不如让溪哥儿随我们去,回头小婿让范文成教溪哥儿读书。” 儿子跟着女婿,女婿身边藏龙卧虎,自然比跟着妻子教养强。谢元柏这几年一直往西征战,根本无暇他顾,便自无不可。 谢元柏揉了揉儿子的头,“你也不必如此,你都九岁了,这像什么话?” 谢明溪高兴坏了的,当下便松开了萧恂,转身对谢知微道,“姐姐,我可以跟着你去真定府了,太好了,我去了,打算跟着姐夫出征,去打北契。” 他就跟话痨一样,“之前姐夫打西凉,我就是年纪太小了一点,错过了这等好机会,我现在都九岁了,已经比马高了,跟着姐夫,杀几个北契人,建功立业,也不枉我从京城万里迢迢来西北一趟。” 萧恂听了谢明溪的话,有些头疼,后悔方才一时心软,答应了内弟的这个要求,但现在后悔已经迟了。 谢元柏叮嘱了女儿几句,又板着脸嘱咐了儿子几句,将他们送上了官道。 马车走了大约五里路,萧恂便让停下来,他对黏在马车里的谢明溪道,“你不是说要跟着我去杀几个北契人,建功立业吗?” “是啊,姐夫,你答应了?” “你方才看到你父亲没有?从安西都护府到这里,少说也有两千里路,一路上,你觉得你父亲是骑马来的还是坐马车来的?” 谢明溪一听这话,傻眼了,他看看外面跟着走的马儿,“姐夫,你的意思我应该骑马?” “你已经九岁了,若今日你跟着你母亲,我是管不着你,可你跟着我,你若是不听我的,我现在就让松风把你送回去。” “姐夫,你是说松风也在外面?我要骑马,我要骑马,快让我下车!” 将小舅子撵下马车后,萧恂便抱着谢知微躺了下来,他顿时觉得,马车里都宽敞了好多,“湄湄,等到了河中府,让他们坐船走,我带你骑马一路北上,好不好?” 谢知微笑道,“好!” 五日后,谢明溪先上了船,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坐过这么大的船,顶多就逢年过节在汴河里头坐一下画舫,浏览两岸的依依垂柳。 可现在,他站在甲板上,看到滔滔江水滚滚而下,顿时激动不已,“松风,松风,我姐姐呢?” 谢明溪在船上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谢知微,不由得急了,站在甲板上扯着嗓子喊,随时都会哭起来的样子。 第719章 美人 松风被萧恂嘱托一路照顾谢明溪,他本来歇在船的顶上晒太阳,不想搭理谢明溪,听到他的哭腔,不得已,松风下来了,板着脸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哭什么?” “我姐姐呢?我姐姐不会被我姐夫拐去卖了吧?”谢明溪急死了。 松风无语极了,朝着天空翻了个白眼,“你想多了,你姐夫卖了自己也不会卖了你姐姐的,你放心好了。殿下要赶着去北境,和郡主一起骑马过去了,听说你喜欢坐船,特意命属下带你坐船。” 谢明溪喜出望外,脸上还挂着一串眼泪笑了,“原来我姐夫对我这么好的吗?我姐夫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他了,唉!” 松风不说话,他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谢明溪这么容易满足,凡事都往好的方面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有时候,松风都不得不佩服这个九岁的孩子,也会想到,大约只有谢家这样的人家才会养出这样的孩子,乐观,积极,自信,也非常独立。 三日后,松风便受不了。 乘船而行,若是能够静下心来,观赏两岸的风光景致,倒不失为一种乐趣,可对谢明溪一个孩童还说,让他赏景,那就太难为他了。 钓鱼、下棋,踢了三个鞠球进汾水后,谢明溪便不玩了,跟在松风的身后,要么问,“还有多久下船?我现在就要下船。” 或是求松风,“你就带我骑马去找我姐姐吧!” 不得已,松风只好道,“你若是能够在船上扎马步,练箭,等到了真定府,我去求了殿下,带你上北契的战场。” 他和竹影本来是萧恂麾下的猛将,谁知,萧恂将他二人拨去给谢知微当影卫,眼看西疆的战事打了歇,仗都打完了,他二人没有轮到上战场的机会,他心里还很难受,是竹影劝他,说他傻,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端宪郡主在王爷心中的地位更重呢?显然,只要保护好郡主,将来该有的一准儿少不了。 听了这话,他醍醐灌顶。 谢明溪与松风击掌,“一言为定!”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里,谢明溪不吵不闹,每日在船上扎马步,练拳,射箭,进步神速,一日千里,令松风也不得不佩服这孩子天赋之强。 谢知微换了一身男装,跟着萧恂,一路骑马,从河中府出发,往西直逼夏州,这里曾经是西凉王朝的边境之城。 两人进城的时候,已经近黄昏,一轮血色的残阳挂在这座古老的城镇的西方,城中,气氛却格外热闹,来来往往的行人与商旅,喧阗声,叫卖声此起彼伏,不见一丝战后余伤的影子。 两人找了城门口一家酒楼住下,要了两碗担担面,脸盆大的一碗面真是让谢知微长了见识,她看着面前可以将她的脸装进去还有多余的面碗,为难地看向萧恂。 萧恂笑道,“你吃不完就给我吃。” 说着,他将谢知微的碗端过来,为她将面拌好,复又将碗挪到了她的面前,自己再拌着自己的。 “请问这里可以再坐两人吗?没有位置了,可否与二位拼一拼?” 谢知微抬起头来,见一男一女二人,各自背着一个包袱,手里拿着一柄剑,她扭头四下里看了看,果然见桌子都满了,便点点头。 那两人坐下后,将剑横在了桌上,包袱放在椅子上,见谢知微二人吃的是面,店小二过来时,这两人也各自要了一碗面。 等面来的时候,那女子忍不住扯了扯男子的袖子,不高兴地道,“师兄,我们为什么要掺和到这件事里去?江湖中素来不与朝廷牵扯,这样好吗?” “听师父的,师父既然叫我们去看看,我们去看看就行,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吃完面,我们就走。” 那女子不知为何,眼中竟然有泪了,“师兄,我还是很担心,到底李二太子是昭阳帝的儿子还是宸王殿下是昭阳帝的儿子,与我们何干?那一叶灵究竟能不能治七星蛊毒,我们也不知道,就这么贸然地撞上去,万一有什么事……” 似乎,这女子是爱上了这男子,谢知微见女子泣不成声,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谁知,这女子心情不好,便朝谢知微发火,“看什么看?没看过美人吗?” 谢知微气笑了,“在下平生未见过姑娘这般美人,一时看迷了眼,不过,在下也想问一句,姑娘为何也要看在下?是没见过在下这般俊美的男子吗?” 那姑娘恼羞成怒,腾地起身,将剑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看过你?” “你既然没有看我,怎地知道我在看你?”谢知微淡然道,并没有把这姑娘的威胁放在眼里,挑了一筷子面,不紧不慢地吃起来。 那姑娘被如此羞辱,自是不能忍耐,唰地要抽出剑来,萧恂正要起身,被谢知微轻轻地按住了,便见到,这姑娘剑没有抽出来,身体摇摇晃晃,朝地上倒去。 那男子忙起身扶住了她,知道遇上了高人,窘迫得红了脸,“两位,相逢即是有缘,舍妹得罪之处,在下替舍妹向两位赔礼道歉,还请两位高抬贵手!” 这男子将那姑娘放到了长凳上,拱手向谢知微赔礼,“在下易水寒,在下师妹乃是聂琬娘,今日若能得两位公子宽恕,他日,有任何差遣,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谢知微心头一动,问道,“易水寒?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与鲁仲连结义兄弟的易水寒?不知鲁仲连今日何在?” 易水寒愣了一下,忙道,“在下不知,五年前,我与鲁家哥哥在衮州一别之后,数年不曾见面,在下一直在担忧,逢人便打听鲁家哥哥的去处。” 谢知微点点头,将杯中茶水洒了一点在聂琬娘的脸上,聂琬娘便醒了过来,正要暴跳如雷,易水寒忙拉住了她,不敢在与谢知微二人一桌而食。 恰好店小二端了面过来,二人便以不打扰谢知微为名,换了一个桌子。 第720章 看我 萧恂不解,问谢知微,“你打听鲁仲连做什么?” 谢知微道,“鲁仲连乃是薛婉清的人,薛婉清原先在大雍,尚不足为虑,如今她被人带到了娄国,殿下将来与娄国终有一战,我便有些担心。” “不足为惧!”萧恂道,“大哥将她献给娄国的热气球的图画了给我看,我一看便懂了是怎么回事,那玩意儿,用得好不好,全凭运气,再说了,娄国为何要花大力气将她弄过去,背后到底是什么深意,不到最后谁也不知。” 萧恂抬手抚过谢知微的脸颊,“我带你出来是为了让你散心,你总是想别的人,你当多看看我!” 两人的桌子与易水寒师兄妹的离得很近,他二人说话,虽很小声,无奈,聂琬娘本就是练武之人,耳聪目明,听到之后,并不知道谢知微乃是女子,只以为是一对断袖,忍不住道,“无耻之徒!” 易水寒怒道,“师妹,慎言!” 说完,赔着小心向谢知微看过来,生怕谢知微一弹指,他师妹又出什么状况。谁知,谢知微只淡淡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的意思,他不由得很是感慨这少年,年纪虽小,胸怀却宽。 谁知,用完面后,两人步出了酒楼,朝西走了约有一两里地,他正要和师妹说话,一扭头看到师妹满脸红疹子,吓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了。 聂琬娘浑身痒得生不如死,正好旁边有一家药铺,两人直奔药铺,好不容易等到二人,诊脉的乃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者,看过之后,沉吟片刻,道,“姑娘这是中了痒痒草,毒性不大,三日后,症状消失,不必用药。” “大夫,您行行好,我这太痒了。” 这老者眼中流露出同情之色,“姑娘,看你是个江湖人,江湖行走,处处与人为善。实不瞒姑娘,若是寻常的痒痒草,老朽一剂方子,药到病除,可这痒痒草是被人配制过的,手法之高明,老朽平生未见……这样,也是姑娘运气好,往前走,有一家名叫保和堂的药铺,来了个姓崔的老神医,姑娘可去碰碰运气。” 聂琬娘便扔了一块银子,迫不及待地和易水寒出了门,一路走,来到了保和堂,一打听,崔神医正好今日离开了,听说是往北去看外孙女儿去了。 二人只好马不停蹄地追着崔神医而去,易水寒后悔不迭,他还说那小少年心胸宽阔,看来也是个睚眦必报的。 谢知微也听说了外叔祖在夏州城逗留的消息,不过,她并没有急着追出去,既然外叔祖是去看望外孙女儿,那便是她了,将来在真定府必然能遇到。 夜里,两人在夏州城逛街,正好遇到了一家新酒楼开张,老板在门前搭了大大的彩楼,风格与京城一样,整条街的两侧都挂了灯笼,上面写了谜语,只要猜中十个,便能赢来一盏灯笼。 此举吸引了成千上万的人来观看,一时间,夏州城里就跟过节一样热闹。 谢知微拉着萧恂的手挤在人群中,兴致也极高,她一连赢了三盏灯笼,酒楼的老板朝她拱手作揖,“小公子,要不,您里边请,小的请您吃一顿大餐,这灯笼就请您高抬贵手吧!” 谢知微被逗得大笑起来,“你一顿大餐,难道抵不上一盏灯笼的钱?” 老板听谢知微是京城口音越发觉得亲切,”公子不知,这里离京城隔了千山万水,灯笼在京城不值钱在这里可值钱了。“ 谢知微便将灯笼还给老板,“我也不是小孩子,我纯粹是逗个趣儿,你既然如此说,我就还你好了,也省得我提着。” 老板自然是高兴不已,便非要谢知微进去吃一顿,萧恂和谢知微对视一眼,两人均是觉得盛情难却,便进了酒楼,要了靠窗的位置,要了两碟小菜,谢知微要了一壶茶,萧恂要了一壶酒,两人一边看热闹,一边对酌。 “这位兄台,又见面了,实在是可喜可贺!” 谢知微抬眼看去,见一人身穿异族服饰,梳着两个长辫子,鞭子折起来,垂在胸前,戴着一顶有绒边的帽子,手里学中原人拿了一把折扇轻摇,显得不伦不类。 “你是……”萧恂一笑,“我倒是忘了兄台是何人了!” “在下别里古台,我们曾经在车师城见过一面,彼时,兄台与令兄一起,也是在这临窗的位置,你们在喝酒。”别里古台看向谢知微,“这位小兄弟是?” 谢知微没有搭话,只淡淡地看了这人一眼,皱眉道,“你是蒙兀室韦部人?“ 别里古台没想到有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来历,忙谨然道,“是,小兄弟好眼力。” 他拱手朝谢知微行礼后,不等二人发话,便坐下来,对萧恂道,“宸王殿下,在下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殿下,正如这位小兄弟所言,我乃是蒙兀室韦部人,一百多年前,我部被北契占领,受尽北契的掠夺与侵犯,这一次,我翻过了阿尔泰山脉,九死一生来此,是想与殿下商议联手对付北契之事。“ 谢知微道,“蒙兀室韦与北契同出一源,南者为契,在北者号为室韦,这些年,北边气候一年比一年寒冷,若非北契,室韦恐难以活命,你们数次欲南下,北契阻拦,如今说要与我大雍联手,这等忘本悖祖之事,你们敢想,我们不敢做!“ 别里古台看向谢知微,眼中闪过一道杀意,萧恂看在眼里,冷然一笑,“别里古台王子,不知本王王妃所言,是否属实?” 别里古台心头一凛忙起身再次朝谢知微拱手,“在下见过宸王妃,实在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宸王妃的话,不无道理也难说有道理,室韦与契虽出同源,但契占领了南,这是一块好地。” “室韦只能窝在天寒地冻的北面,朔风凛凛,长年累月,使我妇女无颜色,使我六畜不蕃息,但凡我们往南越过一步,北契便拿起大刀砍在我们的头上,去岁一冬,我室韦损失了成千上万的牛羊,死了成千上万的同胞,长此以往,我族人将不得存活。” 第721章 神女 原本首领是准备领着族人翻过阿尔泰山,往南找一条出路,谁知,还没等他们做好准备,大雍的军队攻占了阿尔泰山以南所有的土地,并建立了安西都护府,首领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命他出来看看这世道,是否还有室韦部的机会? 可是,两地隔了千山万水,宸王妃又是怎么知道的? 若非眼下宸王就在一边,别里古台很想一剑杀了这个多事的女人。 别里古台就不想搭理谢知微了,他淡淡地瞥了一眼谢知微,给了她一个不要多嘴的眼神,对萧恂道,“宸王殿下,兄弟之间还会刀剑相向,若宸王殿下愿意与我联手,我族的神女愿意贡献给殿下,以供洒扫。” 谢知微愣了一下,她从未见过这种人,不由得抬眼看向萧恂。 萧恂的脸黑得如同锅底一样,他微微瞥眼看着别里古台,声音冷得快要掉冰渣子了,“你是否知道,上一个当着本王的面,羞辱本王王妃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别里古台怔愣了一下,女人还需要被尊重吗?即便是王妃,难道还能管到男人的床上去? 萧恂二话不说,问道,“你是蒙兀室韦的王子?” “是,我族的神女……” 他话还没有说完,萧恂已是忍无可忍,端起酒杯,直接一杯酒全部倒在了别里古台的脸上,咬着牙道,“本王都说了,不许羞辱本王的王妃!” 别里古台正是室韦部的王子,身份尊贵之人,哪怕是在室韦,也没有如萧恂这般嚣张跋扈到敢当面羞辱他的人,别里古台腾地站起身来,伸手就要去捏谢知微的下巴,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有何不同之处,令萧恂丝毫不避讳此人乃是他的软肋。 谁知,他还没出手,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别里古台幸而身法敏捷,避开了萧恂的短剑,而萧恂已经如闪电般地一晃而过,到了谢知微的身边,将她搂在了怀里。 别里古台深深地看了谢知微一眼,见这女人,到了这时候,脸上丝毫没有惊慌之色,与他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正自奇怪,便觉得身上的力量全部都被抽尽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别里古台怒目对着谢知微道。 “做了什么,你自己感觉不到吗?”谢知微盈盈笑道,“你想拿我来威胁我相公,你觉得,我应该站在这里,任由你拿捏?” 别里古台不得不瘫软在地上,“你给我解药,我答应你一个条件。” “我何必要你答应我条件呢?你自认为,你比我相公还厉害吗?我若是有什么要求,只要我提出来,我相公不会提任何条件。” 谢知微说着,牵起萧恂的手,摇了摇,“阿恂,我们走吧!” 二人正要离开,夏州城府衙的人来了,拦住了二人,“请问,发生了什么事?二位要离开,把事情说清楚了再离开。” 谢知微指着别里古台道,“此人乃是北契派来的奸细,方才威胁我们要我们给他们提供车师城的城防图,被我们拒绝,便要杀人灭口。” 能够提供城防图的会是什么人?捕头不由得多看了二人两眼,待看到萧恂腰间的玉珮,他肃然起敬,见下面的人还要问,忙喝住了,“把这人带走!” 捕头过来,恭敬地朝谢知微二人拱手,“二位,请问要去哪里?是否需要我等保护?” “不必,多谢了,能够打我们主意的人,还没有出生,我自会照顾好我夫人!” 萧恂也朝这人拱了拱手,此人便受宠若惊,出门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得摔了个狗啃地。 待走远了,这捕头依然同手同脚,走路跌跌撞撞,他手底下的小弟不解地问道,“老大,不过是抓了个奸细,还不知道是真奸细还是假奸细,又不是立了什么大功,何必这么激动呢?” “你知道什么?那人说是真奸细就是真奸细。”说着,此人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猜那两人是谁?” “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小个子的是个女的,长得还挺……。” 他话没说完,就被捕头用刀鞘猛地拍了一把屁股,疼得他跳起来了,就听到捕头道,“你满嘴胡说八道,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那可是宸王殿下和宸王妃呢。“ “啊?头儿,你没有看错?” “我虽然不认识,但方才我看到宸王殿下腰间的玉珮了,那可是龙珮啊,天老爷,你说这天底下,除了皇上还有谁敢佩戴这种玉珮呢?” 捕头就如同看到了梦寐以求的梦中情人,回味无穷,一直回到了衙门,才恢复正常。 城外,通往真定府的官道上,萧恂和谢知微共骑着一匹马,萧恂将谢知微圈在怀里,马儿慢悠悠地溜达着,萧恂低头凑到谢知微的耳边,“湄湄,我昨天很不开心。” 谢知微靠在他的胸口,昏昏欲睡。 昨夜被萧恂闹了好久,她都没有睡好。萧恂就跟个小孩子一样,一直拉着她说话,直到她再也睁不开眼睛了,沉沉睡去,他才不说了。 “你哪里不高兴啊?”谢知微嘟囔道,她侧了侧身,“早知道,我就坐船了,你都不让我睡好。” “湄湄,你就再陪我说一会儿话,好不好?你昨天到底生不生气?” “生什么气?” “就是那个室韦人,他说的话,你不气吗?” “不气啊!”谢知微搂住了萧恂的腰身,“你那么护着我,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我为什么要和一个不认识的人生气呢?他说什么,做什么,我不喜欢听,不让他说不就可以了吗?” “可是,你就不怕我真的会……“后面的话萧恂说不出来,他不想让谢知微不安,他只想让她亲口告诉他,她很在乎他,可是,这貌似有点矛盾。 萧恂突然就不想再说了。 谢知微却很感动,她从来不曾奢望过,一个男人会在乎她到这种程度,患得患失,哪怕她在他的怀里,他也会惴惴不安。 “阿恂,我们既然在一起,你都说过,今生今世只有我一个,我就不会怀疑你,也不会担忧。因为我不想伤害你啊,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了,这一生陪我到老的不是父母也不是儿女,而是你,不信任便是对你最大的伤害。” 第722章 敢撒野 萧恂听到了最好听的情话,他将谢知微紧紧搂在怀里,觉得这样挺好,他们一步步地加深了解,两颗心一点点地靠近,将来彻底融为一体,便成了水到渠成之事了。 萧恂的下巴搁在谢知微的头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闻着她发上的清香,他看着眼前的路,希望这条路漫长到永恒,这样,他就可以一直和湄湄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 “湄湄,我今晚帮你洗头好不好?”萧恂轻声问道。 谢知微吓了一跳,她每次都是沐浴的时候,丫鬟帮她洗头,难道……,谢知微喃喃道,“我自己能洗。” 萧恂一低头,看到了怀中的人耳朵红得都要滴下血来了,他顿时便料到自己的小王妃可能误会了,又想到她这辈子,锦衣玉食,身边丫鬟仆妇成群,每日都有人将她服侍得干干净净舒舒爽爽,如今为了陪着自己,跟着自己风餐露宿,他原本想调侃她的心思都没了,道,“我就给你洗个头。” 谢知微窘得不得了,将脸埋在萧恂的怀里,真是越想越恼怒,又不能怪他,只好不搭理。 萧恂低头亲了她一口,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掌心,“湄湄,我们总会到那一天的,快了,还只有……” 谢知微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羞得说不出话来,“你还说!” 萧恂握住了她的手,微微用力,压抑心头翻滚的情愫,“湄湄,我在想,明年的正月十六日,给你一个什么样的及笄礼?” 谢知微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抽出手,依偎进了萧恂的怀里,深深吸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心头滚烫得颤抖,“都,都可以!” 她在想,他给她的及笄礼难道不就是……吗?可是听起来好像不是。 萧恂生怕自己在说下去,会做出点什么,双腿一夹马腹,马儿便奔跑起来了。 两人一路上玩玩耍耍,走了半个月,已经到了四月中旬,早晚天气很凉,只有中午的时候才比较热,每到中午,两人便会找个地方打尖休息,不紧不慢。 路过太原府的时候,二人在城门口再次遇到了易水寒师兄妹,看到二人,两人也格外震惊,聂琬娘欲拔剑,但想到自己生不如死的三天,她忍了又忍,别过了头。 易水寒朝二人拱手行礼,“两位,又见面了!” 萧恂见这一路上不少江湖人士朝这边赶来,便问道,“你们说的那个治七星蛊毒的一叶灵就是在这里?” 易水寒倒抽了一口凉气,以为萧恂二人也为此而来,他顿时紧张极了,“阁下是哪一派的?” 萧恂道,“无门无派,不过是带着拙荆走天涯,一览沿途风光而已。” 易水寒不敢撒谎,道,“是在这里,若阁下想看,今夜金美楼即可观摩。” “观摩?”萧恂皱起眉头,“一叶灵有什么好看的?这么多人来,所为到底何事?” “在下也不知,在下是奉了师父的命前来,说是让在下和师妹见机行事,一叶灵是用来治疗蛊毒的,眼下很多人都在抢,北契人也派了人来,我们不能让北契的人将一叶灵抢走了。” 萧恂纳闷极了,“既然是宸王中了七星蛊毒,眼下一叶灵现世,为何宸王都不着急,你们着什么急?” “在下的师父说了,不管一叶灵能不能治疗蛊毒,既然中了蛊毒的人有宸王,那么我们江湖中人便不能袖手旁观,必然要将一叶灵抢到手。宸王殿下灭西凉,收复燕云十六州,为的是大雍江山,我等不能坐视不理。” 谢知微都感动了,萧恂捏了捏她的手,冷笑一声道,“原是如此!不知是谁发的江湖令?” 四人边走边说话,待走到金美楼边上的时候,谢知微抬头看了一眼这座太原城最大的青楼,见门口扎了高大的彩楼,正值四月天朝,彩楼几乎全部都用鲜花扎成,美轮美奂,楼台景物惟妙惟肖,置身其中,如仙境一般。 “走吧,进去看看!”萧恂走在前面,谢知微一身男装跟在后面,到了门口,老鸨迎了出来,看到萧恂,如看到亲儿子一般欢喜,“里面请,里面请,翠花,兰花,你们快出来,款待贵人!” “来啦!” 楼上,噔噔噔地跑下来两个浓妆艳抹,穿得极为妖娆的女子,上前就要一左一右搂住萧恂,萧恂淡淡地一扫目,那两个女子便改弦更张,双双抱住了易水寒的胳膊。 “你们干什么?”聂琬娘怒吼一声,她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将翠花和兰花俩拉开。 这两女子自然很不高兴,“哎呦喂,这是怎么回事啊?姑娘,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青楼,不让自己的男人嫖.妓,来这儿做什么呢?” 另一个道,“可不是,怎么,是来看看咱们是怎么服侍客人的?这有什么好看的,自己多试几次不就会了吗?” 聂琬娘怒得拔剑就要砍人,那老鸨不高兴了,“姑娘,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咱们是正儿八经地做生意,没偷也没抢,姑娘想行侠仗义还是换个地方。” 说着,那老鸨便不再搭理易水寒二人,对萧恂赔着笑脸道,“客官,既然来了,也不能说不让姑娘碰,咱们这儿做的就是皮.肉生意,客官要想清清静静地打尖住宿,前边就是太原城里最大的客栈云中客栈,客官可往那边去。” 萧恂晒然一笑,将一块金子抛给了老鸨,“一个最好的雅间,不需要姑娘服侍,好菜好酒上着,听说今日有一叶灵,爷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你这里的姑娘……”萧恂啧了一声,“爷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老鸨脸的脸色变幻了好久,她拿起金子就咬了一口,看在是真金的份上,忙笑逐颜开,“爷,跟我来,您瞧瞧您说的这话,我这里的姑娘,不说貌若天仙,也比那些大家闺秀不差,要不,我让云禾来服侍爷吧,没开过苞的姑娘,爷也是人中龙凤,我也不收爷多的钱,一千两银子,如何?” 第723章 喂饭 萧恂正要说话,谢知微道,“那就请云禾姑娘过来我们瞧瞧吧,这位妈妈,要是云禾姑娘不是貌若天仙,那就妈妈自己亲自来服侍我们吧!” “哎呦,这位小哥,您怎么跟着来了?妈妈我都多大年纪了,小哥儿也不怕腌臜了眼。” 谢知微一笑,“您这一路上不光是腌臜了我们的眼睛,也污了我们的耳朵,还怕再多一会儿吗?” “这位小哥,可真会说话……”老鸨正要说两句,一抬眼看到萧恂黑沉沉的眸子,她忙讪讪一笑,轻轻地打了自己一耳光,“瞧我这张嘴!” 二人走到了楼梯的拐角处,谢知微朝外一看,见有座屋子塌了,旁边一棵大树也倒了下来,她指着外面问道,“那边的屋子怎么倒塌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儿啊?就前两天吧,我也不知道呢,谁去操心这个!”老鸨满不在乎地道。 正好,楼上有人下来,谢知微二人忙侧身让到了一边儿,她轻轻吸了一口气,闻到了一股泥土气息。 这二人顺着老鸨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脸色微变,深深看了谢知微一眼,眼中闪过一道杀意。 二人上了楼,在雅间坐下后,老鸨忙让人上了一壶茶,让二人先等一等,自己去帮忙催菜去了。 萧恂一双眼睛盯着谢知微看,手也不歇着,把玩着谢知微的手,他纯粹是带谢知微看戏来的,至于,那些江湖人士为了一叶灵打打杀杀的,他浑然不在乎。 自古,侠以武犯禁,江湖人士不种不收,没钱了打劫富户,美其名曰是劫富济贫,实则乃是社会不稳定的因素,要不然的,最早汉武帝为何要把那些所谓的侠士全部都迁居到茂陵附近,看管起来。 谢知微则皱眉深思,旁边的树木和房屋都倒塌了,方才从她身板走过去的两个人身上有泥土气息,那两人见自己关注倒塌的房屋和树木的时候,微微变色,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说,那倒塌的树木和房屋,都是那两人所为,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 不一会儿,饭菜上来了,还有一壶美酒。 萧恂没有喝酒,他见谢知微发呆,高兴坏了,忙端了饭和菜,一口一口喂给谢知微吃。 而离二人不远的一间精致的闺房中,一个青年男子站在窗前,看向这边,声音冰冷如霜,“你们看清楚了,的确是萧恂和谢知微?” “是,没错,师父,正是他们二人!”说话的乃是聂琬娘,对这青年男子恭敬不已。 这青年男子呵呵呵地笑,渐渐地,声音从胸腔里慢慢地溢出来,压抑而充满了发泄,“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萧恂,你也有死在我手上的时候,今日是你夫妇,很快,陆偃就会来陪你们了,哈哈哈!” 终究,这青年男子不敢笑出声来,他转过脸来,对聂琬娘和易水寒道,“三年前,在宫里,萧恂将本堂主踩在脚下,今日终于到了本堂主报仇的时候了。” 此人正是洪言珵,他用那份昭阳帝的遗诏和自己的身份得到了白莲教教主李二太子的赏识,得到了北堂主之位。 对于洪言珵来说,他这一生唯一的目的就是报仇,他的仇人是萧恂和陆偃,而这对于李二太子来说,是瞌睡遇到枕头的事。 李二太子自诩前朝皇室遗孤,他的人生理想就是复国称帝。 若洪言珵能够将如今把持朝政的两人弄死,对于李二太子李复来说,理想就算是成功了一大半了,届时,朝廷必然大乱,而他只需要带领白莲教教众冲进京城便能登上九五之位。 这一次,洪言珵带了白莲教一百多名骨干前来,人人都身怀绝技,为的就是一击而中。 洪言珵原本只想拿一叶灵来勾引萧恂,要知道,解七星蛊毒,最要紧的一味药便是一叶灵,而他正好机缘巧合之下,拿到了一叶灵,他深信,萧恂无论想要还是不想要,一定会亲自来,因为这对他来说,事关重大。 就在洪言珵想到如何将事情造得声势浩大,将萧恂勾来的时候,萧恂居然带着谢知微朝这边来了,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了! 这也是为何,易水寒师兄妹和萧恂夫妇在酒楼相遇,看似聂琬娘不顾场合随便乱说,实则,是为了告诉萧恂这件事。 谢知微被喂了个半饱,醒过神来的时候萧恂还在喂她,她忙推了一下,没好意思地问道,“你一口都没有吃吗?” 桌上,两套碗筷,分明只有一套用过了。 谢知微不知道的是,两人这一顿用的是同一套碗筷。 萧恂道,“我吃过了,你走神,不张嘴的时候,就是我吃了。” 谢知微的脸腾地再次红了,但她想到了一件事,顾不得这些,抓住了萧恂手腕,“阿恂,你还是安排人去看看吧,我总觉得这是个圈套,搞不好是对我们的。” 如若不然,怎么偏偏是拿七星蛊毒说事呢? 萧恂也不是没有警觉性,而是他和谢知微在一起,满腔心思都在她身上,所以说,温柔乡英雄冢。 萧恂站在窗前,一抬手,便有两道黑影朝那坍塌之处踏枝而去。 半顿饭的功夫,竹影便来了,在萧恂面前单膝下跪,“殿下,属下和云雾已经查明,这座花楼的下面埋满了炸药,请殿下和王妃急速离开。” 萧恂心头一凛,冷笑一声,“看来,这是为我准备的埋身之所,查清楚是谁了吗?” 萧恂的脑子里不由得瞬间便浮上了一个人影,当初,大哥故意放洪言珵离开,为的就是来日,这来日,已经慢慢地来了,是啊,湄湄都要及笄了,他希望能够给她一个盛大的及笄礼呢! 萧恂当机立断,他一把搂起了谢知微,正要带她离开,谢知微却拦住了,“阿恂,我们不能走,对方肯定盯着我们,若是这一走,对方必然察觉,万一被对方跑了,谁知道他下一次埋伏在什么地方?只有前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萧恂自然不能让谢知微陪着他涉险,“我先送你离开,他要的是我的命,只要有我在,他就跑不掉。” 第724章 花酒 “不!”谢知微坚持道,“你我夫妻一体,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在这里冒险,我相信危险来了,你能保护我,眼下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我们先在这里稳住对方,让人去调兵前来。竹影,地下的火药肯定有人看守,你和云雾能不能把火药控制在自己手里?” “回王妃的话,云雾还留在那里正是怕有个万一,属下这就去帮云雾。”见王妃下令,王爷没有说什么,竹影便领命。 “嗯,你去的时候,带上水,火药最怕水,只要泼上水,就不能起爆。” “是!” 谢知微对萧恂道,“你身边还有别的人吗?可以让他去通知这里的总兵吗?” 太原府的总兵已经换成了刘兴军,他进城的时候,刘兴军就已经知道了,萧恂想了想将他身边从未现身过的李钧叫了出来,吩咐道,“通知刘兴军,安排人将金美楼包了,还有,传本王的钧令,封城,所有叛贼一个都不许逃了,若是逃了,就拿刘兴军问罪!” “是!” 此人纠结地看了萧恂一眼,萧恂摆摆手,“有本王在,王妃不会出事的!” 李钧真是一言难尽,他担心的是王妃吗?王爷从小到大,他就是王爷的一个影子,王爷从未离开过他的视线之外,哪怕是睡觉,他都是睁着一只眼睛。 “好了,本王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了,要你天天看着?” 李钧只好快点离开,通知刘兴军后,好快点到来。 好在,李钧出发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路上遇到了坐着一顶轿子,前来看萧恂的刘兴军,一听说萧恂待的金美楼底下埋满了炸药,刘兴军吓得从轿子里滚出来,拉着李钧的手,“绣衣旗掌使,这,这,这怎么会这样呢?不是,我是说,王爷不是带着王妃吗?跑青楼去做什么?喝花酒吗?” 刘兴军一着急,就有些语无伦次了,什么话都敢说了! 李钧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大人,您还是赶紧遵王爷的令行事吧,本使的话带到了,本使还要赶回去保护王爷。” “你,你,你快去吧!”刘兴军说完,转身就将一个随从从马上拉下来了,他一夹马腹,马儿冲了出去,风将他的声音传来,“集合!” 刘兴军一共带了五千军士前来,将金美楼所在的拐子巷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亲自领着副将进了金美楼。 老鸨两腿发软地站在一边,裤裆里湿哒哒的,她就不明白了,她只是收了一个叫程岩洪一百两金子,在这里办一个一叶灵的盛会,天南海北的人都会来,说不定会有大人物到场,眼下怎么就被官兵给包围了呢? “大人,妾身冤枉啊!” 刘兴军闻着难受,捏了捏鼻子,“带走,将她带走,让她老实交代!” “刘大人,别来无恙!”一个青年站在楼梯上,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男的俊俏,女的娇美,正是洪言珵和两个徒弟,他穿着一身精美的锦袍,头上戴着白玉冠,青年本就生得不俗,显得越发玉树临风。 他朝下走了两步,环视一圈,叹了一声,“果然,云从龙,,风从虎,咱们这些小人物,什么时候都是给大人物陪葬的命啊,刘大人,您也是来给宸王殿下陪葬的吗?” “陪你娘的个俅,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你就是你爹生的一只耗子,你爹当年谋逆造反,你今天也要学着来?”刘兴军拿剑比着洪言珵,“好好的侯爷不做,非要去做逆贼!” 洪言珵的脸猛地一黑,却也知道,自己若是比打架必然是打不过这个出身沙场的老将,他朝楼上喊道,“宸王殿下,还要做那不出头的耗子吗?” 砰! 破空声传来,一枪朝洪言珵袭来,洪言珵还没来得及躲避,一道身影扑了过去,只听见利刃穿透血肉的声音传来,谢知微已经被萧恂搂在了怀里,他的手按住了她的头,低声道,“别看!” 谢知微没有看,她只听到一声凄厉的喊声“师妹!” 紧接着,就是格外微弱的声音,“师兄,你别怨我,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一直都是……” 都是谁?她已经无力再说完了,但答案不言而喻。一个人总是愿意为爱的人付出自己最珍贵的,性命,贞操。 易水寒悲痛的呜咽声一直在耳边回响,谢知微忍不住抬起头来,血溅了半个楼道,聂琬娘倒在血泊中,她的眼睛痴痴地看着洪言珵,洪言珵回望着她,眼中有不解,有难受,也有些许伤心,唯独没有爱。 聂琬娘痴痴地一笑,笑得格外凄凉,她收回了目光看向抱着自己哭得不能自已的师兄,她想要抬手去摸一摸他的脸颊,却只能无力地动了动,“师兄,别哭了,下辈子,下辈子……” 她最后蓄的那点力,改弦更张说了这些之后,又没有说完,脑袋朝旁边一歪,香消玉损。 “啊!”易水寒一把抽出了双剑,他使出了独门绝技朝萧恂冲了过来,萧恂挺着枪,正要上前,李钧便如鬼魅般地现身了,他手中的黑索一抖,易水寒的双剑根本没有来得及施展招术,便哐当两声,落在了楼板上。 易水寒的脸色一变,他没想到,对方身边还有这等厉害的人物。 “黑无常李钧?”易水寒叫出了李钧的名号,惊骇得瞳孔都放大了,朝后推了一步。 李钧上前了一步,一笑,皮笑肉不笑,显得很瘆人,“多年不出江湖,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老夫的名号。” 洪言珵深吸一口气,他不知道黑无常是什么,但看他这个艺高人胆大的大徒弟如此忌惮此人,便知此人恐怕无人能敌,他不由得幸灾乐祸地看向谢知微,“谢大姑娘,在下心中一直有个疑惑,临死之前想请谢大姑娘解惑!” 谢知微淡淡地看向他,道,“洪堂主,令堂临死前都没有教过你规矩吗?我已经嫁为人妇,洪堂主对我的称呼实在是太过失礼了!” 洪言珵不理会她的话,继续道,“谢大姑娘,在下一直不明白的是,当年姑娘因何而拒绝你我的婚事?在下自认为与姑娘情投意合,每每想起姑娘,在下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第725章 皇位 这是对谢知微的名声最大的羞辱了,谢知微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她顿时气怒不已,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了。 萧恂跳起来就要出手,被谢知微拦住了,她朝前走了两步,冷笑道,“那就真是难为洪堂主了,令尊一生好赌,当年的义武侯府穷得揭不开锅了,令堂将主意打到了我身上,讨好我母亲,无非就是图我巨额的嫁妆。令堂想得没有错。” “我出阁时,谢家为我准备了十里红妆,那只是摆在世人面儿上看的,我夫家聘礼,还有袁家,崔家以及我祖父贴补给我的还不算,幸好令堂天不假年,否则恐怕恨都要恨死了!” 洪言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谢知微再次冷笑道,“堂堂侯府,竟然要靠打姑娘们嫁妆的主意来议亲,这种事,自己遮掩都还来不及,竟然还摆到明面儿上来说,洪堂主,你无非就是想当着我丈夫的面儿,毁我名声,让我没脸。” “可是,你想过没有,谢家数百年簪缨世族,我乃谢家嫡长女,崔家乃是我外祖家,我祖父和外祖一向疼爱我,我出阁自然不会亏待我,而我身份贵重,人品嘉良,在京中素有好名声,天底下觊觎我的人不知凡几,不少洪堂主一人。”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有什么错?更别说我丈夫知我甚深,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企图用这种手段伤害我,只显得洪堂主你卑劣无耻,义武侯府走到今日,非天意,乃是尔等自作自受!” “谢知微,你住口!” 洪言珵怒不可遏,朝谢知微冲了过来,萧恂一把将谢知微拉到身后,李钧要动手,被萧恂喝住了,“把他留给本王,本王亲自收割他的性命!” “哈哈哈,你们都活不了,你们都要死了!” 洪言珵就跟疯了一样,最后的一点理智,被谢知微的话刺激得消失殆尽,他浑身的气血暴涨,头发都竖起来了,手中拿着长剑,横向了自己的脖子,“你们都活不了,我要你们所有人为我陪葬!” 他看向谢知微等人,见所有人的眼里,都没有紧张和恐惧,只是用看疯子的怜悯眼神看着他,他愣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白莲教的人跌跌撞撞地冲了上来,“堂主,启禀堂主,火药全部都被人用水泼灭了,点不着了!” 洪言珵惊呆了,“怎么可能?” 他看向萧恂,见萧恂丝毫不惧,明白过来,怒道,“是你,对不对,萧恂,是不是你?” 要是萧恂不死,他为什么要死?他死了,让萧恂夫妇逍遥世界?洪言珵做不到,他心头的仇恨不允许他做到。 他一把从怀里拿出了一份诏书,“你放过我,我把这个给你!” 萧恂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线,不想与疯子计较,却又很好奇,“我要这做什么?” “这是你父亲留下来的传位昭书,你是昭阳帝的儿子是不是?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继位诏书!” 刘兴军一听,急了,朝前走了两步,洪言珵把横着自己脖子的剑拿下来,对准了诏书,“不许过来,你们都不许过来!” 刘兴军忙住了脚步,充满乞求地看向萧恂,“殿下!” 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个中意味非常明显,那就是希望萧恂拿到这个诏书。 萧恂淡淡地看了刘兴军一眼,不以为意地道,“我要这传位昭书做什么?皇位是我的,终将是我的,我不需要任何人指定我是皇帝,我若做皇帝,那就是上天选定,不需要任何人认可,我要的是天下老百姓的认可!” 萧恂的声音漫不经心,似乎,皇位不是一件很大不了的事,他娓娓道来,却让人无端心中升起了一股豪情,也为这个心怀百姓的王爷所折服! 谢知微上前一步,握住了萧恂的手,轻轻地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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