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长街的漫天风雪而来,军装缀满霜花,睫毛亦是覆盖着厚厚的冰棱,他瞥了一眼祖宗臃肿的大衣,“沈检察长来开会还裹了一包土特产吗?” 一句戏言,戏如风月。 等闲却变故人心,故人的心肠,盘根错节,虚虚实实,是我糊涂了。 他伸手触摸我面庞,酒意滚烫,灼烧他的指尖,他撩开我鬓角散乱的发丝,“喝醉了。” 我巧妙躲避他,“我该回去了。” 骤然的鸦雀无声,关彦庭脸上笑容一瞬松垮,他三根修长的指僵在我下颔,“回哪里。” “澳门。” 他收回那只手,“很着急。” 我说我不踏实,张世豪是众矢之的,我很怕。 我捂着胸口跳动的心脏,“我怕他某一天,趁我不在时,就消失了。” 关彦庭声音含着嘲讽与落魄,“归心似箭,对吗。” 酒意上涌,我肌肤潮红,托着瓶底不语。 他沉默良久,不曾挽留我,也不曾强制囚困我,而是将残留的酒水一饮而尽,他盯着桌子倒映交缠的两缕人影,“沈良州监视了东北转机澳门的全部航班,我安排专机送你。” 我不质问他与祖宗会面的原因便在此。 我得留着这口气回澳门。 捏住他们交易的诡计,想出境东北绝无余地,若他们非要置张世豪于死地,我一而再破坏搅弄,留不留我又另当别论了。 祖宗保我无虞的前提,也是不挡路。 装聋作哑,是逃离水深火热的缓兵之计。 我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有劳你了。” 他夺过酒瓶,嫣红的珠光照着崭新的衬衫,竟有些荒谬。 我起身上楼,在二楼楼梯口驻足,俯望着关彦庭孤寂的背影,终是只言片语也未说。 我进屋反锁浴室门,拧开水龙头,将脑袋扎入池中,冰凉的水蔓延在七窍,轰鸣的闷响。 电光火石间,我脑海流窜出一个念头。 关彦庭并不惊慌我的挑明,他的反应像是对我问心无愧,他即使伪装再好,神色的皲裂不至全无痕迹,而且偌大的哈尔滨,他和祖宗为何偏偏在军政大楼的临街碰面,他们都清楚纪检调查组同一时刻约谈我,按理避犹不及,唯恐流泄,怎就恰到好处,祖宗被我瞧见了。 他们岂是这般不谨慎的人。 思前想后,关彦庭择这处地点,十有八九是掐着点让祖宗暴露,他扮演颇为被动的角色,由我传递给张世豪,将持把柄逼良为娼的祖宗立为头号覆灭劲敌,祖宗同样也别有居心,他的桑塔纳引着我驶向关彦庭的车,他让我看清这位三顾茅庐的伯乐虚伪精悍的面目,是如何分散投资坐收渔利的。摇摆不定的盟友,对如履薄冰的黑帮头目来说,是江湖大忌。张世豪默认了关彦庭的诚意,却被算计,自是勃然大怒,新仇旧恨加持东北的一摊官场污秽,血雨腥风万箭齐发,关彦庭在我的扶持下打发了纪检委,打发得了双面夹击和沈国安的暗中阴招吗。 关彦庭拢络张世豪未必是虚情假意,他借东风烧战舰也是昭然若揭,一概否定保不齐陷了祖宗的道儿。关彦庭有一万种方式不被我撞破,他绝非池中物,愚钝到自毁全盘谋略,他铤而走险,一则和张世豪诚心合作,与祖宗逢场作戏,是祖宗诓他到此,他蒙在鼓里;二则,他谋划了这场一明一暗的好戏,迫不及待要张世豪大肆砍伐祖宗,在有限的同盟期间,实现最大利益化。 而张世豪能做的,便是牢牢牵住关彦庭的缆绳,在东北的滔天巨浪中得以喘息,关彦庭未派兵围剿1902,姑且信他。 我在冷水里闷得险些窒息,我双手撑着池岸浮起,甩掉披散的水珠,拨了一通电话给红桃,她接听后十分镇定,免了无谓的唠叨和寒暄,她猜到必有蹊跷,无所求我不会联络她,“你说。” “帮我解决一个人,关彦庭东郊宅院的私人司机,现场留下沈良州或者人尽皆知的属于他亲信的东西,别太刻意,伪造遗漏的假象。” 红桃说明白。 她的人脉窃取不难,无声无息做掉平明百姓,也就是费点钱,我凝视镜中水渍淋漓的自己,“多谢你。” “保重就好。” “两天之内,我等不了太久,也不由拖延。” 几秒钟的空隙,她那端先挂断。 次日傍晚,飞机降落在澳门海关,我乘出租直奔1902。 离澳的清晨,我说五天归期,也就是明儿午后,我意料之外提早,保镖以为我查岗,谁也没通报,庄园内张世豪正和花豹交待赌场的事,我搜索了鞋架与敞开的衣橱,不见女人物品的踪影,想必蒋璐还养在宾馆。 花豹讲完一半,戛然而止,他视线越过张世豪,发现站在玄关的我,他一愣,刚要开口唤我,我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间,挤眉弄眼示意他别出声。 花豹一言不发退缩在墙角,我飞扑过去,从背后用力地抱住张世豪,我抱得很紧,像是拼尽了余生的力量,让每一寸血液,每一寸骨骼融化在他的体温与皮囊。 “王八羔子!我想你了。” 张世豪一时片刻的错愕,他半晌偏头看我,“怎么回来了。” 我伏在他脊骨,扳着他的脸媚笑,“不愿意呀?嫌我打扰你和蒋小姐双宿双飞了?” 我撕扯他的衣服,趴在锁骨用力闻,他握住我的手往高空抛举,我整个身体匍匐在他胸膛,懒散的搂着他,张世豪盖住我嗅他气味的唇鼻,闷笑说,“无时无刻泛酸味,你泡在陈醋缸里了。” 249 撞破情事 我梭巡房间的角落,确定毫无女人的痕迹,才从他怀里跳下,捏着他脸皮和喉结,“张老板偷吃的水准越来越滴水不漏了,藏得很深呐。” 他闷笑,故意调戏我,“瞒不过程小姐。你不在这四天,我也就偷了半个澳门的女人。” 我掌心沿着他胸膛游移,停在肝肾处,狠狠一揉,“张老板好腰子,王八汤没白补,床上活力四射。” 花豹低头嗤地发笑,张世豪凉飕飕瞥了他一眼,他仓促收敛,“豪哥,蔡大B的尾款到帐了。” 张世豪淡淡嗯,他唬着脸呵斥我,“部下在场时,程小姐留一点当家作主的气势给我。” 我擦拭着指甲盖朱蔻的纹路,“这话说的,张老板在我这儿没尊严了?” 我咬唇琢磨着,“你的意思,人前,我对张老板百依百顺,喂你喝茶,替你穿衣,听你训诫,以你为天,哄你痛快,你说一不二,我千娇百媚听从,让所有人艳羡张老板教养女人有方,是吗?” 我描绘的一幕万种柔情,这王八羔子遭我凌霸惯了,他素日想也不敢想,忍笑故作正经,“程小姐是真心的吗?” 我狗腿似的给他捏捶着臀胯,“可不,我冥思苦想,求张老板赏脸呢。” 张世豪露出三颗皎洁琉白的牙齿,像掬了一抔清月,嵌在唇间,无比清俊摄魄,“你的请求,我不舍得拒绝。” 我皮笑肉不笑,“张老板有命说,我希望你也有命享。” 他明白我在洗耍他,唇边弧度一僵,旋即若无其事看花豹,“你他妈没事滚。” 花豹惹火上身,他佝偻着脊背,“威尼斯人的交易迫在眉睫,一周内启动,十四K的说辞,这批货不和安德森明抢,以免您为难,但不代表放弃暗夺,您怎么用劣质白粉糊弄他们,再故伎重施。” 张世豪绕着茶几踱步,他快速转动扳指,“货齐了吗。” “潜艇就位妥当,随时起航,货物还未尘埃落定,南通的巴叔,云南景洪的碟子,咱能联络到的,货最全的,就他们俩。咱的货源缺,需求量庞大,他们狮子大开口,价格翻了一倍不止。一轮买卖,净利润损了三成。” “三成?”这数字惊住了我,“五千万打水漂了?” “可卡因海洛因的半成品供过于求,积剩很多,价格叫不高,但澳门没有毒品加工厂,我们从景洪和南通运货,途径广东,汕头和深圳有制毒链,两点五吨半年也结不了,不仅拉长供货时间,沈良州的手是否伸在广东,我们也没把握。安德森多疑,中间有了其他合作方,咱的货晾在手里,又是麻烦。” 黑帮做生意,忌讳夜长梦多,耽误几天都有变数,何况半年之久。 我坐在沙发,抓了一把瓜子,摊开碾磨,“巴叔与东北有牵扯,碟子和广东过从甚密,两人资源冲突导致不睦,同为内地最大供货商,竞争激烈。东北地大物博,官权垄断猖獗媲美北京,顶级的黑老大都出在此处。广东富得流油,毒品卖价高昂,他们贪婪对方有自己无的货渠。敌情,就是软肋。” 我撇掉两粒瓜子,“金钱诱惑中,外战轻而易举。大毒窟互相残杀,三十六计兵法的反间计,也是手到擒来。保不齐各持卧底。”我再度扔了两粒,托腮瞧着,“他们口口声声说,不加钱不卖,成吨的量,我们大手笔,未必人人大手笔。巴叔不觊觎是傻子。花豹,豪哥在澳门攀了番号,做东请昔年的老主顾吃筵席,是仗义美名。你拜帖子吧。” 张世豪意味深长打量我,花豹不明所以,“豪哥,他们宰咱,咱还包澳门的吃喝玩乐?这不是充冤大头吗。巴叔搞钱黑,咱退一步,他得寸进尺,我们不能没他的货。” 张世豪不置一词抵达桌边,动了一粒围城之外的瓜子,顷刻排兵布阵正负大变,士气凛凛,“鸿门宴,亏吗?” 我媚笑倚住真皮靠背,“知我者,张老板。” 他轻点我唇瓣,“满腹诡计。” 历史故事中的鸿门宴,施宴的东道主败,赴宴的远客力克暗算,虽然荡气回肠,却是被美化的青史,实际操纵的一方,永远是得势者,逆转乾坤绝不是一夕之间的事,巴叔猝不及防,只有任张世豪宰割。 他万万料不到,急需他货物支援的澳门城,他占据上风的张巴之合,会在无形中波涛乍起,铸造华丽剧毒的糖衣炮弹。 张世豪调回了阿炳,由1902的一名死士接替他暂代驻澳军队的卧底任务,关彦庭的降职书撕毁后,中央召他上京的指令没变,他应该踏上了京都之旅,他不在军队坐镇,阿炳的分量未免太把澳门的条子当回事儿了,他们还不配。 阿炳协助张世豪部署鸿门宴的始末,一连两日早出晚归,秃头乘飞机亲自往南通拜帖子,1902的管辖落在我和花豹头上,白日我在庄园休憩,入夜在赌场二楼的露台喝茶,支着望远镜架密切紧盯街对面刚开业的酒吧,这家酒吧的后台相当硬,十之八九与当地关系匪浅,澳门可不吃外地人那一套,而幕后老板像是人间蒸发一般,从不露面,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愈是蹊跷。 幸而两晚风平浪静,这关头闹纷争,张世豪自顾不暇,我区区女人,男子博弈的大场面,也不是处处抵挡得住。 隔天午后睡醒,澳门稀奇的连绵阴雨恰好时过境迁,太阳冒了边,张世豪和阿炳也刚回,在书房里议事,我吃着午餐观摩窗外的炮仗树,橘红色的花开得嫣然夺目,我突然来兴致,踩着折叠木梯爬上树冠,修剪参差不齐的花枝,记得祖宗说,他最痴迷爱惜我的不世故,我从不索取物质,也不抱怨他的冷落,笑脸相迎,不闻不问,他说我听,他藏我不强揭,他的苦恼与棘手,进了我的屋子,一丝一毫也不剩。 其实谁不世故呢,权贵眼里女人所谓的不谙争斗,不过是高明狐狸精的掩护罢了。我若没十分的心计,一腔遇鬼斩鬼,遇神杀神的气魄,同行的作弄早砍得我灰飞烟灭了。 小装怡情,大装自伤。和赌博大同小异。 我修了几支,正屏息静气的剪一枚错杂的花蕊,紧闭的院门喧哗着敞开,两名保镖护送一袭靓丽红裙的蒋璐笑呵呵走入,保镖眼生,我在澳门多日,他们没在我跟前晃悠过,大约是宾馆照顾蒋璐的马仔,他们搜寻院子,见只有四名马仔立在墙根下守着,放松了警惕,谄媚的语气说,“劳恩小姐日夜颠倒,这会儿睡觉呢,蒋小姐直接去二楼就是。” “我盼了豪哥八天。” 马仔语重心长的讨她欢喜,“蒋小姐,豪哥心疼您,让您多休息,您误解他的情意了。” “哦?不是劳恩小姐在推三阻四防备我吗。” “蒋小姐高估我了,你当我闲得难受,和你过家家呀?” 我猛地插了一句嘴,吓得马仔一激灵,蒋璐也顿时止步,我指缝微松,蔓延了铁锈的剪子倒栽葱坠落,巧得很,戳裂了大理石瓷砖搁置的旧花盆,插得瓷实,土沫子喷涌,有几滴溅在她眉毛,她捂着倒退,原本还浑浑噩噩的脸孔,掠过一抹愤懑狰狞,她知和我硬碰硬争吵得不偿失,演技是胜利的法宝,很快强迫自己恢复静谧,“程霖,你脾气半点没改,堂而皇之给我下马威。” 马仔弯腰捡起剪子,踮脚抛给我,我咔嚓一刀,凶残剪掉一枝分叉的冠子,“蒋小姐历练有成,立一桩无可挑剔的功勋,挣得张世豪的心,既彰显价值,又死灰复燃,何乐不为。” 冠子尖锐的棱刺俯冲,无征兆蹭过蒋璐额角,刮出一道血印,她站了二十分钟,挨了两次刻意的袭击,眼窝不禁喷着怒火,抬下巴仰视骑在树桠的我,“我来澳门,不和你共事,我是效忠豪哥,替他收东北的消息。你我互不干预最好,吉林软禁这段日子,我没浪费,再不是当初跳你圈套的蒋璐了。” 唇枪舌战惊动了客厅的花豹,他匆忙跑出,生怕我们兴起难以熄灭的争执,出言圆场,告知蒋璐豪哥在等,正事要紧。她皲裂的戾气瞬间溃散得彻底,抚了抚卷发,笑得媚态横春,“程小姐,不奉陪了。豪哥耐性少,我比你伺候他早几年,我是畏惧他的。” 我没搭她,她见好就收,命令马仔庭院候着,她独自上楼,我哼着小曲儿,并不曾搁心,什么情势了,蒋璐这节骨眼和我攻心计,张世豪能买账吗?我吃亏,他会处置蒋璐,蒋璐委屈了,他权当睁眼瞎,送点礼物打发,女子的美貌是敲门砖,才情是一叶扁舟,逆流而上,顺流而下,翻浆划得稳,不愁船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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