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了母亲。 母亲把它当作思念亡父的寄托,可是,那把玉如意被杭锦书一时淘气不小心打碎了。 玉碎连城, 再难复原, 父女情深, 也横了生死之隔。 杭锦书尽力想弥补, 遍访工匠, 可一直找不到修补如意的办法, 懊恼得想把自己也打坏了给母亲出气,孙夫人摸着她的脑袋告诉她:“玉是死物, 怎能让你来赔,以后仔细。” 杭锦书听了这话,不再执着找工匠修补了,也以为母亲当真是放下了,可一直到现在,夜阑人静时,她还时不时瞥见半开的楹窗内,母亲正对着破裂的玉如意暗暗垂泪。 她试过很多种办法都不行,玉如意坏了,修补不了,只有换一只一模一样的,可祖父的手艺和巧思,岂是那么容易仿冒? 找寻多日,也只有今晚行宫里,被陛下赏赐的,拿来作为贵女们游戏投壶的彩头这柄,有些神似之处。 玉是死物,但思念,永远鲜活。 她一定要赢得它。 陆韫看出了她的心意,他对她年少时的一切事情都几乎了若指掌,问她:“可要那柄玉如意?阿泠,我为你挣来。” 他少年时亦是投壶的好手,规则是必须男女一组,杭锦书又不认识别人,无法舍近求远,便应许了,两人一组,顺利地拿下了第一轮。 今晚看来真是天意怜悯她一片孝心,所以手风很顺,投了十竿,竿竿入壶,不仅赢下了第一局,还赢下了满堂彩。 说不飘然是假的,杭锦书以为几乎是胜利在望了,却不想半途中杀出一个程咬金。 荀野的手受了伤,他用那只包裹着绷带的右手,长指一寸寸抚摸箭杆,仿佛在熟悉箭镞的长度重量。 不得不说,荀野这一上场,其他要和杭锦书争彩头的女郎们,纷纷畏惧太子之威,选择退避三舍,最后便只剩下杭锦书陆韫一组,对阵太子与卢仪。 这里头还有文章,太子与杭锦书是一对劳燕分飞的夫妻,如今各自身旁有了男郎女郎,还争锋相对,岂不是好戏一场? 当下投壶这里涌来的人愈来愈多,闹得杭锦书骑虎难下,几乎有丢开箭支逃之夭夭的冲动。 但她实在想要玉如意,而且势在必得。 卢仪先执箭,她有点儿手生,加上今晚的运气不好,十投九不中,要不是搭上太子这东风,她压根不敢站出来,握了羽箭手腕兀自轻颤,脸颊羞红地看荀野,“不中怎么办?” 女郎年纪还很小,她用那双明艳照人的桃花眼,半是仰慕半是敬畏地看着荀野,杭锦书悄然别开了眼。 荀野非常自负:“有我就行。” 这句话是对自身能力的认可,荀野其实看都没有看卢仪一眼,但有人就羡慕起来,甚至夸张低叫:“这是在宠溺卢家小娘子吗?坏了,我要是卢仪,肯定更崇拜殿下了。” 卢仪确实更崇敬荀野了,太子身上的松柏木香,也让她微微沉醉。 这么一春心荡漾,手里的箭投出去不稳,失了准头,与壶口还相去甚远,最后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卢仪一看不中,霎时羞红了脸,绞着披帛嗫嚅道:“我给殿下丢人了。” 荀野看出她的问题,低声提示了几句,譬如把手腕压低一些,不要脱手,说完这些,又道:“无妨。有我。” 他看向对面拿着箭,眉眼轻轻压低,跃跃欲试的杭锦书,下巴微抬:“杭二娘子到你了。” 杭锦书半点不肯输人的,暗暗咬住了舌尖,看向身前的铜壶,上苍今晚会站在她这一边,杭锦书抱有信念,羽箭扬手飞出。 稳稳当当,落入了壶嘴里。 中了。 她欣喜地弯了眉梢,连娟修眉拱作淡淡小山峦,清丽又明媚。 陆韫在与她说话,又在夸她了。 荀野呢,本来被迷得神志不清的,一听到陆韫的声音,人就冷静了,哼一声,包着绷带的手随手一掷,羽箭落入了身前瓶口最细的壶里,发出清脆的金属相击的碰撞声。 依据规则,壶口最细者,投中则筹数最高。 荀野用一只缠裹了厚厚绷带的手,一击即中。 人群里发出惊讶佩服的声音,还得是老郭最惹眼,挥拳一蹦三尺高,大嚷:“好箭!将军宝刀未老!” “……” 荀野听不得某个字,狠狠剜了他一眼。 老郭也自人群中悻悻捂住了嘴。 荀野暗恨,郭岳山此人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这四人里边年纪最老的,传出去有以大欺小的嫌疑。 陆韫怕分数追不上荀野,使了一点心计,没有投自己十拿九稳的粗口壶,而是投向了荀野方才所掷的那只细口壶,结果羽箭与壶口擦身而过,到底还是没能入壶,坠落在了地上。 这是陆韫今晚的第一次失手落空。 荀野勾唇一笑。 陆韫失手落空,愧色难抑地俯面道:“我失手了,对不起。” 杭锦书与陆韫是一组的,他今晚实在帮了自己很多,杭锦书自然不会怪罪,安慰了一句:“无事,还有九支。” 荀野听不得杭锦书对陆韫好声好气,和他就没话,半途上撂下她就跑了,就是区别对待,闹得荀野心里起疙瘩。 等第二轮时,卢仪不出所料又掷空了。 荀野还是不气馁,在杭锦书挑了一直偏细的铜壶,把箭镞投掷入壶后,荀野又紧着那只口径最小的壶不偏不倚掷入一箭。 信马由缰,踏花漫步,不外如是。荀野就是心不稳,手受了伤,投壶还是稳得可怕。 两只箭镞在半空之中近乎交汇,尾羽擦身而过。 像是另一类无声的暧昧。 羽翼轻振,各自奔赴宿命,纷纷落入壶中。 一个年纪小的女孩子叫起来:“这样投壶才好看呀。” 于是荀野的嘴角勾起来了。 卢仪连续投了几把都不中,实在愧对太子,见他发挥神勇,一人对抗两名投壶高手,她不禁又是惭愧又是钦慕,轻轻地拽了一下荀野的袖口,等他移开目光,回过头来时,小娘子耳朵悄悄红了,细声道:“卢仪拖累殿下了……” 荀野正是踌躇满志,兴致高昂,就随口安慰了她一句:“不要紧,尽管拖累。” 卢仪一怔,看着荀野,羞答答又红了脖颈。 荀野粗枝大叶,没看出夜色中小娘子羞红的脸颊,只不习惯有人拉拉扯扯,不着痕迹地把袖子挣了回来,举手又要投壶。 杭锦书攥紧了箭身,并不乜斜半分,持箭的手却隐隐出了汗。 几轮之后,荀野以一敌二,一直将分数咬得很紧。 到了最后一轮,几乎是决胜局,卢仪若是能投中一箭,都有可能改写胜负。 可是这个小娘子今晚心神太紧张了,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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