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伪装浑浑噩噩减小存在感而已,否则怎么在关彦庭眼皮底下堂而皇之听内幕,还不被他防备。 “公务谁负责。” “沈书记的助理前一晚会找您。由您代理书记一职一周。” “哦?”关彦庭耐人寻味敲击桌沿,“我吗。” 刘经理说是。 他嗤笑,偏头张望西边一轮快要覆灭在乌云中的半弦月,“安排一队退役特种兵盯紧沈良州,没了沈检察长的官衣束缚,他不会老实,沈国安躲了,他的宝贝儿子一定折腾一把狠的,影响闹大算我失职。” 刘经理说您估算沈国安准备栽赃吗? 关彦庭捻动着三指,“八九不离十。”他愈发忍不住笑,“常言道上阵父子兵,沈国安给沈良州料理了不少麻烦,是儿子回报老子的时候了。” 刘经理离开后,关彦庭进厨房煮了一碗面,清汤鸡蛋,几缕绿油油的菠菜叶,随处可见的食材,经他手加工,无法形容的色相诱人。 我伏在沙发背,懒洋洋眯着眼,“我不吃葱花。” 他似笑非笑看了我一眼,专注挑干净掺杂面中的碎葱,我们此时和世间千千万万的平民夫妻毫无两样, 他屈膝蹲在我面前,格外纵容我的得寸进尺,“理所应当等我伺候的女人,关太太是第一位。” 他舀了半勺汤汁,在唇边试了试凉热,刚好合适,他哄着我张嘴喝,“滋味行吗。” 这么简单朴实的一碗面,我记不清多少年没吃过了,在金钱权势的漩涡摸爬滚打,温馨无害是太奢侈的辞藻。关彦庭不着痕迹撩拨了我隐藏最深刻的一根弦,触及了它的开关。 “你会做饭。” 他耐着性子喂我吃,“只会煮面。一年不超两三次。” 我吐出半截软趴趴的菜叶,他无比严肃拿勺子抵住我的唇,“不许挑食。咽掉。” 我委屈巴巴瞅着他,他不为所动,温润如玉的男人一旦不给余地,几乎没得商量,我不情愿咕哝了两下,喉咙呜咽一滚,他指尖擦拭我唇边的汤渍,“营养均衡,不然会丑,比画不好眉毛更丑。” “关先生诅咒我。” 他吃光我吃不了的剩面,“诅咒你缠我一辈子不得安宁。” 阳台外飘着小雨,天花板吊着的水晶灯光芒橙黄而昏暗,将一切笼罩得暖和恍惚,泛着不真实的温度。 我在欺骗他,他也在这段婚姻里自欺欺人,装聋作哑。 我知他贪慕权势,他知我割舍不下的旧情。 虚情假意的话,虚情假意的拥抱,谁也不戳破,任由它滋长发酵,保不齐某一天,假戏真做也说不定呢。 周五的军区阅兵仪式,是东北一年一度政治盛典,三省海陆空下士以上军衔的士兵,少将以上军官无一缺席,足有两万余名,阵势空前浩大。 今年的阅兵典礼,我将以关彦庭家眷的身份陪同巡视。 当天省军区出动了六辆防弹吉普从干部大院二栋楼接走我和关彦庭,穿上参谋长军装的他,英姿飒爽的模样实在令人疯狂。 哈尔滨市南北通达的主干道,四条旁支道路全部封锁,蓝白绿三色军服的方阵,远远望去,遮天蔽日,杳无尽头。 车队抵达军政大楼,沈国安与阎政委还未到,观礼的谭老司令及夫人也未露面,似乎来得早了点,一连排的警卫员引着我们进入场地,关彦庭作为东道主自然要招待各方来宾,我们被无数西装革履的高官政要冲散后,警卫员开路把我带到一处女眷集合的区域。 省军区参谋部蒋副官的夫人,他和关彦庭同宗同枝,对我比别人客套殷勤,我自知过往不洁,口碑也差,不太敢明目张胆的出风头,蒋夫人倒是替我把风头都应承了。几只省委大老虎迟迟不进场,仪式推了又推,她们等得不耐烦,结伴乘船游军政大楼后方开凿的人工湖。 船停泊在一间亭子的阁楼之上,四周没有窗户,只有蓝绿色的帷幔在朔风中摇曳着。 这地方清静朴素,像是平日军官议事的场所,我坐在石凳,望着巍峨的假山石,深呼气说,“阳光不错。” “关太太也不瞧瞧什么日子,天公自然作美。东三省的军队盛事,中央都器重,副常委派下来两名,其他省份哪有这等殊荣,皆是关参谋长的招牌响亮,京城才记挂。” 鼻息缭绕阵阵茶香,我意犹未尽品茗,“蒋太太过奖了,彦庭为中央效力,谈何买他面子之说。” “关太太是当今东北名门望族老一辈的明珠了,坊间不是传诵一句话吗,不重生男重生女,生关太太这样出色争气的女儿,十个龙子也不换。” “何止坊间。”蒋太太吧唧嘴,“这话啊,最先是上层社会流出去的。” 她喜滋滋挑拣竹筐内茶叶,目光不经意晃过西南角的扁舟,她仔细观摩,“那不是冯书记的独女吗。怎地不在大院,也跑来赏湖了?” 我脊背一僵,东北姓冯的书记唯冯秉尧,他女儿可不是张世豪的新欢冯灵桥吗。 我不自在扭头,眼神忽明忽暗洒向湖心,回避姗姗上岸的她。 伏在廊下喂鱼的崔太太顿时扔了钵盂,春风满面迎过去,“冯小姐,没跟着冯书记应酬吗?” “崔太太取笑我,我不懂官场规则,别提帮忙,不碍事就好。” 崔太太拉着她在我左前方落座,“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你水灵灵的,像十八的姑娘。” 有多嘴八卦的夫人缩头缩脑问了句,“什么喜事呀?” “张老板要做冯书记的乘龙快婿了,吉林省满城风雨,杨太太的消息不灵通哟。” 我置之度外摩挲壶口漆釉的青花瓷纹,自始至终吝啬只言片语,冯灵桥和她们打了招呼,我仍爱搭不理的,也分不清她来者不善,还是我小人之心,她主动和我寒暄,“关太太,久仰。” 我皮笑肉不笑说我久仰冯小姐。 “从关参谋长那里论,您是我的长辈。” 冯灵桥毕恭毕敬的态度挑不出错,就是听了不入耳,也算她有膈应人的本事,“官称是长辈不假,论年纪,冯小姐当我的姐姐绰绰有余,我担不起。” 她不卑不亢,半点寻觅不到偎在张世豪肩膀的娇羞驯服,天真无邪?莫不是扮猪吃虎。 骨子里傻乎乎的无可救药,冯秉尧恐怕不敢把女儿托付给土匪头子。 “无关岁数,出嫁从夫,丈夫尊贵,妻子也受人崇敬。” 她拎茶壶要给我斟满,我四处咂摸风景,袅袅白雾湮没了我下巴,她乖巧递我杯子,我伸手的功夫,亭子的台柱一条金鱼滑进她裙摆,她失声惊叫,整个人俯卧摔在了石桌,那杯沸腾的茶水也顺理成章浇了我腕子和臂肘。 我感觉一股锥心的灼烈刺痛,紧接着跌入一架宽厚的胸膛,熟悉的炙热,熟悉的绿茶洗衣粉香,熟悉的银色纽扣,熟悉的喉结下一枚黑玉骷髅,顷刻间轰炸了三魂七魄,烧垮了我的理智。 毫无征兆出现的张世豪揽住我腰肢退后了半米,残余的水花迸溅,一滴不浪费打湿冯灵桥包裹在丝袜里的膝盖,她立马捂住烫伤的皮肤,泪眼朦胧不胜娇弱的窝在石凳。 张世豪卷起我的衣袖,掬了一杯冰凉湖水,按住我红肿的疤痕沉入杯底,尖锐的疼仿佛针扎一般,我不禁挣扎,他脸色凌厉怒斥,“不准动。” 当他收拾完残局,冯灵桥已经站起,我猛地意识我和张世豪逾越了本分,战战兢兢的掰开了他交握我的十指。 张世豪似是也才回味过来,他不露声色收回了搭在我腰背的左手。 太太们都是人精,被这一幕看呆了,很快有所反应,打着圆场照顾冯灵桥,视若无睹张世豪千钧一发弃她救我的插曲。 冯灵桥伤势比我重,丝袜烫烂了洞,绯红的水泡连成一片,足有小拇指盖大小的七八个,她死咬牙齿,眼睛里积蓄着楚楚可怜的薄露。 “世豪,是我的失误,我一时手滑,连累关太太陪我遭殃。” 冯灵桥这出戏码,明显故意为之,张世豪在商务会馆那句“给她全部”,致使冯灵桥萌生猜忌,稍加打听不难了解,我十有八九是他口中的神秘女人。 203 张世豪沉默站在石桌旁,他不曾理会冯灵桥的道歉,阴鸷的眉目酝酿着一团骇浪。 崔太太很擅长看眼色,她瞧出不对劲,蹲下捧着冯灵桥的膝盖长吁短叹,“万一留痕了,冯书记该心疼了。” 冯灵桥抹着眼泪,楚楚可怜盼张世豪怜惜她,后者反应格外冷淡,过了很久,我手背的红肿并没起泡的趋势,他才释放一丝柔和之色,搂着冯灵桥单薄的肩膀,擦拭她的泪珠,“好了,谁也没骂你。” 她小心翼翼打量他,“我以为你怪罪我。” “怎会。”他的关切几乎无破绽,完美得无懈可击,“我是恼你让自己受伤。” 冯灵桥目光梭巡在我和他之间,抿唇思量了十秒钟,带着哭腔扑入他怀里,“世豪,我听你的。” 张世豪有一下没一下拍打她脊背安慰,很快便上了冯书记保镖派来的一艘船,涤荡着靠了岸。 蒋太太目送那艘船消失在硕大的鱼塘后,她问,“我怎么瞅着,张老板对冯小姐不似外界传言情深意切?” “你入赘试试,冯书记倒敢说。张老板做冯家的女婿,图的不就是抗衡官场的死对头吗。冯小姐算哪门子爱妻,一张重磅底牌罢了。” 崔太太磕着瓜子,一脸鄙夷,“倒贴的女人,岂有男人花功夫追来的值钱。张老板把强强联姻都摆在明处了,傻子不通透。冯小姐也是清楚的,女人不跳黄河,不会死心的。” 崔太太越说越离谱,越不堪,蒋太太拉回了圆场,“大丈夫能屈能伸,张老板也是条真汉子了。” 我两耳不闻,眺望人工湖对面的塔楼,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塔尖飘荡的鲜红国旗。 浮屠塔,七千层,今夕是何生。 对于永恒的东西,世间男女总有近乎疯魔的执念。 爱慕追随张世豪的女人,终日活在忐忑不安,尔虞我诈中,他本是颠倒黑白的亡命徒,仍甘之如饴,总有本事令女人前赴后继破碎融化在他的温存里,无法痛恨他,时过境迁,每每回味,锥心刺骨,溃不成军。 他的多情虚假,是他编织的利器,穷尽挣扎,也逃不出他掌控的天罗地网。 海陆空三军方阵入场持续了将近一小时,警卫员匆忙赶来亭阁邀请我观礼,我不疾不徐饮完最后一盏茶,撂下陶瓷杯起身,“沈书记到了吗?” “已经与关参谋长汇合了。” 我懒洋洋问,“他自己吗?” 警卫员被我问糊涂了,“沈夫人去世十年了。” 我暗藏奸诈险恶,“二夫人可不止一位哟。关参谋长尚且有夫人陪同,沈书记孤零零的,不被笑话吗?” 他疑惑不解,我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弯腰附耳,我吩咐他办件事,警卫员瞬间大惊失色,“这…” 我漫不经心撩拨鬓角散乱的发丝,“换作是你,你会猜到一个小小的下属,敢搅弄风云吗?脚趾也怪在比你大几百倍的人物头上。” “可是…”他欲言又止,我拔下早准备好的珍珠叉子,悄无声息塞进他口袋,“这是你偷的,还是我赏的,你自己选。” 他戴着警帽的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什么也没说,但我明白,他这口微薄的皇粮,只有受制更高层次的王权,没得反抗。 船摇摇晃晃的靠近柱子,蒋太太无比殷勤搀扶我,“关太太才二十岁,便妻凭夫贵,在两万官兵面前出尽风头,等我们这样的年纪,保不齐京城的钓鱼台,能一睹您风采呢。” 我食指抵唇,打断她的奉承,“二十一了。” 她连连挥手,“一两岁不打紧的。” 我跨下石子阶,一口官方腔调,“何苦想那么长远,安稳度日,辅佐彦庭。是当下要务。” 一群女眷跟我乘船返回,凑巧赶上空军驾驶飞机盘旋迫降的尾程,轰隆的声响撼动山河,目之所及,乌泱泱的军服将十里长街压得密不透气。 关彦庭同黑吉辽的省委班子几名素日难碰面的高官在军政大院二楼休息室商谈公务,我没有随行,而是在一楼阅兵的终极目的地候着,直到仪式正式开始,关彦庭和他们缓缓从二楼出现。 政委仪仗队居中,三省的书记压轴,参谋长仪仗队开场,十五名骑兵就位后,我挽着关彦庭乘坐新式坦克驶入阅兵仪式开端的长街岗楼。 我的出席让隆重浩大的阅兵典礼石破天惊,东北最低调的总军区参谋长竟也携带太太,其实不算稀奇,但换成他,的确闻所未闻。 在所有人瞩目中,坦克有条不紊开进黄线内,警车护卫,炮车打头阵,礼花盛放在午后骄阳灼烈的天际,我凝视一旁穿着墨绿色军装神采飞扬的关彦庭,这个托我爬到最高位置的男人,他神情庄严肃穆,笔挺立在坦克完全敞开的天窗里,接受一拨又一拨的首长高呼,一次又一次举起右臂敬军礼,他英姿勃发的矜贵风度,是那般璀璨,荣耀,光辉万丈,有那么一时片刻,骄傲挤满胸腔,不论真真假假,他是我的丈夫。 五年前我出道不懂事,逃了几单客户,在同行姐妹儿眼里,求之不得的肥肉美差,米兰曾愤懑掐着我脖子,她骂我贱货,吃这碗红烧肉,就别装吃素的蒜。 我抽噎大哭,我说那老头儿特脏,他家伙包皮有泥。 米兰怔了几秒,我沿着墙壁一寸寸跌落,她点了根烟,哭笑不得说,“短的,软的,缺点玩意儿的,你干久了都会碰见,除非你运气好,大富大贵的命。一万个妓女,顶多择一个。” 五载艰辛浮沉,饱经沧桑磨难,大风大浪捱了一遭,我程霖也有今日。 这是我一辈子走过最长的一条路。 繁华锦绣,众星捧月,振臂高呼,雄浑的呐喊刺破云霄,震得头皮发麻。 我穿越人海,穿越一张张陌生又黝黑的脸孔,我看到了祖宗,看到了文晟,看到了所有在我的世界中,曾来往,曾掀起惊涛的人,车款款推移,我脑海放映电影般,一帧帧的重现,一幕幕翻页,我赔了什么。 情爱。 自由。 抑或是截然相反的岁月。 关彦庭在我失神时,握住了我的手。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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