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其他女人我不管,我太太张老板若执意不还,过程或许不很美好。” 张世豪纨绔摩挲杯壁,半点不怯,“委实不巧。我也想替关参谋长分忧,遗憾她不在我手里,我有心无力。” 关彦庭脸色再度阴沉了几分,他竭尽所能保持不露声色的平衡淡泊感,奈何场面过招一向戴着正人君子面具却狭路相逢骨子便是卑鄙的土匪,他的坑张世豪压根不跳。 保姆这时端上了一只崭新的高脚杯,放在关彦庭触手可及的近处,她正要执酒瓶斟满,关彦庭压住杯口,“不饮酒。” 保姆不知如何是好,抬头征询对面的张世豪,他吩咐泡一壶猴魁。 保姆退下,很快捧了一壶冒着雾气的热茶,浅绿色的水流注入精致的陶瓷杯,茶香四溢,我站在阁楼,也闻之欲醉,张世豪弯曲指节,敲点着反光的桌沿,“去年的新茶,猴魁不错。关参谋长了解猴魁其中一字吗。” 关彦庭接过保姆递来的一杯茶,放在鼻下晃了晃,“洗耳恭听。” “猴。山中势力不磅礴,矫健、睿智、能识得风雨欲来,能避得山洪塌陷,能攀得百米云端,能下得幽谷山涧,我无意饮了一杯猴魁,觉得这茶水,最合我心意。” 茶过喉,苦涩重,甘甜微,关彦庭忍得了苦,却不晓这一刻怎么了,他蹙了蹙眉头,“用以借喻张老板,恐不贴切。猴的力量渺小,即便自立为王也不敌雄狮猛虎,而张老板在东北,已然是无可匹敌。” 他反手利落潇洒泼了猴魁,把空杯置于原处,语气沉而阴,“张老板直言。你想拿程霖换我的什么。” 两人深不可测的交锋,仿佛一潭风起云涌的无底洞,一时片刻,竟看不出谁更胜一筹。 张世豪视若无睹关彦庭耗尽的耐性,重新给他添满,“你执控黑龙江军政大权,吉林省军区与你平起平坐的参谋长,还是逊色你的。” 关彦庭不语。 “吉林的油田,我损失了一块。林柏祥打点了省厅,堂而皇之窃夺。” 关彦庭眼睑轻阖,失神沉思,半晌说,“这事我做不了主。吉林部分油田,政府操纵,商人承包,合作共赢,林柏祥缴纳的租金,不比张老板少,政府没必要兴师动众。” 张世豪淡笑,“我知道油田为难关参谋长了,我要交易的,也不是这一件,香港九龙与新界,最近风头很紧,内地的白道势力入侵,压制着我的渠道。我思来想去,沈良州官服脱了,还有哪一人容不得我且具备资本步步紧逼呢。” 关彦庭半垂的面孔,陡然闪过一丝凝重寒意。 张世豪嗤笑,“也许我多虑了,关参谋长不妨给我诚意,九龙新界,开放一块地界,我便同你化干戈为玉帛。关太太也必定安然无恙归还。” 张世豪不等他开口,先发制人,“关参谋长忙碌周旋中央考察组,辛苦了。这杯茶,我敬你万事大吉。” 他眼眸里窝着一泉清冽刺骨的冰,茶似酒,一饮而尽。 张世豪意思摆明了,提醒关彦庭打消硬碰硬的冒险念头,中央考察组待在黑龙江,看你不痛快的官僚死盯马脚,为女人争斗,风波骤起,买卖不划算。 关彦庭何尝不懂,他静默了半分钟,无波无澜的脸孔漾着一丝诡异高深的笑,“有劳张老板,在我自顾不暇时,替我照顾内人。” 张世豪恬不知耻撂下酒杯,“乐意效劳。关参谋长的内人,不也是我的内人吗。分得太清楚未免损伤你我的革命友谊。” 关彦庭泰然自若饮干茶底,空空一滴不剩,他将杯口倒置,彼此心明眼亮,“喝了张老板的茶,我总得还礼。” 张世豪单臂伸展,虚虚实实的搭在椅背边缘,“静候佳音。” 关彦庭拿起大衣和军帽,转身走向玄关,保姆急忙从厨房冲出,赶在他前面想握住门栓,就在这节骨眼,张世豪笑得奸佞邪肆,“忘了告诉关参谋长,尊夫人的滋味,比之前更诱惑难忘,美色毒品,很容易上瘾。” 关彦庭转动着腕表的手微微一顿,旋即侧眸看向他,辨不出喜怒勾了勾唇角,什么也没说,拉门迈了出去。 关彦庭之所以扼住沈国安的加密资料,纯粹是我们交易婚姻带来的转折。土皇帝蝉联省委书记三届,不见天日的污浊历史早在官员档案中抹杀得干干净净,关彦庭弄到这玩意儿,绝对是歪门邪道,十之八九他私自培养了一支半黑不白的间谍队伍,搜刮东北政要的底细。唱空城计不仅有门道,还得有掩人耳目遁甲,乘世间风月的我便是他的挡箭牌。 沈国安乃至整个省委,对他的功勋与前途讳莫如深,意欲颠覆,他单打独斗应付,不倒已然本事,无暇挖掘隐情,又怎能反败为胜,钳制全局。 我不担忧关彦庭不要我,相反,我与张世豪牵扯越深,多角关系搅得越乱,他越乐得要我,一团乱麻间接削弱保护的是他势在必得的目的。 210 愿郎君千岁 我忐忑立在阁楼,张世豪似乎已经识破,关彦庭是操控香港大盘的幕后黑手,显而易见,当前情势对他极为危险,他由上风转为下风,一旦喂不饱张世豪的巨大胃口,他联手沈国安向中央考察组揭穿关彦庭利欲贪念的狼子野心,势必铸造升迁之路不可逾越的鸿沟。 我了解张世豪,他没十足的把握,不会堂而皇之招致关彦庭,他捏着我,也仅仅是摊在明处的筹码之一,关参谋长不救遭黑社会绑架的新婚爱妻,届时众说纷纭,关彦庭吃不起夫妻情薄的猜忌,这一点足够扼死他为张世豪达成目的,更深层次的胁迫,我不得而知。 关彦庭千方百计部署了一招精妙绝伦的棋局,断张世豪香港黑市后路,借内奸老Q之手覆灭张世豪在云南的中国区毒枭宝座,再剥开祖宗的黑老大迷雾,黑吃黑厮杀,沈国安受累,他弃子自保,关彦庭搬出重磅地盘,他十三年贪赃枉法的案底,从而一网打尽。 东北置于他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唯一的完卵,只他自己。 可惜,在棋局的开盘,张世豪灵敏奸诈的嗅觉,是关彦庭意料之外,老Q烧了后院,他顿感祖宗的能耐伸不了这么长的手,那一刻他便怀疑关彦庭,东北的军政,在国内首屈一指,有审判杀伤先斩后奏的权力,撑得住他驾驭云南毒窟,翻搅一场风云,这也是关彦庭在书房大发雷霆斥骂老Q愚蠢焦躁的关键。 关张两人的博弈,惊魂严峻,险象环生,堪称博弈之最。 张世豪维持原本的坐姿,蓄满空了的酒杯,“关太太此时很像一样景观。” 我倏而回神,视线移向他,猴精的王八羔子,马路放屁他都摸透是谁放的,我旁听他自然察觉。 “望夫石。” 他饶有兴味念出这三字,笑得眼尾细纹也浮现,形容不出的优雅韵味。 “很想夫唱妇随,跟他逃离吗。” 他慢悠悠仰头,精准无误捕捉我的目光,“抱歉了,关彦庭不给我完美的交待,程小姐将一直委屈留在我身边。” “张老板笃定我不能拉爆炸弹和你同归于尽吗?” 他执杯单腿翘起,懒散摇晃着,一派胸有成竹的稳妥,“首先,程小姐不敢,你怕死。其次,我不给你机会。” 我攥紧坚硬的红木桅杆,“死亡,张老板一点不在意吗。” 他反手指窗外,冗长的街巷空荡无人,高墙之隔的百米大楼,却是烟火匆匆,车水马龙,“他们皆想成为我,而我不想成为他们之一。” 张世豪的雄心壮志,岂甘泯然众人矣。 我深吸一口气,“愿郎君千岁。” 他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我又虚度了两日,阿荣的马仔给我发了条短讯,只有短短一行字,我默记,删掉直奔庭院,命令驻守的马仔备车送我去郊外的半山腰。 我闹得凶,气势盖了他,他蹙眉说豪哥有令,您不能随意走动。 “我先生露面了,也应承了这笔交易,他还不满?难不成你们豪哥真玩儿绑架这一出?消停吧,他拿我当筹码罢了,我自知跑不了,我会遵守人质的规则,如果你们限制我自由,坏了我的事,我也不是玩偶,我想捅天一个窟窿,你们有法子吗?” 我软硬兼施,磨得他扛不住了,马仔让我稍候,避到屋檐下给阿炳拨了通电话,征询我能否出门。 阿炳也没立刻答复,便仓促挂断,马仔折返朝我鞠躬,“豪哥在谈判,请程小姐稍安勿躁。” 我不耐烦问等多久。 他说少则几分钟,多则一时辰。 我梗着脖子哼,“拖延到天黑,你们也拦不住,张世豪软禁参谋长夫人,是枉法。” 马仔倒抽气,哭笑不得摇头,“关太太,道上传您难缠,黑白的老大通吃,花活像打哈欠似的,一招塞一招,我算见识了。” 我们对峙了约摸十几分钟,他脖颈内的无线耳机稀稀拉拉的响了几声,他扣进耳蜗,全神贯注聆听,拔掉的霎那侧身朝我做请的手势,我二话不说,抬步便走。 我坐在第一辆车,其后浩浩荡荡尾随了两辆奔驰,各自配置四名持枪保镖,幸而这条路偏僻寂寥,否则又是不小的风雨。 我倒不计较,张世豪放我出行实属不易,管他多少眼线追踪,我不畏惧露陷,只要沈国安不漏,张世豪不可能出卖我,他坐收渔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亏损什么呢?稳赚不赔的买卖。 车减速攀爬上新竣工的盘山公路,抵达半山坡,车外风暴沙尘,熙熙攘攘得尤为厉害,我们耗在车里等平复些,马仔护着我进了一栋失修的瓦砾四合院。 阿荣和几名马仔扎堆儿打扑克,臭气哄哄的啤酒瓶子烟盒,以及两条女人湿漉漉的内裤,四仰八叉的埋在墙根,我掩唇咳嗽了声,阿荣掀眼皮儿张望,他眸子一亮,仿佛财神爷光顾一般,啐了口中的牙签,笑嘻嘻跑到跟前,“关太太。” 我扫视他搓来搓去的黑爪子,“钱到帐了。” “一分不少,关太太财大气粗,怎值得坑我们这点蝇头小利。您敞亮,我也忠诚耿耿替您效劳。” 我挥手驱逐空气中散不玩的糜烂味儿,“女人的内裤。碰米兰了?” “您垫话了,我们哪能擅自做主,哥儿几个蛋痒,召妓嫖了一夜。” 我扭头吩咐马仔车厢等,我多待半个时辰。 这些看顾我的,算人精了,这阵势明显不是关彦庭相关,我安分守己不跑,他们也懒得扫兴,惹我不爽,遭殃的还不是自己。 他们点头哈腰说程小姐待您的,我们恭候就是。 阿荣带路,引着我绕过曲曲折折的鹅卵石小路,山里资源差,灯时明时灭的,如同鬼火魑魅,他点燃一支蜡烛,勉强照明,吱扭的门扉忽闪抽打,垂死挣扎的哀嚎,阮颖从另一扇门走出,她鞠躬唤程小姐,我道了句辛苦,她随侍搀扶我,跳过了防渗水的半米高门槛儿。米兰临窗而坐,破败的铁皮箱摆着一朵残花,三月初凋零的腊梅,混在泥土,瘪巴巴的尸骸,锈黄又枯萎。 山间气温寒凉,梅花留存至四月,也不稀罕。 她憔悴了许多,瘦得脱了皮,她闻声未理睬,自顾自的拨弄着花瓣,“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三千繁华,一夕枯死。” 我悄无声息坐在相距她两米的烂沙发,“五天禁闭,姐姐你醍醐灌顶了。” 她冷嘲热讽,“要杀要刮,你痛快点,少假惺惺扮姐妹情深。我担不起,刺耳。” 我百感交集,“你我连话也不能好好说了吗。” 她揪秃仅剩的花瓣,“你的嘴脸,我不屑与你浪费唇舌。” 我慢条斯理观赏指甲,“米姐,阿荣是哈尔滨的地头蛇,这类混子的特点,无须我分析,你有数。他们不讲究老幼病残,给钱就干,来者不拒。你依附沈国安维持你的荣华利禄,喘得了气儿方食得酸甜苦辣。他何等老谋深算,会为一颗落在敌人手中可以揭穿他的棋子而运作买通吗?弃子意味丧命,你掂量。” 我嚷嚷着口渴,阿荣留下的狗腿马仔,拎了一壶茶,水黄澄澄的,浑浊且浓稠,丝毫不清澈,我一股邪火窜头顶,一巴掌糊在他鬓角,指甲刮破好长的血痕,他捂着伤患结结巴巴,愣没反应。 “猪饲料?井盖的臭水你也唬我喝?” 马仔冤枉得发抖,“关太太,这是我们喝的好茶。比不得您的顶级名茶,也万万没胆子糊弄您啊。”他一指米兰,“沟里的臭水,是这婊子喝的。量大管饱。” 米兰脊梁骨一颤,她紧咬后槽牙,一声不吭。 阮颖看透了我的激将法,她朝马仔使眼色,带着他退下。 对米兰,或者应该说,对成千上万欢场爱慕虚荣的女子,同行的尊贵,自己的狼狈,是最大的痛击与折磨,也是最好的诱饵与陷阱。 百发百中,屡试不爽。 我将满满当当的一壶热茶泼在脚掌底,用力碾了碾,肮脏的泥土顷刻吞噬,一碗清茶,米兰喝不着,而我却嫌弃它是猪泔水,人不如畜生,再麻木的心肠,也足矣激活。 “姐姐你有鸿鹄之志,想实现必须打破麻雀困顿你的窘境,我助你一臂之力,你既逃脱囚禁,重拾风光,我们合作愉快,大功告成,我给你享不尽的富贵功名。你不必辛勤掠夺,荣耀从天而降,这等美事,只存活在世间人的白日梦。” 我末了凿补,“关参谋长的夫人,说到做到。” 米兰垂头沉默半晌,语气带一丝犹豫,“我替你办事,你放我一马?” 我左手捧茶盏,右手搁在膝盖,“是。” 她嗤笑,“我凭什么相信你。程霖,你的恶毒,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有选择吗?” 她惨白的五官扭曲狰狞,像要喷射无数支冷箭,将我万箭穿心,遗憾是,她的戾气在我们越拉越远的贵贱之分中,沦为颓唐。 她如斗败的公鸡,匍匐在那只铁皮箱,“我做什么。” “阮颖大约告诉你,她是我虚晃一枪的靶子。我真正迷惑沈国安的礼物,在我的地盘养着。沈国安即将回京,在樱花楼大宴亲朋,他至交挚友,无一缺席,都会捧场。沈国安带来喜讯,他的第五副国级之位,年底前有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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