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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怔怔得看着梁镜时走向乔知滟，和她并肩离开。冬风凛冽，像是在我的心上割开一个创口，疼到痉挛。我咬着牙强忍痛苦回到家中翻找一遍，将所有钱款和值钱的首饰拿出来。又匆匆赶到卫生院，直奔缴费窗口。虽然还差不少费，但手术已经开始了。我长长吐了口气，一直高悬的心稍稍下落了些许。我回到抢救室门口，阖上双眸不断祈求手术顺利，阿妈平安无事。正想着，忽然啪的一声——灯灭了。我看着医生神情凝重地走出来，疲惫拉下口罩：“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我身体一僵，就见他身后，阿妈被推了出来，白布——盖过了头顶！我双膝一软，扶着墙才不至于倒下去！软着腿过去拉下白布，就看见阿妈毫无血色的脸。我眼眶一涩，顿时泪如雨下。我握住阿妈粗糙硌人的手：“阿妈，别睡了，囡囡来接你回家了。” 以往那双手，曾为我遮风挡雨，曾只为送我上学过上好日子，在无数个寒冷的冬夜中，辛勤种地，熬夜手工，只为了给了我独一无二的温暖。可现在握在掌心，却比深冬的雪花还要冷。泪水一滴滴砸落下来，我泣不成声：“我不要梁镜时了……您醒过来，陪着我好不好？” 一旁，医生叹了口气：“同志，人死不能复生……” 我抬头，像看见最后一颗救命稻草般抓住医生：“医生同志，我求求您，您一定还有办法，求求您救救她……” 医生只是淡淡抽出了手，低声说：“节哀。” 我却什么都听不进去，抓着阿妈的病床，不肯放开。上次见面时，阿妈还在劝我和梁镜时好好过日子，这次却说：过得不开心就离，阿妈会照顾你一辈子。如果不是因为我一直不死心地要和梁镜时纠缠，阿妈怎么会出事？是我害了阿妈。脑中一直紧绷到的弦忽然就断了，心口绞痛来势汹汹像是要摘下我的心脏。我甚至来不及反应，就两眼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我看着手边挂着点滴，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阿妈没了…… 我在这个世界，也变成孤儿了…… 我强撑着坐起身，拔掉了针管，就要穿鞋离开。正巧医生推门进来，赶忙劝说：“同志，你劳累过度，需要好好休息，你阿妈的后事不如就先交给家里其他人去办。” 我动作一顿，声音沙哑：“我家里……没人了。” 话落，我自己摘下点滴，径直离开病房回了老家。三天后。阿妈葬在屋后的山上，新坟垒起，满地的纸钱白得刺眼。来吊唁的人散去，我独自披着孝布跪在坟前烧纸。烟灰被寒风吹起，一双军靴兀的出现在我的眼里。梁镜时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带着责备：“如果不是我过来，你是不是永远都不打算说？” 他蹲下，拿起纸钱放进火堆：“以后别总是闹脾气……” 我双眼红肿到发疼，哑声打断：“我去找过你，我也求过你帮忙，可是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梁镜时动作一顿，喉结颤了颤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我本来也没期望听到他解释什么。 “不重要了。”我将梁镜时手里的纸钱收回，尽数扔进火中。一片雪花落下，被骤然窜高的火舌燎化。梁镜时沉默一瞬，沉声问：“你什么意思？” 我扭头看向他，男人眉眼依旧，我却觉得陌生至极。短短三天，竟然恍如隔世。我没再多说，强撑着双腿的酥麻站起身。低头从随身携带的军绿色挎包中拿出一张纸和一把钥匙，递给梁镜时。 “你托乔知滟送来的离婚报告我已经签了字，这是你房子的钥匙，我一起还你。” 我一口气说完，心里又空又轻。原来放下也没有那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