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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三百支,实际数目只多不少,那些不翼而飞,估计有咱们的人在两时辰前偷梁换柱,通知老Q改道了,原定的东风路2号仓库,大门紧锁不见踪影。” 我后背一层层冒冷汗,咫尺之遥的半截玻璃倒映着我血色尽失的面容,二力补充说,“错过这个围剿的良机,复兴7号我们拿到手的几率,大打折扣。” 139 我会给你一切 锡箔应声折断,碎裂成两半,一半掉在车厢,发出哐啷的脆响,另一半残留在祖宗掌心,他烦躁得很,“抓了几个马仔。” 二力说七个,都是小喽啰,有老Q的,也有张世豪的,阿炳身手非常出色,咱的人按不住,还差点吃了亏。戴上铐子的一口咬死是附近打家劫舍的二流子,吃牢饭行,罪不肯认。 如此结果,相当于不好不坏,对祖宗而言,就是输了,他原本可以不输,他的筹谋和算计都没失误,唯一的失误我过于了解他。 他凝视前方的挡风玻璃,眉目格外阴鸷,“枪支剿了,不认也得认,市局的电击酷刑,不是当摆设的。” 他顿了顿,“收到的消息不会错。” “消息的确不假,但中途被知晓底细更深的人偷梁换柱了,这事咱们掌控不了,该问程小姐才是。” 二力从后视镜瞥了我一眼,这一眼吓破了我肝胆,我浑身打颤,祖宗察觉我反常的慌张,他扣住香炉盖,解了门锁,声音不阴不阳,“你清楚吗。” 我立刻回答不清楚,张世豪的手下猜忌我,具体内幕不许我过问。 解释得无懈可击,腔调在惊惧下却拔得太高,祖宗侧面轮廓顿时绷得紧紧的。 “确切改变押运路线的时辰。” 二力估算了下,“程小姐刚启程时。” 我穿在里面的内衣被汗水浸泡得完全坍塌,我一声不吭,不敢想象接下来面临的局面。 祖宗用力揉捏鼻梁,掐出一丝丝猩红,他真怒了,势在必得的一笔买卖,半点征兆皆无,与他的手擦肩而过,鸡飞蛋打。条子很清楚,扳倒张世豪单凭寄希望于复兴7号,十分不现实,这艘货轮条子镇不住,它背后盘根错节的牵扯,几乎搭上国内所有黑帮头目,除非出动省级军区,投入数千兵力埋坑,军区的官儿老谋深算,不会明目张胆跳漩涡,祖宗也还不了这个情。 拦截军火是他最大筹码,再加注一张张世豪觊觎良久的底牌,交换复兴7号的控制权,目的是扶持辽宁省的某个傀儡,幕后操纵东三省的黑道,制衡打压同僚,祖宗不满足平分春色,他试图驱逐张世豪出境,一如当年林柏祥在乔四手里栽了跟头,势弱之时偷渡香港那样旧事重演。 所有矛头指向我,一句不清楚,难以欲盖弥彰。 我四肢百骸涌出一阵恶寒,仿佛置身冰天雪地,冷得上下牙不停磕绊。 “上来。” 祖宗厉声命令,我咽了口唾沫,“良州…他们找不到我会疑心。” 我话音未落,祖宗不由分说一把扼住我手腕,将我直接拖进车里,我毫无防备,踉跄仓促间额头撞向顶篷,疼得眼前花白,我来不及适应那股突如其来的剧痛,被祖宗眼底逼出的一缕冷光震慑住,我蜷缩在车门角落退无可退,他了然一切的锋芒吸纳了我,绞着每一寸骨和皮,阴恻恻的凉意牢牢揪住我五脏六腑,一下子窒息。 “程霖,我说过这次围剿的重要性,是我要求你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之后你会是沈太太,我许诺的决不食言。” 他语气凛冽至极,恍若一尊千年深潭捞出的寒冰,面对背叛自己的信徒,做着鲜血般的讨伐,“你不是等了很久才盼到这一天吗。” 他捏我下巴的两指,恰巧是他力道最大的,二力说,祖宗在中央警校那四年,远程射击,近身格斗,障碍突围,样样出挑,他比官场的二代公子哥吃的苦头多得多,因此坐到最高检察长这个职务才使别人心悦诚服,而不是一味指控他指着老子上位。 祖宗早就练就惊人的指力,我哪里扛得住,他凶狠望着我,指尖越收越紧,我忍受不了,反握他手腕,带着浓烈的哭腔喊他名字,才喊了一个字,他指腹一搪,顷刻间阖动的齿关闭合。 “谁通知了老Q,军火变线?” 我死命摇头,脖子扭得嘎吱作响,脸也憋得涨红,祖宗抵在我咽喉的中指倏而朝前攻进半寸,我闷在嗓子里的干呕一声声咕噜着,就像难产的母鸡垂死挣扎。 半晌过后,他冷笑松开了我,他用方帕擦拭我眼角渗出的泪珠,百般碾磨那颗濡湿小巧的红痣,他依然有一丝怜惜,一丝疼爱,和一丝占据他更多感情、打败他杀戮之意的的矛盾,“程霖,你偏生有本事,让知道你背叛的人,也下不了手了断你。” 我抚着胸口喘息,如同缺氧了太久的鱼逃离沙漠,逃离干地,游向一条浅浅的能救命的河溪,“我没有,我没背叛你。” 哪怕祖宗夺取了这批军火,张世豪的性子断然不会束手就擒,他是豁出性命拼一席之地的硬骨头,他哪会认栽。 “良州,没有这么顺利就能揭开的机密,暗处一定有我们都看不到的黑手在撒网。” 祖宗意味深长看着我,“黑手。” 我没法直截了当,我也不百分百肯定,到底是沈国安与关彦庭两人中的哪一个,要等我找时机接触一下才见分晓。我说你心里有数。 我和二力的视线隔空碰撞,他似乎和我猜测得差不多,这个关头他选择捂着盖着,他扭头说不妨再给程小姐一个机会,老Q改变验货地点,目前也不确定绝对是程小姐所为。 祖宗眯眼不语,他沉思了好一会儿,“程霖,你在他身边,不可能一个有用的消息拿不到。除非你私心不愿做。” 我奋力压制着颤抖的牙根,“良州,你再给我点时间。” 他闭目沉默,我推开车门,哆哆嗦嗦弯腰下去,腿脚太软了,险些失重踩空栽在地上,离开车厢的一刻我长舒一口气,竟生出几分庆幸,不知不觉祖宗使我感到压迫,感到无措,感到无所遁形,我无法同昔日那样热情而欢喜的面对他,我的讨好仓皇绝望,满是负担不起的重量。 我平复了情绪后,飞快冲进满目疮痍的茶馆,找了一个相对安全又显眼的位置,蹲坐在那儿,把头发抓得乱糟糟,下巴清晰的指痕未曾消褪,倒是很符合这一座楼宇狼狈血腥风雨飘摇的状态。 大约耗费十几分钟,阿炳带着四个手下寻了回来,我战战兢兢的瑟缩,双目涣散而失神,他狂奔到我跟前,翻了几下我的衣衫,“程小姐,您受伤了吗?” 我视线艰难转移向他,跌入他担忧后怕的眼神,干裂的唇瓣止不住磕碰,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阿炳咬了咬牙,手指虚虚实实的探入我袖绾和脚踝,确认没有流淌下的血迹,我是完好无损的,他整个人彻底轻松了。 通过傍晚惊险的一战,阿炳对我的疑虑打消了七八成,凡是卧底想要深入毒窟,获取信任是必经之路,当年河北省的强子,在华北地带称霸,条子为了搞定他,牺牲了一个中队,一百多名条子,才把一个卧底安然无恙送进他组织里。 不论我内心企图是什么,这一战,我得了张世豪的心,也失了祖宗的心。 阿炳搀扶我上车,一路往郊外疾驰,漫长的颠簸停泊在雨后潮湿狭窄的长街,我恍恍惚惚的,才知道下雨了。 不大不小,短暂而萧瑟的一场秋雨。 柏油路坑坑洼洼的泥泞溅湿了裙摆,我双脚刚落地,便看到张世豪站在门口等我,清冷奶白的月光洒落他脸孔,他肤色本就长得极白皙,如此晓色朦胧,更像一块打磨雕琢的璞玉,青草味的夜风扬起他纷飞的衬衫,隆起一座丘陵,我蓦地心安了。 那一刹我在想,倘若我违背自己的情意,选择了利益,倘若张世豪真的没有留退路,着了祖宗的道,或许他此时此刻,已然丢盔弃甲,成为祖宗牵制下失去一足的猛狼,他的嘶鸣,他利爪,他的獠牙,都将被削弱。 他必定恨毒了我。 我要他的恨吗。 我讨厌那一幕。 车灯熄灭,一簇光柱洋洋洒洒垂落,是没入树丛的昏黄的路灯。张世豪拿着一件黑色风衣,迎面朝愣怔的我走来,披在肩头,细致的包裹住我身躯,他没说话,我也不知讲什么,我和他之间沉寂得只剩断断续续的呼吸声。 阿炳将一封银白色的帖子递给张世豪,“豪哥,Q爷的手写信。” 他伸手接住,翻开几秒掠过,掏出打火机焚化,火苗从边角开始燃烧,喘口气儿的功夫,整张信纸吞噬成火球,溶为一团烧焦的黑炭,张世豪扔进身后草坪内,“货物安全了吗。” “已经运到条子疏于防守的东郊,只要三日之内交易,不会有大变动。” 他说完瞟我,“程小姐的功劳。” 张世豪并无多么惊讶的反应,也没多问,好似全盘了如指掌,从头至尾都没有失控。 他压低身子,含笑平视我,我错愕发现,他幽邃的瞳孔映着我澄澈的眼眸,麋鹿一般晶莹,明亮,不肮脏,不世故,不晦暗,犹如一汪荡漾的清泉,湖光潋滟,春色满园。 程霖很多年没有这样真实的,柔弱纯真的模样。 他挨我愈发近,灼热的烟气喷洒在我鼻尖,我本能推拒他,“做什么。” 他抬手撩开遮住我脸庞的长发,“小五,我很高兴。” 他无比温柔吻我的眉心,“货失而复得,不如你回来重要。” 140 机关算计,情关难过 我伸手似扯非扯的摆弄张世豪衣领,纤尘不染的酒红色衬衫于我指尖下变形,套在他笔直挺拔的身躯,颓废又俊美。 我强迫自己从他深海一般的瞳孔中回神,那是一池看似繁花似锦实则诱人深陷堕落的炼狱,长久的驻留,必定粉身碎骨。 一番波折平复后,我皮肤恢复了最初的血色,我媚笑勾住他袖绾,坚硬的纽扣铬住掌纹,烙印深深浅浅的红痕,“张老板消息倒灵通。我前脚立功,还没来得及邀功呢,你主动送上门了。” 我仰面笑得狡黠放荡,芬芳的茉莉茶香弥漫开来,他深深嗅了一口,一缕发丝拂过他鼻梁,单薄的星光映衬他眉眼如月。 “张老板给我什么犒赏?三言两语是打发不了的,我见识也不差。” 他温热宽厚的手沿着我肩膀滑落到腰部,经过脊背时,他分明感觉我受不住那丝酥痒,小幅度颤栗,他轻声闷笑,“既然是犒赏,就要厚重一些,”他身子旋即弯得更低,厚颜无耻指着自己,“我,够诚意吗。” 我阴恻恻瞪他,“这份诚意何止大,简直没了脸皮。张老板的人,爱送谁送谁,我不稀罕。” 我迈步要走,他揽住我的手,“是吗。”隐匿在婆娑的梧桐叶中,仿佛偷了腥的黄鼠狼,下流本色尽露,“我还没有把自己当礼物送出过,程小姐不稀罕我的第一次吗。” 论调戏我岂是他对手,我气急一巴掌拍在他胸口,狠狠往草坪内一推,“张老板油嘴滑舌蒙骗了世上多少良家妇女。” 他单手插兜,慵懒立在那里,风愈刮愈烈,恨不得卷起他,扔上凋零的枝桠。八十万平方公里的硝烟乱世,枪火、灰尘、砍刀、暗算、阴谋,丝毫不曾击垮他,他活在屠戮里,活在夹缝中,却活生生的劈开了一条路。 阿炳点了一根烟,掐在指缝,凑到张世豪唇边,他张嘴吮吸,浓稠的白雾缭绕,溢出鼻孔,吞噬了他半张脸。 “我是六亲不认的土匪头子,程小姐也不是良家妇女,正好匹配。” 德行嚣张得很,我梗着脖子骂他,“红灯区的妓女,比我还配你,我早从良了。” 他推开阿炳拿烟的手腕,“我偏喜欢不务正业的你。” 我摸进花丛,揪下几朵紫雏菊,一通死命的砸他,他不躲不闪,含笑任由我撒泼,烟头的火光经风吹,时明时灭,我迎面呛了一些烟雾,背过身朝庭院里疾走,缠绕的黑影刚绕开,又迅速沉没下,张世豪猝不及防抱起我,我吓了一跳,手臂搂他脖子牢牢稳住平衡,“发什么疯!放我下来。” 他挨着我耳朵嘘,长长的一声,起先凉丝丝的,而后透着滚烫,“就抱一会。” 他刚毅清瘦的轮廓显现着不属于他该有的柔情,我一下子没了脾气,软绵绵窝在他心口 我本以为他送我进屋便会离开,未曾想他也随我一并倒在床上,从后面贴紧我,结实的右臂压在臀部,隔着褶皱的衣裳,降落丛丛烈焰。 其实我不想张世豪留宿,蒋璐和我剑拔弩张男人的争夺战爆发指日可待,我当前正是水深火热,无暇应付她。 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生怕擦枪走火,屏息静气的感受着他每一声喘息,每一下心跳,越是寂静如水,他越是炙热浑厚。 以前只当他胸膛精壮,钢铁般刀枪不入,抵挡风云变幻,世道沧桑,这一刻,他裹住了他的凶狠,裸露出不为人知的男儿温柔。 我怕我捱不住,我怕我会比他更早缴械,甘愿放纵,这个时候的欢爱,直接影响整盘棋局,我哑着嗓子说累了。 他淡淡嗯,半晌的死寂,他染着笑意喊我,“小五。” 我没回应, 并非不乐意,而是没心情,这场博弈我凭借对祖宗的了解替张世豪力挽狂澜,我弃了法律道义,弃了忠贞良知,选择了一段不见光、不该存活、却又疯狂滋长的禁忌之情。 谁也不是我,无法明白纠缠在两个极端男人的世界,亲眼见证你死我活的惨剧,如何抉择。许多至关重要的砝码扼在我手里,我抛向谁,谁占尽先机。 我不敢草率,我拉扯在不忍和利益、私情与名分的对峙下,每一步分外艰难,无尽茫然。 我凝视着投射在地面的一簇黯淡灯影,“你不怕我出卖你吗。” 他摸索着解开衣扣,抛掷到床尾,赤裸和我相缠,“河北的老和尚给我算过一卦。” 张世豪果真是河北的,那地方也邪门儿了,八九十年代出了一个强子,单单是公安干警围剿他,就牺牲了几百人,张世豪比他有过之无不及。 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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