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我不要…”我抬腿踢打着,扯落漂浮的纱帘,我抗拒着它,每一颗毛孔都抗拒,我仰面望着刑警,激动跪在他脚下,我揪着他的裤腿,“我不要名分,把他放了吧,我们走得远远的,求你,行吗。” 刑警没吭声,他撂下结婚证,“张秉南扛下了澳门、河北的所有命案,但警方有确凿的证据,指认其中六条性命、一桩车祸乃是程小姐主使抑或亲自所为,陆军总参谋长关常委私下联络了河北省委,进行施压,上级吩咐,程小姐冤枉。” 抠着他裤脚的手指僵硬垂下,像点了穴位,纹丝不动。 刑警迈出病房,对拴着手铐脚镣的张世豪说,“一分钟。” 张世豪不屑与条子打交道,他不理,只是眼圈猩红注视着我。 “小五,别固执。好好活着,替我活。” “我他妈不稀罕嫁你!关太太我都不稀罕,你枪毙了我怎么改嫁!谁要你自首了,谁要你张秉南娶我了!” 大滴泪珠淌过颧骨,眼尾,蔓延了我整张脸。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趔趄扑下窗台,摘着耳环和戒指,“我有钱,我有好多钱的。” 我哆哆嗦嗦捧着递给他们,“我有房子,有钻石,我都上缴,你们分。” 他们无动于衷,我不住的磕头,一下接一下,磕得麻木,磕得发肿,我不停,仿佛一具机器,重复着悲惨的程序。 张世豪试图冲进拽我,刑警牢牢箍着他,不准他触碰。 “小五!”他脖颈膨胀着愤怒的青筋,“听话,站起来。我他妈在里面遭罪受刑,没向任何人服软,你也不许!张世豪的女人,绝不低头。” 我眉间成河,河倒映着仓皇无助,我说我低,我认罪,法律伟大,你们伟大,饶渺小的我们一条生路吧。 刑警无比冷漠看着我七窍内混合的血泪,他瞥了一眼腕表,“押回监狱。” 他率先跨出房门,刷拉拉的脚镣摩擦门槛,我爬行抓住凉飕飕的铁锁,刑警掰开我,他们在我视线中一步步微弱模糊,我的世界变得黑暗,我丧失知觉的前一秒,恍惚听见张世豪撕心裂肺的一声。 “小五,你是我的妻子。” 番外1 两世欢 枯黄的芦苇浮荡着浪潮,像割麦子的季节,壮阔的影气势迢迢,吞噬了恢宏的晚霞。一百三十米之外的灰色佟楼,迷失方向的雀鸟跌进铁丝电网,扑棱翅膀凄芜地呜咽着,石家庄二区重刑犯监狱的一拨狱警从一辆防弹车走下,放哨的武警匆忙拉开闸门,“押解国家红A通缉犯张秉南。” 武警说,“张秉南待审,他有遗嘱。” 狱警亮明工作证,“河北省监狱总办命令我们即刻押送。” 武警无动于衷,“张秉南遗嘱的其中一项,约见陆军上将关总参谋长。中央密函,关上将应约。” 狱警面面相觑,腔调缓和了不少,“抱歉。既是关常委提审,我们静候佳音。” 芦苇愈发澎湃,在灰蒙蒙的苍穹下呻吟,浓云盖了夕阳,一团颓败。 熊局长嘬着宜兴路分局局长贿赂的和田玉烟袋锅子,四仰八叉的躺在办公室浏览张世豪的口供笔录,他赞叹,“张秉南,这是祖宗啊。区区廊坊的地痞流氓,混出百亿身家,我干刑侦不吃不喝几千年,也比不上他。” 小刑警须臾谄媚沏了一盏茶,“摆屁谱儿,一枪子儿崩了他!您傍着中央的巨鳄,还愁不升官发财吗。” 熊局长喜出望外,“在理。噗——”小刑警被他喷溅的茶水滋了一脑门儿,“熊局。” “妈个巴子的,尿…” 他卡在衣领的对讲机嗡嗡钻耳朵,“熊局!关总参谋长上楼了!” 熊局长撂茶杯,捞了帽子往头顶扣,“快快!列队!” 关彦庭结束了政治局军委会议,马不停蹄乘车赶来,他踏入审讯这层,目之所及,乌泱泱的警察并肩而立,齐刷刷敬礼,呼声震天,响彻回廊,“欢迎关总参谋长莅临指导!” 他神情不善,熊局长毕恭毕敬脱他的军装外套,他不着痕迹避开,“搞什么形式主义,闲得慌吗。” 熊局长噎得尴尬,“您批评得对,我疏忽了。” 关彦庭瞟了一眼3号审讯室,“情况。” “都交待了。贩毒走私,军火兜售,没支吾。挖程霖的罪证,酷刑过遍堂,张秉南牛逼啊,怎么折磨一字不吐。” 关彦庭皮笑肉不笑拍熊局长的大壳帽,肥胖的脑袋砰砰作响,“熊彪,当官当腻歪了,我调你去新疆卖葡萄干如何。” 熊局长懵了,张猛搂着他脖子,拽到跟前,“熊局,一日夫妻百日恩,咱关常委就程小姐这一位夫人,你掘她的底细,打咱关常委的颜面,懂了吗。” 熊局长结结巴巴哎,“我大意了。” 关彦庭嫌他愚蠢,收回视线,推开3室。 他在幽暗的台灯辐射的西南方,发现了沦为阶下囚的张世豪。 座椅横了一块板子,一碗搁得浑浊的液体,他绯红的唇干裂至惨白,张世豪生性倨傲,誓不低头,他宁渴死,也不喝这被条子作践了的泥水,他戴着锃光瓦亮的手铐,潦草的短发,青黑的胡茬厚重,俊朗毓秀的脸孔是不见天日的黯淡,黯淡很稀少,凌厉坚毅的气魄岿然不动,分文不减。 世俗法律洗不掉他生根发芽铁骨铮铮的猖獗,他永远英姿飒爽,轩昂勃发。 廊子里的白炽灯刺目得很,光束倾斜,张世豪眯眼,他和门口矗立的挺拔身影四目相视,关彦庭蓦地百感交集。 张世豪昔日鼎盛,山之巅,江之塔,天之轴,地之崖,兵临桥下,席卷沧海,攻城掠地,谁与争锋。 他倏而落魄天壤之别,关彦庭的心窝闷了一股猩甜,他又何尝不是卑贱底层攀上来的,相煎何太急。 他让熊彪张猛在外面候着,他合拢门,甩出烟盒,“吃苦头了。监狱非黑即白,捆在老虎凳不死也蒸熟了。” 张世豪慢条斯理夹住一支,关彦庭俯身点燃,他沉默抽着,狭窄的室内糜烟阵阵。 “你找我。” 张世豪止了吸食的动作,抵出烟丝,“我答应过她,给她名分,娶她做妻子。” 关彦庭蹙眉,越蹙,越拧,像麻绳盘桓在额头,“你是死刑犯,连累她坐实包庇罪。” “她能活吗。”这四个字令关彦庭哑口无言。 是啊。 她能活吗。 土匪抽了半截,红了眼眶,他脊背剧烈颤栗,他压抑着喉咙磅礴痛苦的哭声,“我没牵挂,刀山火海我不怵。我只怕程霖最后的时光,孤苦无依。你不知道,妓女也有心,有情,有尊严。我从不计较她是谁。她跟着我,没过几天好日子,我对不起她。我要是一早预料会害她,当初再混,我不抢,她有什么罪,她想嫁人,堂堂正正的活着,她没罪。她唯一的罪,是我张世豪的女人,上了这艘王八蛋的船,下不去了。她跟你们,好歹有活路。” 他三十七年最触动的画面,是松花江畔五月的阴雨连绵。 和沈良州复婚不久的文娴,她甩了程霖一巴掌。 那一巴掌,打得她回不过神。 她羞耻,愤懑,哀怨。 刁钻的程霖,毒辣的程霖,嚣张的程霖,她不敢还,她没底气。 沈良州没给她这份底气。 他给了她无穷无尽的惆怅。 张世豪推门下车,奔着金桥而去,阿炳拖住他,“豪哥,沈良州的娘们儿,东三省人尽皆知,您插一杠子,得罪沈家不说,程小姐未必买账,她那脾气,白眼狼,冲沈良州表忠心反倒给您难堪了。” 张世豪奋力握拳,他发誓,他会娶她。 他从没对谁说这话。 他卧薪尝胆,忘乎所以得屠戮。 他等有资本做的那一天。 他未等来资本,但赔上性命,也向她兑现。 他咬着后槽牙,舌尖舔掉蔓延在唇角的一滴泪,一滴净,淌一行,一行净,他捂着脸哭了出来。 “我这辈子,没求过人。关总参谋长,我求你。保她一命,她刚二十三岁。即使救不了,我给她名分,黄泉路,她还能有我依靠,不让人欺负。阳间受指指点点,阴间正大光明,我也就给她这些了。” 关彦庭瞳仁胀疼,他揉捏鼻梁,无比倦怠,他的手在肆意的抖。 “还有吗。” 张世豪掐灭浸湿的烟蒂,“没了。” 关彦庭一愣,“不替你求吗。” 土匪嗤笑,他抹掉泪痕,系整齐纽扣,一颗颗有条不紊,粗糙的布料遮掩了他皮肤遭电击的烫疤,他不言不语,刑警见状,押着他回号房,在跨出审讯室门槛的刹那,他狠狠一搪桎梏,“老子自己走。” 熊彪骂骂咧咧的正要抬脚踹,关彦庭及时制止他,“你活厌了吗。” “妈的,他还挺横。死刑犯而已,不给他饭吃,看他哪来力气狂!” “他若非忌惮程霖的安危,息事宁人,自愿被糟蹋,你养得这群窝囊刑警,绑了烂铜废铁,就以为能降服他吗。” 关彦庭绕过桌沿,“你低估他了。” “关总参谋长,张秉南的资产国家缴了七成,三成补了黑龙江省的财政亏空,沈国安在位,敛财贪腐,省财政厅的账面弹尽粮绝了。” 关彦庭并不介怀这些,他犹豫半晌,“张秉南的籍贯,安新县民政局,用他本名,和程霖领结婚证。” “办证容易,市局一句话的事,合照?” 关彦庭偏头打量他,笑得阴恻恻,“你一句话的事。” 熊彪吓得汗淋涔涔,“我安排。” 关彦庭走出收监所,天色沉得犹如洒了一池墨汁。 他呓语般,“我错了吗。” 张猛屏息静气,不置一词。 他的不择手段的确残忍。 更可怜。 生而为人,谁愿意浴血奋战,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怕戕害,怕算计。 他也不易。 关彦庭出生在哈尔滨的泗水街,一条冗长陈旧的胡同,7号院的毛胚房。 他母亲是方圆闻名的娼妓,无关美色,无关技艺,只因为年龄渐长,当不得红倌儿,给客人洗脚,搓澡,按摩,当廉价的青倌儿。 两三块钱,她就脱个精光。 关彦庭晓得,每每入夜,母亲所在的足疗店亮起粉灯,必定有男人留宿。 他没有父亲,街坊邻居说,他是杂交的野种。 他的老子,是泗水街成千上万的嫖客。 他喊爹,喊得磨破了嘴皮子,也喊不完。 流言无孔不入,讹传仿若硫酸,浇烂了他的自尊。 欢爱的污秽丑陋,在他童年时期根深蒂固。 他憎恶,抗拒。 肉体吗。 不,这炮火硝烟吸引他的,是政界风云尔虞我诈,是金字塔的辉煌,是拔出淤泥光鲜亮丽,凌驾于社会的至高。 绝非虚伪的、物欲横流的春花秋月。 他眼中是权势滔滔,是改写他肮脏的历史,是填埋他羞于启齿的背景,是一朝荣登大殿,为自己正名。 张世豪说程霖无罪。 关彦庭有罪吗。 罪是泗水街的悠悠之口,是疮痍腐朽的人云亦云。 他若无半点良知,无辜枉死的何止几十具尸骸。 三十岁时,关彦庭授予了副总参谋长军衔,他满身荣耀,跪倒在母亲的坟墓。 那是他仅有的一次哭。 他是游子,再无人盼他归家。 他是将军,却是一室的冷清。 情是什么。 是暖是凉,是轻是重,是黑是白。 他无坚不摧的铠甲,没了血肉之躯的温度。 他众叛亲离。 他在自己的牢笼里,演绎完全不像他的自己。 关彦庭阖着眸子,擦拭整整十年,未落的泪。 张猛泊在酒店的梧桐树旁,“总参谋长,到了。” 他沙哑说,“我错了。” 他或许没错。 可他自认错了。 尤其他在201的房门外,看着如此扎他心的一幕。 他坚信自己错了。 程霖面无表情倚着窗台,原本乌黑瀑布的长发,被病痛挫磨得蜡黄,她憔悴的眉目神形涣散,呆滞凝望着巷子叫卖山楂的小摊。 张世豪给她买的那串糖山楂,甜,甜得她晕眩,甜得她痴癫,甜得她咽了所有苦,依恋着他喂食更多的甜。 遗憾她穷其一生,也无福尝了。 她苟延残喘,吊着气息,等张世豪行刑。 他弃尸荒野,她难以瞑目。 墙倒众人推,她不许。不许他的仇家鞭笞羞辱他,她给他一冢坟,一个家。 关彦庭悄无声息逼近她,他梭巡屋子的每一角落,他寻不见任何瓶瓶罐罐的药。 程霖垮了。 她没了求生的意志,生存对她而言,无异于酷刑。 他的手试图抚摸她的脸,僵在了咫尺之遥的鬓角。 他的资格呢。 穷寇莫追。 他亲手粉碎了她仅剩的希望。 程霖注视着地板交缠的两缕影,她开口讲了数月来的第一句,“你迫不及待享受战利品了吗,哪怕你的猎物身染重疾,无味的鸡肋,你也不在乎。你蚕食我侮辱你多年的仇敌,沈良州凭什么衔金钥匙,而你千方百计的争,一度被他们父子打压,退无可退。你多狠,你赢了。沈良州屈居你之下,张世豪也将化为一抔尘土。关家从此是新贵,享尽朝贺拥簇。” “我遂你的愿。”程霖踉跄站起,一件件扒了衣裳,绒衫,棉裙,内衣,她一丝不挂赤裸,她虽削瘦孱弱,但白皙窈窕,到底是艳冠东北的交际花,韵味天成,一尝上瘾。 关彦庭甚至不曾反应过来,她便抱住了自己,她馨香的皮肤盛开着点点糜烂的溃疡,竟锦上添花,娇红明艳。 “关常委,怎么不动呢。”她鄙夷望着他别开的面庞,“正人君子,还是不敢了。你贪生怕死,你渴慕王权富贵,你自诩对我的深情,薄弱又可笑,你连我陪我死的胆量都微乎其微。” 她掐着他肩膀,隔着厚实的军装,她用力到全身在抽搐,连带着他,也跌跌晃晃。 “为什么?”她撕心裂肺的嚎哭,“到底为什么?厮杀快乐吗。关彦庭,你的今日,你快乐吗?” 她的质问像钢刀,像铁锹,像淬了毒的匕首。 他抬不起头面对她,他感觉她皮囊的炙热,她环抱着他的掌,蜿蜒的褶纹滚烫,薄薄的呼吸如游丝。 他心脏掀起狂风骤雨,疯魔而崩溃跳动着。 他懊恼。 他愤懑。 如果他没接近她,纠缠她,利用她。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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