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倘若在一座陌生的崭新的城市,谁也猜不到,他会是东三省大名鼎鼎的张世豪。 连乔四爷都对他俯首称臣。 灰色地带的牛逼大人物,就该这样,你能看穿,条子也能,他还混个屁?剃光头,纹一条青龙,吆五喝六的,叫地痞臭虫,地毯上喝酒,招摇过市骂骂咧咧的,是臭流氓,真正的头目,不是在屋里,就是在车里。他们玩个女人,都调查她八辈儿祖宗。 我迷糊打盹儿,过了凌晨车停在我和祖宗的小别墅外,我困得要命,眼睛睁了,又闭上,反反复复掐架,一点力使不上,司机正要叫我,张世豪一剂目光射向他,他住了口。 灰色大衣无声无息包裹住我,属于他的清冽气味灌入,凉热交缠,侵入骨髓,我蓦地惊醒了。 “到了吗?” 他嗯。 醇厚性感的嗓音,氤氲在这虚无飘渺的夜,我一时莫名的憋屈,说了句多谢。 推车门半个身子探出外面,脚跟才碰地,他忽然喊我,“小五。” 我脊背倏而僵硬。 他左手递过来,五指缓缓打开,掌心是我丢在水里那条项链,泛着晶莹漂亮的光泽。 他一言不发,静静等我拿走。 我鼻头酸,强忍吸了两下,把他的手反扣住,“张老板,良州疼我,金银珠宝,衣食住行,我用最好的,什么也不缺。你送鲁小姐吧。” 我逃难般奔出他的注视,在我迈进铁门、经过一株开了花的桃树下,张世豪维持着那个姿势,攥着项链,清俊的眉目晦暗而沉寂。 就那一瞬间,我听见心口有什么东西崩出一声响。 061 真情假意一场戏 我回哈尔滨的第三天,祖宗也回来了。 我窝在被窝里看杂志,听见楼下庭院响起汽车鸣笛的动静,以往祖宗下班,都会这样提醒我,他说他喜欢我在门口迎接他,像个听话的小媳妇儿,撒着娇扑进他怀里。 我喜出望外丢掉了杂志,赤脚跳下床,几乎是从台阶踉跄滚下去的,祖宗正好进门,还没站稳就被我撞个满怀。 他好气又好笑,“火烧你屁股了?” 我脸深埋他肩窝,“你再不陪我,火烧你后院了。” 他拧眉毛,把我扛在肩上,直奔二楼。 我和祖宗横七竖八睡到日上三竿,电话响了十来遍,他不接,骂骂咧咧关掉,等他自己醒了,暴脾气又急了,我眯着眼看他穿裤子,一截手臂拉扯他,“我不要你走,我肚子疼,你陪我。” 他俯下身吻我,我搂着他脖子顺从迎合他,他喘着粗气,嘴唇及时离开,“别闹,妈的!老子来不及了。” 我死活不松,两腿缠紧他的腰,把他完全夹住,“你喊我宝贝。” “宝贝儿。” 我媚笑,“你喜欢宝贝儿吗。” 我不敢说爱,一提这个字儿,再美好的气氛都会烟消云散,我退而求其次,他痛快,我也不失望。 “喜欢。” 我摇头,“我不信。” 他让我看腕表,“老子真迟到了,是我要求今天八点开会,我他妈不去,还有威信吗?” “你喊我,小祖宗,我就放你走。” 他脸一沉,“得寸进尺?” 我仗着胆子说就要你喊。 我温柔驯服了小一年,这些情趣我极少搞,说句内幕,包我的如果是祖宗老子沈国安,我绝对甜腻死那个糟老头,五十岁以上的金主,包二奶等于养女儿,他们贱,痴迷比他们还贱的女人,但祖宗不行,他没这个耐心,玩大了就厌烦了。偶尔换换口味,他耳目一新,反倒事半功倍。 果然,祖宗稀罕我难得一见的小德行,他妥协了,吻我的嘴唇,“小祖宗,放过我行不行。” 我说没听见。 他贴着我耳朵,“小祖宗!” 他把我的手从身上摘下,捞起检察长制服急匆匆走出卧房,我躺在床上老实了几分钟,也没了困意。 我的司机和文娴的司机是表兄弟,关系非常好,不同的是,文娴心高气傲,压根儿没把保姆司机当人看,也不觉得拉拢收买他们有用,她的司机在其位谋其职,领薪水开车,谈不上忠诚,而我的司机,受我惠恩,对我做的事守口如瓶。 他告诉我,文娴今天约了阔太给祖宗买夏装,因为祖宗晚上回家陪她吃饭,顺便住一夜,看看产检的片子。 我琢磨了下,也过去商业街那边逛逛。 路上我问司机,文娴老子干什么的。 司机说,“沈太太的父亲是前任法院院长,退休闲赋,哥哥是在职的黑龙江省军队副团长,嫂子是京城总政歌舞团骨干,经常在国宴上唱歌。” 我长呼一口气,难怪祖宗复婚,祖宗老子官场通天,军队人脉少,关彦庭的拥护者私下不老实,有文娴的哥哥盯着,亲家关系怎会不尽心尽力呢。 车驶过名品楼,我一眼瞧见了文娴。 她和身边虚长几岁的阔太驻足在橱窗前,对里面摆放的一套旗袍很感兴趣,阔太兴致勃勃和她比划着,文娴却忽然收敛了笑容,睨着宽大澄净的玻璃不语,半晌扭过头,精准无误射向我。 我本也没打算不告而别,这盘局我赢得漂亮,不探探她的口风和态度,我也不踏实。 她可是有背景戳着的。 阔太察觉到她没听自己说话,顺着文娴的视线也望过来,她似乎认识我,敌意很深,一下子冷了脸。 “沈太太,您怀着小千岁爷,怎么不带个保姆,磕着碰着了,打算赖谁啊?” 我指着自己鼻子,“我吗?劝您一句,少劳心劳力,肚子里宝贝疙瘩比什么都重要,操劳太过累及是您自己。” 我瞥了瞥她略微隆起一点鼓包的腹部,“他平安,您才能坐稳,可千万别打他的主意,代价太重了,我担得起,您赌不起。” 我点得很透,文娴不急不恼,我挺钦佩她这点的,她若不想露陷,能永远活在盔甲躯壳中,给世人看她的温婉贤淑,大度识体,而我不能。我足够隐忍,但我无法暗中出手,我没有庞大波及支撑的势力,全靠自己拼。 她对冷眼瞪我的阔太说,“我和她聊聊,你去餐厅等我。” 阔太鼻腔哼了两声,“世风日下,不知廉耻的人越来越多,卑贱的小三也敢耀武扬威。” 什么圈子的人,自然是相同的价值宏观,文娴的圈子自认高人一等,听不得外界说,丈夫不爱,青春老去,仅仅依靠孩子捆绑着婚姻的城池,悲哀又寂寞。她们对情妇的存在深恶痛绝,甚至不辨是与非,大房赶尽杀绝,栽赃陷害,都是应该的,小三退避三舍,逼得无路可走,反击一回,就是不要脸。 我和文娴,各有对错,但罪魁祸首何止区区二奶,高官权贵,才是让女人天下大乱的症结。 我随手掏了一张纸,慢悠悠递给阔太,她十分警惕,我笑得纯情无害,明媚可人,“擦擦脸,您的脂粉太厚,一说话皱纹都起皮儿了,我猜您还不满六十岁吧?” 阔太的脸色青中透着绿,她没好气剜了我一眼,不接纸,我指尖一松,飘在她脚下,沾染脏兮兮的浮尘,我语重心长说,“您就像侍奉皇后的老嬷嬷,帮着主子出谋划策唱大戏,可主子一旦失势,她有护身符安然无恙,死得是谁呀?” 她气得发抖,颤颤巍巍指着我,“你…” 我握住她,她一下没甩开,又甩第二次,我趁她发力时,先她半秒撤手,她并未料到,倒把自己险些折了个跟头。 我哈哈大笑,极尽放荡,“太太,您站稳了呀,这是干嘛,向我行大礼啊?” 文娴拍了拍她手背,示意她走,等到剩下我们两人,她那丝温和的笑随之荡然无存,“这一次我疏忽,中了你的奸计。幸好我有砝码,良州信与不信,都不会同我计较,我公公在世一日,沈家就不能无后。” 她顿了顿,“程小姐若是有本事揣个金疙瘩,也不妨抗衡我。可惜天意,人力是改变不了的。” 我肚子不争气,怀不上,即使怀上顶着私生子的名头,也好过是瘪的,空的,连个屁都放不出。 只要流着祖宗的血,就有机会让沈国安认可。可惜不管我和祖宗做得多频繁,我的月经总是如约而至。 我捏紧拳头,心口涩疼,整垮文娴的念头,从未这么强烈过。 她朝我逼近两步,我羞愤难当,却不至于丧失理智,女人的勾心斗角是漫长的擂鼓,敲响到终止,几年的拉锯战也有,香港的甘比上位史,那可是十几年,我等得起。 我平复情绪,随着她退后两步,始终维持在安全范畴,丝毫不触碰她,我深知她不敢拿千方百计得来的孩子嫁祸我,玩儿低级妇女狗血至极的烂招数,但以防万一总没错,阴险的心肠,对子女也未必善待。 她指尖拨弄着我飘荡在空中的白色丝巾,“我看不起你们这样的女人,良州养了那么多情妇,我一根手指就能覆灭。直到程小姐的出现,我有了新的认知,并非这个位置都是虚有其表的花瓶,你就是狠角色,不安分,有野心,又擅演戏。” 我淡笑抚了抚耳环,接下她话里藏刀的恭维,“偏偏,男人吃我演戏这一套,即使聪明如沈良州,他也吃,对吗?” 她看了我半晌,如同看小丑般,“程小姐,你或许还不知良州的本性,他吃你这一套?” 她低低嘲笑了几声,“有趣。看来,他平常对你真的很好,让你连这样的梦都敢做。程小姐,你想知道良州是怎样的人吗?我为你指明一个地方,你去了就知道。” 062 他都知道,只是纵容 文娴的话震惊了我,我不明白她的意思,蹙眉不语。 阔太等急了,隔着橱窗玻璃扒头探脑的,她也懒得和我绕弯子,直截了当说,“你一箭双雕,没伤到我,另一位,伤得可惨了。” 她撂下这番,对我笑了笑,径直走向那家餐厅。 我射雕的猎物是她和潘晓白,文娴显然也在指向她。 潘晓白有一阵子没消息了,我琢磨了会儿,想真不知鬼不觉,只有祖宗的亲信办得到。 我打给二力,表明意图,他很为难,“程小姐,关押潘晓白的地方,州哥轻易不给人知晓,那儿新血覆了旧血,您何必弄脏脚。” 我说我明白,但我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乔栗和王苏韵是我亲手搞垮的,黎晓薇和潘晓白间接因我而毁,我好奇我的运筹帷幄得到了什么回报,尤其是拥有大靠山的潘晓白,她是我嫁祸正室的替罪羊,文娴平白无故,不会诱我去瞧瞧。 我逼得二力没法子,他讲了一处地址,“您尽快,州哥这几天准备料理她,再晚见不成了。” 我挂断这通电话,料理这个词,令我不禁生出一阵恶寒,潘晓白要是翻不了身,她算刷新了祖宗二奶最快下岗记录。 我开门上车,吩咐司机赶过去,他听了地址皱眉,欲言又止,我说你的顾虑我清楚,速去速回,我不会牵连任何人。 二力都同意了,他不好再阻拦,一踩油门冲出了市区。通往关押这趟路是一段料峭的陡坡,曲折颠簸,我在哈尔滨待了四年之久,这般隐蔽又静谧的地方,我闻所未闻。 也对,道上说,东三省每省都有一条黄泉路,黑帮混子闯了大祸,叛变的,都去往黄泉路销赃。 “销赃”不是洗钱,也不是分货,而是彻底消失。 乔四的马仔,送到这儿割了舌头,挑了脚筋,剜了眼睛的,不计其数。 轻易死不了,却活不痛快。 中学有一套体操雏鹰起飞,八十年代末东北当黑话的,通俗点是温水煮青蛙,先把人囚禁,搞个半死不活,等风声,如果有相关人报案失踪,再视情况决定放不放,影响不大,偷摸做掉,烧成灰儿攘了,影响恶劣,丢在荒郊野外,漂白儿。 东北的社会渣子,夜场小姐,最厉害时每天几十起失踪案,一多半是这么来的。 我离开哈尔滨一夜两夜,这座城下了初雨,春日的雨细密浅薄,唯独这一场,出奇得大,断断续续不放晴,雨水将郊外的木屋子浸泡得犹如失了根基,摇摇欲坠,强撑着不散架,晃荡在幽暗的黄昏里。 空气闷得很,越往坡上走,越压抑,风一吹,冷得打颤,驻守的马仔见来了人,朝屋内招呼,随即走出一名不高不矮的壮汉,叼着牙签,啐进草坑里,几步迎上我,“程小姐,我虎子,给您见礼。”他鞠躬作揖,“力哥刚支会了,您来探视。” 我问人呢。 他前头带路,抵达一扇漏风的木门,铁锁勾着门闩,无需钥匙,刀片一划,嘎嘣就折了。 帮派不见血的行当,一向不配钥匙,泛水儿了,落在条子手里,钥匙算绑架的证据,刀片和匕首才是溜门撬锁的家伙。 门吱扭摆动,一股扑面而来的恶臭,呛鼻的浓稠灰尘,以及四面八方飞舞的苍蝇蚊虫,嗡嗡呼呼的,将这间牢笼变得无比肮脏作呕。 虎子堵着鼻,“程小姐,脏了您衣服,您出来吧。” 我说我想单独和她聊几句。 虎子哎了声,麻利退出去,我硬着头皮朝里走了几米,混乱狼藉的草堆中央坐着一个清瘦佝偻的女人,外面的声响,使她呆滞涣散的瞳孔有了些颤动,她僵硬抬头,若不是那张蓬头垢面的脸庞,我绝不信这竟然是潘晓白。 她双脚残废,脚筋滋长在皮外,像一具狼狈的人彘,粗重的铁链捆绑住她,干涸深刻的血痕从碎裂的衣服内暴露,依稀窥见白骨,不知受了多么残暴的殴打折磨,饶是我见识了风风雨雨,见识了阴暗不公极黑极歹的现实,也吓着了。 她认出我,似乎早料定我会来,她死寂而冷漠注视我许久,舌头抵出一口血痰,“我想见他。” 我稳了稳神,尽快适应下来这意料之外的场景,撩开额头垂下的发丝,“谁。” “沈良州。” 一霎那,我莫名可笑,若是男人惦记着这点情分,愿意见一面,何困顿在荒芜人烟的囚牢里呢。 “他不会见你。” 她腔调有些激动,透着薄薄的颤音,“难道不是你这个贱人,横加阻拦,不肯他见我吗?” 我摇头,“你高看我了,我哪能决定他的主意。你企图败露的一刻,注定你有今天。” “企图?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趾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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