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贺锐也没给他个什么职位,他就当自己是块砖,地推的、后勤的、客服的、行政的,只要用得上的,随叫随到。 贺锐有辆车,买了两年了,专放在车库里吃灰。江鸣谦把它借了过来,下班以后就载着苏南,随机叫上几个公司里同事,走街串巷。江鸣谦说他小时候就住在老城区,后来父母离婚了,才跟父亲搬去南方,也算是半个胡同串子。 有江鸣谦在跟前闹着,日子好像一下变得很短——白天上班,晚上深巷胡同里喝点儿淡酒,吃点美食,等到家已是晚上十点,洗个澡倒头就能睡着。 *** 顾佩瑜出院了,在家修养,定期去医院做康复治疗。 原来住的那房子在六楼,进出不便,全家从市区搬到了陈震此前相中的一套别墅里。 半山绿荫蔽日,夏天也不觉炎热。 顾佩瑜每日清晨推着电动轮椅,独自沿着林道“散步”半小时,有时候能看见松鼠,从这一棵树,窜到那一棵树上。 陈知遇一周至少三次,会来别墅陪着顾佩瑜——她突发脑溢血以致偏瘫这件事,陈震和陈知遇是最为耿耿于怀的。陈震工作忙,越逼近退休之年,越得紧赶着把所有事务都梳理清楚;陈知遇两地奔波,在家待的日子屈指可数。 平日里陪她的时间太少,终归心怀愧疚。 夜里,陈知遇处理完学校的一些事,从市区赶回别墅。将车泊在停车坪里,静悄悄进屋,闻到一股酒酿的香味。 顾佩瑜推着轮椅从厨房出来,笑说:“听见你锁车的声音了——冰镇的酒酿汤圆,王阿姨刚取出来的,你喝点儿,祛祛暑气。” “一路上在车里吹空调,热不着。”虽这样说,还是接过白瓷汤碗,喝了两勺。 “吃饭了吗?” “学校吃过了。” “你爸说要回来的,也不知道今天又要忙到几时。” “他们今天开会,说不准。您到点儿了就先去休息,别等他。” “我今天在研究插花呢,你瞧瞧。”顾佩瑜伸手向着桌上一指。 “看见了,刚想问您呢。”陈知遇起身,走到花瓶前,拨了拨一支橙色的花,“这是什么?” “天堂鸟,又叫鹤望兰。好看吧?” “好看。” “以前静不下来,好些事说要做,一直拖到现在……我生这病,也不是没好处,”她见陈知遇面有愧色,笑一笑说,“生老病死,谁能决定呢?你跟你爸一样——我早就说了,心重。凡事看不开,活该天生劳碌命。我已经到年纪啦,真一头栽下去醒不来……” “您别乱说。” 顾佩瑜笑看着他,“要真有这一天,看开点,知遇,答应妈。我再不愿看你跟年轻时候一样了。” 陈知遇沉默下去,嗓子痒,有点想抽烟,然而在顾佩瑜面前,他从来不抽——她烦他沾烟酒,总说当老师的,这方面也得做表率。 “你推着我,咱们出去转一圈吧。” 陈知遇应下,让保姆拿了块披肩,给顾佩瑜盖在肩上。 到夜里,四周越发寂静,只偶尔从树林深处,传来三两声鸟叫,间杂着蛉虫的声音。 “这儿空气好,阳光好,就有一点,真是太安静了。” “我常来陪您。” 轮椅摩擦路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时常想,为什么人一到了年纪,就希望儿孙满堂,承欢膝下——可能就是太安静了。觉睡得少了,清醒的时间长,有时候就想,要能有个小孩儿,在跟前闹腾……” “程宛可能暂时……” 顾佩瑜笑一声,“你当妈傻呢?” 陈知遇一怔。 “她从小到大,三天两头往我们家跑,她对你是什么态度,是不是女孩对男孩那种喜欢,妈看不出来?周家小滢结婚那阵,你天天陪她出去,领回来就是烂醉如泥——妈不是没年轻过。” “那我跟她结婚……” “我说不准,不知道程宛是不是你们说的那什么……双……” “双性恋。” 顾佩瑜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花样百出,愁死我们这些大人了……我天天去翻什么萨福,什么伊丽莎白·毕肖普……” 陈知遇也跟着笑了一声。 “我不知道,万一你是跟她发生了点儿,什么所以才打算结婚……” “没有。她不是双,从小到大只喜欢姑娘。” 顾佩瑜叹了声气,“难为程宛了。她家不比我家……” “您开明。” “别给我戴高帽——知遇,我担心你。这些话,也不知当问不当问。你俩结了这个有名无实的婚,是打算一辈子这样吗?” 陈知遇沉默。 “你……”顾佩瑜顿一顿,“还念着杨洛吗?打算就这么,念着她一辈子?” “没……”陈知遇目光越过树梢,看向头顶,枝叶的缝隙间,隐隐露出一轮月亮的轮廓。 想到苏南,想到那晚在长江大桥上,她随口讲的一个故事,结论却是那样的诛心。 ——那感觉,像是陷在过去,永远走不到未来。 多年,他守着遗迹,习惯了朝潮夕汐,习惯了到哪儿都是满目疮痍,也习惯了纪念变成了一种习惯。 “……已经没念着她了。” 顾佩瑜沉默片刻,“你还年轻,不要活得比我还要暮气沉沉。早些年不敢提,怕你伤心,也怕你跟我闹脾气。” “我跟您闹过脾气吗?” 顾佩瑜憋不住笑了,“你不跟我闹,你跟你自个儿闹,跟你自个儿过不去——我巴不得你能跟我闹呢,好歹我能安慰你两句。” 杨洛去世的那一年,他过得人不人鬼不鬼。她请了长假,专在家里陪着他。他闷声不吭,半个月不跟人说一句话。这样过了大半年,他说,妈,我没事,我准备出去读书。然后就闷头开始准备,等所有手续都办妥当,二话不说就飞美国了。那时候好在有程宛,不放心他,也跟了过去。她每每问程宛,知遇怎么样,知遇好些了吗,程宛都是报喜不报忧。她心里清楚,自己儿子不是能轻易放下的人。小时候淘气不懂事,把一只松鼠给养死了,他为此难受了一个多月。现在走的是个人,是他十六岁开始,就跟在后面,从追逐到深爱的女人。等他从美国回来,就是现在这幅温和平静的模样,这些年也没见变化——还活着,可也仅仅只是活着。 “妈,”陈知遇蹲下身,安抚似的把她手攥进自己手里,“不骗您,真没念着她了。
相关推荐:
生存文男配[快穿]
倒刺
赘婿
她戒之下 under her ring
虫族之先婚后爱
狂野总统
穿越后我被阴鸷帝王标记了
沦陷的蓝调[SP 1V1]
将军夫夫闹离婚
归宿(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