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一纸婚书上,我依然持有实权,关太太的地位能否具备影响力,原本就来自于男人的承诺。我们都不亏,未曾动情的合作抽身更容易些。 我即将成为参谋长夫人的消息,在谭令武夫妇登门不欢而散后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上层名流,关彦庭一向不喜热闹,也是为这缘故,一年一度的慈善晚宴邀请函竟几经波折递到了他手里。 晚宴的当天早晨,请柬姗姗来迟,说白了,不给拒绝的余地,关彦庭作为新任省委,现身也是无可厚非。以往他有得推脱,如今流连风月,自是无借口了,去年我曾陪祖宗出席,他拍下一颗名贵的南海珍珠,不过不是给我,最终流露何处一无所知,我也不敢过问。 张猛把邀请函拿给关彦庭,问他要不要立刻安排出差推辞掉,关彦庭无波无澜捏起边角,扫了一眼落款,“推辞什么。” 张猛说官场目的想必是借此闹大,给您泼脏水,阻断您的后路,沈国安扶持舆论,肯定会迅速发酵。 关彦庭站在镜子前整理衣领,云淡风轻的口吻,“深知对方想法,反其道而行之,只会让自己束手无策,不如见招拆招。” 他沉默几秒,不知想到什么,难以克制发笑,“我倒很想看看,程霖怎样伶牙俐齿。配不配得起关太太的身份。” 我换了一件月牙白的长款旗袍,脖颈与袖绾镶嵌了白色貂毛,正好衬得上关彦庭的军装,保姆搀扶我抵达玄关,车队仪仗已经准备好,关参谋长和未来夫人第一次正式出席场合,自然不能怠慢,该摆出的排场,就不可寒酸。 关彦庭站在一株盛开的梅树下,长身玉立,风华凛然,观赏着枝头的花团锦簇,雪白的五瓣梅落在他领结和袖扣,他浑然无觉,有些失神想着什么,张猛拿着一件军大衣正要上去,我拦住他,接过他手里的外套,“我来。” 他看了看关彦庭,一言不发退到一旁。 我悄无声息走到他身后,为他披在肩头,他下意识想自己穿,指尖才触碰到我,他动作一顿。 “怎么,习惯了男人伺候你,换了女人,动都不会动了?” 他被我噎得无奈闷笑,“有几分贤妻良母的味道了。” 我绕到他身前,正面呸了他一口,“贤妻我不和你争,良母还早呢,关先生想得倒长远,保不齐你命中无子。谁让你这么奸诈?” 簌簌落落的白花瓣夹杂着寒冽的积雪,从空中摇曳下坠,沉入无边无际的低空,我和他的脸相隔着一幕薄薄的雨帘,将彼此的面容虚无得飘渺而不真切,他眯眼望了许久,低哑着嗓音说,“霜雪落满头,我和你也算是白首。” 他牵起我手,漫过长长的铺满落花的庭院,他高大身躯迎着光束遮掩了我,我感受到他掌心的宽厚与炽热,包裹着我小小的手,在狭窄的石子路尽头,被风雪吞噬。 181 他很想你 我们到达市宴会厅,刚好是筵席开始前的十五分钟,红毯已经收起,车停泊在正门的花篮旁,进进出出的人潮被这副车队仪仗惊愕住,纷纷站定张望过来。 关彦庭藏匿在车厢里的阴暗处,只隐约露出一半轮廓,他接听着一通电话,脸色平静中透着不易察觉的阴狠,“多久。” 对方是省军区侦查处的侦查员,嗓音带着回声,似乎通过针孔对讲机说话,“五分钟前,沈良州名下的二堂主离开丽海俱乐部去往北码头,这批货很可能提前了出港日期,趁所有人集中在晚宴的空当,偷渡出黑龙江。”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每一个字犹如尖锐银针无孔不入。现在的东三省,一艘复兴7号,把张世豪在道上架得很高,却是虚高,货难出,反而成了靶子,风雨欲来的表象下,保不齐是祖宗背后推波助澜,借他的罪状遮掩自己走私内幕,而沈国安见招拆招,也顺坡下了,关彦庭清楚一切,他没有揭穿罢了,对他没好处,他何必得罪只手遮天的沈家。 如今我们结婚,扭转乾坤的决定权在我手里,我要舍张世豪保祖宗,抑或推祖宗上风口浪尖,保张世豪无恙,都由我一念之间,关彦庭只会替我达成。 “货物消息早前的有偏差,除了几十箱省厅军械库淘汰的劣质军火,还有一批大麻原材料,一千斤左右,草叶分量轻,这么多最起码装载半艘船。如果没估错,北码头今日有两艘沈良州旗下的走私货轮会现身。” 关彦庭拳头支着额头,沉吟片刻,“张世豪的情况。” “张沈二人安插彼此老窝的旧眼线死的死,伤的伤,不过他们没胆量耽误,都是能把对方玩儿死的人物,怎敢拖延,新卧底应该顺利到位了。沈良州出货瞒不过咱,也瞒不过张世豪,后者极大概率同一天出动。” 关彦庭唇边溢出一抹笑意,“有趣。” “您的打算是?” “等我吩咐。” 他挂断电话,候在门外的张猛立刻拉开后厢,立正敬军礼,嗓门十分嘹亮,“关参谋长,夫人。” 我被他一声呐喊惊得回过神,关彦庭从未这样场合露面,更何况如此震撼的排场,以致他刚弯腰下车,红毯尽头旋转门堆积的宾客便有了很大骚乱。 我模糊听见有女眷指着我议论什么,断断续续不清晰,脚趾头也想得到,必定是难听的污言秽语,关彦庭扣住我挽在他臂弯微微颤栗的手,“害怕了。” 我略僵硬笑着,“关先生何等身份,我原本配不起你,自然风风雨雨都要咬牙扛。” 他淡淡嗯,“很有自知之明,程小姐的过往,是你抹不掉的污点。” 我不露声色刚想把手抽离出来,他忽然牢牢握住,包裹在他掌心里,“旁人怎么说,站在我身边是你,我肯承认,肯保护,他们并不能改变我。污了的雪水,清澈的湖泊,各有所爱,程小姐对我有点信心怎样。” 我动作一霎间戛然而止,偏头望了他半晌,“关先生不怕吗?你半生清名,毁在一个不堪入目的妻子身上。” “程小姐现在说这话,是不是晚了点,拉我上贼船是你,得了便宜卖乖依然是你。” 他视线在我左手停顿数秒,悄无声息从口袋内摸出一只酒红色的丝绒盒,一枚金粉色的钻戒映入眼帘,钻石不大,胜在打磨精致,也花了心思,耀眼的光束一晃而过,熠熠生辉。 他不言不语,拨起我的无名指,将钻戒一点点套入,当最后一秒定格,他更加用力抓紧我的手,在指节上落下一吻,“本还担忧尺寸不合适,看来我对关太太了解比我想象中深刻一些。” 我呆滞瞧着光秃秃的无名指多了一样如此庞大分量的东西,完全失了魂魄,任由他牵着我往前走,我们如同一对璧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徜徉过红毯,穿梭在鳞次栉比的彩色花篮与楼宇间投射的夕阳中。 “你什么时候买的。” 他目视前方衣香鬓影的宴厅,“半月前。” 我掐算了时辰,“那时候,我找你了吗?” “没有。” “你买给谁的?” 关彦庭低声闷笑,“关太太是否相信,我早有预料,你会来找我,那一天不会久。” 我恍然大悟,这条老狐狸,把棋局每一枚子,每一方格局吃得死死地,我一时半会连气都没处撒,反手扼住他领结,“关先生说我拉你上贼船,敢情贼船是你一早驶来我面前,等我往上跳。” 第二重门缓缓拉向两侧,迎接关彦庭的部下躬身行礼,越过他们头顶,越过茫茫人海,璀璨的水晶灯铺天盖地垂下,像献舞的妖艳歌姬。他极其体贴侧过脸,薄唇挨着我耳朵,姿势既不轻佻,也很亲密,似有若无的吻,很淡,很薄,很痒,我触电般蜷缩着肩膀,恰似依偎他。 “有得必有失,当程小姐选择走上高官情妇和匪首女人这条路那一刻,你注定过不了你想要的纯粹人生,它或许终有一日到来,但不是现在。” 关彦庭深情款款的目光,仿佛蓄满这世上最温柔的日月,最动人的水泊,最惊心动魄的海洋,他使人迷失,使人沉醉,使人抵抗不了那份魔力。 “关太太不亏,我能给你的,都会给,不能给的,我同样会尽力。” 我和他面庞之间,隔着我的手,掌心覆盖住他唇,手背冲向我,我分不清,那是戒指的光束,还是来自于他眼底,它美轮美奂,它无比诱惑。 我倾身媚笑,天生一寸风骚,漾在眉梢,平生风骨妖娆,皆在眼角,“关先生明白游戏规则吗?” 他挑眉哦,灼灼热热的盯着我,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语调问,“什么规则。” 我红唇蹭过他衣领,雪白的纽扣处,添了一笔胭脂,“交易玩什么,也不玩情。关先生志在中央,可不是我能跟随的地方。” 婆娑人影,光柱纷扰,万千迷离中,他饶有兴味眯眼,“未来的事,我们都说不准。尤其感情。” “关先生不会假公济私吧?” 他拨弄着我稍稍散乱的发丝,盘旋到耳后,“说不准,关太太混迹风月场,你该明白,男人与女人合作的根本原因,不一定是表面利益,保不齐渴望长久的占有呢。” 我脸色一变,他见我当真了,笑着说好了,只是逗逗你。 几名公检法的官员在这时从对面舞池包围上来,纷纷朝关彦庭举杯,道贺他喜事临门,询问他婚期,有一名是省检察厅的政治部主任,祖宗去省厅述职,我陪同过几次,大多在车里等,几乎全部是他亲自送出,因此与我有几面之缘,除了他我象征性喝了杯酒,其余人都被关彦庭一力阻挡。 他们打趣说关参谋长食了人间烟火,对夫人的疼惜让我等惭愧。 “谭老司令固定在每年大阅兵后催促您婚事,这一催,怕是十年有了。” 关彦庭接过那人递来的满满一杯烈酒,“是我不孝,诸多挂念。如今我尘埃落定,他老人家终于安心了。” 入席前一圈应酬下来,他带着我将仕途人士认了个林林总总,其中一多半对我和祖宗张世豪的纠缠有所耳闻,只是身份有别,冲关太太的地位,场面客套还要走一遍。 东北是地域大省,慈善晚宴的隆重程度,不逊色招待国宴,场面一旦郑重以待,势必波澜壮阔,借此时机关彦庭正式公布关系,算是大白天下,默认他与张世豪和祖宗为敌,官匪两条道,他没半分钱关系,既未拿他们的贿赂,也未共通人脉,顶多吃了他们没嚼烂的食儿,丢脸总比丢乌纱帽强。 省军区参谋长沉湎风月,官场背地骂他玩物丧志自毁前程,放松警惕的同时,亦是削弱沈国安为首的领导班子对他大举进攻暗算的良机,关彦庭为自己筹备扫清了充裕的玩弄权谋、部署棋局的空间。同样带给我的利益与声誉也无法估量,骂声随之大范围发酵到不可控制。 光怪陆离的宴厅内是一张张我无比熟悉,又那么陌生的脸,我不再是他们眼中最初放荡妓子的模样,而是另一个程霖。 端庄,优雅,干净,活在不必躲躲藏藏的白日光下,拥有显赫威严的丈夫,无所畏惧。 晚上八点整慈善酒宴的拍卖大厅开始迎客,头排贵宾由礼仪小姐引领入席,我跟随关彦庭落座的前一秒,不经意看到姗姗来迟的祖宗,他一手插兜,另一手整理领带,沉默听随行的二力和他汇报生意,礼仪不断指引他走向我们这一边,我这才留意到关彦庭右侧相隔两位的空椅,贴着沈良州的名字。 他心思重重,未曾找准位置,礼仪小姐伸臂拦住他,“沈检察长,您是一排六位。” 二力探头巴望,“左右是谁。” 礼仪小姐打开手中所持的贵宾序位名单,“右边是关参谋长和夫人,左边是顾省委和夫人。” 祖宗步伐一滞,面不改色伫立在原地,二力语气猛地沉了,“怎么安排的?会办事吗?沈检察长代替沈书记坐正中,让王市长重新排。” 礼仪小姐吓得面色灰白,她说恐怕来不及,都已入座了。 二力还想说什么,祖宗抬手制止,“就这样。我与关参谋长,刚巧有些话要说。” 他们疾步朝头排逼近,祖宗修长的影在我眸底洒下一片暗影,我一时慌了神,手足无措僵持在座椅前,关彦庭落座后见我一动不动,他问怎么了。 我没吭声,这样碰面的场景,我并非毫无准备,可当它真切发生,还是猝不及防。 关彦庭循着我视线看过去,他顿时了然,收回目光摩挲着腕表,漫不经心说,“张世豪与沈良州今晚出货,一个盘踞哈尔滨港西码头,一个北码头,稍后不久,张世豪也会出现,两批货钻公检法的漏洞,手下做事,他们出头撑场面,谁也不会落下这场晚宴。关太太,你不是从前的身份,不必畏惧。我自己的妻子,我给予的承诺,在我这里,没有一样是儿戏。” 我面无表情深呼吸了一大口,“我明白。” 他望向台中央,祖宗在几秒后平静掠过我身侧,擦肩而过的霎那,我屏住心跳,整个人彻底静止,他未看我,反而意味深长唤了声关参谋长,关彦庭极擅做戏,气势不落,回了一句沈检察长别来无恙。 “难得关参谋长也有兴致应酬,人逢喜事,精神都不一样了。” 关彦庭笑得从容不迫,“届时有更深入的好消息,还望沈检察长赏脸。” 祖宗眉目笼罩一层阴鸷之色,“倘若到了赏脸那一天,关参谋长再提不迟,此刻不必夸下海口。” 我莫名感到压抑窒息,我指了指偏门,示意离开一会儿,关彦庭扫了一眼,一言不发,我招呼一名礼仪引路,迅速脱离了那一处。 我拧开水龙头,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失魂落魄的发愣。洗手间的白灯摇摇晃晃,像是雷雨前的闪电和暴风,随时熄掉,随时炸裂,随时灰飞烟灭。 关彦庭方才在提点我,张世豪和祖宗同在今晚出货,风声波及庞大,谁也捂不住,一旦两边需要取舍,关彦庭的第一桩聘礼,便是替我将保住的一方危机,引到被舍弃的一方,这样非生即死的打算,对我而言是不能承受之沉重。 东北的天变了,我赶在变天前觅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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