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终归是与士族治天下,而非与百姓治天下①。” 赵嫣点到为止,换了温吞的语气,“孤有点醉了。如有失言,还请周侍讲别介怀。” 说罢点头作别,继续沿着曲折的回廊信步而行。 周及拱手恭送,望着脚下的长影,久久凝思。 大概方才和周及辩得太认真了,骤一松懈,才发觉那股酒热更甚,飘飘然若踩在云端。 她以手背贴了贴绯红的脸颊,吹着风穿过长廊,转过拐角,险些撞上等候在此的某人。 看到眼前熟悉的衣料,赵嫣心中咯噔一声。 还未来得及后退,她就觉腕上一紧,继而被拉入了一旁的偏殿中。 门吱呀一声在耳畔关上,带起的风撩动赵嫣耳后的垂发,使她不得不眨了眨眼睫。 宫人都在前面的紫云阁伺候,偏殿空无一人,黑灯瞎火。 暖光透过门缝,在闻人蔺眼中投下窄窄的一线橙红,洇入深不见底的眼波。 “殿下?”流萤被关在外头,担心地叩了叩门。 赵嫣忙道:“我没事,就在此处歇会。” 闻人蔺仍维持着手掌抵门的姿势,俯身垂首看她,含着浅笑道:“殿下在躲本王。” 赵嫣蓦地心虚,贴着门扉道:“哪有?” “那为何殿下一见本王就跑。莫非是本王有什么地方,对殿下操劳得不够尽心吗?” “操劳”二字,他咬得格外轻沉,带着悠然逼问的意味。 “没有的事。”赵嫣瓮声道。 闻人蔺半垂眼帘,慢悠悠道:“都好几天了,也不去鹤归阁……看看雪奴。” “……” 赵嫣抿了抿唇,按着额角道,“下次,下次一定。” 闻人蔺望着她酡红的脸颊,和因酒意而略微急促的呼吸,了然道:“饮鹿血酒了?” 赵嫣诚实地点了点头:“那酒是烈的,我现在有点晕,还有点热……” 她顿了顿,嗅着闻人蔺身上浅淡的木香,脑袋一下子变得乱七八糟的,只好无奈道:“要不,你还是离我远点吧。” “那可是补肾的好物。殿下怎么什么东西都乱吃?” 闻人蔺漫不经心地说着,手臂却未松开一瞬,甚至抬指一勾,落下了门闩。 吧嗒落栓的声响,在空荡漆黑的殿内格外清晰。 赵嫣的心也跟着一跳:“你……” 闻人蔺抬指碰了碰赵嫣发烫的脸颊,继而牵着她朝里走,将她按在了那张供人对弈休憩的罗汉床上。 霜色的月光透过窗纸照入,投下一地清白。 闻人蔺一言不发,背对着赵嫣单手解开了腰带,褪下殷红的外袍搭在椅背上,仅着雪色里衣挺立。 月光清亮,赵嫣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甚至能看出单薄雪衣下他肩背肌肉的线条。 闻人蔺少有的两次在床榻上,亦是衣冠齐整,赵嫣只在玉泉宫汤池时有幸见过他赤-身的模样,说实话,那具身躯在武将中亦是罕见的精悍矫健,近乎完美…… 都怪闻人蔺给的那些杂书看多了,教了她一些有的没的,导致她思绪也变得奇怪起来。 赵嫣不自觉地咽了咽嗓子,并紧双膝。 然而闻人蔺并未靠近,只转过身,坐在了罗汉床对面的椅中,屈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扶手。 赵嫣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他下一步的动作,不由疑惑起来:“你不继续吗?” 闻人蔺披着一身的月光,宛若寒境神祇,反问道:“继续什么?” “……” “殿下想让本王做什么?” 闻人蔺眼底染了笑意,如蛰伏的猎手循循善诱。 他在等她主动开口。 “……” 酒意果然能麻痹人的心智,鹿血酒更甚。赵嫣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肖想什么,不由热血直冲脑门。 “不继续的话我走了。” 赵嫣倔性一上来,起身就要走。 起得太急,屋内又太暗,她晕乎乎步伐一跄,险些撞上床脚。 闻人蔺伸手扶了她一把,长臂揽过纤腰,闷笑着将她揽入怀中,一同坐于罗汉床上。 “吃药多少有些伤身,况且今夜赴宴匆忙,也不可能带那些东西。只能委屈殿下先吃点小菜解解馋了。” 闻人蔺在耳畔低低说着,抬指去解赵嫣的玉带銙。 赵嫣倏地一颤,随即放松了些,没有吭声。 胸口骤然一松,闻人蔺收回手,指节上还勾着她那条素白的束胸。 “为何要解我的……” “中秋不是要赏月吗?” 闻人蔺缱绻的目光往下,久久驻留,意有所指道,“天上的月亮,哪有殿下的好看?” “你!” 未说完的话语戛然而止,湮没于短促的气息中。 “夏季冰饮有名为‘酥山’者,是以牛乳冰刨成碎末,堆成雪山绵延之态,再点缀上葡萄和蜜瓜。” 闻人蔺大掌托着酥山,小臂隐于下裳中,低沉道,“本王倒觉得葡萄太酸,点缀一颗樱桃正合适。殿下以为呢?” “说这些作甚……” “这些,姓周的会做吗?” 闻人蔺齐齐整整地坐着,唯有衣襟处被她抓得起了皱,低眉凝望着赵嫣的面容温声道,“这样呢?说。” “闭嘴!” 赵嫣总算明白了,方才她与周及的交谈定然全被闻人蔺听见。这个满腹黑水的家伙! “嘘,该噤声的是殿下。” 闻人蔺漆眸如潭,不疾不徐道,“此处离紫云阁并不远,或许还有宫人往来。” 明知有闻人蔺的人和流萤值守,外人闯入不太可能发生,赵嫣还是咬紧了唇,气喘吁吁地闭眼不看他。 闻人蔺忽而想起小殿下不喜欢他旁观。虽然看着能照顾周全些,亦有些别的趣味,但他还是轻笑一声垂下头去,认真品味酥山的香甜。 “……”赵嫣蓦地一紧,张嘴咬在他的臂上。 罗汉床上像是打翻了一盏清水。 “这么急?” 闻人蔺有些诧异,望着满手水光,这才到哪儿? 月影西斜,赵嫣说不出话来。 “既是这般想本王,怎还要处处躲着?” 闻人蔺迎着月光转了转手掌,嗓音在夜色中显得低沉而纵容,“小没良心的。” 赵嫣总算从呼吸的间隙中找回一丝清明,恼然道:“不是你让我时刻保持清醒,别对你有过多期许么?” 闻人蔺不语。 他生而掌控一切,并不会说“后悔”二字。 “你这是在借题发挥,好没道理。”赵嫣蹙眉总结。 闻人蔺忽而低笑,颔首道:“是,又如何?” 他抬指于唇上一吻,薄唇上立即染上了浅淡的水光,“本王这般佞臣是从不讲道理的,殿下。” 赵嫣望着他的唇,脸又热了起来,他怎么这样? 在厚脸皮上,她永远斗不过闻人蔺。 然而事实证明,佞臣的心思还可以更‘坏’。 “礼尚往来,现在轮到本王了。”闻人蔺撑掌覆住榻上那抹湿痕,倾身逼近。 轮到……什么? 赵嫣眼中落着他高大身形的阴翳,忽而有了点不详的预感。 第70章 [VIP] 第70章 旁听(补) 大多时候, 闻人蔺的忍耐力强得不似正常人。 即便偶尔放下身段的侍候,他的双掌亦是习惯于掌控一切,垂下的目光深暗而冷静。 赵嫣说过不太喜欢他置身事外的样子, 那般衣冠齐楚深沉凝望的模样,使得她平白生出一股近乎羞耻的狼狈。 但这回不同, 闻人蔺支棱着一条长腿斜倚, 雪衣松散,一手随意搭在膝头, 一手揽着赵嫣的腰,垂眸细细的吻咬着。 殿中黑暗,只辨得出模糊的物影轮廓。 赵嫣想借着月光看看闻人蔺此刻的神情,却蓦地唇上一痛,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传来:“认真点。” “……” 赵嫣掌心烫出细细热汗,半晌,方咬唇艰难道,“不行, 我捋不……” “本王侍候殿下之时,并未闲着手。” 闻人蔺抬起搭在膝头的手,只一掌便轻松包住赵嫣的双腕,教她正确悬笔。 “殿下聪慧。”闻人蔺在耳畔夸她。 黑暗中触感被无限放大,赵嫣手臂酸得不行,刚要开口偷懒罢学, 唇舌就被尽数堵住。 一个强势而缱绻的吻,她只能仰着头被迫承受,想要推开他, 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还桎梏在他掌心,那杯酒即刻化作热汗渗了出来。 赵嫣不知过了多久, 闻人蔺才松开她。 她唇瓣艳若滴血,整个人宛若从水中捞出来般,只能徒劳地依靠着男人宽厚的胸膛小口喘气。 身边一阵窸窣的声响,闻人蔺起身,在黑暗的殿内穿梭自如。 再回来时他已穿好了官袍,收拾妥当,手里提着一壶不知从哪儿寻来的茶水。他以凉透的茶水浸湿棉帕,拉起赵嫣纤白的手,慢悠悠为她擦拭干净。 晦暗中他齐整的官袍呈现出沉重的暗红色,而当他抬起眼来,深刻俊美的眉目就被这身暗红衬出了十分颜色。 “殿下将本王的衣裳下摆打湿了。” 他嗓音带着几分慵懒,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夜色也盖不住赵嫣脸颊的霞色,她不自在地蜷了蜷指尖,随即被闻人蔺轻而强硬地摁住,棉帕擦拭过后的湿凉带走了指间的酸麻潮热。 他道:“殿下披着别人的皮,身边难免有些狂蜂浪蝶。可这些事,只能来找本王,听见不曾?” “这会儿不要我保持清醒了?” “让殿下别对本王有过多期许,不代表躲避本王。殿下领悟有错,怪谁?” “左右都是你有理。放纵自己,却为难别人。” 闻人蔺这样的人,够强也够狠,更遑论还与他纠纠缠缠经历了这么多,要平常心对待还真有些难度。 或许知道了他的想法,就能明白他那些不讲道理的矛盾从何而来。 赵嫣索性抬眸,问道:“我一直猜不透,太傅到底想做什么呢?” 闻人蔺擦拭的动作慢了下来,凝望着赵嫣思索不语的面容,反问道:“殿下可曾想过脱下这层伪装,去过长风公主该有的平静生活。” 赵嫣一愣。 雍王父子伏法,许婉仪肚里那个才四个月,新政未施,皇族无后……她想象不出若是自己此时抽身离去,等待大玄的将是什么。 “想过,但不是现在。” 赵嫣侧伏在罗汉床上,少年袍服下身形曲线一览无余,坦诚道,“我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何况‘交战顺利恐有诈’,这是太傅教的。我总觉得有何处不对劲,需弄清楚。” 闻人蔺轻笑,蛊惑般道:“这些本王可以为你做。殿下只需收心,将自己交予本王。” 赵嫣借着月光打量闻人蔺,试图辨别他此言真假。 “我不要。” 她压了压唇线,清晰且清醒道,“我不要将性命交到旁人手中。我只属于我自己,这些事我可以自己做。” 意料之中的回答。 闻人蔺看着她尤为清亮的眼眸,不禁抬指,按了按她眼尾那颗艳红的小痣。 “本王就喜欢殿下这股柔中带韧的气性。” 他俯下身,于她耳畔低语,“直教本王想将殿下揉入怀中,狠狠欺负。” 赵嫣倏地瞪大眼,拢着衣裳道:“你不会还想……” “王爷。” 殿门外张沧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些许难言的局促,“皇上请您去太极殿。” 闻人蔺将潮湿的棉帕置于小桌上,捞起束胸重新为赵嫣裹上,问道:“殿下是回宴上,还是东宫?” “东宫。” 赵嫣毫不迟疑,抬着手臂闷声道,“我现在没力气……” “没什么?” 闻人蔺打好束胸的结,故意问。 “没力气!”赵嫣只好忍着臊又说了遍。 闻人蔺愉悦地低笑起来,笑得胸腔都在微微震动。 “殿下这体力有待改善。” 笑着,他又道,“下次本王教殿下一套简单的剑法,既可强身益体,亦可防身。” 赵嫣默然。很好,这下没理由避着他了。 “殿下在此休憩片刻,自会有人来收拾干净。” 闻人蔺替她仔细系好玉带銙,这才抬掌揉了揉她的发顶,直身离去。 开门关门的声响,闻人蔺于殿外吩咐:“殿下酒醉,备车送她回东宫。” 不稍片刻,流萤提灯推门进来,唤道:“殿下?” “别点灯。”赵嫣脸皮薄,生怕她看到点什么。 榻上还潮着一小片,万幸铺的是玉簟席,过会儿也就干了。 赵嫣坐起身子,捻了捻指尖道:“去打盆清水来,我再洗洗手。” 流萤提灯依言退下,关上门,殿中又陷入一片安谧的暗。 赵嫣屈腿倚在罗汉床上,手臂搭着围屏,指尖在月光下泛着纤白的柔光。掌心磨得通红,仿佛还残留着异样的触觉,她不由捏紧了手指,将燥起来的脸埋入臂弯。 怎么回事,为何每次都会用这种方式泯恩仇? 关键是她还挺……真是莫名其妙。 正想着,窗外传来了一阵轻而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赵嫣不觉竖起耳朵。 一个略显仓皇的低沉声音道:“自黄真人死后,主子没了耳目,传递消息都只能借宴会的由头。” “黄”是神光真人的俗姓,“主子”又是谁? 赵嫣下意识一紧,悄悄起身,扶着罗汉床的靠背伸指,小心地于窗扇上戳开一个不明显的小洞。 狭窄的视野中,可见□□一片假山石路,石子被月光照得发白。 一名道士模样的男人执拂尘而立,背对着赵嫣的方向同另一人交谈着什么。而另一人则隐在假山后,连一丝袍角都未露出,看不出身份。 不知说了什么,先前那人又道:“放心,待许家那位取得陛下信任,将比黄真人更好用。” 交谈毕,他竖掌屈起拇指和食指,低声念了句什么。 赵嫣太熟悉这个手势了!当初在锦云山庄的密室中,炸丹房的那名女冠便是如此行礼,念叨着什么“神光降世,无量仙师”…… 神光教还在猖獗?“姓许的”是指许茂筠? 赵嫣对着窗扇跪坐,正凝神沉思神光教的用意,就被流萤开门的声音吓得一跌。 流萤忙躬身请罪:“奴婢该死,忘了叩门。” “是我走神了,不怪你。” 赵嫣挪身坐在罗汉床边,仔细濯洗了一遍手,再将那方用过的湿棉帕浸入清水中,直至泡去所有痕迹方长舒一口气。 她穿了靴子下榻,落地时还有点腿软。 “殿下小心。”流萤忙扶了她一把。 赵嫣尴尬摆手,垂眸站稳,没忍住腹诽了闻人蔺一通。 …… 经筵间隙,文官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块儿,或谈笑或远眺。 赵嫣托着下颌坐着,望着案几上流泻的雾白熏香出神。 这几日经筵开讲,百家争鸣,倒让她见识到了一国文脉的重要性,笔墨文章中未尝不是另一个战场。 她有了想法,歪身以笔叩了叩身侧柳白微的案几,低声道:“我有个想法,若能以明德馆为范本广开书院,传授我们的想法,潜移默化之下定能聚集同道之人,聚水成川,岂不比单打独斗强?” “确实如此,去年我们就与太子殿下讨论过类似的提议。” 柳白微风雅地将手中折扇转了个花,挑眉道,“然而,殿下有钱吗?” “……” 赵嫣的神情变得幽怨起来,以笔抵着鼻尖道,“容我想想办法……对了,许茂筠的底细探得如何?” “和殿下猜的一样,此人之前没什么代表作,恩科之后才声名鹊起,性格狷狂,写的诗文却内敛得很,漂亮有余,力道不足。” 柳白微眼眸一转,收了扇道,“我去试试他。” 说罢他起身,朝许茂筠的那桌走去。 “经筵群贤毕至,怎可无诗助兴?许编修,来与我联诗敢否?” 柳白微单刀直入,张扬洒脱,许茂筠愣了愣方道:“我为何要与你联诗?” “你害怕了?” “胡言!我十年寒窗苦读,岂会怕你?” “不怕就好。那便以‘秋’为题,请诸君做评如何!” 文人都好斗墨,见有热闹,便连声叫好。 赵嫣瞥见许茂筠于桌下捏紧了双拳,便知他露怯了。她淡笑一声,起身撩开垂纱,进了东厢房。 霍蓁蓁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此时不知去哪里闲逛了,东厢房内唯有四公主赵媗与一贴身宫婢在。 见到赵嫣进来,赵媗有些紧张地放下笔,以书卷盖住案几上墨迹未干的宣纸。 只此一眼,赵嫣还是看见了宣纸上“平波送秋”几字,是一句未写完的诗—— 她在对柳白微的诗。 一旁的宫婢行了个礼,眼睛直往赵媗身上瞥,看起来比赵媗还紧张。
相关推荐:
女扮男装死后,她开始演柔弱绿茶
一本正经的羞羞小脑洞
吃檸 (1v1)
穿进书里和病娇大佬HE
突然暧昧到太后
醉情计(第二、三卷)
【快穿】嫖文执行者_御书屋
总统(H)
镇痛
捉鬼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