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名追得最猛的特战兵险些爆破了左后的轮胎,假设得手,张世豪插翅难逃。 我不再观望,而是持枪对准特战兵的大壳帽边缘,发射了一枚金色尖头子弹。 子弹的威力极强,奈何我枪法不精,差了一厘米,他的帽子被击飞,皮囊毫发无损,整个人踉跄匍匐。 我无心恋战,护送张世豪逃出生天才是当务之急,我接连打空了弹匣,绊倒一排穷追不舍的特战兵,他们大多轻伤,有一人攀上了越野车的后备箱,试图击碎玻璃偷袭,被我一枪穿透臀骨,折了大胯。 “房间有枪手!” 指挥官大喝一声,在越野车破墙消失众人视线后,枪口齐刷刷端向了我。 吧嗒两声,空空如也的干响。 子弹用光了。 条子攻克在即,我没了退路。 我不擅武力,与其和男人缠斗不如缴械。 张世豪教我射击,未教我蛮力博弈。 我捏着空了的勃朗宁,按捺住不由自主的颤抖,缓缓起身,从容不迫立在大军过境的窗前。 底下持枪瞄准的特战兵认得我,大惊失色,“糟糕!禀报参谋长,是夫人!” 硝烟四起的巷子,倒映在我瞳孔,倏而一缩。 果然是他。 我和关彦庭互相暗算,彼此过招,演绎了一场场精彩的谍中谍戏码,各有输赢,他终归占据上风。 我玩不过他。 他的城府深不可测,最可怕之人,在于透过他的眼睛,也看不到一丝真实。 特战兵举着喇叭,在杳无人烟的空场朝我大喊,“夫人,参谋长跨境解救您,您下来吧。” 解救我。 我不动声色捏住窗台漏发的一枚子弹,塞进枪膛,按下扳机,插入腰间的口袋。 我和张世豪偷渡的当晚,关彦庭发布声名,关太太遭逃犯张秉南挟持绑架,作为人质押解离境。 他或许不只为声誉,更为关键时刻捞我一把。 主动与受制,是截然相反的概念。 前者让我牢狱大灾,刑场毙命,后者让我洗脱嫌疑,平安无恙。 关彦庭分明愿意救我,为何不能放他呢。 我捆着绳索,自三楼顺延而下,扎实落地,一步步靠近蛰伏的吉普,它纹丝不动,候在那里,像是料准了我们有此一见。 我隔着布料触摸枪械,它还保留方才一战的炙热。 车门焊死,车窗悄无声息降落,关彦庭笔直端坐在车里,他半副轮廓陷入昏暗的光影中,没有穿军装,只是一件普通的深色系西装,他目视前方,似乎在压抑着怒火。 我停泊在车门之外半米处,“彦庭,张世豪跑了,他去哪里,我不会告诉你。你若想泄恨,大可杀我解气,我只求你,让我自行解决,我不要任何人决断我的生死。” 关彦庭眉头染着戾气,他难掩勃然大怒,又不愿惊吓我,张开的唇阖住,食指指腹按压太阳穴,“讲出张世豪下落,我保你无罪抽身。” “怎样无罪呢,我犯下的每一桩恶行,不都是有目共睹吗?” “就凭关彦庭的太太。我不倒,谁也治罪不得。” 说实话,他这一句,令我感慨万分。 太太。 多么美好又温暖的词语。 我追寻了它半辈子。 可它真的来临,我反倒迟疑了。 “彦庭,我前半生二十一年,都被锁在情妇两个字里,我的荣与辱,盛与衰,笑与泪,都涂满男人的痕迹。你知道我跟过多少金主吗,知道无数夜晚,我如何煎熬到天明,我想过逃离,保存我的尊严与骨气,哪怕乞讨,舍掉一身光鲜亮丽,起码活得痛快,活得自在,不必强颜卖笑,不必拿肉体侍奉我厌恶的、视我为冷血机器的男人。” 穿堂而过的烈烈劲风将我的黑色帽檐扬翻,“贪永无止境。一如你成为参谋长,副书记,依然渴望中央至高无上的权力,我们挣扎在这个现实的社会里,都一清二楚,权势,金钱,地位,它们才配拥有自主的生活,而不是顺从妥协的悲哀。夜晚我可怜,白日我风光,总要有舍有得。” 关彦庭透过半截敞开的玻璃,沉默望着我。 我自嘲笑,“当初我也以为,我和芸芸众生并无区别,贪婪,不知羞耻,灭绝人性。直到张世豪徘徊在生死边缘,被你们逼得穷途末路,我犹如丢了魂魄,近乎崩溃。我可以这辈子与他不相见,但我不能接受,他完全从世界里消失。” 我掏出腰间藏匿的勃朗宁,尽管寒光一闪而过,并没有对准关彦庭,但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散落我四面八方的特战兵依旧为他的安全而同一时间拔枪对峙。 我将枪口抵在自己的咽喉,“我只有两个选择。放我走,带我尸首回哈尔滨。” 关彦庭的脸色,沉得恰似一滩幽邃的水墨。 他说,“关太太,我认为你懂得利害。我不相信我看错。” 我面无惧色抬下巴,“你看错了。” 他深吸气闭目,“我来澳门,是受黑龙江省委及河北省省委的委托,对张世豪实施天罗地网的围剿。两方省委加持,无功而返,是我渎职。” 我将枪洞往皮肉里用力一顶,鲜红的印子像是血的前兆,触目惊心,“没有你个人的意愿吗?无关你更快升任中央的初衷吗。” 关彦庭不曾拒绝和掩盖,他说有。 我笑了,“彦庭,其实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我们都是不达目的誓不回还的人。” 他淡淡嗯,“所以我们适合做夫妻。关太太的位置,我会为你保留。即便无法太久,这几年,它是空缺的。” 我另一手摘掉礼帽,巷口的尽处是流光溢彩的百乐门,澳门的烟柳之地,它不沧桑,不厚重,它的轻佻的,浮躁的,我目光灼灼定格在那抹灯红酒绿间,“从你暗处拿枪指向张世豪,我们便形同仇敌。” 关彦庭碾磨袖绾的纽扣,“关太太对我说这种话,让我寒心。我不是没有顾念你的情分。我若想赶尽杀绝,你们那趟班机,根本不能降落在澳门。” 我身形骤然一晃,“你什么意思。” “跟踪你的陆兵,配置了监听器。当你说香港时,我就清楚,你必定飞往澳门,聪明的关太太,怎会不打自招呢。内地公安向台湾要犯人非常容易。澳门引渡却困难重重,台湾你不选择,只澳门一条出路。” 我憋着一口气,卡在喉咙上不来下不去,百密一疏,我的攻心计能算赢虚浮的条子,算不赢高明的关彦庭,我栽在他反其道而行之的七巧玲珑心,不是一层段位。 他眉目森冷,“关太太,你太胆大妄为。你枪杀军政公职人员,罪过你担得起吗,你压根不考虑后果。” “是你们不依不饶!” 我急促喘息,枪从指缝脱落,我顾不得捡起,双手激动按在窗框,清晰的巴掌迅速烙印在茶色玻璃,“我盼着安稳日子,彦庭,你们不给我!你们无休止的厮杀,踩着对方的尸骸往上爬,我恳求你饶他一命,我愿意不惜代价帮你扳倒沈国安,我在做,你就不能等等吗?” “我不打无把握的战役。”关彦庭斩钉截铁打断我,“我心知肚明,扳倒沈国安不是朝夕之争,他一旦调京,他会把我囚为无能抵抗的断翅雄鹰,中央的花名册,彻底划掉了我。我的葬身之地,就是东北。你以为安插两个女人,便万事大吉吗,伤不到他的根基。正国级任命快到超出我的掌控,沈良州是唯一制敌利器,沈国安只不防备他。却只有我迫不及待整垮沈国安,力求自保,沈良州的交易条件,我交出张世豪的头颅。” 我接连倒退几步,又不罢休再度冲过去,我越过玻璃,紧紧攥住他衣领,他赶在我之前说,“沈良州两日后抵达澳门。他来的目的,无须我多说。” 我眼前一阵发黑,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厥,我有准备,澳门的宁日太平不了多久,我马不停蹄的布网、收割,仍面临着猝不及防的追杀,简直不给半分余地。 张世豪这块肥肉,散发着无穷无尽的香味,他活一天,白道对俘虏他的渴望,便浓一分。 他越是犯下滔天恶行,他的价值越贵重,条子抓捕他的欲望越无比强烈,B级通缉犯,部署全局缉拿归案的首领,立三等功;A级通缉犯,立二等功,而张世豪是重A级红色通缉犯,一等功的诱惑,是官场连升三级的阶梯,头顶扣着乌纱帽的男人,哪里抗拒得了。 “关太太,你令我无比失望。在你心里,我是最疏远的那一人,而我,却一再顾念和你的夫妻情分。” 关彦庭挥手指示,让所有人撤后,层层包围的特战兵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参谋长下令放人,自然疑惑着撤离,我脚尖勾住枪柄,朝空中一踢,反手擒住,下意识往张世豪出逃的相反方向跑。 “霖霖。”我走了几步,关彦庭忽然从背后叫住我,我当他反悔了,反应格外迅速再次把枪压向自己心脏。 他望着虚无的空气,不阻拦亦不威胁,他只是无奈而悲悯说,“某种意义上,张世豪不死,我的性命便危在旦夕。我能抗衡沈国安的东西,除了石破天惊的功勋,单论资历和背景,我逊色他太多。他是正国级候补委员扶正,代表中央的威仪,沈良州大义灭亲,能击破但不能瓦解,沈国安的修复能力,丝毫不脆弱。有些不堪入目的证据,上面会有人替他销毁,内部消化。我已无路可走。他掌握了我的企图和筹谋,我是他必报复之人。” 他笑声很凉,很闷,“你要我死是吗。” 230 二择一 我无力垂下拿枪的手,转身背对他,“彦庭,你也不想我死,对吗。我已经不是当初王法视觉下清清白白的程霖,我的罪名落网便是死,你无能洗清我。” 他握拳抵在下颔,“立刻收手,来得及。” 我冷笑,“我问你,你若自身难保,中央和我二择一,你舍弃哪一样。” 关彦庭皱眉,他嗓音是压抑不住的怒意和无奈,“霖霖,这样的局面不会存在。” “你瞧。”我嘲讽叹息,“这世上的男子,从无人把我看作比性命权势更贵重,所以谁也留不住我。” 我抻平方才一战折卷的褶皱,“残花败柳,不值得关参谋长煞费苦心。” 他察觉我在赌气,将余下一半车窗也降落,“张世豪山穷水尽,他如今无权无势,只剩一条性命,性命与你,二择一呢。霖霖,并非你分量不够,而是没有这些因素,拥有你终归也不长久。” 我攥住枪柄,眼眸猩红却不为所动,“他坏,但坦荡果断,傲骨嶙峋。他不骗我,我看得透他。我原以为,他才是虚情假意满口谎言。” 我擦拭眼泪,“我记得你说,两三分的真情实属不易,虎口谋生的人,哪来兴致风花雪月,我不求他给我十分,这两三分,我甘之如饴。至少我程霖这辈子,得到过男人的情。” 关彦庭默不作声,他望着我一寸寸变得渺小,变得虚幻不清,直至消失在他瞳孔中,嘶鸣的警笛湮没在滚滚黄昏的苍穹,这一晚,注定是拉开澳门风云血雨腥风序幕的开端。 我挺直脊梁起先迈得有条不紊,拉开很长一段距离后,便没命似的加速步伐,绕着威尼斯东南和西北的两条街巷,漫无目的狂奔,我不敢停,一秒也不行,与道旁泊车的反光镜擦肩而过时,我瞥见身后是死寂的,没有鬼鬼祟祟穷追不舍的人烟,亦没有一张,令我觉得不安惶恐的模样。 我蹲在边道崖子的白线处,垮塌着四肢大口喘息。 死里逃生的滋味,真是人间炼狱的煎熬。 我对关彦庭说,为蒲柳之姿不值得。 我何尝为张世豪值得。 余生或短或长,男欢女爱,不是他,也有旁人。 说来说去,痴迷投降的,不过自己一颗心腔。 我捂着脸,低低笑了几声,擦干皮肤濡湿的水痕,歪戴着帽子,故意把头发乱糟糟披散在左颊,若无其事跨进一间便利店。 “老板,公用电话几角钱?” 挂着老花镜的婆娘从报纸上方瞅我,“两块。” 我丢了一张澳币,“不找零。家里男人旅游,挤散了,图吉利。他是搞政府工作的,电话不存档吧?” 她没好气拍打一枚按钮,“搞它!不存的。” 我咧嘴笑,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那边第一遍没接,第二遍时,接通传来几声犬吠,倒是很清静,像偏僻的郊县地带,我掩着听筒,不让声音扩散,“我。” 秃头不可置信,“嫂子?” “关彦庭把我放了,没人跟踪我。依照计划行事,我在百乐门交货,拿到钱,乘客轮去广东找你们汇合。” 秃头像是喝啤酒,他打着嗝儿,“我们没动,还在澳门。” “什么?”我大惊失色,“省军区参谋长带队,不把澳门翻个底朝天,东北省委不罢休,我至多拖延两天,沈良州随后就到,届时一只麻雀都休想出境。” 秃头说我们有数,您一人扛着,豪哥不答应,我没辙,我打不赢他,拽不走。 我骂了句废物。 潺潺的水声敲击着地面,他拧开水龙头,从头到脚浇着身子,“嫂子,豪哥虽然是逃犯,但更是条汉子,他让女人扛雷,您死心塌地的跟他,还有意义吗?” 我喉咙哽了团湿漉漉的棉花,噎得哑口无言,又酸涩得很。 “他在哪。” “开车周边勘察地形,我们在莲花胡同,这是一片老房子,住户鱼龙混杂,一群有前科的犯人,多管闲事的少,咱谨慎些不败露,条子查不到。” 我说好,等我解决了货物,派车来百乐门接我,十一点如果我没出现,千万别停留,别乱打听,零点前务必登陆驶往东莞的船。 我郑重其事警告他,“癞子,东北玩儿真格的了,豪哥不动,你打昏了他,也要把他送上船。” 秃头销声匿迹了好半晌,他嘶哑说,我明白。 我挂断电话,按了几下清除记录的按钮,仍担忧不保险,趁老板不备,索性抠掉了那只键,我道了声谢,一刻不怠慢赶到百乐门,大B哥的马仔堵着金碧辉煌的大堂正在吸烟,断断续续的瞥一眼墙壁挂钟看时间,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我站在门外平复好情绪,走过去念叨了句暗号,“2008,澳门塔。” 为首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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