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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 楼下传来女佣的惊呼声。 许沉和程谨深耳朵灵敏,直接冲出书房,“怎么,是周家打电话来了。” 女佣脸色十分苍白,手中握着旧式听筒,惶然无措。管家一看那六神无主的神色就感觉到有些不妙。 “是,是警察打来的。” 管家松了口气,“是谨言少爷被拘留了?” 他出门在外,没人护着。脾气也总是骄纵,惹出一些事情也不奇怪。 人找到了就行。 听到管家这么问,程家两兄弟的脸色也不约而同地松了松。 找到了就好。 他没偷20亿,就不算重大经济案件,到警察局写个悔过书也就差不多了。他从小被娇生惯养,离开了程家,在外面也根本生存不了。 程谨深和许沉同时想。 如果哥哥(弟弟)不同意,他也总归能是养得起这么个废物闲人。 程谨深理了理领带,口气散漫地下楼,脚步肉眼可见地轻快了些,“真是,五千万都不够他花,一天天就会给我惹是生非……” “不,不是。” 女佣额头沁出豆大一颗的汗珠。 “是,是他们说。” “找到了谨言少爷的,尸体。” 咚。 许沉走得快,一个没踩稳,竟直接走半截楼梯上直跪着摔下,他手撑住冰冷的木质地板,抬起头看着女佣。 而刚走了两步的程谨深蓦地眼前一黑。 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许沉飞奔而起,被撞伤的膝盖好几次踉跄都没能让他停下脚步。 他夺过女佣手里的电话。 “什么,什么话……言言呢,言言在——” 一个字比一个字拔高。 却挡不住那几个字灌入耳朵。 “您好,程先生是吗。” “您的弟弟,程谨言的尸体——” “找到了。” *** 程谨言死了。 许 沉和程谨深坐在警察局里的长廊上,确认过程谨言的尸体后,再没说出过一个字。 兄弟二人的手上还沾着点血。 如果不是警察拉开得及时,周陵几乎就要被打死了。 许沉那拳头如铁水浇筑,一下一下都是要命。 “你带他跑什么,你带他跑什么!” “他心脏不好,他没带药!” “五千万,你知不知道,那五千万是秦昀的,他根本没有钱,他……” 许沉心头一闷,牙槽被生生咬出血来。 “他连医院都去不起啊。” 周陵摇头,“不对,我,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我不知道他有心脏病,他怎么可能……” 秦昀是最后一个赶到的。 饶是看到这么个场面,他还是脚步虚浮地进门去,亲眼确认过那个人的尸体才出来。 没多久,医生的化验单开过来。 是先天性的心脏病,因为早产。可的确是在成年后才渐渐显现出病症来。 周陵满脸的血,看着那化验单宛如疯癫。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带着血落在地面上,“你们不逼他,他能跑吗。” 血糊糊的脸抬起,周陵眼睛里都是赤红一片,“他求我,求我带他走。你知道他说什么。”周陵将目光挪到程谨深身上。 “他说。” “求求你,带我走。如果他们知道许沉才是程家的,一定会杀了我的……”周陵低声,像是哭,又像是在笑,声音嘶哑中又有些可怖,咳嗽两声带出血沫,“他的程家身份是假的,他的未婚夫也是假的。” 周陵紧紧攥着地面,落下几道鲜红的手印,“只有我,和他从小长大的情分,是真的。” “他只能依靠我。” 周陵泪水啪嗒啪嗒地不停落下。 “你们为什么不给他钱,为什么停掉他所有的卡。” 周陵指甲几乎折断,佝偻着身躯,发出一声难耐的哽咽,“为什么连去医院看病拿药的钱都没有,为什么……” 秦昀走到周陵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没有自己动手,而是让身后跟着的,学散打出身的保镖直接一脚踹在了周陵的心头。 秦昀缓缓蹲下。 “你不吓唬他,本来什么事都没有。” “什么狗屁长大情分。” “周家算什么东西,你们程家也是,丢了人,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如果你们早些说,这艘船根本没机会离岸!” “他偷了二十亿,我们怎么敢外传……”程谨深的声音有气无力,似乎疲惫到了极致,连解释都不愿意。 秦昀却怒火正盛。 命令手下人动手,将程家兄弟也打伤。可他却也很清楚,程谨言之所以连医院都不敢去,连个落脚点都找不到,也是因为他停了程谨言的卡。 为了区区五千万。 他停了他的卡,断了他的买药钱。 让他送了命。 变成了这样一具冷冰冰的,什么都不是的尸体。 不远处的警察已经冲进来将他们混战中的一个个都隔开。 可不管他们再怎么在惊怒之下互相撕咬,狂吠,也改变不了他们重要之人已经彻底死去的事实。 三年后,在程家和秦家的相互倾轧之下,周家破产了,产业被瓜分殆尽。 听说,周家老爷子原本有个孙子最是聪明,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浑浑噩噩,进了疗养院休养,好像有些精神都不正常。 而秦昀,和程家解除婚约不说,更是和程家彻底闹掰。 对峙多年后,因为他终身未娶,后继无人,年仅三十五岁就签了财产捐赠协议,渐渐淡 出商圈。 许沉接管了整个程家的产业,替代程谨深,成为了A市名副其实的新首富。 他买下了更大的庄园,建造了巨大的喷泉雕像水池——这是程谨言从前所喜欢的,恢弘又气派,只可惜,他再也看不到了。 许沉经过一天疲惫的工作。 回到家里,打开衣柜,又看到被挂在最里面的那件校服。 许沉的眼神沉痛。 今年,陈云玲出狱了。 又到了程谨言忌日这一天,墓碑前出现一前一后五道人影。 最后出现的,是许沉和陈云玲。 他们打着黑伞,陈云玲一直在哭。 “他,他其实。” 雨水噼啪打在陈云玲伞上,她捂着嘴,泣不成声,“他其实,一开始并不知道你是程家的孩子,我……我告诉他的时候,已经宝石陷害案以后。” 许沉微微愣住。 这个是他没有想到的。 事隔十年。 他才再一次,从陈云玲口中,听到了当年的真相。 “他那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被抱错的,不然,他怎么敢陷害你……他胆子很小,他其实和我很像,很像的……” 陈云玲啜泣着,抚摸着石碑前栩栩如生的照片。 “对不起,是妈妈那时候没有保护你。” “妈妈只是不想看你继续伤害许沉,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许沉哽住声音。 过了一会儿,有些猜测,可还是追问,“那他以为是什么。” 陈云玲温柔又哀愁的眼眸缓缓抬起,这双眼睛,和程谨言真的很像。 许沉几乎有一瞬间呼吸都停住,耳边似乎能响起程谨言的哭声。 “他以为你是私生子。” 许沉指骨渐渐泛青。 “他以为他是正牌少爷,你是个来抢夺他财产的私生子……他根本不知道他的假的,否则,他怎么有胆子……这样对你们……” 风雨飘摇,许沉手中的伞十分不稳,有些东斜西歪的。 “等到他发现一切的时候。” “已经太晚了。他已经彻底得罪了你们,所以,他只能跑。” 他唇色很淡。 陈云玲一直在哭,许沉喉头仿佛被什么糊着,很久都没有作声。 “是我不好。” “言言,是妈妈错了。” 陈云玲拿出绢帕,将照片上的灰尘一点点擦拭干净。 “妈妈不该威胁你的,妈妈也不知道,你那么胆小。” 冰冷冷的雨水彻底打湿许沉的裤脚。雨伞落地,额前碎发处,雨水一滴滴落下。 许沉缓缓跪在了那一座墓碑前。 “对不起……” 对不起。 他一直以为,至少陈云玲,自始至终都是爱程谨言的,原来,不是。 那个时候。 陈云玲选择了他这个养子。 她也把言言放弃了。 颤颤巍巍的手指,触摸上冰冷的墓碑。 “你那个时候,真的……很害怕是不是。” 没有一个人帮你。 没有一个人要你。 “我爱你,言言。” 许沉哽咽着,手指在墓碑出擦出两道血痕。 “我是爱你的啊。” 就算你陷害我,就算你欺骗我,就算你不爱我。 ——我也很爱很爱你。 ——我愿意照顾你一生一世。 可这句话,终究来到得太晚了。 第152章 番外之魔尊(上) “您不认识我了, 真的不认识了吗。” “我好像认得您的。” 微弱的花灵在他袖边浮动,如同人间漫山遍野喧闹的杜鹃花, 惹人心烦。魔尊一指未动, 一阵风便将那几只花灵吹得远去。 这里是蓬莱仙洲。 埋下他的心脏后,这里已经万物复苏,整整百年。 一百年了。 你也不回来看看吗。、 魔尊眼生晦暗, 倚靠在枯木逢春, 三人合抱的老树桩下,盘根错节的树根托着他的背脊, 一直膝盖曲起,手腕搭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绿树叶子。 心里的烦躁愈发深重。 你说过你最喜欢蓬莱洲。 你说过, 只要我成为天魔之尊,你就会嫁给我。 都是骗人的。 四百年前的恩人骗他也就算了。 那只什么也不是,只靠着他才堪堪没有饿死的鹿,竟也骗他。 “魔尊大人——” 咚。 绿叶钉入不远处树桩, 落下纷纷扬扬的花瓣。 “吵死了!” 魔尊眉心魔纹骤显, 不自觉间,不远处的树干被削成好几段。 坍塌下来挡住去往溪流打水的路。 魔尊眼底燥郁更深,一抬指,又将树枝接上。 毁坏蓬莱仙洲的一花一木, 若是他回来了看到, 怕是会不高兴的。 魔尊双手卷在袖中,慢慢地沿着那条路走到溪边,看着溪流处自己的倒影, 讥诮着自嘲, “还管什么毁坏花草惹他生气, 别的事,他就不生气了吗。” 回过头,隐约还可以见到不远处洞穴的方向。 百年前。 他将救命恩人错认成一只小鹿。 甚至还在这个洞穴里,和他行了鱼水之欢。 每每来到岛上,他都心情烦闷不已——为迟迟不肯出现的救命恩人,也为那个胆敢欺骗自己,却又蓦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蠢鹿。 一个都找不到。 全消失了。 他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手中绿叶年成齑粉,散落在溪水中。 一群未开灵智的小雨在水中欢腾地游来游去,一小群花灵再一次出现在魔尊面前,它们在水面上跟随着鱼儿一起跳跃着,想靠近又有些害怕。 “别以为我在岛上就不会杀生。”魔尊缓缓闭上眼睛,满身煞气,“滚远点,再吵一句宰了你。” 小花灵不敢说话了。 叽叽喳喳地远去,“一点也不温柔。” “是的是的,一百年了,看不出哪里温柔。” “明明脾气超级坏,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说他好……” “小茸肯定被他骗了。” 几乎消散在风中的声音,被魔尊猛的捕捉到。 他直接掠水而去,一道魔藤紧紧攥住了那最后一只花灵:“什么小茸。” 小花灵们吓了一跳,拼命挣扎,“我没靠近,没靠近呀!” 魔尊耐着性子,重复问了一遍。 眼睛里都泛着一点红光。 一棵棵月见草开始堆砌在魔尊身边,“小茸哥哥最喜欢月见草了,您能帮我给他一些吗,他会很开心的。” 小花灵单纯善良,见魔尊收起一身戾气就认为他心情不错,扑腾着周身的荧光问,“魔尊大人,你能不能让雪茸回家,他好久没回家了。” “我想他了。” 魔尊的心脏猛地一动。 “想什么!”手中藤蔓又一甩,却没将花灵摔出去。 小花灵们不敢说话了。 只盼望着魔尊能 放开它们,可是,魔尊只是脸色难看了好一会,站在溪边一动不动,很久也没放开他。 “他在哪里,除了蓬莱仙洲,还有什么地方能去。” 小花灵摇摇头。 “他只有蓬莱仙洲一个家。” 魔尊眉头轻蹙,他容貌俊秀,即使是这么一副煞气横眉的样子,也还是丰神俊朗。 “长生殿也……” 那里曾经红绸满殿,曾经八抬大轿,曾经在喜床前缀满十色珠。 ——那也曾是雪茸的家。 ——可他最后赶走了他。 天罗地网地布下追杀令,整整十年,那个人都没有丝毫动静。 后来,他在下属的建议下撤掉了追杀令。 可是,雪茸还是没有露面。 他是不敢露面,还是,他宁愿一辈子这样东躲西藏,也不想要自己找到整整的救命恩人?! 魔尊脸色很难看。 可又莫名地缓和一些。 难不成,他对自己,到底也……是有那么些真心的, “他到底在哪里,说出来。” 魔尊声音低沉。 “你告诉他,他乖乖来和本尊磕头认错,百年前欺骗的事情,本尊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 魔尊好不容易找到一点和他有关系的仙灵,声音缓和。 小花灵发现。 和雪茸说的一样,魔尊大人眼神不那么凶的时候,的确给人感觉是很温柔的。 “可我们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 魔尊:“若是他不想说出本尊心上人的下落,本尊绝对不会对他使用搜魂术,也不会严刑逼供。”他攥紧手,“我还会给他很多月见草,让他从此不必再饿肚子,这样总可以了吧。” “我,我们……我们真的没见过他。” 旁边的老树灵动了动枝丫,最近百年它被温养得极好,已经快要化境了,“魔尊大人想要寻一个人还不容易,天上地下那么多法器,探一探就能找到。” 探。 早就探过了。 没有就是没有,也不知道小小一只仙鹿是怎么能耐大成这样,足足百年,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魔尊眉心魔纹闪动,蓦然间有了旁的猜想,“难不成,他还能为了躲本尊,放弃好不容易成仙的仙身,堕入凡尘了吗。” 慢着。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他和清衡百年前关系不错的,莫非是他苦苦哀求清衡,要他给他弄来了下凡投胎的药…… 魔尊好似忽然想通了什么,倏然间眼底震怒。 百年了。 他若是投胎成人,岂非成亲都不知成了多少回。 魔尊长袖一挥,头顶树影婆娑,狂风呼啸阴云密布,一瞬间树枝纷纷折断落在地上,惹得树灵痛呼。 “你们是不是助那蠢鹿凡尘投胎,胆敢让他成为凡人,和别人结俗世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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