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杏仁酪……元芳把杏仁酪送到寝殿……赵嫔吃杏仁酪……赵嫔宽衣就寝……赵嫔被带到案发地……赵嫔被吊在辛夷树上挣扎…… 一幕幕,朦胧而迷离。 “赵嫔的确是自缢身亡,身上没有其他伤痕。” 沈知言从头到脚查验个遍,除了颈间那道深紫色的勒痕与指甲扣抓的血痕,再无其他。 二人出了景福殿,慕容辞一边走一边寻思道:“赵嫔的指甲为什么断裂一截?倘若她是自缢,临死之际不会去扯绳索。” 他赞同地点头,“这是一个疑点。第二点,赵嫔为什么轻生、自缢?若她当真有轻生之念,为什么昨夜还吃杏仁酪?第三点,若赵嫔真要自缢,根本不必跑那么远,在景福殿便可自缢。” “倘若赵嫔是被他人杀害,本宫觉着应该是这样的:昨夜她吃了杏仁酪便睡下,杏仁酪可能被人做了手脚,下了迷药之类的东西,因此她不省人事,任人摆布。夜半人静之时,凶手潜入寝殿,先把守夜的元芳弄晕了,再把昏迷不醒的赵嫔穿好宫装,接着把她扛到案发地,把她吊在辛夷树上。许是迷药的药效过了,赵嫔在最难受的时候苏醒,于是她垂死挣扎,用手去抓绳子,不过很快她就窒息而死。”慕容辞抑扬顿挫地分析,“赵嫔那身宫装是最华美的,平常很少穿,为什么凶手给她穿上那身宫装?” “殿下的推测合情合理,应该比较接近真相。”沈知言剑眉紧锁,“那盏杏仁酪,只有元芳和元秋接触过,她们都有嫌疑。” “元秋想在杏仁酪里做手脚,再容易不过。元芳接过杏仁酪之后就送到寝殿,短短时辰内下手必须手脚麻利,也不是不可能。” “殿下有没有发觉,元秋的供词有什么不妥?” “虽然元秋不像元芳那么悲痛欲绝,不过元秋的供词并没有不妥,她断定赵嫔是被人害死的,求我们为赵嫔讨回公道。”慕容辞回忆元秋作供的时候的模样,不觉得有什么破绽。 “我们并没有说赵嫔是自缢还是被人杀害,为什么元秋一口咬定赵嫔是被人杀害?还有,我总觉得元秋的悲痛是装出来的,作供时的一言一行是演出来的,虽然看着完全没有破绽,但越是完美无暇就越有问题,说明她预先想好了供词,只等我们问询。”沈知言清俊的面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你这么一说,本宫想起来了。她明明不像元芳那么悲伤,却求我们为赵嫔讨回公道。这么说,元秋的嫌疑大一些。可是,她为什么这么做?是她杀害赵嫔的?” “若元秋身怀武艺,一人足以杀害赵嫔,不然,她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把赵嫔扛到案发地,并且把赵嫔吊在辛夷树上。” “元秋看着不像身怀武艺,还有一种可能,她被人收买了,只负责下药。” “元秋和凶手里应外合,合谋害死赵嫔。凶手能够把赵嫔扛出景福殿而不惊动宫人、巡守宿卫,可见对后宫内苑颇为熟悉,应该轻功甚好,才能在后宫如入无人之境。然而,凶手为什么杀害赵嫔?缘由何在?殿下觉得赵嫔之死跟近来发生的事有关吗?” 慕容辞明眸微凝,“赵嫔死得突然,跟那首歌谣完全对不上。” 沈知言再次颔首,“从目前的线索来看,赵嫔之死似乎跟近来的事搭不上边。”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往东宫。回到东宫,如意、琴若立即奉上姜茶,驱寒祛湿。如意还为殿下更衣,因为之前出去时还下着雨。 书房里,如意搁下两盏热茶便退出去候着。 慕容辞坐在书案前,喝了半杯热茶,“昨日本宫去了一趟春芜院,扔到乱葬岗的两具尸体是白庶人和莫庶人,她们是父皇的妃嫔,二十年前被贬为庶人,打入春芜院。” 沈知言赞赏地笑,“在春芜院有什么发现?” “在她们的床上,本宫找到一根花白头发。”她把那两根花白发抖放在案上,“一根来自于尸体手上,一根来自于死者床上的被子下,本宫觉得,这两根花白头发应该是凶手无意中留下来的。” “若头发真是凶手留下来的,那么凶手年纪颇大,起码五十多岁以上。”他点点头,寻思道,“凶手有可能是春芜院里的人吗?” “白庶人和莫庶人死亡的时间跟奉天殿天降血玉一事很接近,本宫觉着,幕后之人应该是先杀白庶人和莫庶人,取了她们的血,然后在奉天殿布局‘天降血玉’。”慕容辞分析得头头是道。 “这就解决了奉天殿‘天降血玉’的人血从何而来的问题。”沈知言道。 “清元殿下血雨,本宫觉着应该是狗血。本宫得知,前几日城里有五只狗死了,血被抽干了。” “不如我们从头理理案情。” 沈知言坐在她的对面,搁下茶盏,拿起狼毫在一张白纸上写了一道短横线,“最初应该是那首歌谣的散播,接着是奉天殿天降血玉。天降血玉发生在辰时,血是人血,极有可能是白庶人和莫庶人的血。那血玉的来源还没查到。天降血玉跟歌谣里的‘血玉现’暗合。” 慕容辞在那道短横线旁添上一道短横线,接着道:“接着是清元殿下血雨,那日正好天亮之际下雨,几个内侍亲眼目睹清元殿的殿檐流下来的是血雨。所用的血很有可能是从城里杀死五只狗得到的狗血。不过,布局之人如何知道那日会在天亮时分下雨?如何精确计算做出这等恐怖的效果?这件事跟歌谣里的‘雨漫天’暗合。” 他添上第三道短横线,“再接着是鱼食人。洛河死者孙玉梅,脸部和四肢有被虫兽咬的伤口,致命伤是脏腑破碎。死者与丈夫冯科婚后感情很好,育有一双儿女,已经排除家人杀害的可能。宫内晓月池死者小鹿,致命伤和孙玉梅一样,脏腑破裂而死,被凶手扔到池里,布局成鱼食人。能够震碎一个人的脏腑,可见凶手内力深厚,武艺不凡。不过,至今我还想不到是什么虫兽咬伤两位死者的脸部和四肢。” 她接着添上一道短横线,清冷道:“今早,内侍发现赵嫔被吊在后宫宫道旁的辛夷树上。赵嫔极有可能吃了下有迷药的杏仁酪,之后昏迷不醒被杀害。凶手似乎……有意布局成赵嫔自缢,可又暴露出明显的破绽,这一点,令人捉摸不透。再者,凶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带到案发地,可见轻功极好。不过赵嫔一案好像跟歌谣没有明显的关联。” 她的脑子里忽然闪现一丝火花,惊喜道:“鱼食人的两个死者孙玉梅和小鹿,震碎他们脏腑的凶手内力深厚,而杀害赵嫔的凶手轻功极好,也是武艺不凡。这三起凶杀案的凶手会是同一人吗?” “赵嫔一案应该区别开来,这一点或许只是巧合。”沈知言眸色沉沉,“天降血玉所指向的凶手年纪偏大,头发花白,或许是春芜院里的人。若凶手是春芜院里的人,又是如何离开春芜院行事?或许幕后之人只是随意抓了春芜院的白庶人和莫庶人杀害取血,如此一来,杀害白庶人和莫庶人的凶手出入春芜院如履平地,该是轻功不凡,跟杀害孙玉梅、小鹿的凶手一样武艺高强,对应得上。” “这些事错综复杂,千头万绪,一人难以完成,本宫觉得幕后的布局者有主谋或是首领,有属下若干人。” “殿下分析的极是。” “我们还没有破解的关键点有如下几点:血玉极其罕有珍贵,是从何处来的;清元殿下血雨如何巧妙地布局;孙玉梅、小鹿脸部和四肢的伤口是什么虫兽咬的,凶手是谁;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 “而归根结底,这整个局是什么人部署的,有何企图,是冲着皇家来的,还是向我们警示那个人的野心。” 慕容辞和沈知言的目光从那一道道短横线移开,投向对方,面色忧重。 还有这么多谜团没有破解,对隐藏在暗夜里的幕后之人更是毫无所知,他们处于被动的劣势,焦灼,忧虑。 然而,他们最担心的是三个字: 玉窃国! 只要慕容彧想,就没有不可能。 是的,那首歌谣指向的那个人,就是慕容彧! 慕容辞的心口好像压着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小脸发白,纤长浓密的睫羽微微发颤。 沈知言理解她的心情,道:“殿下,或许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这么糟糕。御王那边并无异动,我想他也猜到了这首歌谣的影射,因此不敢轻举妄动。在这风口浪尖,一旦他有所举动,就会招致骂名。” 第1卷:正文 第028章:荒芜枯寂里的从容 书房里沉重的空气好像凝固了,如意又送来两杯热茶,在外面恭候。 从窗台斜照进来的日光照亮了半个书房,半阴半阳,半是暗沉半是斑斓。 他们所在的地方恰是昏暗,看见那一地明耀光鲜,微尘流光飞舞,华光滟滟。 静谧里,慕容辞忽然道:“赵嫔一案暂且不管,现在唯一能查的线索是这两根花白头发。” 沈知言沉吟半瞬才道“我去一趟春芜院。” “本宫和你一起去。” “也好。” 二人匆匆用过午膳,然后前往春芜院。 自从太子离开,春芜院的管事宫人李嬷嬷心里忐忑,总觉得太子还会再来,于是咬咬牙,吩咐宫人把整个春芜院彻底打扫一遍。倘若太子再来,看见一切整洁如新,说不定心情大好,把她调离春芜院。 她在春芜院待了二十年,原本还有点人生的追求,渐渐的,她变得和那些毫无希望的人一样,得过且过如行尸走肉,在这里等死。 当太子领着人再次来到的时候,她不禁要佩服自己,太有先见之明了。 春芜院焕然一新,她倍有面子,陪笑道:“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奴婢听候差遣。” “你把春芜院清扫了一遍?”慕容辞觉得空气清新了不少,那股会把人熏晕的味道消散了。 “昨日殿下离去之后,奴婢深觉惶恐不安,和宫人们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不如奴婢引殿下到处瞧瞧?”李嬷嬷谄媚地笑,带殿下到处转转,便可证明她不是做表面功夫。 “也好。”慕容辞看向沈知言,使了个眼色。 “这位大人是……”李嬷嬷抬眼瞧了沈知言一眼。 “大理寺少卿沈大人。”慕容辞介绍道。 “奴婢拜见沈大人。”李嬷嬷心有些慌,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大理寺少卿特意来春芜院,必定是为了白庶人和莫庶人之死。 那两位庶人,死了就死了,还给她招惹麻烦。 倘若这事牵连到她,这份差事还能保住吗?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想到这里,李嬷嬷的后背都汗湿了。 雨后清新,日光耀目,因为凌晨下雨而起的潮湿已经晒干了。 此时是日头最烈的时候,暑热郁燥,大多数人坐在大厅檐下乘凉。有人抓挠身子,有人倚着墙打瞌睡,有人低声闲谈,有人看着那两个衣着光鲜的陌生人…… 沈知言和慕容辞缓步走过,目光从他们的头上扫过。 虽然有几个头发花白,不过年事已高,身躯佝偻,相信没有作案的本事。 看了一圈,他们走向后院。 李嬷嬷热情地介绍着,“院墙外是宫道,再过去就是宫墙。” 后院有三间通铺,他们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头发花白的人。 “李嬷嬷,你先去忙吧,本宫和沈大人随处走走。”慕容辞清冷道。 “若殿下有事,吩咐奴婢便是。奴婢告退。”李嬷嬷恭敬地退下。 慕容辞和沈知言对视一眼,穿过通铺房往后院走去。 后院不大,种植了两株松树、两株桂树和几株参天古木。参天古木枝繁叶茂,绿盖如伞,绿荫凉爽无比。 风过处,沙沙声响,凉意生襟袖。 似有一股阴森之气袅袅浮现。 参天古木下有人。 轮椅上坐着一个中年妇人,一人在后推着轮椅。 是安贵人和她的近身侍婢柳眉。 与昨日慕容辞看见的一样,安贵人身穿灰黑色布袍,同色的长布巾包着头和脸。 她们察觉到动静,转头望来。 慕容辞和沈知言走过去,她淡漠地问:“你是安贵人?” “老身并非安贵人,是安庶人。”安贵人嗓音很低,粗粝沙哑。 “安庶人在春芜院二十年了吧。”沈知言清雅的面容弥漫着清风般的微笑。 “是有二十年了。”近身侍婢柳眉回道,“二位贵人是……” 他正要表明身份,慕容辞抢先道:“我们是东宫的宫人,来这儿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们说。” 安贵人那双溪水般清澈的眼睛半眯着,“看你们的衣袍,不像是东宫的内侍。” 沈知言状似玩世不恭地笑,“安庶人真是火眼金睛。其实我们不是宫里的人,不过我们恳求太子殿下相助,让我们来春芜院看看。” 柳眉面容一缓,“这春芜院与世隔绝,是人间地狱,贵人来这儿不是浪费光阴么?” 慕容辞盯着形容整洁干净的安贵人,她不施粉黛,额头光洁,一双眼睛漆黑幽深似千年古井,眉目枯寂,仿佛看透了红尘俗世,参透了生死阴阳,只剩下这静好从容的光阴。 大厅那些人的眼睛里写满了绝望、死寂和等死,而在安贵人的眼里,慕容辞看见了从容。 这不是很奇怪吗? “春芜院是一座可怕的坟墓,埋葬了多少人的青春年华与血泪希望,二位贵人还是尽快离开吧。” 安贵人的语声沙哑幽凉,似一条阴毒小蛇从脚底蜿蜒爬上来,寒气直冲后背,令人毛骨悚然。 慕容辞把右手放在她的膝盖处,问道:“安贵人的双腿……废了吗?” 柳眉的眉目染了微怒,“还不是因为太子殿下……” “柳眉。”安贵人低缓道,阻止侍婢说下去,她幽深如古井的眼睛溶尽人生的荒凉死寂,“这是我的命,怨不得人。” “听闻当年安贵人双腿被打残了进春芜院的。”沈知言清逸道,“这十几年安贵人必定吃了不少苦。” “人活在这世上原本便是艰辛的修行,苦或甜,悲或喜,皆是过眼云烟,转瞬消逝。” 安贵人语声淡漠,平静无澜的眉目写满了这一生的悲苦与枯绝。 从繁茂枝叶间漏下来的日光在她苍白的眉目映下一缕清滟的华光,宛若在破旧腐烂的白锦描画斑斓人间秀绝美景,然而即将腐烂的白锦无法承受华艳之重、之锦绣,反而衬得那眉目深入骨髓、透彻灵魂的荒芜枯寂。 然而,依然从容。 无与伦比的从容。 令人惊艳的从容。 这些念头只是瞬息之间,慕容辞静静地看着她,颇多玩味。 “二位贵人自便。” 无需安贵人示意,柳眉心领神会,推着主子离去。 沈知言目送她们进了房间,低声道:“殿下觉得安贵人有古怪?” 慕容辞颔首,“说不清道不明。她双腿已废,不可能出来做恶。” 他在后院看了一圈,然后走向院墙。 院墙是土墙,大约有半丈高,很容易翻跃。翻过院墙便是宫道,高高的宫墙近在咫尺。 “从此处出入皇宫,再方便不过。即使附近有三班宿卫巡守,轻功不凡的人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他分析道。 “杀害白庶人和莫庶人的凶手从这里出入倒是方便。”慕容辞望着宫墙若有所思。 这一趟,没有找到可疑的疑凶。 回到东宫,二人又谈了一阵,沈知言辞别离去。 安贵人的眉目烙印在她的脑海,久久挥之不去。 …… 从春芜院回来不久,慕容辞觉得头昏昏的,便去躺着,没想到又烧起来了。 原本她的风寒就没断根,这几日奔波劳累,今早又淋了雨、吹到风,没有及时更衣,便又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她躺在床榻,一会儿冻得如三九严寒,一会儿燥热似三伏,冰火交织,痛苦不堪。 服了汤药,出了一身大汗,睡了一觉醒来,才感觉好一些。 夏夜如墨汁打翻,寂静如斯。 她全身汗津津的,实在难受,想睡也睡不着,便吩咐如意备热水沐浴。 沐浴后,她神清气爽,却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 如意连忙伺候她穿上素纱中单,再披上玉色披风,然后回寝殿。 “殿下,奴才去把汤药端来。” 如意说着,却见殿下止步不前,好像见到鬼似的。如意疑惑地顺着殿下的目光看去,倒抽一口凉气—— 寝殿里有人! 站在案前拿着一册书在看的男子赫然就是摄政王! 如意心慌意乱,思前想后,好像没有说漏嘴吧,没有透露殿下是女子的半点信息吧。 慕容辞死死地盯着慕容彧,内心交织着各种思绪,小脸发白,转瞬之间转为青,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慕容彧搁下那本册子,低沉道:“退下。” 如意看一眼殿下,躬身退下:殿下,你自求多福吧。 寝殿只点着两盏灯烛,光线昏黄,他站在那里,滚金玄袍的金色蟒纹绽放出狠厉的金光,似要扑出来将人吞噬。 他望着她,眉宇无波无澜。 山川江河,天下美景,都在那双眼里。 他冷峻瑰美,偏生长了一双好似会吞噬天下的眼眸。相由心生,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从这双幽深寒沉的黑眸,她看见了他的心——野心勃勃。 他来做什么? 这里是她的东宫,他自由出入,堂而皇之地进入她的寝殿,没人来通报。 侍卫和宫人都是吃屎的吗? 倘若,他有心杀她,有心窃国,那么,她早已无声无息地死了。 第1卷:正文 第029章:争执 极短的一瞬间,慕容辞的脑子滚过数念,一如油锅上的蚂蚱,烈火煎熬,生死一瞬。 寒气自脚底升起,眨眼间蔓延到四肢百骸。那是一种源自灵魂的恐慌。 而愤怒的火焰烈烈燃烧,冲到脑门,烧到头顶。那是一种被人挑衅的狂怒。 俩俩对望,短短一瞬好似一年那么漫长。 “夜深了,王爷还没出宫回府吗?”慕容辞不假辞色地说道,声色冷凉。 “听闻殿下又染风寒,本王特意来看望。”慕容彧冠冕堂皇道。 “本宫只是偶感风寒,已经好了,多谢王爷挂心。眼下时辰不早了,王爷请便。”她下了逐客令,可不想这副模样跟他单独相处,更不想跟他在这不合时宜的良辰美景里唇枪舌战。 好在方才沐浴之时没有弄散头发,否则此时必定是说不清了。 他好像没听明白她的意思,掀袍坐下,优雅闲适,“这几日宫里宫外发生了不少事,殿下对侦破疑案也有兴致?” 慕容辞暗暗咬牙,道:“本宫做完功课之余尚有闲暇,觉得侦破疑案颇有意思,便琢磨一番。再者,这些事颇为诡异,本宫希望尽快彻查清楚。” “大理寺的疑案,殿下私下揽来侦查,那大理寺的人岂不是很闲?” “这些事错综复杂,千头万绪,本宫只不过是为沈少卿出一分绵薄之力。倒是王爷日理万机、政务繁多,王爷还是早点回去歇息的好,以免误了明日的早朝。” “本王从来不会误了政务,即便是奋战三日三夜,也不知疲倦,容光焕发。” 慕容彧犀利如猎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昏光朦胧迷离,她的身子纤瘦柔削,更像女子的娇弱之躯。她披着玉色披风,颈项肌肤如雪如玉,那张小脸清妩绝丽,似一朵盛开在月夜下的娇花,凝着冰清玉洁的露珠。 她整个人单薄如纸,却柔软馥郁波光滟滟,像一个不为人知的春日绽放在他的身边,绽放在暗夜迷离的光色里,旖旎的春色孤芳唯有他窥探。 他的心湖,忽然荡开一圈圈涟漪。 他纤长的睫羽,不可抑制地轻颤。 那种情不自禁的感觉如藤蔓般爬满胸膛,刹那间,那个妖娆缠绵的夜晚,那张冷媚的小脸与眼前这张脸重合…… 猛地,他的魂魄归位,那股燥热缓缓退去。 慕容辞捕捉到,他的目光由淡漠凌厉变得灼热迫切,又变得冰冷。 心,忽然忐忑起来。 他会不会发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 那一夜…… “本宫要歇下了,还请王爷……” “殿下抱恙,那些疑案让大理寺去查便好,殿下安心养病吧。”慕容彧深眸里一片乌沉沉的,似崇山峻岭压下,令人压力倍增。 “本宫自有分寸。王爷忙于国事,本宫这点小事就不劳王爷费心了。”她克制着怒气冷冷道。 大晚上的特意跑来管她的私事?阻止她查案? 该死的摄政王! 对了,他一定是担心她查出对他不利的事!而且那首歌谣影射的就是他,他阻止她查案原因就在这里! 慕容辞在案前坐下,高深莫测地讥笑,“王爷是不是担心本宫查到什么?” 慕容彧将茶盏的盖子拿起来,缓缓地刮着杯沿,“本王的确有点担心。” 青瓷相磨的轻响并不尖锐,却也令人不适。 她盯着他的手,他的右手拇指戴着一只蛇头金戒,昏黄暖光里,蛇头散发出刺目吞人的金光。 以他的睿智,必定早就猜到那首歌谣的影射是他。 现在他这般分明地说出来,用意何在? 是试探,还是警告她? “若殿下当真查到什么,会怎么做?”慕容彧语声沉缓,目光转向她,深眸静若深渊。 “王爷大可揣测一番。”慕容辞纤眉微扬。 “本王觉着,殿下聪慧绝顶,不会轻举妄动。” “王爷天纵英明,应当明白‘狗急跳墙’这四个字的深意。” “本王奉劝一句,庸人自扰只会多生事端。”他眸底森凉的笑意似有似无。 “本宫也奉劝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她弯唇轻笑,讥讽满满。 “本王在想,继皇后风华绝代,竟然生养了一个俊秀绝艳的太子。” 话音未落,慕容彧握住她的小手,缓缓揉着,“这双手光滑细腻,不仅手骨纤细,而且柔若无骨,不知底细的人还以为这手的主人是个娇滴滴的女子。” 慕容辞用力地抽出来,却挣不过他的力气。 于是,一张俏脸涨得红彤彤的,接着气得发青,最后因为心虚而苍白。 这是赤果果的调戏! “放开!”她怒斥,疾言厉色。 “这双手……真是令本王爱不释手,好像在哪里见过……” 慕容彧眉飞色舞道,活脱脱一个登徒子的淫-荡模样。 她努力了几次,都无法挣脱出来。 他非但不松手,反而坐到她身旁,凑近她的小手,仔细端详。 慕容辞愤懑地盯着那张名动帝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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