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把车停在树丛的隐蔽处,李道背上随身物品,捏着顾津的胳膊走下山坡。 村口有一条崎岖蜿蜒的小道,没碰路人,倒偶尔听见几声狗吠。 顾津要往脸上带口罩。 李道手滑下来,挡住说:“村子偏,连信号都没有,不带也行。”他握住她的手。 顾津看看他,回握住,顺从地跟着走。 拐弯后终于看到一点灯光,有处砖房院子。石垒的台阶上站个女人,四十岁上下,正扒着院门,朝一个方向张望。 李道手指蹭蹭眉心,走上前问能不能借宿一晚。 他人高马大,不苟言笑,往那儿一站,不说话时都显得凶,更何况开口还一副沙哑嗓子,半句软话都不会讲。 女人身子一缩,立即警惕地看着他,手搭在门板上,摆出下一刻就要关门的架势。 顾津赶紧往前走几步:“大姐。”这一声甜甜的,面相又好,让人无端放下戒心。 女人停下动作看着她。 顾津说:“我和我哥还有弟弟出来游玩,导航坏了走错路,无意中来到这儿,时间实在太晚了,所以想麻烦大姐在您这儿借宿一晚。” 小伍也嘴甜,站旁边溜缝儿。 女人看看这三人,又打量顾津,最后目光落在她的鞋子上:“你这鞋……” 顾津连忙说:“是在路边一个大娘那里买的。” 对方“哦”了声,身体探出来些:“是孙大娘。” 孙大娘也是高塔村的人,一个村住着,都知道她在公路边上卖绣花鞋。 李道从兜里掏钱给顾津,说:“大娘告诉我们往这儿开,说可以借宿。” 顾津迈上台阶,笑着把钱递过去,红红的票子卷在一起,大概有两三张的样子。 女人推脱着不要,拉扯几下,倒也从善如流地收下了。 其实不算稀奇,以往也有过路的来投宿,家徒四壁的别人也没什么好贪图。 女人还算和善,把他们三个让进院子:“叫我冯大姐就行。” “唉。”顾津笑应一声。 李道在她身旁走着,侧身低语:“也会撒谎?” 顾津和冯大姐说着话,没回头,拿胳膊肘拐了他一下。 第 37 章 这院子很大很空旷,院墙是黄土和不规则石块砌成的,靠墙放着破木桌子和几把小板凳,旁边有锄头、镰刀、耙子等工具,另一侧地上晒着打蔫的野菜和萝卜。 冯大姐将他们带进一间厢房里,说:“这是我那傻儿子的地方,不知上哪儿疯玩儿去了,还没回来。要是不介意的话,两位兄弟就和我这傻儿子凑合一晚,让闺女跟我住。” 李道打量着这间房,没吭声。 顾津刚想应好,冯大姐又斟酌着开口:“要不……你们兄妹仨都住这屋,一会儿让我儿子回来跟我住?” 李道:“那麻烦了。” 顾津拿眼尾偷偷瞄他,没有插话。 冯大姐看看三人,笑了笑,“家里还有张折叠床,给你们支屋里?” 顾津说:“谢谢冯大姐。” 大姐一挥手,一脸和气的看着他们:“谢什么,跟自己家一样,别拘束啊。”她说完就急匆匆往外走。 “大姐。”顾津惦记着李道没吃饭,跟上几步,有点难为情地开口:“您这儿有没有吃的,我们路上没碰到餐馆……饭钱再另外给您……” “什么钱不钱的,几碗面能值几个钱。”大姐笑着说:“我这就和面去。” 最初看见冯大姐时,她正站门口张望,和刚才的话一联系,顾津猜到她是在门口等儿子。 顾津说:“要是方便的话,您告诉我厨房在哪儿,我自己做就可以。” “你会?” 她点点头。 “那行。”大姐求之不得,拉着顾津手臂熟络地走出去。 厨房在主屋的外间,一个砖砌的大灶台,上面放口铁锅,旁边横块板子,摆着油盐酱醋和几个碗盆。 冯大姐给她放好面板,端来面口袋和几枚鸡蛋:“那边还有葱和青菜,乡下地方没什么好东西,好歹将就一口能填饱肚子。” 她再次道谢,大姐便快步出去了。 顾津边四下打量边洗手,从前在洛平老家,家里的厨房跟这差不多。 那时母亲已经走了,顾维做饭,她就搬个小凳坐下面摇风轮。 一个不会做,一个不会摇。 两人时常被黑烟抢出来,饭菜也带一股串烟味儿。 想起这些,她心中不知什么滋味。 几天来情绪上发生着变化,抗拒,悲恸,接受,逃避。 顾津不愿再想顾维,曾经目睹的每一个惨烈画面都是种创伤,越想越难愈合。她努力把关于他的记忆封存,不给大脑留太多空隙去怀念,日子总要过下去,她还得活着。 顾津稍稍吸口气,甩了甩手,从墙边拿个盆子开始和面。 擀面皮的时候李道走进来,带着湿漉漉的潮气。 他刚洗过澡,身上是股老式紫罗兰香皂的味道。 顾津忍不住回头,发现他紧贴自己身后站着,她踮起脚,鼻子凑到他下巴上嗅了嗅。 李道:“狗啊。” “想起我奶奶,她以前就用这种香皂。” “辈分还长上去了?” “你又不是我奶奶。” “是就坏了。”他在她嘴上飞快啄了下:“需要帮忙吗?” “自己可以的。”下唇微湿,顾津不由抿了抿。 李道手指快速地拨弄几下头发,冰凉水珠落在顾津脸上,她缩肩躲开:“真讨厌。” 李道笑声愉悦,掐了把她的脸,去旁边坐着,不打扰她。 顾津继续擀面皮,擀到她想要的厚度,再撒一层面粉,卷起来,用刀切成小手指粗细。 锅里咕咕冒泡,水开了,蒸腾的热气将灯光熏染得更加昏黄柔和。 李道在后面盯了她一会儿,走上前,帮她把切好的面条扔到大锅里。 “吃西红柿?” “吃。”李道拿筷子搅着面。 顾津迅速切好西红柿,放到锅里一起煮,只撒了些盐花,慢慢等面熟。 他说:“没想到你还会做手擀面。” “后来学的。” 之前和尚家伟谈恋爱,她是付出真心打算和他过一辈子的,他是西北人,爱吃面食,她甚至为此特意报了烹饪班。 李道转头看她一眼,没吭声。 顾津也看他一眼,没往下说。 她往锅中打两个荷包蛋,快熟时又扔了把青菜叶,最后装碗,撒葱花。 香味飘满整个厨房,刚端上桌,小伍带着狗鼻子闻味跑过来。 顾津给两人一人一大碗,每碗上面一个荷包蛋几片青菜叶,她之前吃了面包,面前只有一小碗。 李道这回没让,挑起面条狼吞虎咽。 顾津端碗看着他,这男人饿透了,吃饭的样子完全没美感,腮帮子鼓着,低垂眉眼,不大会儿额头就冒出细细密密的汗。 顾津视线无法从他身上移开,他举手投足过于真实,以至于让她从心底冒出不切实际的满足感。 整个厨房静悄悄,只有吃面条的轻微动静。 顾津把锅里剩下那些盛给小伍,自己的分给李道。 李道抬了下眼:“你不吃?” 顾津说:“饱了。” 他喝口面汤,执筷子的手忽然停了停,“明天几号?” 小伍说:“六号。”说完也突然想起来:“明天津姐生日。” 顾维在时,一直念叨着要给顾津过生日。 如今日子到了,人却不在。 小伍暗道自己说错话,忙抬起头看李道,又看顾津,却没在这两人脸上看出多余情绪。 李道说:“明天给你过生日。” 顾津说:“好。” 小伍见两人无恙,赶紧说:“津姐,明天我有礼物送给你。” 顾津又说好。 几人正闲聊,门外突然一阵闹嚷声。 李道指了下对面的两人,示意他们噤声,细细去听,外面喊有人落水了。 先前在门口张望的冯大姐也不知去向,远远传来女人焦急的呼叫声,听着惊心。 小伍说:“不会是冯大姐那儿子吧?” 李道埋头继续吃,“吃吧,不关咱的事儿。”隔几秒,又忽然放下筷子,“你们别动,我去看一眼。” 他站起来大步流星走出去,原本静悄悄的小村落闹腾开来,妇女老人惊慌失措地朝着同一个方向跑。 李道随手拦住个老乡问情况。 对方拍着大腿:“冯桂玲的儿子溺水了,还在水库里扑腾呢,得赶紧过去救人。” 李道抬头扫了眼周围:“谁去救?村里没男人?” “都出去打工了,没剩几个。”说完拂开他继续跑。 李道在原地站片刻,终究抬腿跟过去。 高塔村以后山顶矗立的高塔而闻名,山脚那片地域过于低洼,经年累月,形成一个天然水库。平时村里孩子去水库里洗澡摸鱼虾,从未出现过溺水情况。 冯桂玲的儿子叫王小春,生下来智商有缺陷,时常被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捉弄。今天他们拉着他比闭气,谁在水下待的时间长谁算赢,奖品是从城里带回的酥糖和猪肉脯。 孩子们把王小春骗下水,本来都习水性,也没想到会出事。 有个男孩站岸边当裁判,喊道:“上来一个……又上来一个,王小春你坚持住,再挺一会儿糖就是你的了。” 就这样,王小春身体没进去,越飘越远,这时节晚上水仍是凉的,他脚抽筋,本能张口呼救,水呛进肺里,当即在水库中央扑腾起来。 孩子们一看出事了,心中害怕,赶紧跑回去找大人。 冯桂玲看见小春不断挥舞的手臂,哭喊着要往水中跳。 几个妇女拦着她,“老王家的,你不会水,跳下去到时候救你还是救孩子。” 冯桂玲双腿瘫软地滑坐在地,哭声撕心裂肺。 这村子男人确实少,有两个已经跳下水,还有人跑回去拿工具。 冯桂玲一声声叫着儿啊儿啊你坚持住,你有个三长两短怎么跟你爹交代,我也不活了。 水中那孩子的动作变迟缓,胳膊和脑袋冒水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冯桂玲一惊,连滚带爬地往前冲,“啊”地尖叫。 身边“扑通”一声响,有人跳进水里,砸起巨大水花。这人手长腿长,动作大刀阔斧,像一支长剑破开水面,在盈盈月光下,朝水库中央快速游去。 顾津和小伍就是这时赶来的。 她只来得及捕捉他的背影,那影子就从岸上消失了。 顾津心中一惊,停住脚步。 小伍靠了声,踢掉鞋子就要往下跳。 顾津没让,紧紧握住他的手。 远处那孩子最后一次冒头,便没有再出现。 李道离他消失的位置越来越近,上身一拱,扎进水里。 岸上的人都朝那边望着,七嘴八舌,又喊叫又大哭。 顾津脑中嗡嗡作响,不自觉捏紧小伍的手,指甲抠入他皮肤。 小伍暗暗呲牙,却没抽手,回握着她:“姐,你别紧张,我哥水性好。” 顾津却像没听见,如顾维离开那个夜晚,满眼的黑。 黑色的湖水,黑色的天幕,黑色的山峰,黑色的树木……他像被一个浓稠的黑色口袋吞噬了,掉进深不可测的湖底。 先前下水那两人体力不支,已折身往回返。 冯桂玲感到绝望,哭声更刺耳。 李道冒头换了口气,又一次潜入水,这回许久都未再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津浑身发冷。 她茫然四顾,水面在月光下只荡起微弱涟漪,缓缓归于平静。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目睹死亡,就像顾维一样。 那感觉绝望、悲恸、痛不欲生,她无能到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不能让时间稍微慢一点,更无力回天。 一次就够了,她不想再经历。 顾津双腿一软,撑着小伍蹲下来。 这时,平静的水面忽然泛起浪花。 顿几秒,有人大声喊:“小春,是小春!” 先前回来那两人又入水,游过去接应李道。 几人上岸后,一群人簇拥着围住王小春,伍明喆也跟着探情况,懂点医理的给那孩子做人工呼吸和心脏复苏。 折腾很久,小春上身一挺,大口呕水,终于喘上这口气儿。 冯桂玲抱着儿子痛哭,所有人终于松一口气,张罗着赶紧把人弄回去。 等人走远,李道脱下湿透的上衣,拧了一地水。 他只穿一条牛仔裤,赤着足,一挥头发,水珠在月光下划成一道弧。 李道朝顾津走去,没觉出反常:“蹲这儿想什么呢?” 顾津没反应。 李道低头看着她,顿几秒,弓身,在她头顶轻弹了下:“傻了?叫你没听见?” 顾津突然抬头,扬臂就是一巴掌。 这巴掌可给李道打懵了,他原本要蹲下的身体僵怔住,先是难以置信,然后怒火蹭蹭往上冒,在接触到她眼泪那刻,心又一软。 “敢打我?你不想活……” 话没说利索,顾津拉下他脖子,嘴唇猛地贴上去。 李道没反应过来,睁眼看着她。 她就像一只小野兽,在他唇上又啃又咬,疯狂冲动,毫无章法。 李道吃痛,意识到自己被她强吻了,还是人生中的第一次,觉得这女人越发无法无天,再不管教,要在他头顶作威作福了。 他想笑,大掌拢着她的背,刚想还回去,她却离开他的唇,脑袋向下挪,狠狠咬住他侧颈皮肤。 李道脑中“嗡”一声炸开,压不住浑身乱窜的火苗,他第一反应是把人赶紧拉开,无论如何,这种情况下他不能,会委屈了她。 李道一把将人拽下来,咬牙切齿地低喃:“你自找的。”他贴着她的唇,声音温柔却冷酷:“顾津,你自找的。” 小伍跟人群走到半路,突然发现李道和顾津没跟着。 他一拍脑门,赶紧跑回去找两人。 水库旁没有人,地上只扔着李道的湿衣服,小伍叫了几声,也没人应。 他拎起衣服,顺着水库沿岸向前走数米,不见一个人影,心想他们可能从别的路回去了,转身也要走。 忽然之间,对岸林中传来些奇怪响动,时断时续,若有似无,似乎是低泣跟求饶。 伍明喆愣几秒,不由咽了口唾沫,半大小伙子,隐隐知道那是干什么,想逃开,却管不住自己的腿。 他悄悄往前走两步,一探头,血液全往脑顶冲。 林中叠站着一对人,正是他哥和顾津。 月光很淡,不太清晰。 只看一眼,小伍心中直叫罪过,赶紧撤回身体,悄声退出来。 他往回走时腿是软的,心说自己真是胆儿肥了,如果被李道发现,一准儿扒了他的皮。 飘飘忽忽回到冯大姐的院子,村里人已离开,王小春脱险了,坐在院中木凳上,傻呆呆地望着他。 冯大姐见小伍进来,赶紧迎上去:“小兄弟,你哥呢?他救了我儿子,我得好好感谢他。” 小伍干笑两声,心说我哥正当神仙呢,还多亏你那儿子给创造机会,他得感谢你们才对,却说:“他和我姐去车上取东西了。” “贵人呐,我家傻儿子捡回一条小命真是谢天谢地谢贵人。”冯大姐后怕地拍着胸口:“我等他们。” 小伍说:“别等了,他们没时候回来。” “不就取趟东西?” “可能也要遛一会儿。” “大晚上遛弯儿?” “没来过农村,好奇呗。”小伍编不下去,咧嘴笑笑:“您先睡吧,给留个门,有话明天再说也不迟。” 冯大姐想了想:“也好,那大姐明早给你们做顿好的。我家后院的羊正产奶,给你们蒸一锅白馒头,再喝点鲜奶怎么样?” 白馒头、鲜羊奶…… 小伍脑中像弹幕一样反复飘过这六个字,不受控制地发散思维,联想到某个画面,暗叫完了完了,有阴影了。 他红着一张脸,嗯啊应答了声,迅速跑回房间里。 这天晚上,伍明喆做了一个梦。 第 38 章 时间好像过去半个世纪那么长,李道就近把顾津抱到车上休息。 两个人的空间,适合温存。 李道坐进副驾驶一侧,让顾津趴在他胸口,她整个人软绵绵,身体像婴儿一样温暖无骨。 终于冷静,李道开始后悔,冲动之下过于草率,他是美了,却对顾津有些不公平。以往根本不会考虑这些,但怀中这人怎能相提并论。 李道心中微叹,在她头顶印了个吻,可下一秒,又为得到跟拥有感到欣喜若狂。他心中反复纠结,暗骂自己畏首畏尾不是个老爷们儿,索性放任自己,做都做了,以后把人放心尖儿上疼呗。 这样想着,他心情越发好。 月光淡薄,在车身投下斑驳树影。 李道觉得车里闷,抬臂去按开窗按钮,动作惊动怀中的顾津,她难受地哼了声。 他这会儿倒是记起要温柔,大掌轻抚她的背。 带着湿气的凉风顺窗口吹进来,不远处的水库上方仿佛罩一层雾气。 耳边有蝉鸣,还有风吹树叶的簌簌声。 李道回手从后座捞了件衣服,搭在顾津背上。 “缓过来点儿没?”他在她耳边问。 顾津小声哼哼,口中也不知说的是什么。 她这样子很大程度上满足男人的虚荣心,征服与被征服,摧毁与被摧毁,他毫不留情。 李道眼中促狭:“就这么没出息?” 顾津抬起手,在他腰上掐了把,本以为自己用了很大力气,却跟小猫挠似的。 李道牵起那只手,送到嘴边吻了下:“这是教训,看你以后再打我。”他捏起她脸颊,让她对上自己的视线,一扬下巴:“这脸没人敢碰,你是第一个。” 顾津轻声:“谁叫你乱逞英雄。” 李道好笑:“那是谁告诉我,想弃恶从善得先赎罪?” 顾津双眸被黑夜遮住一些光彩,声音没什么起伏:“以前是我幼稚。” 李道心中咯噔一声,这姑娘自从顾维死后心性就反常,没等说话,她双手捧住他的脸,又凑过来主动吻他嘴唇,这一次极温柔,却是她主导。 李道尽力配合,一手缓缓摩挲着她的头发,一手轻拍她的背,不知不觉中,每一个动作竟含了安抚跟讨好。 顾津忽然捏起他下巴,稍微偏移角度,以便自己找个舒服的姿势亲。 她挺直脊背,比他稍微高出一截。 李道被迫昂着头,有些被动。 他心中划过一丝异样,这种亲昵不是不受用,只是他以往当惯了侵略者,从来都是他控制女人情绪跟欲.望,挺大个老爷们让这丫头拿捏住,可不是好事儿。 正胡思乱想着,顾津小嘴向他脖颈挪去。 “再亲又想了,受得住?”李道说:“别又求我。” 顾津果然停下来,嘟哝一声,乖乖趴了回去。 李道按亮头顶的照明灯,歪着头,在镜中观察自己侧颈的皮肤,先前被她咬过,那处通红一片,留下一圈整齐又小巧的牙印子。 用手触了触,还残留痛感。 李道拍她一巴掌:“看你干的好事。” 顾津心说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你真霸道。”她小声抗议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李道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把人拉离,让她直直坐在他面前。 无所依附,顾津像是墙头不断飘摇的小草,命运全被他人操控,她羞赧又无地自容,在他轻佻的注视中,脸颊火烧火燎。 李道声线降低几分:“性质怎么能一样,我那是情之所至,你是打击报复。” 顾津哼了声。 李道看着她,车内气氛诡异地安静几秒。 他把她拉进怀,忍不住又耳鬓厮一番,冷静数秒:“回去?” 顾津埋怨:“得先找件衣服穿。” 李道去后备箱打开苏颖的箱子,找出一件,递给她。 顾津眸色难免暗了暗,默默穿上。 李道并不搭腔。 磨蹭一阵,顾津从副驾驶爬出来,有些不适,她被他拉着往回走,抬头说:“我想先洗个澡。” “大姐家后院有浴棚。” “这么晚了,不会影响别人休息吧?” “不会,位置挺靠后。” 可万万没想到,在浴棚到底又来了一回。 从浴棚出来,夜色深浓。 房中关着灯,小伍还算识趣,背对着窝在折叠床中,呼吸很平缓。 李道把她放上床,脱了鞋也跟着躺下。 他睁着眼,还无睡意。 先前刚吃完饭就下了水,湖水冰凉,之后又如此这番地折腾,等到冷静下来,才感觉胃部传来不适。 他用手揉着,在黑夜中慢慢忍受一阵一阵的抽痛感。 旁边忽然伸来一只滚烫的小手,放在他胃部,那处妥帖许多,慢慢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去,也许心里作用,抽痛感竟没那么明显了。 李道转头去看,她闭着眼,呼吸很浅。 隔了会儿,她小声问:“好点儿没有?” 李道平躺,盯着上方露在外面的房梁:“嗯。” 顾津又挪动双脚,贴在他冰凉的大脚上,有气无力地嘟哝:“别感冒才好。” 李道竟有种被人宠的感觉,这感觉让他心理防线变脆弱,忍不住想去依赖旁边的小女人。 他抬臂过去让她枕着:“别瞎操心了,快睡吧。” 顾津哼哼一声,脑袋往里蹭了蹭,不再吭气。 她缩在他怀中也就小小一团,身体里却有强大的能量,坚定又坚强,更有几分偏执。 李道扭头在她额头吻了吻,轻叹一声,也闭上眼。 第二天早上,顾津起迟了。 她身上的骨头散了架,身上像有无数道细细密密的小伤口拉扯着,每走一步都别扭。 来到厨房,看见李道小伍正和冯桂玲母子聊天,桌上放着几杯鲜奶,大锅里好像蒸着什么,正冒热气。 李道看过来,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她身上,停一瞬,又看回她的脸。那视线就像一台X光机,上下一扫,她就全无秘密。 一瞬,顾津脸颊烧起来,感觉没法在光天化日下与他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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