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邹太太接过柜员递来的礼盒,她挽着我往外走,“沈检察长现在处境不妙,他自己都规避锋芒,他的情妇倒是会给他惹是生非。” “邹太太认知她是情妇吗。” 她鄙夷,“香港王警处的侄女,不提这件黄马褂,她拿得出什么?沈书记戳着呢,香江的地盘,肥美不假,也不是娶了她就到手的。王凛贼眉鼠眼的奸相,皆大欢喜的另一极端是引狼入室,沈书记何必舍近求远,东北的权贵之女比比皆是。” “论权势,沈家登顶了,文娴谢幕,沈国安选择儿媳的标准,不是强强联合,而是能替他铲除障碍,张世豪和彦庭,,前者独霸黑道,后者官门劲敌,他需要的亲家,是整垮他们的人物。” 我挖得太深奥,也忌讳,邹太太没接茬,她振振有词说,“反正我看不惯王小姐,狂得出格了。巴掌大的脸儿,野心快盛不下了。” “把贪念和欲望写在脸上,本没有错,难道一辈子平庸依附才是对的吗?她错在不知收敛,被外人识破了她的野心。演技不佳的演员,即便再发力扳回一城,也不会获得一樽奖杯。” 邹太太搀扶我携手走了几级台阶,脚底沾地还没站稳,铺天盖地的一拨黑衣人马身手矫健包围住了我们。 黑帮行凶的放肆阵仗,吓得养尊处优的邹太太慌乱无措,她蜷缩躲在我身后,牢牢拉着我袖绾,“关太太,他们是什么人,瞧得出吗?” 我淡定瞥向奔驰的车牌号,六个横行霸道的八,黑龙江非官家敢这么牛逼的,除了他还有谁。 我仰头大声问了句,“你们张老板待客之道,如此残暴吗。” 十几名保镖往两旁分散,中间让出一米宽的空隙,西装革履的阿炳阴森森勾唇,“程小姐误会了。” 程小姐的称谓我心脏咯噔一跳,张世豪否决了我的关太太名衔,他恐怕玩儿横的了。 阿炳懒得浪费时间,他利落挥手,马仔来势汹汹架住我,邹太太惊叫逃窜,这伙人全然不理会她的恐惧,目标明确按住了我。 “豪哥并非请程小姐做客,您听好了,我们是绑架您。” 我眸子一眯,事态严重到超乎我的控制范畴,我想不到法子脱身,只好纹丝不动,阿炳怪声怪气打开车门,“程小姐,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合作愉快。” 邹太太打算护着我,又实在势单力薄,她被阻挡在人墙之外,险些哭了出来,我强颜欢笑安抚她,“张老板与我故识,叙叙旧也应该。彦庭那里,邹太太无需多言,自会有人送信。” 我随阿炳坐进车厢,行驶了四十分钟,停泊在一栋从未来过的陌生庄园,我越过窗子打量,这一处地势依山傍水,清雅别致,只是远离市区,僻静得偶尔才响起一两声鸟兽嘶鸣。 阿炳躬背手垫在车顶篷,“程小姐,豪哥新买的宅子,您有幸第一个居住。” 我挑眉,“怎么着,他要绑我几个月?” 他皮笑肉不笑,“豪哥有令,好吃好喝别委屈了程小姐,您住多久,取决于关参谋长多久寻来了。” 我狠狠瞪他,两腿落地一言不发冲进庭院。 张世豪确实不亏待我,吃穿用度舒适得很,我坐在房间床铺,直勾勾看着乳白的木门,崭新的西洋钟一分一秒流逝,从阳光晴朗,到黄昏向晚,最终天际漆黑,张世豪也未现身,我不敢入睡,谁知张世豪王八羔子趁夜深人静会做什么下三滥的混账事,硬生生瞪着眼干熬,前半夜还撑得住,后半夜顿感透支,瞳孔酸涩胀痛,一切都变得混沌模糊。 我记不得几时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一只滚烫的大手流连在我胸部高耸的沟壑处,夹杂着夜露丝丝缕缕的凉意,像男子的指腹,像幽冷的风,也像一滴结了冰的雪水。 我打了一个激灵,颤栗睁开眼,恍惚的视线所及,是一张微暗的、裹在烟雾中的脸庞,风流噙笑,当我确切认清是谁,遮盖在被下的每一颗毛孔叫嚣着剧烈的抵触和悲愤,我憎恶凝望他,“张世豪,你越来越卑鄙了。” 他指缝的香烟将燃尽,残存着一支的三分之一,他目光一只锁定窗口折射在棕色地板的光影,眼睛里沉着一片,波澜不惊。 他听到我的唾骂,从光源转移向我,掐灭了烟蒂,无所谓我的生疏抗拒,指尖勾挑开我的衣带,褪下棉裙,我赤裸的肉体,洁白细腻的肌肤,在朦胧微醺的灯火中沉寂似水,诱惑至极。 “嘘——”他性感的阖动薄唇,“别扫兴。关太太干涸这么久,不想吗?” 他兴味浓郁抚摸着我,眼底是狼性的占有和征服,“白璧无瑕,玉体横陈。关彦庭看过了吗。” 我义愤填膺朝他啐了一口痰,“我们是夫妻,何止看过。” 唾液挂在他鼻梁,仿佛晶莹的晨珠,他不急不恼,慢条斯理解开衬衫纽扣,猖獗的痞气震魄惊魂,腾出的另一只手,在我柔软的私密部位掐了一下,“摸了吗。” 我大吼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把我的脑袋掰到一侧,低头含住光洁欣长的脖颈,叼住一块肉,肆意噬虐着,灼烧的疼洞穿皮囊深入骨髓,我霎那虚汗淋漓,咬着牙一声不吭,张世豪也不再往常迁就怜悯我,他咬得异常凶残,浓稠咸腥的鲜血蔓延他唇舌,齿关,顺着削瘦的胛骨流淌,他舌头舔舐干净,粗鲁掐着我下颔,“再说一遍,考虑后果。” 我一字一顿不怯弱,“夫妻该做的,我们都做了。” 张世豪乌黑如墨的瞳仁蹿升着一缕火焰,他恨我的倔强,我恨他的专制,我们都在博弈,谁也不甘向对方认输。 他从床柜摸出一方铜镜,泛黄陈旧,像是珍藏的古董,他竖在我眉目间,勒令我看倒映的自己的容貌,“瞧我的小五,这副痛恨我的模样。” 我死活不看,他钳制着我,我的脖子与身体快要在他暴戾中四分五裂,他一把抛飞镜子,玻璃砸中墙壁,顷刻破碎为灰烬,他驾轻就熟撕裂了我的底裤,我觉得腿间有坚硬侵入已经晚了,他进攻迅猛不留我挣扎余地,任凭我我双手和脚踝抓挠踢打,也无济于事。 凌乱暧昧的大床归为平静,他趴在我身上并未抽离,零零碎碎的吻我锁骨和耳垂,嗓音带着激情完毕的慵懒和醇哑。 “程霖。” 我麻木呆滞盯着天花板,欢爱发生得猝不及防,我尚且浑浑噩噩,它却没了转圜。 我似乎在背叛的路途,偏颇得无可救药。 有些事,不屈服我的操纵,我是鱼肉,不是刀俎,我说不的权力,在男权世界,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口腔盘旋着一瓣烟丝,是张世豪舌根缠吻我渡进的,我倦怠瘫软在塌陷的鹅绒被里,半点不想动弹,要死不活的嗯。 “你是我三十四年最失败的一战。” 他食指摁在我心窝,厮磨着白皙近乎透明的皮肉,“你不知我有多讨厌你仇恨我的样子,讨厌你的固执,你的冷漠,你的背叛。我一次次下定决心,告诫自己不再留你,不再动摇,却一次次自我推翻。” 他缓慢上移,懊恼掐着我咽喉,恰是地狱逃出的魔鬼, “如果我得不到,我能让别人得到吗。” 他清澈闷笑,“我拿你没有办法。怎样给沈良州戴绿帽,从你心上剜净击败他,也原封不动复制给关彦庭。我不喜欢我的小五,贪玩太久。” 他吻我额头,“乖,我等你自己回来。” 转天早晨我还在梦中,隐隐约约听到隔壁张世豪爆发好大一通脾气,佣人端进书房的咖啡也砸得稀巴烂,他一贯喜形不于色,软肋藏得滴水不漏,闹这么大动静,实属罕见。 我翻身下床披了一件毛衫御寒,踱步到那扇虚掩的门,敞开的天窗北风鹤唳,拍得木框嘎吱响,冰棱折断两截,坠入涮洗拖把的塑料桶,喷溅出圈圈涟漪。 佣人畏首畏脚冒头,合拢了门缝,她弯腰捡起乱七八糟的陶瓷碎片,全部扔进垃圾桶,死里逃生般的鞠了一躬,“程小姐。您仔细割脚。” 我抱臂斜倚围栏,“谁招惹张老板了。” 209 保姆支支吾吾说张老板生意有点麻烦。 张世豪陷入囫囵,多方围剿施压,他没麻烦才怪了,“怎样的困境。” 保姆拎着扫帚把地板残余的玻璃碴堆在墙根,“吉林的一块油田,被林柏祥和九姑娘里应外合强攻了。” 我一怔,堂堂的九姑娘,名不虚传,她做过祖宗的盟友,也与张世豪合伙过,如今和林柏祥一条绳捆蚂蚱,墙头草的女人,比摇摆不定的男人恐怖多了。 我扬下巴让她忙,懒得探究书房内的景象,转身回了卧室,我洗漱完毕出浴室,张世豪坐在床铺中央,他摆弄着我昨晚没来得及清洗的内裤,我面红耳赤夺过,藏在臀部,“张老板怪癖是偷内衣?” 他津津有味打量我恼羞成怒的模样,“程小姐昨晚从挣扎,到坦然享乐,表演得很精彩。” 他食指抵着唇,“相比较顺从到底的女人,还是难驯服的野马更意犹未尽。” 耍无赖我不是他对手,我索性顺风而上,“张老板的活儿,没说的。我在场子里见识遍了形形色色的鸭,又白又嫩,粗壮持久的,张老板堪称鸭王。” 他阴恻恻反问是吗。 我将内裤扔进水池,“张老板,事已成定局,谁也无能更改。”我抛给他一条手链,“嫖资。” 手链砸中他清俊的眉目,沿着鼻梁下滑,落在他摊开的掌心,他低眸瞧了几秒,笑着攥紧,“夜夜被程小姐嫖,我连生意也不必谈了。” 他在唇边吻了吻,金属链儿染着兰花的体味,他缓步向我走来,驻足在身旁,贪婪而下流吮吸着我长发飘散弥漫的幽香,“今晚给嫖吗?程小姐大手笔,我找不起零。” 我冷飕飕射了他一剂精光,“张老板晚上再敢摸黑碰我,我剁了你。” 他清朗大笑,“我很期待。” 张世豪嘴巴狠,身体力行更狠,他当晚果然又来了,像采花淫贼一般,把我堵在浴缸内,我和他厮杀了几百回合,吼得嗓子哑了,最终依旧精疲力竭受制于他。 他安抚着我由于愤怒而不断抽搐的腰肢,任凭他使尽解数诱哄我,我咬着他脖子的牙齿都不肯松,他温柔擦拭我下体的粘腻,“你这没良心的小东西,不想我吗,嗯?” 我啼哭着,肺腔阵阵呜鸣,犹如失了幼崽的母狼,排斥着每一寸皮囊完全洗不掉的气息,他耐着性子等我平静,“把我憋坏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左手擒住我腮骨,一点点轻柔掰开我嘴,将他脖颈险些咬出血的肉解救出,他涂抹着我青白的唇齿,“这么不愿意?” 我怒瞪他一声不吭,他看了我许久,拨开我湿漉漉粘在脸颊的碎发,打横抱起,赤脚放在室内宽大的床铺,“小五,我和你的战役,我永远赢不了。” 他说完这一句,便离开房间,我躺在一片漆黑中,听着走廊逐渐归为死寂的脚步声,阖上了眼。 我在别墅软禁了整整三天,关彦庭迟迟未露面,阿炳汇报说军区大会叠着小会,中央派发巡视组,对关彦庭及两名总政团长、副政委进行政绩考核,总之,忙得四仰八叉,昏天黑地。 他弯腰给一言不发的张世豪点了根烟,“关彦庭莫不是顺水推舟,把程小姐留在这里?” 张世豪眯着眼,“他没理由。新婚夫人在他大权管辖的范畴失踪,是他的耻辱,他对外隐瞒,对内务必和我争出结果。” 窗纱垂在张世豪肩膀,一抔浓密的浅褐流苏,如威风凛凛驰骋浴血将军的勋章穗儿,“中央考察他,并非好事。他和程霖开始纠缠,省委推波助澜,试图拉他下马,大肆夸张他沉湎男欢女爱,玩物丧志的蜚语。中央把他当作常委班子的头号种子,他曝光丑闻,能得过且过吗。” 阿炳说,“关彦庭不愧响当当的硬茬子,他二十一年清誉也豁得出去。但不牺牲私生活,暴露他从政的狼子野心,沈国安察觉,根本不允他纳入中央领导视线的机会。” “有得必有失,关彦庭选择哪一项,他失去的另一项,比任何同僚都惨烈。” 张世豪打开灯罩,将积压在最下层的一纸文件扣住灯泡,七八秒的工夫,纸烧焦一颗漏孔,密密麻麻的文字化为灰烬。 他饶有兴味凝视那摊熏黑的粉末,“他一定来。” 张世豪料事如神,不仅针对黑道,官场亦是如此,次日清晨,保姆连哄带骗央求我给冷战四天四夜的张世豪送粥,她说张老板接连应酬,肠胃快拖垮了,昨儿还吐了不少,我也捉摸不透真假,死活不依,由着她好说歹说,才半推半就站起,跟她往厨房端粥,经过围栏时,客厅的门爆发巨响,我下意识停了,当当我看清那抹站立在玄关光柱下高大熟悉的轮廓,脊背猛地一僵。 关彦庭大约刚从军区下班,大衣系得整洁笔挺,单薄的浅绿色领结露出一寸,待张世豪一声恭候出口,他不像兴师问罪讨伐什么而来,犹如故友重逢,从容不迫。 他瞥了一眼二楼,我不知他是否发现我,他目光几乎未作停泊,似是不经意掠过,气定神闲说,“让张老板恭候我多日,是我怠慢了。” 保姆合拢门,做了请的手势,引着他进客厅,关彦庭不慌不忙摘掉军帽,挑在虎口解闷,“话说回来,张老板本可不恭候我。原本也无多大交集,只是你擅自拘禁我的夫人,论江湖道义,有违纲常伦理。” “夫人?”张世豪若无其事品尝洋酒,鲜亮的红葡萄在他白皙手背衬托下,愈发艳丽绝伦,他有趣重复一遍,“哪位是关参谋长的夫人,不引荐我认识吗?” 关彦庭不疾不徐挪开一副椅子,一边脱掉大衣一边落座,“只有你我,张老板何须逢场作戏。” 他收敛了文质彬彬的温润笑意,“程霖。” 张世豪一副冠冕堂皇痞子姿态,“谁信口雌黄,她在我的住处。难道东北的女人失踪,关参谋长一律问我讨吗。” 关彦庭将对讲机掷在桌角,这动作隐晦,聪明人却心知肚明,对讲机一声令下,陆兵武警狙击手,会把别墅包围得插翅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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