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么突然。” 二力看向不置一词的祖宗,“程小姐投靠您,您也默认,沈书记十有八九恼了。” 波澜再起,有前车之鉴,人的恐惧更少,平静的湖面涟漪初来乍到,不论扔石子的是哪个,恐惧是最大值。 我灵机一动,触碰祖宗的手腕,“你为难,我应付他。” 祖宗僵滞的动作复而继续,他头也不抬,镇静得很,“你拿什么应付。” 我视死如归,“作了准备,临门一脚了,还是怕。他不是要我吗?他连你的颜面也不顾及,他不仁不义,良州,你别怪我。我知廉耻,不管我们怎样,侍奉父子,我不做。” 我的盟誓字字珠玑,砸破祖宗的尊严,直戳他心坎,他阴森着脸孔,“你上楼。” 他吩咐二力,“发生什么,也别干预。” 二力躬身比划请的手势,我自是迫不及待避开漩涡,和沈国安碰面,没麻烦也自找麻烦,老狐狸何等狡猾,毕竟吃了七十年的盐,祖宗的城府逊色了一大截,他堂而皇之抢人,难不成祖宗还拔刀相向吗。 我压抑着步伐,以免显得那番话过于虚伪,我跟随二力刚在拐弯处停住,客厅的门便被推开。 我在原地踌躇半晌,冲二力使了个眼色,他没吭声,卷了两折袖子折返一楼。 我趴在扶梯,尽量蜷缩隐蔽自己,沈国安穿着一套缎面儿的唐装,头发梳得油亮,精气神十足,白光一照,炯炯烁烁,倒像五十六岁的男人。 他将拐杖交给随行下属,围着餐桌的残羹冷炙打量了一圈,笑得意味深长,“翅膀硬了,和你老子顶着干了。” 祖宗寡淡勾唇,“听了哪只狗叫,兴师问罪?” 沈国安把玩我遗留的餐具,尤其是搭在象牙托的瓷勺,沾染了似有若无的口红,他大拇指擦拭着,在灯柱下观赏,“听闻你对黑龙江省委书记的职务感兴趣,取而代之我。良州,你心思很深啊。” 我一霎间大汗涔涔,一口气无比紧张吊在喉咙。 祖宗弑父夺权的邪念虽昭然若揭,但摊在明面挑破,他与沈国安便彻底反目为仇,这是难以弥补的背叛隔阂。 今时今日蛰伏的祖宗,还不具备能耐力克沈国安自保,并在他的强势掠夺下护住我,决裂只会让一切穷途末路,凭沈国安的阴险,他不可能斩草除根,他的私生子相继夭折,他总要留下独苗长子续沈家香火,与此同时他将压制祖宗,何止封锁了升迁的康庄大道,副厅长他也坐不稳,一顶渎职的帽子扣上,换作老子大义灭亲,顺理成章跌落销声匿迹,乃至东三省的官场再无沈良州。 祖宗松了松颈口勒紧的领带,“子虚乌有的讹传,谗言离间,你没脑子分辨吗。” 祖宗言辞犀利,保姆战战兢兢递了一壶热茶,她笑着打圆场,“沈厅长昼夜办公,实在乏了。一早摔了两只碗,还责备我不周到呢。” 沈国安自斟自饮,一副不疾不徐的语气,“恩恩怨怨,你心知肚明。” 他嗅着芬芳的茶香,“程霖在你这。” 祖宗不开腔。 沈国安淬了一枚浸泡得褪色的茶叶末,“她好歹是关彦庭名义的夫人,东三省人尽皆知,他被我围剿得再落魄,卧薪尝胆二十三岁爬上参谋长职务,他的手段智谋,斗你也绰绰有余。” “哦?”祖宗眉眼阴鸷,“我不是对手,你百分百势在必得吗。” 沈国安撂下茶盏,双手交叠搭在膝盖,“我千方百计谋得正国级的官位,图什么。排除异己,无人妨碍阻挡。” “你在乎吗?这些你十年前,或者更早,就达成了。你最急于利用政权掩埋焚毁的,是不见天日的恶行。” 沈国安颇为感慨注视着祖宗,“你怨念太重。虎毒不食子,你把我想得不堪入目,冷血无情。我是你父亲,我纵然斩杀辜负天下人,不会戕害我的血脉。” 祖宗扯断领带,往屏风狠狠一掷,他双眼猩红,却愤懑至极讲不出一个字。 沈国安陷入悠久泛黄的往事,“一晃,你三十七岁了,我也古稀。你母亲死后,你和我疏远,我们父子仇敌般相处,你的脾气,是我的纵容造成。你幼年争强好胜,敏感多疑,你这一点很像我,但胜过我。你母亲对你寄予厚望,我只一个心愿,你平安长大,在我庇护下让沈家永不没落。” 他流连着杯壁的龙凤花纹,“她体弱,就算竭力抢救,也撑不住一年半载,你埋怨我,猜忌我,贬斥我。良州,你和我恩断义绝,对你没有益处,只能你自掘坟墓。” 我直勾勾望着楼下的一幕,未发觉保姆沿着扶梯上来,她附耳告诉我在客房接了一通客厅引进的电话,是一位小姐,她说在维港咖啡厅等您。 我莫名其妙收回视线,“澳门的小姐多如牛毛,她是谁。” “她自称姓蒋。” 我更诧异了,蒋璐? 她怎有祖宗私宅的号码。 我住了两日一无所知,她倒有路子摸得明明白白。 这团迷雾乌云惆怅,说得通有,说不通也有,必然哪一环节遭刻意隐瞒,令所有人疏忽了。 “我晓得了,良州稍后询问我,你就说我买糕点,最迟傍晚前归。” 保姆点头,她掩护换了衣裙的我从后院废弃的铁架子楼梯离开庄园,我没带司机和保镖,我笃定土皇帝猜不准我不百般藏匿,还有胆子四处奔窜,和他的枪口擦肩而过。他若真有豪取的架势,眼下的庄园已水深火热,插翅难飞。他先探底,试试祖宗口风态度,坚决过硬,他再做最坏的套路,对症下药。 司机驱车载着我躲开沈国安的警卫抵达维港,我进入旋转门,游移在几十张相似的方桌,蒋璐倚着一盏装饰的花灯向我挥手,她衣着娇艳又张扬,我想低调都难。 我四下警惕梭巡,确定无人注意我,迅速靠拢橱窗。 “我的处境,蒋小姐聋了吗,你道听途说,也该有个数。” 蒋璐一手按在小腹轻轻揉捻,一手支额角,懒洋洋的姿态说,“正因了解你的棘手,我才送你一颗定心丸,不枉你我一同跟过张世豪。” “你从谁手中得到沈良州宅子的电话。” 她矫揉造作扭着绵软的身段,“我自有渠道,与你不相干。” 我担忧争执引人瞩目,不再和她唇枪舌战,我坐下略佝偻着脊背,“定心丸。” “关彦庭启程了。” 我轻蔑瞟她,“就这个?” 她莞尔一笑,“还不够?你不安分守着丈夫过日子,他心心念念皆是你呀。” 她托腮瞧玻璃外的车水马龙,“澳门是一座来了不想走的城市,多有趣呀。每个人戴着面具装模做样,利益当道,丧心病狂。底线、荣宠、情爱、兄弟,一一践踏为残渣。好狠的心肠呐。关彦庭让我对男人刮目相看,什么节骨眼了,他还能抛下军权,趟沈国安的浑水。” 我面无表情,“多谢。这事他管不了,也无需你窥好戏。” 我摸出两张票子,垫在小食的竹筐底,“结账。” 蒋璐收敛了笑意,她抚摸眉尾的一块凸起,“我早晨照镜子,发现长了一条皱纹,我之前竟从没察觉。程小姐,你看——” 我耐着性子往咖啡杯内泡了一颗方糖,“三十岁的女人,韶华渐逝,很平常的事。” “不,我的脸在张世豪剥夺我的自由,将我困在吉林宅院时,无法抑制的苍老。我不能接受它的衰败和褪色,失了容貌,我连奋力一搏的筹码都荡然无存,男人是最吝啬的动物,我要涂抹厚厚的脂粉,才能遮掩芳华的屠戮,逃出冷宫,摆脱度日如年。我等来了良机,良机也亲手扼杀了我。” 我慢条斯理饮着咖啡,糖像一滴汇入江海的水珠,湮没在滚滚浪涛,了无滋味。许是蒋璐的哀戚让我恐慌几年后的自己,我舌尖尝不到一丝甘甜,只是绵延不绝的苦涩。 “男人爱你与否,容颜只是其一,而非唯一。” 她讥讽嗤笑,“你倘若不拥有这副模样,东北的权贵谁认识你,谁为你神魂颠倒。” “我不伪装,我坏得坦荡。”我舔掉下唇的咖啡渍,仰面望着蒋璐,“我的野心,我的贪婪,我的狂妄,我不加掩饰,我真正俘虏男人的,是我堂而皇之的计谋。” 她拿汤匙一勺勺舀干杯子,她嘴角是无尽冷嘲,当杯底空空如也,她眯眸点了一支烟,用作烟灰缸掸弄着灰烬,“风月里的计谋。他们真会替你开脱,多美丽顽皮的词,有人疼爱,婊子也圣洁。同是女人,我们的狠毒是蛇蝎,你的暗算反而成了诱惑的外衣。” 我懒得和她虚与委蛇,“吸烟对胎儿不好,你望穿秋水盼来的,别糟蹋了。” 我拎坤包站起,道了声告辞,还来不及行走,蒋璐叫住我,“想知道孩子到底是谁的吗。” 我倏地顿住。 她很畅快我如临大敌的反应,在那里放肆笑着,“风水轮流转,还未降生,怎能知晓呢?程小姐难道不期待,孩子父亲浮出水面的一刻吗?是如何石破天惊。” 她狂妄的表情令我毛骨悚然,脚下仿佛钉死在瓷砖,挪不动半步。 266竟是他的孩子 我越是仓皇忌惮,蒋璐越是满足,她托腮瞧了我一会儿,“程小姐有人选了吗?” 我冷眼旁观,“你肚子里的货,父亲是谁,你有数就好。大街小巷的孕妇何其之多,我闲得慌,个个关切吗?” 她抚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程小姐稀罕孩子吗?” 我一瞬间变得刁蛮凌厉,“谨言慎行,对你没坏处。” 她唉声叹气,“女人这辈子,切勿把丈夫当唯一的依靠,靠山山倒,靠树树劈。除非你永远花容月貌,令他爱不释手。一脉相连的血肉,才是保障。” 我逆光把玩钻戒,“不肖子孙,只怕是孽障,前半生受尽男人的苦,后半生还儿女的债,妄图孩子做纽带,做婚姻的筹码,是女人最大的愚蠢。唾手可及的你没能耐搞定,未知数别想太天真了。” “总好过无福下蛋的鸡。眼巴巴瞅着,你的劲敌得偿所愿,你只能赌注男人。辛酸滋味,我得讨教程小姐。” 她嚣张的德行放肆挑衅我,我很理智,不和她计较,她的企图是我打她,泼她,推搡她,伤筋动骨创造案发现场。听她弦外之音,不止张世豪戴绿帽子,郑长林也蒙在鼓里,到销赃的日子了,我万万不做凶手。 我莞尔一笑,“蒋小姐能下蛋,少和我来往,省得触霉头。你的锦绣生活,托付这块肉了。” 我小瞧蒋璐了,鲁曼和陈庄,都低估她了。 蒋璐的扮猪吃虎不可谓不精湛,一个人的心计多缜密,多耐得住寂寞,年复一年演绎孱弱的垫脚石,看似托同类上位,实则堆砌的是镂空的陷阱,踩踏便粉身碎骨。 她将黑白两道的顶级巨鳄玩弄鼓掌之中,她哪来的胆子,无人唆使,我不信。 我忧思重重返回庄园,表情尤其难看,司机不敢询问我发生了什么,车驶进庭院,泊在地库熄火,我先行一步,他鸣笛大喊程小姐走后门! 我心不在焉的,压根没留意他叫我,等我回过神客厅内烹茶下棋的男人,撤退已经来不及了。 我四下搜寻,祖宗杳无踪影,保姆藏在楼梯挤眉弄眼,替我焦急,茶壶冒着缕缕白雾,蒸汽的嗡嗡响弥漫在阳光明媚的尘埃里,沈国安挑拣着茶叶的嫩蕊,一盘围棋黑绞白,白反击,拼得不亦乐乎。 我视若无睹,疾步上楼,沈国安悬空的白子撂在一方格子中,“我住几日。” 我呼吸一滞。 “葡京酒店鱼龙混杂,我配置的武警不多,我不喜劳师动众,闹得驻澳军队人尽皆知。他的宅子依湖傍水,良州也答允了。” 最危险便是最安全,祖宗钳制沈国安的一举一动,知彼知己无可厚非。沈国安在宾馆保不齐使诈,在眼皮底下,祖宗的马仔能让他得逞吗,他也要三思后行。 我摘下耳环,云鬓花摇一般娇怯从容瞥他,“江山万里都是您的,一栋别苑,您不嫌弃,伺候舒坦了,您提个匾额,是开发商的福分呢。” 他捏一枚黑子抵御白子围攻,那一片乌泱泱,白子孤军奋战,竟萌生几分悲壮潇洒,“张世豪命不久矣。贩毒潜艇是国内有迹可循的头号贩毒大案,A级红色通缉也囊括不了它的恶劣,他软禁在1902,无暇抽身掩盖,潜艇停在码头,他的生死,在两北省厅一念之间。” 郑长林上窜下跳,做了沈国安的枪不自知,澳门是掣肘张世豪的一块钥匙,让他插翅难逃,自救无望,东北的条子,是至关重要的阎罗门。 关彦庭腹背受敌,政权锐减,蒋璐说他趟浑水,完全指望他,也是天方夜谭。 为今之计,祖宗是仅剩的底牌了,保张世豪有泥潭破壳而出的一日,牢牢扼住不惜一切代价。 “沈书记,我扪心自问,美艳绝伦受之有愧,冰清玉洁更是无缘。聪慧可人我马虎担得起,有这些长处的女人是绝无仅有吗?您位高权重,九天仙女也能不请自来,何必爱慕阳奉阴违的蛇蝎呢。您让良州的颜面怎么安放。无不透风的墙,我跟了您,不出三个月,天下大白。” 沈国安擅长围棋,关彦庭也酷爱,为官的人,尔虞我诈作乐子,笑里藏刀是官方仪表,时时刻刻挖坑埋雷,同僚少,机遇多,早已丧心病狂。 一盘博弈终结,黑白子和棋。 沈国安意犹未尽重新落子,“你周旋黑商政游刃有余,交际花的领域,你内外兼修。我掳获女人从没吃力过,沈国安的名字,是世间无往不胜的诱饵。你懂得利用男人欲罢不能的心理勾着他。程霖,你很有手段,挑拨良州与我反目。” “沈书记行得正、坐得端,我也不得空隙兴风作浪。沈夫人的亡魂不瞑目,是他的心结,沈书记也赖在我头上吗?你逼我走投无路,我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送沈书记一份大礼吗?我清楚良州斗不赢你,可杀母的旧恨,夺情妇的新仇,激发他无限敌意。沈书记内忧外患,还有心思掠我呀?常言道家贼难防,何况是智勇双全的家贼,程霖祝沈书记平定硝烟,家和万事兴呢。” 我缓缓弯腰,这一拜千娇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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