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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能,将我七零八落溃不成军的理智整合,全部用在张世豪身上,我妄图搜寻到一丝一毫我从未看透的东西,不论好坏,不论冷热,遗憾是没有。 我抚摸这张咫尺之遥的面孔,眼睛,鼻梁,嘴唇,最后停在他的喉结,我忽然像被什么摧残腐蚀了,不受控制凶狠扼住他,食指甲盖嵌入肌肤,他隐隐灼痛,蹙起眉头。 “我是去了茶楼,还见了一个你不希望我见的人。” 我掐着他脖子,他咽喉起伏翻滚,在我的指缝膨胀,我像嗜杀的疯魔,他深不可测的瞳孔倒映着我的狰狞,我的狼狈,我的崩溃,我视线是猩红的,红本炙烫,此时却寒凉得结了霜,“你到底瞒了我多少。” 他沉默注视我,不置一词。 “沈国安用藏红花荼毒我的身体,那个孩子被迫害流掉,你能阻拦,为什么不。你有你的苦衷,你的为难,你做不到,每每接触,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我掐得太急太紧,我甚至触到他凸起的筋脉,他不能喘息,我手软了,我压根也无法说服自己,我一把推开他,歇斯底里扫落了茶几摆放的每一件东西,仍嫌不足泄恨,扑向窗台怒吼着撕扯纱帘,敲碎了鱼缸,一条条我曾喜爱的金鱼,飞至四面八方,像苟延残喘的干尸,在无水无氧的空气中自我毁灭。 目之所及,凡是能砸烂的都在我掌中一分为二。 256 我会给你 我近乎疯魔,仿佛一支针管刺穿消耗殆尽的肉体,抽干了全部血液,我形同枯槁,跌坐在冰凉的砖石,我想握住什么,可瘫软的四肢是那样脆弱无能,连探出手臂的力量都渺茫,天花板坠落一帘溃烂的窗纱,轻飘飘罩在额头,我哭喊着为什么,像沙哑的暮鼓晨钟。 张世豪跪在我身后,死死地抱住我,禁锢着我的挣扎和愤怒。 强烈的钝痛抨击五脏六腑,铁榔一般敲得血流如注,我疼得无法呼吸,在他怀中似癫痫颤栗。 “小五,听话。冷静下来。” 我抗拒着他,他不罢休紧拥我,恨不得把我每一寸嵌入骨骼,“我知道时候晚了,已经晚了。” 我动作一霎那僵硬。 他捂着我的脸,将我的崩溃绝望藏于掌心,“沈国安的小二流产死在手术台,他当时外面还养了四个女人,他购买藏红花,沈良州不闻不问,货仓照出,我没有想到那是给你吃。” 灼热的眼泪湮没在他指缝,无休无止,他手微微一颤。 “张世豪,两年了,你有没有瞒过我。” 他一言未发。 我麻木而呆滞看着他,“83号弄堂,沈良州和你说了什么。” 他指腹摩挲着我眼尾的红痣,沿着鬓角掠过冯灵桥割下的那道疤痕,他捧起我下颔,我和他咫尺之遥,“他用你换我的货。” 我心脏一窒。 我没有勇气再追问,我日日夜夜愧疚,无数次动了赎罪的念头,我以为我对不起祖宗,我千不该万不该守不住忠贞的底线,他救我于水火,给我尊严荣华,我背后如此放荡,我何来颜面。 竟是一场荒唐。 他最初一清二楚张世豪的企图,祖宗以我为饵,拿我做钩,钓他上套,或许他自始至终不想我污秽,可我哪里能双全。 他赌我的情意,赌我的畏惧,赌我贪婪安稳,贪婪富贵,人算不如天算,他遗漏了情难自禁。 我浑浑噩噩从张世豪的腋下拼命挣脱,他拴固着我,将我脑袋按在他胸膛,亲吻着眉眼和鼻梁,我抖得厉害,他吻得也疯狂,暴风骤雨的席卷侵略了我的齿关,所过之处,滚烫似燎原的大火。 我呜咽着,躲避着,我不是他的对手,我更像是他的俘虏,我咬住他长驱直入的舌,舌沾着迷惑心智的毒,毒是利刃,是长矛,一击过喉,我垂死弥留。 我们在以命相搏的啃噬中大汗淋漓,我口腔是他唾液的烟味,他急促喘息,粗重闷沉的心跳声灌进我耳畔,“你想要的生活我会给你,小五,忘掉过去。”他的力道险些揉碎我,“只要我有命活着。一年,五年,十年,我一定给。这个位置不是你,也不会是任何人。” 我伏在他肩膀啜泣,难以抑制的委屈像决堤的洪涝,迸发在咽喉,我啼哭到晕厥,他任由我哭,耐着性子拭净我的泪痕,当我终于没了半点力气,他拨开我脸颊粘住的濡湿发丝,温柔吮吸着红肿的眼皮,然后打横抱起,将我平放在卧室的床上。 他替我褪下脏污的衣裙,花豹徘徊在门外两三米地方,他候了半晌,事情很急,张世豪迟迟没有出屋,他按捺不住,“豪哥,沈国安启程了。” 张世豪系着束带的手游移在我小腹,他阴鸷眯眼,花豹说,“随从是六名特警,秘书和几位同僚。他的情妇齐琪提前进入澳门,像是替他开路。” 我在半梦半醒间极度不安翻身,张世豪做了手势,花豹的汇报戛然而止,他掖好被角,调暗了台灯,两人走出房间,门关住的刹那,我猛地睁开了眼。 张世豪的猜测,齐琪替沈国安打头阵,她约我既是明目张胆的戳穿,方便沈国安登场围剿我,也是探我的口风态度,因为我能主导这盘棋局的部分走势。 所以,我预料了一切可能,她爱上前途锦绣蒸蒸日上的祖宗,做离间父子的卧底,求得在沈国安垮台后,有一席安身立命之所,她遭阮颖胁迫蛊惑,倒戈关彦庭,一点点请君入瓮,曝露我未可知又好奇的冰山一角,扭转劣势,先发制敌。 却疏忽了,沈国安是齐琪的依靠,是她的金主,她力争名分,取而代之三太太,她的野心昭然若揭,沈国安落马,对她谈何好处,她和襄助张世豪的我并无区别,我是因爱执着,她幻想妻凭夫贵。 我被逐渐明朗但大失所望的战壕烧得头昏脑胀,我摸索着下床,不惹丝毫动静,我打开浴室的壁灯,看着镜中的自己,曾在东三省一夕之间声名鹊起、纳官商权贵做裙下之臣的程霖,她几时这么狼狈。 她设计戏码,让劳恩李代桃僵,城门楼唱空城计,降服胜义四百余党,草船借箭奏一出兵临墙下的鸿门宴,她是辛辣的刀俎,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鱼肉,是引蛇出洞的鸡崽,是惊满塘涟漪的深水炸弹。 我有趣嗤笑,匍匐在池子边缘掬了一抔水,泼洒在玻璃使劲涂抹,我试图擦掉浑浊,看清我的容貌,它不是苍白的,不是憔悴的,不是黯淡的。 它一如当初明艳,光彩熠熠。 可镜子里回应我的女人,她的眼眸空洞,像了无生气的古井。 我本打算神不知鬼不觉挡住如狼似虎的沈国安,没成想张世豪的消息灵通,齐琪露馅,后续也不可能瞒天过海。 次日傍晚,马仔告知我交待的任务办妥了,沈国安比预计早了一天半夜,他没下榻酒店,完全是私人行程,凌晨在亨京的赌坊码了一轮德州扑克,中午泡在洗浴城,陪同的是省军区阎政委和两名省厅级官员。 我坐在梳妆台正换衣打扮,这内情令我异常诧异,“阎政委和沈国安一同来澳门?” “炳哥在威尼斯人和他打了个照面,仪仗倒是挺低调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特警武警都配备齐了,阎政委对沈国安很恭敬,不像平常没来往,热情熟络。” 我恍然大悟,关彦庭升任黑龙江省委副书记之前,阎政委是他顶头上司,高尔夫球场会晤,他咄咄逼人的阵势,我印象深刻,东北官僚人尽皆知,土皇帝与关彦庭面和心不合,搜寻把柄牵制对方,在沈国安正国级的文书批示后,这份心照不宣的矛盾大白天下,他的党羽自然马首是瞻。凡是涉及部队,沈国安这艘船的一举一动皆被扣上打压关彦庭的恶名,他在东北不能和阎政委堂而皇之交接,阎政委是他拿捏军区的盾牌,反而澳门是一箭双雕的大本营。 由此推断,阎政委帮文晟上位的症结也并非和文德交好,而是沈国安的意图。他才是幕后主谋,操纵军区的一潭浑水。 小的精明强悍,老的狐狸下山,关彦庭在黑龙江争分夺秒抓政绩、周旋绞杀,想必是应对不暇。 我吃过晚餐带着秃头乘车抵达1902赌街。 还不到人满为患的时辰,我的出现有些醒目,我特意通行偏门,马仔在电梯口接应我,直奔204。 包房内的装置和我要求分毫不差,四四方方的消音器钉在灯管处,一根电缆穿梭屏风连着两格窗子,墙壁挖开一扇镂空的拱形门,挂着细密的竹帘,透过竹帘能窥伺205包房。 沈国安和阎政委穿着商务便服相对而坐,桌炉烹煮着一壶茶,茶雾沸腾,嗡嗡的汽鸣声弥漫,绕梁不绝。我背对出风口,饶有兴致亲自沏茶,泡茶的泉水浸了杏仁和风干的桃花,酿出的味道尤其甘甜,我脉脉含笑饮着,秃头弯腰询问我是否听得见。 我食指竖在红唇,冗长的一声嘘,示意他住嘴,生怕半墙之隔的沈国安察觉有蹊跷,秃头一字不吭退回墙根。 “听闻张世豪的贩毒潜艇入境那夜,沈厅长在港澳码头恰巧堵截,他交易了一样物证换一船白粉无虞。沈厅长在澳门伺机而动,您安插了亲信扎寨他的马仔中,有了这件秘密武器,关彦庭黔驴技穷,您牵着他的鼻子,是翻覆,或者投拜您麾下,还不是您说了算。” 我略抬眸,凝视筐篓积存的花瓣,祖宗算计沈国安,土皇帝也没闲,他同样不信野心勃勃隔阂至深的独子,两人各展所能窝里斗。 沈国安擒一支汤匙,拨弄炉子里的炭火,“我的儿子,我了解得很。他绝不会将他苦心孤诣得来的筹码交付我。必要时刻,我也是他的猎物。而且张世豪格外狡猾,他给的账薄是假的。” 阎政委大吃一惊,“假的?” 沈国安丢了一颗乌梅在茶碗内,湛青碧绿的茶水顷刻变成浓稠的焦褐色,他津津有味的呷了一口,这一口酸味浓郁,流窜鼻腔,他绷着后槽牙,“良州也没奢想他给真的,无非将计就计。” 我不露声色舀了一块糕点,祖宗的手腕愈发高深了,阎政委知道张世豪和祖宗交易,关彦庭岂会不知,做贼心虚,必将认为是真的罪证,他只得静观其变,以免撞了枪口,而祖宗短期足矣占据上风。他信以为真的表象,也蒙骗了张世豪,我曾想祖宗会利用这张底牌要挟关彦庭同盟,甚至当机立断,指控他渎职失德,在京都常委会彻底画一笔黑名单。若是假的便不成立了,祖宗的图谋应该是迷惑。 “沈书记,这么说关彦庭还倒不了。他仍有反败的余地。” 沈国安意味深长使眼色,颇为暗示,“知彼知己。他的底细,你挖不是很容易。” 阎政委惶惶端起茶杯,他要喝不喝,似是没胃口,又搁在托盘中,搓着两只手,“关彦庭今非昔比,他兼省委副书记,又是中央器重的候补委员,我在军区和他为难,我已不够格了。” 沈国安势在必得笑,“不是有我吗?格局是提上去的,你有资本,我会提携你。” 阎政委醍醐灌顶,“沈书记做后盾,我也敢放手做了。” 我瞥了一眼帘子虚掩的景象,阎政委溜须拍马的面目实在可憎,好歹同朝为官共事二十年,他拱手相送军区的内幕,为权和名谄媚求荣,他还有多久的活头,难不成带进棺材吗。 阎政委心满意足离开后,沈国安的秘书反锁了门,收拾着茶桌的果壳和水渍,“书记,他可信吗?” “疑人不用,关彦庭从基层往上爬,一步步稳扎稳打,他在军区的威望口碑极佳,远胜过旁支的我,我费尽心机截胡,人招揽不到,反而走漏了风声,得不偿失,他要比我近水楼台。” 秘书说沈厅长也动过军区的脑筋,可关彦庭擅长藏拙,他捆紧马脚,我们再诱敌深入,也没有突破口。 提起祖宗,沈国安顿时讳莫如深,“良州和那群玩物丧志的官家子弟厮混,我一直瞧不上他,混账小子有什么出息。如今,是我错了,他能耐委实不小。” 秘书将秽物倒进垃圾桶,他扣住桶盖,探入茶杯清洗手指,“沈厅长的起点高,得益于您的权势,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您矗立牢,他才升得快,他不会自掘坟墓。” 沈国安吹拂着杯口悬荡的乌梅,“我领他下官海,浮沉高低在他自己。十年了。他为他母亲的死不肯原谅我。” 我倒茶的姿势一滞。 秘书唉声叹气,“作您的夫人,就要有容人之量,有视而不见的大慧,有体恤您的胸怀,夫人性情刚烈,她不能忍受,一旦您不满足她对婚姻的需求,她保不齐成为捅您的刀子。她不在世,沈家才长盛不衰,您是为大局。” 我不由自主攥紧了杯壁,果不其然,祖宗的母亲是被沈国安残杀的。 沈国安生性好色风流,自私毒辣,他太多不可告人的罪恶,枕边人知趣,相安无事,不知趣,斩草除根,毕竟她掌握最多,她的反噬,可以令沈国安千难万险堆砌的帝国砖瓦崩塌,灰飞烟灭。 我失神的工夫,寂静的回廊忽而爆发一阵骚乱,206包厢几名内地娱乐公司的老板打牌正打得热火朝天,被地动山摇的震感吓得破口大骂,叮叮咣咣的桌椅倒塌的巨响此起彼伏蔓延,吊灯也时明时暗的忽闪着。 我蹙眉打量紧闭的门扉,秃头心领神会,他拉开空隙,过道的灯也熄灭了,分不清是墙壁抑或窗框在炸裂,那声音折磨得耳膜发痒。 “发生什么。” 秃头拎出脖颈夹着的针孔对讲机,他喊六子,那边起先无人应答,是丝丝拉拉的噪音,大约持续了几分钟,六子气喘吁吁大叫,“癞哥,二楼的保险丝崩了,一楼总闸完好,有人蓄意破坏。咱二楼是大客户,玩得兴起闹故障,肯定找场子的麻烦。” 秃头龇牙咧嘴转圈,“妈的,活腻歪了,在豪哥地盘搞事!给我查,把人揪出来,老子剁了他鸡巴!” 他挂断对讲机,“嫂子,我下楼一趟,恐怕是葡京的马仔。” 我把玩过滤茶水的棉网,密密麻麻的孔捞着零散的白沫,“张世豪合作亨京,威尼斯人与葡京不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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