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道不能这样说。她陪伴他走过人生中一段岁月,是不可磨灭的存在,现在人没了,他不想刻意贬低一段情谊,去讨好另一个人,虽然后者对他来说很重要。 他只说:“挺好的。” 顾津抿了下嘴,语气尽量放松:“在一起很久吗?” “是有点久。”他蹭蹭鼻梁,两人之间忽然没话说了,这种冷场还是第一次。 他清清嗓,转而说:“之后跟杜广美那段儿就有点扯淡了……没什么好谈的。” 顾津仍沉浸在上一个问题里,女人敏感又多疑,他的轻描淡写放在她眼里变成保护和不可触及,现在人已经离去,无论怎样,在他心里都会永远留出一个位置的。 就如同尚家伟,两人虽然不欢而散,最初他对她却是一心一意、呵护备至,她同样也不能抹掉那段过往。 李道问:“你想什么呢?” 她缓过神,又继续垒石头,就着杜广美的事情小声评价:“你们男人没有好东西。” 李道并不辩解。 顾津随口问:“那以前呢?” 李道想几秒,给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应该没有了吧。” 顾津没再追问。 李道看她一会儿,把人搂到跟前:“我也一把年纪了,现在可不是随便玩玩。”他想了想:“只有你,你明白?” 他这人粗枝大叶,实在不适合说情话,顾津身上的汗毛竖起来,隐隐想笑,又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刚才那番纠结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沉默一小会儿,她忽然在他大腿里侧狠狠拧了把。 李道“嗷”一声,差点跳起来,刚想发作,顾津又蓦地扬起脑袋,在他下巴上轻轻啄了下:“胡闹的代价,以及,明白。”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李道一点脾气都没了,手掌勾住她的后颈,贴唇吻了会儿:“就你心眼儿多。” 两人一阵腻味,很久之后,沉静下来,感受到湖面吹来微凉的风。 李道看着她垒起的石堆,大掌一拂,将上面那部分抹平,从身后的黑色塑料袋里拿出样东西,插在石堆正中央。 竟是个手持烟花。 顾津眨眨眼:“哪儿来的?” “婚礼上管人要的。”他顿了顿:“你生日。条件摆在这儿,明年给你好好操办。” 顾津左看右看,煞风景地说:“有点像坟包。” 李道一记爆栗过去:“你他妈就当蛋糕不行吗?” 顾津被他弹得头晕眼花,抚着额头,忍不住数落:“你总是用那么大力气,每次打完我都要缓好一阵儿,疼死了。” 她语气带着埋怨,又少不了女孩子家撒娇的成分,李道很是受用。 他搂着她揉一阵,恨不得把自己整张脸都贴过去:“还回来?” 顾津却抬眼看着他,只轻轻吻了下:“欠着吧。” 于是李道又开始心猿意马,本来坚信自己是主宰,却在潜移默化中,已被这小丫头捏扁搓圆,收得服服帖帖。 顾津挣脱他的怀抱,从兜里取出打火机,将烟花点燃。 呲呲声响中,面前绽放一朵耀眼的“金菊”,把两人轮廓罩进去,明灭的火光中,有些不真实。 李道掏出剩下的,凑过去点燃,分给她几根。 刹那间,周围更明亮,仿佛天上星星坠落,环抱着她,离她那样近。 她笑起来,转过头,李道也在看她笑。 他百无聊赖地举着烟花,如果不为逗她开心,也许这大男人永远不会摆弄这玩意,如今终究肯为一个人改变的。 顾津晃了晃烟花,忽然想起十多年前的一个春节,顾维给她扎辫子拽掉无数根头发,她疼得大哭不止。 最后顾维没办法,拿准备包饺子的猪肉馅和邻居换了几根烟花,她终于止住哭,脸上还挂着鼻涕和眼泪,却一抿嘴笑开了。 兄妹俩那晚只吃了顿素馅饺子,但烟花绽放那刻印在彼此脑海里,永远都被铭记住。 顾津恍惚中好像看见了顾维,挪开烟花,面前却只有黑暗的夜。这个人早就没了啊。 说好今天给她过生日,结果最后一个承诺也没做到。 顾津又把烟花放在自己和李道之间,挪开,他在,挡住再挪开,他还在。 她多么害怕他跳进湖里之后不会再回来,离开她,就像顾维一样。 李道察觉到她的注视,勾勾唇:“看什么?” “李道。”她叫一声。 “嗯?” 顾津稍微低了下头,声音缓缓:“如果可以,我不想和你分开了。” 第 41 章 她说这话时,某个位置忽然响起接连不断的鞭炮声,邻村不远不近,只因周围空旷,声音也好像响彻天际。 两人没在水库边坐太久,李道回林子里找小伍。 顾津本来想跟着过去,但李道没让,他想和小伍单独谈谈,叫她在车里等。 顾津是不放心的,怕小伍一犟嘴,他那臭脾气上来又开始犯浑,于是降下车窗,时刻关注那边的动静。 李道走过去时,小伍还缩在墙角抹眼泪呢,倒是听话,没跑没闹乖得很。 他在他面前站定,碰碰他头顶:“反省好了?”声音已不似先前失控,平平缓缓,一时猜不出什么情绪。 小伍心中仍是委屈的,却不敢无视他,闷声应了句。 李道又揉揉他头发,转个身,拽着裤子在他旁边坐下。 “打疼了?” 小伍稍微扭身,拿背对着他:“你说呢?” 李道一笑,嚼了片口香糖,又递给他一片:“瞧给你娇气的,大姑娘啊?能有多疼?” “你试试?”小伍一梗脖子,气呼呼道。 李道把口香糖收回来,拆掉锡纸,卷进嘴里。和顾津出去一趟,他发觉自己脾气变好了,小伍这样跟自己说话也不以为意,想和他谈谈心,或许真如顾津所言,武力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李道问:“我还是你哥不?这就记仇了?”见他不吭声,拿手背碰碰他:“要不给你打回来?” 听他这样说,小伍稍微放松脊背,闷声说了句:“不敢。”身体扭回来些,又说:“那你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打我啊,很丢人的。” “你津姐,怕什么。” 小伍嘀咕:“我也是男人,也要面子的。” 李道笑了笑:“行,算我错了,是我没顾忌你小男人的脆弱心灵,让你津姐看笑话了,哥给你赔不是。” “什么小男人,这明明就是歧视。”他小声抗议。 李道没理他那茬,“你胆儿挺肥,知道我和顾津好着,还当她的面儿管我叫姐夫?” 小伍有些心虚,眼睛贼溜溜地瞟他一眼,没敢吭声。 李道冷哼:“你他妈成心的,就冲耍这点小聪明,打你一顿也不冤。” 伍明喆内心不服,同时又为姐姐感到委屈。 被郭盛追杀那天看见两人在车里亲吻,伍明喆当时就觉得李道这人太滥情,他和杜广美之间是交易关系,两人没感情,大家都是男人,他基本能理解。但李道对顾津显然是上了心的,他们感情越好,他就越觉得对死去的姐姐不公平。 伍明喆承认这想法挺偏激,本来忍着,但今天事赶事,闹不清什么心理,他嘴上一时没了把门的,那声“姐夫”就喊了出来。 伍明喆索性照直说:“我怕你忘了我姐姐。” 李道一时没说话,过了会儿,挑着眉尾看过去。 他并没打算同他讲两人之间的纠葛,只说:“提起你姐我正好问问你,知道她怎么死的吗?” 小伍猜不透他这话是何意,还是规矩答:“行动的时候吊索出了意外。” “意外?”他嗤笑一声:“我曾经也觉得是意外。” 小伍更加困惑,也忘了跟李道别扭了,避开身上伤口,呲着牙坐在他旁边。 已经入夜,周遭的黑又浓稠几分。 穿过树干的间隙,能看见普拉多的车尾,再往远是那片宁静的水库和高远的天空。 周围声音很单一,只有风扫着树叶飒飒作响。 李道两肘搭在膝盖上,双手随意握着,目光定在某处,心思深得让人无法捉摸。 伍明喆转头看着他,身边的男人一直都是顶天立地、洒脱不羁的,能为大家遮风挡雨,也能解决各种难题。在他心中,一直都觉得他有一副钢铁不坏之躯,此刻却有些落寞,甚至渺小而孱弱,小伍突然发现,卸下那层面具,他只不过也是个普通男人而已。 伍明喆突然很想亲近他,搭他肩膀或是轻拍他一下,怎样都好,就想打破现在这种气氛,让他将丢掉的面具重新拾回来。 自私也好,依赖也罢,小伍希望他一直都是强大的。 心中计较半天,他最终没有任何动作,只小声开口:“哥,你在想什么?” 李道目光落到自己手上,无意识地摊开掌心看了看:“以前不信命,但身边人接二连三离开,才知道世界上有因果报应这回事。” 小伍一愣。 李道沉默很久才同他讲起父亲:“他死于去年的一场天灾,整个绵州城两万人遇难,其中就有他一个。”他停了一会儿,接着说:“邻居那老头九十岁高龄仍然获救,对门大娘只断了两条腿,我父亲身体硬朗腿脚灵活却丢了性命,知不知道为什么?” 这些事他以前从未提及,小伍微张着口,半天没反应。 “是命,但也不是命。”李道自己说:“他儿子不孝,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却报应到他身上。接着是明歆、顾维……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小伍气愤的接了句:“更应该遭报应的是郭盛。” “别急啊。”李道说。 伍明喆舔了舔下唇:“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道看向他:“就告诉你,我想做个好人。”他目光转向某处,眸中暗藏着浓浓情绪:“现在有点怕死了。” 小伍寻着他的视线,知道他在看顾津。 李道缓慢搓着手,笑得有些牵强:“我也愧对你们,我没带好头,造成今天这种局面,是我的责任。” 这份愧疚像大石一样压的他直不起身,他想把大家平安带出去,偏事与愿违。好死不如赖活着,有的人有机会,可有的人睁一下眼都成奢望了。 “你别这么说……” “伍儿,”他打断他:“哥想帮你做个决定。” 伍明喆转过头,看着他一时没说话。 李道:“你还小,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你懂电脑,用到正地方肯定比现在有出息,良心上过得去,等到我这个年纪也能挺起腰杆子。”他放平一条腿,稍微向后撑着身体:“这话你现在未必有体会,但你小子听话,应该能按我说的做。” 小伍为他的信任感到汗颜,鼻腔无端泛起酸来,低着头:“你怎么说这些。” 李道拍拍他的肩,没再开口。 两人坐一阵,顾津下车走过来。 时间不早,他们收拾好回到冯桂玲家中。 李道去洗澡时,顾津把药箱拎进来。 小伍胳膊和后背上全是通红的鞭痕,不敢沾水,刚才只拿毛巾随便擦了擦。 他见顾津进来赶紧往身上套衣服,没等碰到,先疼得龇牙咧嘴。 顾津说:“别乱动了,我帮你上点药。” 伍明喆哪好意思,支支吾吾地说:“没事儿,睡一晚就好了。” “天热,会感染的。”她翻开药箱,取出药棉和酒精。 小伍脸上温度升起来,别扭一阵,终究扔掉衣服,背对着她坐在折叠床上。 顾津看着伍明喆单薄瘦削的后背,那痕迹有些触目惊心。 她拿药棉蘸了些酒精,生怕他会疼,只敢围着边缘擦拭。 “李道之前也打过你?” “没,第一次。” 顾津心想这男人心里没数下手太狠,嘴上却说:“你也别怪他,他是希望你好才会发脾气,以后不要再做……那些事,他其实还是挺和善的。” 小伍暗暗吐槽,你俩现在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当然会向着他说话。又一时觉得背上动作那样温柔,轻轻点点地按在皮肤上,时而还有清凉的风吹拂伤口。 她不说话,整间屋子都静的出奇,头顶灯光昏黄柔和,他蓦地有些恍惚,以为背后那人是伍明歆。 模糊中听顾津问:“疼不疼?” 小伍回过神,低声说:“不疼。” 他的情感掺杂一些模糊又笼统的概念,以为那就是爱慕,像是鬼迷了心窍。等到转过弯儿来,才想通都是无稽之谈,他对顾津有好感,想亲近她,但那更像另外一种感情。 小伍揉了揉鼻子:“姐?” 顾津:“嗯?” “对不起。” 顾津手上一顿,他赶紧补充:“我是说,我以后再也不犯错误了,我听我哥的话。” “最后一次?” 他斩钉截铁:“最后一次。” “真好。”顾津也很高兴,声音不自觉轻快起来:“但是,谢谢你的礼物,我会好好收藏,作为你的‘收官之作’,也挺有意义。” 小伍听着她调侃自己,难为情地挠挠头,把话说开,气氛瞬间自在起来。 他扭着身:“姐,你用点劲儿啊,挠痒痒呢?” “不疼吗?” “一点都不疼,贼爽。” 两人乐呵呵地说着话,顾津帮它清理完背部,又拎了把椅子坐旁边,处理他手臂上那些檩痕。 伍明喆侧头看着她动作,呲牙碰了下伤口:“我哥说明天送我去机场。” 顾津微滞:“机场?” “嗯,他说快到边境了,人少省麻烦,让我先出去才安全。” 顾津抿了下嘴,有些不解:“在重阳时警察已经追来,他不怕机场……”她一顿,没有说下去。 小伍道:“我也是这样问他的。” “他怎么说?” “叫我听天由命。” 顾津:“.…..” 隔了会儿,她手上的药棉再次动起来,“你怕不怕?” 小伍一挺脖子:“我是男人,男人就要顶天立地敢作敢当,怕什么?什么结局都接受。” 顾津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又意识到他这反应难免有硬撑的成分,不自觉感到心酸。 不知该说什么好,直到把他身上那些伤口处理完,她收着东西,慢慢说:“那就都听他的吧。” 第 42 章 这一晚,相安无事。 原定第二天启程,清早却下起小雨。 高塔村没有正式修过路,各家门前都是被村民踩实的土路,遇到雨雪天气,地上泛泥浆,走起来直打滑,没多会鞋底就沾一层厚厚的泥巴。 冯桂玲再三挽留,又不想他们走,一则这是孩子的救命恩人,再则她男人一年半载才回来一次,家里许久没这么热闹过。 雨不算大,没到阻碍行程的地步。 李道却意外决定再住一晚,他答应完冯桂玲去看顾津和小伍,瞄到两人正偷着扯彼此衣角,挤眉弄眼一番,眸中藏着小喜悦。 李道装没看见,转开视线。 这里几乎与世隔绝,穷困却似一片净土,简单纯粹,可以抛开所有过往,对他们三个更是难得。 冯桂玲同几人说完话,穿上雨衣去后院遮羊棚,小伍好奇跟着去了。王小春也抓起馒头往外跑,身上什么也没披,趿拉着一双大拖鞋,啪嗒啪嗒踩起一溜儿的水花,脑袋来回摆着,像只顽皮的鸭子。 顾津孩子心性也不小,瞧见这几人一连串往外跑,更加坐不住。 她一条腿跨出门槛:“我也去看看。” 可脚尖没等落下,被人从后一把揪住:“看什么?” “就去凑个热闹。” 李道捏着她后脖颈,向下扫一眼:“光个脚丫子,有什么热闹可凑的。” 顾津脚趾不禁往拖鞋里蜷了下,气温还行,下雨也并不觉得十分冷。 她说:“没事吧,小春也这么跑出去的。” 李道说:“也给你手里配个馒头?” 顾津:“.…..” 李道脑中立即浮现那个画面,被自己的话逗乐了,再看她气呼呼的样子,别提多开心,一拍她后脑勺:“过去先把饭吃完。” 顾津垂着眼,嫌弃地往旁边侧了下身子,不情不愿坐回小凳上。 早饭仍然是馒头和鲜奶,中间放一碟腌萝卜。 李道把馒头掰开,铺几片萝卜在中间,盖起来夹着吃。 顾津边喝鲜奶边偷偷看他,一时觉得这吃法挺新奇。 她问:“你怎么不喝奶呢?” 李道捏着馒头,轻飘飘问了句:“哪个奶?” 他语调明明挺平常,表情也正经,但顾津就觉得这话不对味,想几秒,忽地听懂言外之意,脸一红,心里怦怦跳两下。 她瞪他一眼,没好气道:“你面前摆着的。” “这个啊。”他恍然点点头:“喝不惯。” 顾津又瞪他一眼,可眼神里哪有半分威慑力,倒平添几分娇柔羞涩,让人忍不住往歪处想。 李道反过来问:“想哪儿去了?” “没有啊。” 李道说:“大白天的,思想能不能健康点儿?” 他先倒打一耙了。顾津懒得理。 男人不吃水果不喝牛奶不喜甜食的坏毛病他都占了。 她又观察几秒,他吃相并不斯文,一口咬下,手中馒头缺了一大块,咀嚼几次咽进去,喉结滚动的速度有些缓慢,似吞咽困难。 顾津又问:“那你喜不喜欢吃鸡蛋?” “还凑合。” 她立即放下杯子,倾身把他手中的馒头拿下来,放在碟子里:“等会儿再吃,我给你冲个鸡蛋水。” 顾津找出瓷碗烫了烫,打一枚鸡蛋进去,并没急着搅,先将沸腾的热水快速冲入,等待几秒钟,见蛋清渐渐泛白,这才执起筷子顺时针搅数下。 她把鸡蛋水端到他面前,放下后赶紧捏耳垂儿降温。 李道凑近看了看,汤汁是一种透亮的白,鸡蛋被打散,蛋黄与蛋清分离,白的白,黄的黄,颜色倒是舒服。 瞧着不错,只是这鸡蛋水里丁点盐花都没撒,又能好喝到哪里去。 李道将信将疑:“这能喝?” 顾津一挑眉:“总不会毒到你,试试看。” 李道顺碗沿吸溜一口,没尝出味道,拿它就着馒头,倒是不那么噎嗓子了。 他三两口吃完,最后把汤喝下去,这才咂摸出点味道来。 顾津又给他冲了一碗。 李道端着,拎起小板凳坐在门槛内,又勾勾手叫她坐到他旁边。 外面雨声淅沥,青石地面被洗刷得分外干净,角落的菜干早被收回来,锄头、耙子仍静静地撑在角落里。 灰蒙蒙的天,使眼前小院显得单调乏味,雨滴却欢快跳跃,在地上砸出一朵朵水花来。 两人各守一边,没什么交流,一个慢吞吞地吃,一个不时端起碗来喝一口。蛋花又嫩又滑,随汤汁滚入喉,清润得很,接着胃里暖融融的,无比舒坦。 雨天配着这么一碗汤,潮湿却充实,李道不清楚这样的搭配今后忘不忘得了。 转头看去,顾津半垂着眼看门外,嘴角勾起浅浅弧度,侧颜安静,有种岁月静好的美。他又开始困惑,也许更加忘不掉的,会是这姑娘此刻的样子。 李道忍不住去揉她耳垂,顾津躲了下,没躲开,便任他揉。 过了会儿,他放过她的耳朵,又蹂躏她头发。 顾津似乎轻轻叹了声,馒头吃了一半就再也吃不下,只捏在手里,歪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李道探过来,在她发上落个吻。 “这里真是好。”顾津说。 “那就多待几天。” 她稍微愣了下:“几天?” “随你心情。” 顾津抬头看看他,没从他表情上琢磨出什么,过了会儿又枕回去:“还是算了。” 李道和顾津直到听见说话声才分开,那三人从后院回来,站在角落拿水管冲脚面。 小春第一个跑进屋,头发一缕缕贴在额头上,手里馒头只咬了两三口,已经被雨水打湿了。 顾津哄着他换个新的,小春以为她在跟自己闹着玩儿,捏紧了不撒手,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傻笑。 冯桂玲脱下雨衣,倒是干脆,一巴掌拍在儿子后脑勺上,硬是把他手中的馒头抠出来。 她的动作迅速随意,王小春也不哭不闹,站在那儿舔指缝的馒头碎屑,这仿佛是母子俩惯常的相处模式。 顾津反倒有些尴尬,蹭了蹭鼻子,转头见李道正坐门口含笑看着她。 她朝他吐舌做个鬼脸。 李道又是一笑。 这场雨持续两个小时就停了,房檐下水珠滴答作响,转瞬间,阳光明媚,天空变晴朗,院子里渐渐染上明艳的色彩。 冯桂玲中午给他们烧黄鳝,拿上工具,准备去水库边的泥地里捉几条。 伍明喆想跟着看看,王小春更是个爱凑热闹的,闲来无事,索性几个人都跟着她去了。 冯桂玲把家里唯一的水靴给顾津,其他人挽起裤脚直接踩进泥地里。 穿着水靴几乎寸步难行,顾津费力拔出一只脚,另一只又陷得更深。 她姿势别扭地站在那儿歇几秒,回头问:“真不下来么?” 李道坐在岸边石头上,微一摇头:“玩儿你的。” “是捉黄鳝。” 李道改口:“捉你的。” 顾津没再管他,拔出腿,往另几人的方向缓慢挪动。 冯桂玲没多久就捉住三四条,看他们玩儿得正兴起,先拎着篓子回去了。 顾津行动仍是笨拙,黄鳝又是灵活机敏之物,连捞了几次,却只捞到一手泥。她拿手背抹了把额头,不小心留下几道泥印子,又忽地没站稳,手臂挥几下,一屁股坐进水坑里。 挺好个姑娘,变成了小泥人儿。 那头伍明喆哈哈大笑。 李道在岸上紧着眉:“来,来,你给我上来。” 顾津抿一抿嘴,“等下。”她脱了水靴,往上挽好裤腿,光脚站着:“就捉一条。” “半条也没戏,就你那软绵绵的几下子,能让你捉着,那黄鳝是傻是苶?” 顾津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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