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蔺的意思? 当年十万将士战殁沙场,闻人蔺绝不可能和与北乌勾结的乱党同流合污,这点赵嫣十分笃定。 那便只可能是坐看鹬蚌相争,让父皇陷入无人驰援的绝境,就像当初那十万惨死的将士一样。 以彼之道还之,一步步收网,将天子所做的那些昏聩之事公之于众,使其入万劫不复之地,挫骨扬灰…… 赵嫣不太确定。 她唯一确定的是,闻人蔺派张沧过来,不是为了囚禁她,而是不让她卷入这场收网的纷争。 这或许,就是他前夜献祭自己的理由。 赵嫣深知自己听闻人蔺的安排,陪在太后身边是最安全的,可母后还在玉泉宫,周及和李左相深陷险境——他们是为了给她传信,才误入这乱局之中。 她的良知,不允许她袖手旁观。 灰云沉沉,赵嫣逼自己冷静下来,抬指撑着额头,理清思绪。 城门如命门,宿卫兵不能动。那么算下来,如今皇城能调用的禁军不足五千。 但这群人不能全部调走,须得留一半驻守皇城。否则皇帝遇险的消息一旦传入城中,皇城空荡,则必有大乱。京畿一乱,民心必乱。 如此一来,能调动的人马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即便皇祖母下懿旨请求调兵勤王,召集离南郊屯守最近的那数万将士,往返也至少要三日。 在此之前,须得另派人马拖住叛党,争取三日时间。 可她现在已不是太子,去哪里找这么一队精兵? “不对……还有两千人马,独立于天子禁军之外。” 找到突破口,赵嫣眸色一亮,当即起身,“时兰,你穿上我的衣裳,替我坐守殿中,稳住张沧。流萤,你留下照顾好皇祖母。” 流萤似是想到了什么,向前道:“殿下,您说的两千人马,是指……” “不错,我要借赵衍的东宫卫一用。” 赵嫣起身行至里间,打开那口沉重的箱子,从最上头的布包中翻出从东宫带出来那把短刀——赵衍的遗物。 她曾在义庄面对赵元煜时,用这把短刀保护了自己。现在,她想用它保护好京师。 赵嫣换上宫女的裙裾,将出宫令牌挂在腰间,而后抬指按了按眼尾那颗小痣,转身出了殿门。 廊下,满头银丝的老太太手拄拐杖,正静静地看着她。 “皇祖母……” 赵嫣骤然停步,下意识将短刀藏入袖中。 祖孙俩隔着两丈远,只见凉风穿廊,竹帘晃动。 最终太后握着佛珠,平声道:“看样子,你有办法破局?” “是。” 赵嫣咽了咽嗓子,轻声道,“敌军围困玉泉宫,我们现在能用的人太少,强行突破敌军的防线只会两败俱伤。” “那你为何还去。” “我知道一条密道,可从后山绕过敌军主力,直通玉泉宫内部驰援母后。” 赵嫣坚定道,“这条路只有我知道,皇祖母,我必须去。” 良久,太后叹了声:“过来。” 赵嫣顿了顿,低头走了过去。 她以为太后会训斥她的以卵击石,然而,老太太只是取下手中温暖的佛珠,慢慢缠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那便去,皇城交给哀家来守。” 太后的声音沧桑而有力,“记住,万事以保全自身为先。” …… 入夜,张沧听了下属的禀告,眉头一皱,叩响了长风公主寝房的门。 “殿下,怎么不吃东西啊?” 他将耳朵贴着门扉,仔细听着里头动静,半晌又笃笃敲了两声,“殿下?” “我……我不饿。” 里头传来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我有些累,要就寝了。” 张沧“哦”了声,挠了挠脖颈,转身欲走。 走了几步,隐隐觉得不太对,张沧虎目如炬,转身大步往回走,一把推开了寝房的门。 时兰穿着赵嫣的衣裙,正偷溜下榻喝水充饥,猛然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将推门进来,顿时吓得“啊”地一声,杯盏摔落在地。 张沧也吓得“啊”地吼叫起来,虎躯一震。 两人面面相觑。 时兰反应过来,下意识想要遮挡脸,却已来不及了。 张沧大步走过来,熊爪一般的双手揽住时兰的肩,对着灯火左右看了一眼。 “痛……你松手!”时兰被眼前这张粗犷的糙脸吓得不轻,不住挣扎。 张沧松手,扭头看着院中墙边架着的竹梯,又看了看眼前这张明显不太对的脸,连连倒退两步,目如死灰。 “完了……完了完了!” 他拔腿就往外走,仰头悲呼,“王爷非得卸了我!我老张今天得交待在这了!” 第114章 [VIP] 第114章 驰援 赵嫣知晓肃王府的情报网有多厉害, 故而这次并未借用时兰的身份。 太后给了她新的宫牌,离了蓬莱殿后,她便直接去了坤宁宫。 刚过酉末, 灯火如橙黄的光雾笼罩着宫城。马车自长庆门出,缓缓停在东宫嘉福门下。 赵媗撩开车帷一角, 有些许紧张地朝外看了眼, 对身侧宫婢打扮的少女道:“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赵嫣拢了拢衣袖,起身在并不宽敞的马车内行了个拘束而认真的礼。 “四姐姐能冒险替我遮掩, 送我这一程,我已是感激不尽。” 少女的声音柔而坚定,与做太子时雌雄莫辨的低哑颇为不同。 赵媗侧耳听着,起身回了个女子揖礼,细柔道:“妹妹与皇后娘娘帮我良多,助我脱苦海,今日之事,只求回报深恩之万一。” “都是手足情分, 谈什么恩不恩的。四姐姐可先去姑母家小坐片刻,晚些回宫,我怕张副将性子太直,情急之下冲撞于你。” 说罢,赵嫣将斗篷风帽往头上一罩,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赵媗忙掀开车帘, 目送她踏着一地夜色前行,走入嘉福楼的火光下。 柳白微已事先和孤星交换了情报。 他是个聪明的,料想赵嫣若出手, 勉强能调用的只有这两千东宫卫。他做好了以身犯险的准备,正和孤星候在嘉福楼下, 见有个青衣小宫婢低着头而来,便提灯照了照。 确认是赵嫣,柳白微又惊又喜,大步向前却将声音压得很低:“你怎么自己来了?太后准许你出宫?” “皇祖母深明大义,绝不允许乱党利用自己的死去的儿子行悖逆之举,以至于遗臭万年。于公于私,她都不会拦我。” 赵嫣抬头,将风帽往上拉了拉,露出一双澄澈通透的眼睛来。 “我不来,你们怎么出兵?宗室‘勾结’东宫卫,无诏出城,是大罪。何况,你们知道走哪条路驰援吗?” 柳白微哑口无言。 赵嫣笑了笑,回归正题,“现在外边什么情况?” “敌军以洛水漕运偷渡兵器,伪装成流民突然发难,接连攻破了畿县关隘,放入数万同党余孽,呈合围之势包围了玉泉宫。” 孤星向前禀告,“左将军领骁骑出城救驾,可敌军占据地势之优,骁骑迟迟突破不了防线,再这样下去玉泉宫危矣。” “我去过玉泉宫,知道一条密道,只要拖延至后日勤王之兵到来,便可化解危机。但,我需要人手。” 赵嫣正色,看向孤星和他身后的两个副统领,“你们可愿随我一战?” 这句话并未说出什么波澜壮阔的激愤来,而是轻缓沉静的,像是与他们站在平等位置上的一句请求。 这三人曾在去年陪赵嫣追击过赵元煜,闻言没有半刻迟疑,皆是抱拳而跪,齐声道:“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去年在刘氏义庄面对赵元煜的围堵,他们亦是如此回答的。 只不过去年他们是面对“太子赵衍”,而此刻,是追随她赵嫣。 赵嫣伸手虚扶起他们,“不是为我,是为你们心中的赤诚大义。待危机结束,我会向朝廷禀明尔等的衷心,请求封赏。” “那你呢?” 柳白微咽了咽干涩的嗓子,神色复杂,“你本就举步维艰,将责任揽于己身,被救之人说不定不会谢你,只会怕你。” “我也不是为他。我做事向来只顾我的意愿,有些事只有我能做,便去做了,你也不希望看到玉泉宫尸横遍野,不想大玄成为北乌操纵下的傀儡,对吧?” 柳白微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陪殿下一起。”他松松握拳。 “你这样聪明的人,当然要站在更重要的位置。” “你的身边,就是最重要的位置!” 柳白微急促说完,颓然靠着宫墙,将头扭向一侧恼然道,“干嘛非得逼我说出口。” 赵嫣怔愣了一下,没有戳穿少年人此刻的难堪。 “你听我说,乱党逼京,攻心为上,或许再过两日就会传来‘天子已死,新君当立’的谣言,皇城中若无主心骨,百姓会陷入怎样的恐慌?军心一乱,后方失火,我就算有十万雄狮也救不回来,这正是乱党想要的。” 微凉的夜风荡起裙边的涟漪,她向前一步,“京畿不乱,我才没有后顾之忧,你若留在这,则笔下文墨可破谣言、平恐慌,唤百姓之抗争。我说过,你是我的后手。” 她思绪清晰,眼底尽是信任。 相比之下,柳白微只觉自己的那点个人心思过于稚拙冲动。 他垂下头,脑后发带飘舞,半晌重新抬首,道了声“好”。 赵嫣报之一笑,不再迟疑,吩咐孤星道:“即刻集结人马,从北城门出。对了,太子的那些衣裳还在否?我需要一身方便骑射的胡服。” 再次踏入东宫,一草一木皆熟悉无比,可赵嫣并无心思怀念。 她径直入了曾经的寝殿,那里已经收拾整理过了,比以前空荡许多,但她曾经留下的衣物大多仍在。 她挑了身耐磨的杏色束袖戎服,踏上革靴,扎紧护腕,革带勒出纤细的腰形,挂上赵衍的短刀。她取下一旁的同色发带咬在唇间,随即反手将丝缎般倾泻的长发拢于头顶,扎了个干脆利落的男髻,簪上定发的木簪,绑紧发带,转身出门而去。 宫门外,火炬通明,孤星领两千东宫卫列队在前。 人影跳跃,除了火把燃烧的声响,肃然无声。 “吾乃长风公主赵嫣,今以待罪之身请求诸位,救玉泉宫于危难之中。” 说着,赵嫣抱拳行了个礼,恳切道,“吾替天下,先行谢过诸位。” 恐惊动旁人,东宫卫不敢大声高语,一阵窸窣的甲胄摩擦声后,两千人皆是陆续按刀单膝下跪,抱拳回以臣礼。 “还有我们。” 一声清脆的声音叫停马车,霍蓁蓁撩开车帘跳了下来,身后跟着一身银铠戎服的裴飒,及驭着马车的张煦。 “霍蓁蓁,裴世子。” 赵嫣讶然看着二人身后整齐而来的近千侍卫,又看向张煦,“张太医怎么也来了?” 年轻疏离的太医耷拉眼皮道:“玉泉宫伤亡惨重,最缺医者。微臣带了些伤药,想必能派上用场。” “带上他吧,能救一个是一个。” 霍蓁蓁难得板正小脸,肃然道,“阿娘接到了太后的懿旨,也很担心玉泉宫那边。长公主府只有五百护卫,但都是个中豪杰,但求能助你一臂之力……霜见!” 名唤“霜见”的领头人应声而出,抱拳行礼。 灯火下其柳眉丹凤,英姿飒爽,竟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 再仔细一瞧,长公主府的侍卫中有近一半是年轻的女兵。赵嫣早听说姑母寿康长公主喜好骑射,连身边随行的侍婢也都会武,果然名不虚传。 “我将霜见他们交给你了。” 霍蓁蓁道,还想说点什么,却只憋出凶巴巴的一句颤音,“都给我平安回来,听见不曾!” 裴飒重伤初愈,脸色血气不足,但声音凛冽不见一丝虚弱:“晋平侯府三百护卫,皆听候殿下调遣。” “好。” 赵嫣心中一暖,压下喉间的酸热,对晋平侯府与长公主府的护卫道,“诸位臂上扎粗布一条,每五十人为一列队,推选卫长一名。卫长负责清点自己名下人员,谨防混乱。” 这支援军是临时组建的,互不认识,为了避免混入敌军或是误伤自己人,赵嫣不得不谨慎些。 队伍很快重新整顿好,比之前更为规整有素。 赵嫣翻身跃上马背,一手控缰,一手握拳举臂:“出发!” 孤星驭马跟上,却见霜见拍马越过他,抢先占道,睨目的样子颇有几分不让须眉的傲气。 裴飒领兵紧跟其后,复又于马背上回首,看向停在道旁的马车。 赵媗一袭素裙迎风飘动,有些拘谨地站在车边,安静的目光越过队列望向裴飒,谨小慎微,欲言又止。 裴飒似是明白了什么,单手拽下腰间的佩玉,于唇间轻轻一吻,而后扬臂朝车旁之人精准抛去。 赵媗连刻在骨子里的礼仪也忘了,手忙脚乱地接过那枚飞来的玉佩,紧紧攥着,按在怀中。 温润的玉,上方仿佛还残留着少年武将唇间的温度,那是他无声的承诺。 她不自觉朝前走了两步,直至马蹄声远去,蜿蜒的队伍消失在道路尽头。 城门巍巍耸立,坊间门户紧闭,唯有更夫哆嗦前行,梆子声也比往日急促尖利。 “来者何人?速速止步!” 城门校尉拔刀立于路障后,警戒地看着这队披甲执锐的队伍。 孤星和裴飒向前,执令牌道:“东宫卫与晋平侯府奉太后懿旨,出城驰援,请即刻放行。” 城门校尉迟疑道:“乱党盘踞门外,虎视眈眈,此时放行无异于引狼入室。还请速速归去!” “放他们走!” 两骑飞奔而来,是兵部侍郎岑孟和一名身量纤细的武袍少年。 “这……” “天子尚在浴血苦撑,兹事体大,耽搁不得。以后若要问责,由我兵部担着!” 岑孟勒马,沉声道,“撤路障!” 城门校尉这才小跑向前,一起将那些如尖刃突刺的沉重路障挪开。 “岑侍郎。”赵嫣驭马向前,看向这个一直用生命来报恩的男人。 岑孟于马背上行礼,哽着喉咙唤了声:“殿下……” “殿下!” 另一道清泠泠的女音传来,赵嫣扭头看向岑孟身边,这才辨认出他带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少年侍卫,而是他的妹妹岑毓。 近一年未见,少女已出落得亭亭玉立,马尾高束,腰挎箭囊,背负长弓,侠气比男子更甚。 “差点都没认出你来,这样子真精神。”赵嫣赞道。 “若非有殿下点化,我也不会踏上向往已久的道路。得知殿下为女子后,我心中的敬意更甚,我也想像殿下一样,为天下百姓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说话间,岑毓取下自己的爱弓和箭囊,驭马并驾,双手郑重递给赵嫣,“我会留下来和哥哥一同守城,这套箭矢赠予殿下,愿它护佑殿下平安凯旋!” 赵嫣接过这份沉甸甸的礼物,将轻弓于手中转了一圈,挽于臂上道:“多谢。” “殿下尽管向前,臣等为殿下掩护。” 岑孟说着,随即勒马回身高呼,“开城门,掩护援军出城!” 厚重的城门吱呀一声打开,初春沁凉的夜风猛然灌进,撕扯着众人的衣袍。 赵嫣定神,一扬马鞭,三千人马如长龙出渊,直入夜色深处。 乱党为阻止援军坏事,已扼住了通往玉泉宫各处的路口,岑孟和城门校尉领二百人一路护送,一时箭矢乱飞,刀剑碰撞,冷刃的光芒划破了夜的清寒。 霜见拔刀斩下拦路的乱党,却不妨身后冷箭袭来。 孤星向前,一刀斩落箭矢,霜见也很有默契地回身刺穿一名冲上前的匪徒,抹了把下颌飞溅的鲜血道:“多谢。” 孤星不语,与她并驾突破重围。 裴飒自发护在手无寸铁的张煦身边,赵嫣驭马领军通过路口,耳畔只听得见猎猎风响和箭矢的破空声。 每当有敌军追上,总会被负责掩护的岑孟等人斩落于马,保他们畅通无阻。 可乱党占据地势之优,紧咬不放。 正胶着之时,藏匿于林木中的乱党忽而爆发出一阵惨烈的哀嚎,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袭击。 赵嫣开弓射伤一名敌人,捏紧弓矢于马背上扭头望去,只见一条高大的身影从林木中杀出,满身浓重的腥臭血气飘散在空气中,刺激得人喉咙发痒。 赵嫣认出了这双鹰隼般淡漠的眼睛,是仇醉。 他照旧穿着那身破损得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破旧武袍,箬笠压得很低,火把将他旧伤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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