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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太三四个月不出户了,您脸蛋儿清减许多,关参谋长失势那阵,凡是邀您喝茶逛街的保姆都接连拒在门外,您也置之不理。今天白太太将您请来,是我们的台面了。您身子骨差到这地步,莫不是滑胎了吧?” 我捻着指腹的糖渣子,又端茶杯,茶水沏的滚烫,我捏着杯盖轻拂水面的茶叶末,“韩太太,您哪只耳朵道听途说,跑来巴巴地求证了?” “红灯区的妓子呀,复生的副官领命市局扫黄大队,他亲率百名警员排查哈尔滨五十六家夜总会,有几家的,说和您是故友。暗示警局的高抬贵手,卖您面子。” 别说,米兰的姑娘大盛时期,她当我金字招牌,我的名都被她搞烂了,场子里的小姐情急之下推我挡墙,求一线生机,没准的事儿。 我没吭声,倒是一名识相的太太捅她肋叉子,挤眉弄眼提点,“那是参谋长夫人,你得罪她,吃坏药了?” “事实嘛。关参谋长赫赫战功,我们复生也不赖呀,他可是东北三省最年轻有为的局长啊。沈书记提携我们复生,委以重任,兴许哪天——” “糕点堵不住你的嘴吗。” 屏风后响起一道男人凌厉的呵斥,雅间的吵闹旋即戛然而止。 身着一套崭新警服的男人跨过遮掩的屏风,看着四十出头,样貌斯文,一副金框的眼镜,说不出的和煦儒雅。 我打量他的肩章,他便是公安局长韩复生。 韩太太非常惧怕他,顿时缩着脖子不吱声。 他蹙眉瞥了她一眼,“关太太和白太太面前,有你胡言乱语的份吗。” 他目光梭巡麻将桌围坐的四名夫人,在我脸孔的停留尤其之久,他眼底有错愕,有诧异,有慌乱,更有百感交集的惆怅。 我若无其事回避,撩拨着耳垂的珠环,“无妨,韩太太初来乍到,在偌大的东北人生地不熟,韩局长不嫌弃,我愿做导游,省得韩太太无聊。” 他愣怔着,一言不发,韩太太唤了他四五次,他才陡然回神,掩饰着自己的失态,“不敢劳烦关太太。” 我莞尔一笑,“不涉及官政的,韩局长别误会。” 白太太码了一摞牌,她漫不经心说,“前不久沈书记在省委大会亲自赞赏关参谋长,他为东北的政绩创下汗马功劳,中央也发布表彰。本是赔了副国级的备选,再熬两年,还是关参谋长的呢。饕鬄盛宴美味绝伦,不愁晚些时候入腹。有沈书记提携扶持,您先生前程似锦。” 我心不在焉摸了一张幺鸡,我盼着九条,牌运实在差,“沈书记是堂堂正国级,全国就九个人,我家彦庭蜉蝣草根,哪高攀得起。百姓公仆忠于职守,是他分内的事,何必大张旗鼓宣扬。白太太,您挖苦我呢?” 白太太哎哟扒拉倒了三张幺鸡,她喜气洋洋拾起我甩出的那张,“也算一杠了,管它值不值,好歹一会儿能收你们两百。”她涂抹朱蔻的指甲在牌面流连,小声问,“关太太,恕我冒昧,他们不是素来面和心不合吗?” “怎会,沈书记宽宏大量海纳百川,有谣言说彦庭功高震主,沈书记视为眼中钉,这话听着就荒唐,您也相信?他们同朝为官,东北兴旺昌盛,功劳平分,争执什么呢?损人不利己。官僚主义的人精儿啊,不做得不偿失的傻事。” 我滴水不漏左右逢源,不给丝毫八卦的缝隙,她们兴致缺缺,专心致志的打牌。 韩复生在韩太太的身后站了片刻,我余光窥伺他被部下叫出厢房,我扯了个由头,也跟着走了出去。 下属和他汇报着什么,他一边聆听,一边讲电话部署,电话挂断,下属也汇报完迈入电梯离开,韩复生转身的同时,发现了距离他不远不近的我,他瞳孔骤缩,有意视而不见,我咯咯笑,“韩局长。”伸腿挡住了他。 他步伐一滞。 我斜倚窗台摇着香扇,“韩局长,去哪里呀?屋子内的女人呱躁,躲清静不好吗?” 韩复生垂眸,欲言又止,他回避我的视线,我朝他迈了两步,扇面一扭,染着我脂粉香的风簌簌扑向他唇鼻,他如临大敌,惶惶躲闪,我扯住他袖绾,推到墙根,逼得他无所遁逃,退无可退。 我媚眼如丝呵气,“韩局长,我们是否别来无恙?” 271 我千娇百媚的皮囊之下,是一副咄咄逼人令他惶恐的锐气,韩复生垂眸,谨慎回避着我灼热火辣的注视,我攀附他胸膛,隔着笔挺的警服衬衫,壁垒分明的肌肉健硕膨胀,“韩局长看我的第一眼,在想什么?” 我似有若无戳着他乳头,他挺敏感的,略微颤栗,狐狸精的怀中泰山崩于顶面不改色的,十之八九花丛老手,肤浅的挑逗他不为所动,卡不到他爆发的点儿,稍加段位就呼哧急喘,绝不纵情酒色,要么雏儿,要么开苞短,要么老学究。 我恍若水蛇,海草,虅蔓,交插横生,蜿蜒婀娜,他呼吸渐重,起伏的腔骨贴着我高耸圆润的乳峰,颤颤悠悠摆动着,他退无可退,坚硬的墙壁堵截了他的后路,他承受着我的风情万种,销魂蚀魄,“韩复生,你骗我。你说你名字是韩一,我还程二呢。男人爽了难道不吐真言吗?你也喝了酒呀。” 我皓白的贝齿咬唇,委屈楚楚,“我生平最憎恶谎言。” 他扭开头,“是我的错。” “韩局长那时,年岁不大吧?” 他吞咽唾沫,“三十六。” 他乖得很,问什么答什么,我忍笑,“呀,如狼似虎。可不呢。像一匹饿狼在森林觅食,嗅到肉味儿,情不自禁一沾芳泽。” 我踮脚,鼻梁蹭过他鬓角,色情一舔,他一抖,“关太太…”他按着墙板,手背青筋一缕缕凸起。 “嗯?韩局长怎说一半戛然而止了呀。” 气氛愈发暧昧,韩复生的额头流淌着细细密密的汗渍,我莫名好笑,“韩局长,你怕我吃了你呀?我印象中,你在床笫比我勇猛呢。” 他强作镇定望着我,盈盈的秋波幽婉,天窗关闭,无风雨也无晴云,不黑不白,却恍惚是晓风拂月,他身子一点点软,契合我妖娆的身姿,恰似拥抱,他眼窝是意乱情迷的绯色,我趁火打劫问他,“你是沈国安的左膀右臂。” 他完全沦陷在我的蛊惑中,浑浑噩噩没隐瞒,“是。” 我摩挲他青黑的胡茬,“南宋有奸佞的秦桧,权倾朝野,也有忠贞良将岳飞,丧命风波亭,他们都效力宋高宗,韩局长是哪一党呀?” “沈书记对我有知遇之恩。” “哦?”我嗤地翻白眼,“沈书记父子对我也有纳妾的美意,韩局长晓得吗?” 他沉默。 “官府豪门是女人梦寐以求的归宿,衣食无忧,当正室固然锦上添花,做小妾二奶也得遵从我的意愿,沈书记强取豪夺,韩局长耿耿热忱,来日方长,你不顾虑他翻船,殃及自己吗?” 我逼近他半尺,和他零点零一厘之差便磕在一起,他气息紊乱,我含情脉脉,所谓虚情假意一目了然,但男人吃这一套,何止韩复生,走马关灯的祖宗也招架不住。我在祖宗身边历练得炉火纯青,再难搞的心思,我也能尽快摸得透彻,反客为主,多一宗裙下之臣。 “你不做秦桧,奈何他是昏君,他从政四十二年,追随他的大小官员,舍了一身剐辅佐他共进退,他的正国级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成果。他上报省委追封提拔谁了?他暗中绸缪杜绝后患,杀伐毫不心慈手软,以免那些了解他上位史的同僚反水,卖主求荣揭露他。天可怜见,他们于私养家糊口,于公赤胆忠肝,穷其一生书写沈国安在东三省的政治传奇,打下江山未享受,就做了棺材里的鬼,他们不瞑目,韩局长自认,沈书记稀罕你到共享荣禄吗?” 我长枪短炮,舌灿莲花,韩复生哑口无言,他憋了片刻,“关太太,您笃定我不敢将这番话转述沈书记吗?” “自然。”我春风得意,“韩局长,我这人有嗜好,我伺候的客户,我习惯留底细,留把柄,我怕呀。天上人间的梁海玲不就是掌握太多权贵的秘密喀嚓一刀吗?为避免惹火烧身,我的账薄在我姐妹儿那儿,我出事了抑或谈不妥交易,它会水落石出的。你大可赌注,我记录底细的分量价值够不够搅混东北的池子。” 韩复生一言不发。 我眉目天真无邪,凿一颗洞,捣烂肌理,也分辨不了我歹毒蛇蝎的面貌,“你考虑下,明晚黄昏时分,我在桃花岛的湖心亭等你,韩局长,我们也是有旧日情分的,对吗?” 这工夫楼梯通道恍惚传来男人讶异的局长? 韩复生一刹恢复清醒,他慌忙推开我,那名下属一愣,估计是前所未有的突发事故,双方猝不及防,韩复生松了拳,若无其事整理警帽,“关太太询问我公事,鞋跟歪了,险些摔着,我扶了她一把,别乱讲。” 部下机灵,立马低头,“局长始终和我待在一处。” 韩复生讳莫如深向我颔首,吩咐下属回警局。 他慌不择路直奔电梯,途径包厢敞开的门,韩太太凑巧瞧见他,她丢了牌大喊复生! 韩复生皱眉,仓促一顿。 韩太太跨出房门,喜滋滋挽着他胳膊拽进屋,“复生,周末沈书记的夫人三十六岁生辰,我和白太太商量,挑选送子观音铸一只金玉的底座,吉利的征兆。她不流了一个儿子吗?沈厅长桀骜不驯,父子不睦,沈夫人再生,沈书记老来有子,她地位更牢固,苏太太亲眼目睹,沈夫人搜罗下九流的药吃,助兴还能得男。” “胡说。”韩复生甩开她,阴鸷的面庞犹如扣了一堆灰土的瓦盖罐子,烟熏火燎的涩,“沈书记的家事,是你议论的吗?祸从口出的道理,你怎么不长记性。” 韩太太支支吾吾坐在木椅,“东北传遍了,你就吓唬我,你倒是派兵压住他们啊。” 我撩拨着耳环,慢条斯理迈过门槛儿,“言多必失,政界有得是八面玲珑的卧虎藏龙,韩太太积口德,您丈夫的仕途才平稳,不贤之妻的舌,葬送的是家族前途。” 韩复生的谨言慎行过于冷漠死板,一屋子的津津乐道变得索然无味,几名太太意兴阑珊码麻将牌,韩太太被韩复生的严肃震慑得无从辩驳,她捏着纸巾擦拭嘴角的糕点碎屑,侍者进进出出换茶盏,我左边的白太太忽然惊叫一声,满是不可思议盯着韩复生的脸颊,“韩局长,你…” 我攥着六筒的手搁在半空,不着痕迹掀眼皮儿一扫,是我吻他残留的唇印,在白光的照射中格外清晰艳丽,我装作饮茶,在水里涮了一圈,茶水泛滥着猩红的涟漪,韩复生不露声色一抹,“隔壁的小姑娘,喝多了酒,撞在我身上,我没留意。” 我和他一前一后,最惹疑窦,白太太梭巡我们之间,她一琢磨,关彦庭的夫人,是疯了才造水性杨花的孽吗,她顷刻便自我否定,招呼着其余夫人打牌。 几轮麻将我玩得心不在焉,输了有三十万,但我发自内心的高兴,仙鹤茶楼之行不算多余,我收获颇丰,我预料韩复生将在斗垮沈国安中至关重要,甚至是决定倾覆性的。 柳暗花明又一村,张世豪命不该绝,沈国安也非得天独厚,才处处良机。 我回西郊别墅刚换了衣裳,关彦庭的吉普车驶入庭院熄了火。 保姆打开门,笑着递上一杯凉茶解暑,我拆解他的纽扣和皮带,“吃了晚餐吗?” 他淡淡嗯,“在办公室吃过。” 我褪掉他的军装,搭在衣架,“我中午出门前煲了汤,稍后温了你尝尝,有点咸,不嫌弃就喝一碗。” 他闷笑,“嫌弃。” 我推搡他,“那也得喝,还挑三拣四的,有得吃是你的福分,老光棍。” 他目光定格在我某一处,我抚摸他打量的部位,“染脏了吗?” 他扯住我细腕,从下颔挪开,端详我白皙清纯的容貌,“关太太,结发之妻,恩爱不疑,拌嘴撒泼,我来者不拒,淑慧的良母,如果你肯做,或许很有趣。” 我莞尔一笑,“关参谋长可不许食言,你我白日演戏,夜晚我是来去自如的。” 他唇边弧度收敛了三分,“我的关太太,的确固执得愚蠢又可爱。” 我把玩新涂的指甲,“我挖了一枚棋子,他目前尚且是黑棋,会否转化白棋的战衣,明晚见分晓,关参谋长怎样感谢我?” 关彦庭修长的指节拢起墨香,他捂住我眼睛,“我其实很希望,关太太要的回报,是我坐实你的名分,涉及这所有,我都敢奋力一搏,你似乎不感兴趣,是我自作多情。” 我陷在一团漆黑,好久,阻碍明亮的掌心抽离了我的眉,我眯眼适应着强光,再看面前,关彦庭已经无影无踪。 次日傍晚,我如约而至,五六点的时辰,桃花岛门庭若市,粗略一览,一多半是熟识的人,抱着崭新的女眷,沈国安曾设宴款待军政两路的官员,经理也认得陪同关彦庭出席的我,殷勤十足将我引进后山的楼阁。 乘载往来的船夫渡我上岸,亭子空空荡荡,韩复生还未到,我不惧他不买账,我的威慑足矣令他瞻前顾后,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已然翻天覆地的变了模样,他仍认得出,可想而知我的一颦一蹙,他脑海辉映不绝,男子的劣根,是骚动。 我匍匐在亭台朝东的长椅,脚尖勾着柱子,捧起钵盂俯身喂鱼,鱼儿游得快,东南西北的散开,我也眼花缭乱的随着它们游动上半身越弯越猛,当我反应过来裙摆和发梢浸湿了绿油油的苔藓之水,我娇怯咿呀了声,手脱离柱子,重心摇晃着失衡,倒栽葱似的往湖泊扎,我焦急抓向空中,试图扼住什么,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揽住我肩膀,把我拖回陆地。 我拍着胸脯心有余悸,脸色也灰白,韩复生踢开碎裂的钵盂,用薄薄的泥土盖住鱼食弥漫的腥臭,“关太太不带警卫,坠湖也没人救您。” 我托腮斟酒,准备压压惊,咫尺之遥的韩复生,桃花落满了南山,也落满他发顶,他卸下戎装,疆场雄浑的男儿气概锐减大半,风雅像粼粼荷叶裹着的露珠。 鹅黄色的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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