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我想想啊……” 裴尧挠了一会儿头,组织语言:“我没有直接见过尸鬼权柄的持有者,和他的交流,都是通过一个中间人转达的。那人皮肤惨白惨白,脸看起来特别僵硬,眼睛特黑,嘴巴特红,看起来就像……纸人!对,那应该就是一个纸人。” “但是我听他口里提起过他的主人,就是尸鬼权柄持有者的名字。他说那个人叫……” “柳弗离。” 又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不见寒稍微回想了片刻,一张温和端正的中年男人的面孔,浮现在脑海中。那是他第一次和苍行衣参加多人挑战剧本时遇到的NPC,他们被盗墓者杀害在坟城里的师伯。 裴尧见不见寒久久不做声,试探问道:“你们认识?” “算是认识,但不能仅凭这个判断对方和我们一个阵营。”不见寒说,“可以尝试接触一下,让他加入到我们这边来,一起对付白衣人……他也是屠龙者序列的权柄持有者,应该能明白利害关系。” 裴尧答应一声,又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有联络对方的方式吗?” “……” “没有就暂时不用。对方久等不得你的音讯,应该会想办法联系你的。到时候告知我们一声就行了。” 不见寒这句话说完之后,裴尧许久没有接话。漫长的沉默之后,他忽然很短促地笑了一声。 “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啊?”他小声问道。 不见寒:“为什么忽然这样说?” “因为我什么都做不好。”裴尧屈起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仿佛这个动作能给予他一些自我安慰,“很久之前我好像对你说过,我想要世上一切都向着善的方向发展,可越是这样想,越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我越是发现……” “想当一个好人,真难啊。” “或许是我这个人责任心太强,太在乎别人的感受了?从前没来到世间的时候,我就想创造一个完全和平、美好快乐的地方,让大家可以在一起幸福无忧地生活。进入世间以来,尤其是复苏市的暴雨落下之后,我更是觉得自己有义务去救援遇到困难的人,帮助他们在这里生存下去。带领大家一起离开险境,也理所当然是我的职责……” “可是,当我想帮别人时,我总是发现,不是我解决不了对方的困境,就是我提供的帮助并不是别人所需要的。” “和你们分开的这段时间里,我不断在反省——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吗?给所有人带去他们需要的帮助,解决他们的烦恼,使一切事情都只剩下美好的那一面……这是不是一件,仅凭人力不可能达到的事情?” “那样盲目地坚信自己能完成一件不可能被做到的事,我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 不见寒看着裴尧失魂落魄的模样,久久不语,最终叹了口气。 裴尧茫然地追问道:“是这样吗?” 《世间》以生死相逼带来的重负,总是容易让人忘记玩家们的真实年龄。若非他在不见寒面前露出这样脆弱迷茫的一面,不见寒几乎不记得,面前的少年才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初中生,一个甚至没有成年的孩子。 和他一样大的同龄人,应该坐在明亮整洁的教室里,读书考试,过着重复单调、却安全平静的生活。他们每天需要考虑的最复杂的问题,无非是考试考砸了,放假去哪玩,以及拿到零花钱打算买点什么。 而不是提防时刻可能发生的致命意外,怎样与诡计多端的竞争者生死相搏,以及如何为同类的存续肩负重责。 “我不觉得你不自量力。”不见寒说,“其实很早以前,在刚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像以前的我。” 不见寒时常能从面前这个迷茫的少年身上,看见自己年少时光的剪影。 在某些方面上,裴尧真是像极了少时的他。心怀的美好理想像一支利箭,势不可挡,穿越所有踌躇、顾虑、现实条件的阻碍,不顾一切地奔向自己渴望抵达的地方。 “曾有人对我说过,执念有其应有的重量,没有任何一种理想是应该被轻视的,哪怕是理想的拥有者自己也不可以。所谓理想,就是一种明知不可为之,仍旧让你为之坚定奋斗、付出一切的信念。” “《世间》是一个筛选玩家的游戏。我们来到这里,是因为我们愿意付出某些代价去改变现状,也相信自己最终能成为自己生命的主角。就好比我为了实现自己的创作理想,愿意舍弃曾拥有过的一切,而你也愿意为了达成让世上一切向善发展的愿望,牺牲某些属于你的东西一样。” “如果连你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有可以去践行理想的力量和勇气,不相信自己能做到一些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那你和其他人,和街道上任何一个与你擦肩而过的、对待每一天都得过且过的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里,裴尧终于仓惶抬眼。 毫无防备地,他的目光闯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他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眼神高傲,决绝,蕴藏着历经风暴的坚忍和疯狂。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一双曾与他极其相似的少年的眼,曾拥有和他一样,对人世间美好的一切包含希冀的目光。在穿越现世漫长的苦难与数不清的坎坷之后,终被磨砺成沉稳冰冷的模样,从这条长路尽头的深幽高寒处,朝他垂首回望。 “每一个穿越复苏市的暴雨活下来,终能站在这里的人,最后的立锥之地,不是能力、不是幸运、也不是隐忍,”不见寒说,“是他们曾大声对世人宣告:‘我不愿度过平庸的一生’。” “与其平庸垂死,毋宁步入疯狂。” “这才是世间。” 第503章 剧本二二·瀚海愿光·十三 裴尧的手慢慢从头顶滑下来,抱住了膝盖。 带着眼角未干的泪迹,他痴痴地望着不见寒。 “说真的,我一直很佩服你。”裴尧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强大,理性,坚韧,勇敢。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能义无反顾地追求自己的理想。我经常想,要是我长大以后,能成为和你一样的人就好了。哪怕只有你的一半厉害,我也死而无憾了。” 不见寒弯了弯嘴角:“你未必不如我。而且,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能也不会完全成为另一个人。你有独属于你自己的执念,不需要向我看齐……真没想到,我居然也会有给人灌鸡汤的一天。不过算算年纪,我比你快大了一轮,作为人生路上的前辈,给后来者一点指引,好像也没毛病。” 裴尧大惊:“啊?我一直以为你和我差不多大!” “差不多大?这要是在现世,再过上几年,你都能喊我一声叔了。” 不见寒失笑,摇了摇头。 “坦白来说,乐园是一场想象力游戏。想象力越丰富、心念越纯粹执着、越坚定相信自己的人,越容易变得强大。从这方面来讲,你的年龄其实应该是一种优势。” “你知道你手里的‘异种’应当被称为‘不败的权柄’,即便纵观整个乐园,也能称得上是最强战斗力么?” 裴尧呆呆地张开嘴:“什么?我还以为它的优点只是力气变大和比较耐打!” “开玩笑,那是你不会用它。拿出来我让你看看。” 裴尧唤出自己的权柄。 异种权柄深红色的表面上,覆盖着一层金色的光辉,与中央两瓣暗蓝色的玫瑰交映,形成一种深邃而诡谲的美丽。 “异种权柄由No.11红皇帝和No.12弑神者拼合而成。其中红皇帝有两种权能,分别是狂想战歌和尘世王权。”不见寒解释道,“狂想战歌可以扭曲认知,简单来说,就你认为自己有多强大、你的敌人认为你有多强大,你就能有多强大,从而对你的敌人造成远超实际量级的力量打击。而尘世王权则是一种状态叠加的权能,可以让你吸收一切无法让你直接致命的攻击力量,并使你拥有的力量强于受到的攻击力。” “这两项权能相组合,可以形成一种正反馈的无限循环。敌人越杀不死你,你就会变得越强,敌人就会越发敬畏你,认为你强大。而敌人越认为你强大,你实际上就会越强大,对方就越无法将你击杀。” “若是再叠加上弑神者的侵略如火权能,将他人力量掠走,你就能让敌人对你的敬畏达到巅峰,从而立于不败之地。” 裴尧目瞪口呆,下巴都忘了收回去。 “你没有用好,是因为你没有去仔细研究权能的机制相互配合,能产生什么样的效果。而且你也不相信,自己能拥有达到那种程度的力量。”不见寒看着他饱受震撼的表情,感觉有点好笑。 “实际上,每一枚权柄碎片上,都携带着一种近乎无解的强悍能力。当你将任何一条序列的权柄碎片拼合完成时,你都能拥有创造万物、执掌生灭的力量。那可是被名为‘奇迹’的权柄……奇迹就应该这样无所不能,不可思议。” 裴尧一脸痴呆:“我只感觉更佩服你了。你到底是怎么能做出这种设定来的啊?!” 不见寒伸出手,用力搓了搓裴尧头顶凌乱的头发。 “我给乐园做设定的时候,年纪还没你大呢。那时候没觉得这是一件多了不起的事情,也想不到情况会变成今天这样。或许今天存在你脑海中的某一个平平无奇的想法,也会在久远之后的未来里,开出灿烂的花,回应你过去的每一场看似无用的幻想。” “所以,不要总是认为自己无能为力,你应该相信,自己的信念是有力量的。” “你能够来到这里,说明你本身就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无能,而你手中的权柄碎片,也强得超乎你的想象。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用它做到任何事情——你需要做的,只是去确信自己想要做的是什么,为之竭力奔赴,并且无论结果如何都一力承担,绝不后悔。仅此而已。” 裴尧用力地点点头,终于破涕为笑,眼中恢复了些许神采。 不见寒这一番安慰,让裴尧大受鼓舞,也冲淡了何冬堂之事带来的压抑气氛。少年人的活力又重新回到他身上,他抓着不见寒追问异种权柄的使用细节,想让他教自己变强的办法。 不见寒被他缠得没办法,带他去海岸边,让苍行衣用天羽权柄复刻了裴尧的异种权柄,给他演示用异种权柄战斗的正确方法。裴尧看他们示范了几回合,顿感热血沸腾,自己也跃跃欲试。上场和苍行衣打了两回,不出意料被揍得落花流水,鼻青脸肿。 临走之前,他擦着脸上的鼻血,信誓旦旦地对不见寒保证自己一定不会辜负他的教导,会尽快变强。被打开新大门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真没想到,我也会有给青少年做心理健康辅导的一天。我还以为自己没毁人不倦就不错了。”好容易送走裴尧,不见寒长呼一口气,“年轻真好,几句话就能给他劝回头。” 苍行衣笑道:“你一直都很擅长这个。不过,比起人生导师,我一向觉得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有力的感染。只要你站在那里,就足以成为很多人心生向往的目标了。” “可拉倒吧,别捧杀我了。” “我没开玩笑。你看,三言两语,你就让裴尧对你心悦诚服。我估计以后无论你说什么,他都要奉为圭璧了。” “主要还是为了稳住他。本来可以结盟的战斗力就不多,再出师未捷身先死一个,这仗不用打了。” 两人闲谈之间,已经走回了珊瑚塔楼下。 站定在珊瑚塔楼前,不见寒忽然问苍行衣:“灾厄权柄的事,你怎么看?” “多半是在荀千秋身上。”苍行衣说,“虽然他从来没有当着我们的面用过权柄之力,但是在靠近他的时候,我隐约感觉到了毗邻序列的权柄,互相吸引的力量。” 不见寒轻啧一声:“早点确定就好了。一上来先把他干掉,就能给你拿到海妖和灾厄,拼合成完整的创世神序列了。” 苍行衣:“可惜海妖权柄现在已经在霜傲天手里了,灾厄权柄对我们而言,到手也是鸡肋……阴差阳错。” “没事,创世神剩下的权柄都在这里,她迟早会回来的。荀千秋暂时没有表现出与我们不和的倾向,在回收海妖之前,可以先放他一放。重点还是在柳弗离那边。” 不见寒回头,侧首看向苍行衣:“柳弗离的事,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我不觉得他会把鸡蛋全都放在裴尧这个篮子里。”苍行衣谨慎地回答,“裴尧年纪还小,心性不定,如果他真的重视这枚灾厄权柄,就必定还留有后手。白海贝节,恐怕还要生变故。” “虽然柳弗离算得上半个故人,但眼下他和荀千秋立场对立已成定局。我们既然决定要放下荀千秋,就只能和他成敌对关系。我认为应该狩猎他,把他的尸鬼权柄碎片交给跟我们关系更亲近的六少爷,以确保拥有屠龙者序列权柄的人,都与我们立场一致。” 不见寒笑了:“和我看法一样。” 简单交换完意见,他们继续走向珊瑚塔楼。迎面走来一人,低着头,和不见寒擦肩而过,差点撞上他。 不见寒动作敏捷地让身而过,那老人踉跄了一下,不仅没有道歉,反而满脸晦气地朝旁啐了一口。 “都是这些外乡人!我早就说了,她收留外乡人要遭灾的!”老渔公骂骂咧咧,闷头朝前走去,嘴里说出的话都像是自言自语,“不信邪,就是不信邪!还让他们留在岛上,迟早全完啦!” 他越过不见寒和苍行衣,步履匆匆地朝岛的另一头走去。走着走着,竟然来到珠姨家门前。 失去主人的房子门半掩着,院中摆放着一些岛民自发送来的丧葬用品。老渔公抬头四处打量,确定四下无人之后,跨进屋中,来到柜子前。 他拽住柜子上层的几袋鱼虾干,袋子很饱满,将柜口卡得很紧实。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将它们从柜格中拔出来。 顷刻间,伴随着沉重的袋子跌落,被藏在后面的纸人像雪花瀑布一样,哗哗飞落下来。 老渔公弯下腰,大把大把地抓起这些纸人,将它们全都塞进自己的衣兜里。鱼鳞袍看似灰暗破旧,实则充满弹性,相当能装。他将这些纸人叠在一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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