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算还是有进步,这一次倒是没有直接一拳打过来。 “我敢不敢,你试试看就知道了。”南宫墨粲然一笑,低头吻住了那优美的薄唇。男子眼底笑意更盛,抬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无瑕……” 缠绵的拥吻中,谁也没有在意什么时候再一次易位,只有在南宫墨想起来的时候再奋力的抢回,然后再一次的陷入令人脑子都迷糊成一团的水深火热之中。暗金色的纱帘不知何时落下,件件衣衫飞落到地上沉沉叠叠纠缠在一起,犹如注定将会纠缠一生的两个人。 窗外,星河绕月,万籁俱寂。 窗内,银烛高烧,春意融融。 125、治骨折骨裂什么的不擅长啊 清晨,淡淡的阳光都过窗棂洒进了房间里。虽然隔着屏风却依然将房间照得明亮起来。一只手从垂下的纱帘中伸出,抬手将暗金色绣着芙蓉暗纹的纱帘扯到了一边。 大床上,锦绣鸳鸯被下一双璧人相拥而卧。女子微红的清丽容颜枕着男子的肩头正睡得香甜,因为男子的移动,不安地动了动身子让身上的锦被往下滑落,流露出香肩半露的风情。 只是展现出如此令人心动的风情的人儿此时却还安静而无辜的沉睡着。男子眼眸微暗,抬起另一只手将锦被往上面拉了拉遮住外泄的春光。 “嗯…”南宫墨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真躺在某人的怀中,顿时一脸黑线。她的睡姿已经糟糕到如此地步了么?她明明记得…明明记得、不对?!猛然抬起头来,便映入了一双紫色的宛如最瑰丽的宝石一般的眼眸。 “醒了?” 一股火辣辣的热意顿时涌上脸上,原本就微红的美丽容颜变得绯红。一种难言的疼痛顿时也蔓延全身,她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竟然像是被车碾过一般。想起某人昨晚做了什么好事,那些火热的缠绵,那些仿佛在惊涛骇浪中沉沉浮浮的无措和激烈。一幕幕仿佛电影片段一般飞快地从脑海中划过。 “卫君陌!”南宫墨咬牙,全然忘记了自己浑身上下的不适,低头狠狠地咬了跟前的罪魁祸首一口。 男子一手搂住她将她带入怀中,闷哼了一声低声道:“无瑕……” 南宫墨眨了眨眼睛,低头看着被自己咬出咬牙的某人的脖子,心底神奇一股不妙的感觉。 “回头…回头再找你算账!” 坐起身来,南宫墨打算先行撤退。可惜身后的男子显然不打算给她机会。起身微微一用力,南宫墨顿时觉得仿佛天翻地覆一般。回过神来时已经重新躺回了床上。卫君陌居高临下,俊美无俦的容颜上带着一丝隐忍和愉悦,“无瑕,是你自己招惹我的。” “啊?” 还没来得及想到让自己脱身的法子,南宫墨再一次被卷入了火热的浪潮之中。 “卫…卫君陌…你混蛋…” 门外,知书鸣琴带着几个丫头端着水站在门口等了一会热,知书摆摆手淡定地道:“先下去,等世子和世子妃叫人了在进去侍候吧。” 世子和世子妃一直没有圆房的事情骗得过外人骗得过长平公主,但是怎么骗得过她们这些贴身服侍的丫头。何况,世子和世子妃显然并没有瞒着她们的意思。她们虽然心中暗暗为小姐着急,但是都是云英未嫁的姑娘,这种事情还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何况以小姐的性格,如果不是自己想明白了,旁人就算是想劝只怕也没人能够劝得了的。如今终于成了,她们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回头和鸣琴相视一笑,两人带着丫头转身往外面走去。 南宫墨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正午了,睁开眼睛便看到卫君陌只穿着一身中衣坐在床边看书。卫世子俊美绝伦,即使只穿着中衣也依然俊美地令人忍不住屏息。一头黑发也没有如往常一般束起,只是随意的用发带系着,披散在身后,比起平常的冷肃疏离,更多了几分随意和慵懒。 察觉到她醒来,卫君陌放下书侧首望着她轻声道:“醒了,可有哪儿不舒服?” 南宫墨翻了个白眼,她哪儿都不舒服,还不都是这个混蛋做的好事。 卫君陌也不在意,上前将她扶起来道:“已经正午了,我让人来侍候你梳洗,然后用午膳吧。这两天好好休息,以后…就不会难受了。”南宫墨觉得自己很想糊他一脸,“不是你的身体你不知道痛啊混蛋!都说了……”看着眼前一脸无辜的男人,南宫墨暗暗磨牙。 卫君陌淡定地道:“谁说的?我也很痛。” 南宫墨直接甩白眼给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男人,而且还无耻的如此冠冕堂皇。卫君陌挑眉,转过身脱下自己身上的中衣。 “你干什么?!”南宫墨警惕地道,在心中暗暗发誓这个混蛋如果再乱来她绝对要揍得他不好意思出门!白色的中衣滑落,露出精瘦却挺拔的背。卫世子的身材很好,既不显得太过消瘦弱不禁风,又不会有太多肌肉纠结让人觉得粗鲁难看。只是原本应该挺拔平滑的背上此时却留下了不少还在沁血的痕迹。南宫墨顿时俏脸爆红,不用想都知道这是留下来的。 看到那一道道的指痕,她甚至都能在脑海里回忆起留下这些指痕的时候的情景。卫世子无言地望着她,但是南宫墨就是能从那双紫色的眼中读出他的未尽之语:看,你也把我弄伤了。 南宫墨觉得坐在这里纠结到底谁伤得重的自己是个白痴。抬手推开某人,南宫墨没好气地道:“让开,把衣服穿上,显你身材好么?”虽然某人身材确实是好的没话说,但是这个坚决不能承认。 卫君陌随手拉回身上的衣裳,俯身一把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 “不想沐浴么?”卫君陌对某人小小的洁癖还是知道的很清楚的。何况…无瑕看起来好像真的很难受,泡泡热水应该会疏忽一些。在南宫墨看不见的地方,卫世子俊美的容颜上露出一丝纠结和懊恼。南宫墨怔了一下,还是任由某人抱着自己沐浴去了。想要收拾人还是要等到有那个力气的时候,现在就不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其实,过了那个坎儿南宫小姐自觉还是很能放得开的。只是对着害的自己如此凄惨的罪魁祸首感觉咽不下这口气而已。再想想某人堪比地图画的后背,南宫墨觉得心中的气稍微平息了那么一点儿了。 “今天不当值么?”沐浴完毕,南宫墨穿着一件白色的长纱衣衫走了出来。卫君陌依然坐在床边看书,只是外面的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见他如此悠闲,南宫墨不由问道。卫君陌收起书道:“昨天我已经跟陛下告过假了。” “你想得真周到。”想也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去告假的。不过…圆房第二天男人能专门告假陪自己总比一睁开眼睛发现身边根本没人要让人舒服得多吧? 两人坐下来用膳,整个过程那些平日里恨不得围着她团团转的丫头似乎都消失了一般,南宫墨也懒得跟她们计较。早膳已经错过了,所以两人是连着早膳午膳一起用的。用完午膳,依然觉得全身都不舒服的南宫墨慢吞吞地去书房,在书房的窗台下放着的软榻上趴窝。卫君陌便在书房里处理自己的事情。见他对着一堆账册剑眉直皱,南宫墨轻哼一声拿了一本话本来看,丝毫没有过去帮忙的意思。 “你让我去接的人,我已经派人去了。”卫君陌对着账册皱眉,一边淡淡道。 “咦?这么快?”南宫墨挑眉,自然地放下了手中的话本,“什么时候能到?” “快马加鞭来去的话,半个月就能到。”卫君陌扬眉,靠着椅子望着她,“你打算怎么对付阮郁之?” “别说得那么难听。”南宫墨笑容有些阴测测的味道,“我只是提醒他一下,做人呢…不能太健忘了。” 卫世子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道:“随你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告诉我或者蔺长风都可以。” “启禀世子,世子妃,王爷和冯侧妃来了。”门外,管事急匆匆地禀告道。南宫墨皱眉,片刻后便想起来昨天某人还做了什么好事。回头瞥了卫君陌一眼,却见卫世子神色从容自若,稳如泰山。卫君陌起身道:“无瑕现在这里休息吧,我去见他们。” 南宫墨连忙摇头,“不要,我跟你一起去。”有好戏怎么能不看?而且她其实还是很想知道卫君泽到底倒了多大的霉。了然她的坏心肠,卫君陌眼底掠过一丝笑意点头道:“那就一起去吧。” “不必了!本王自己过来!”一声怒吼在门外响起,两人抬头就看到靖江郡王怒气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红着眼睛面带怨恨的冯侧妃。 卫君陌皱眉,看着直闯进自己书房的靖江郡王漠然不语。 靖江郡王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冷哼一声道:“怎么?本王还不能进你的书房了?” “父王不是已经进来了么?”卫君陌淡淡道。舒云院中并没有布置太过强大的侍卫,所以拦不下靖江郡王也是卫君陌预料之中的事情。就算是他将紫霄殿的侍卫安排在了舒云院,大半数时候他们也是不能现身的。他和无瑕都有自保之力,也就不用在特意安排太多人引人怀疑了。 “父王…靖江郡王自然是您想进哪儿都可以的。但是…儿媳和世子私下相处总有些许不便之处,父王您这样随意闯进来……”一个清越幽柔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靖江郡王这才看见倚坐在一边软榻上的南宫墨,顿时脸色有些僵硬。他强闯儿子的书房自然不算什么事儿,但是如果儿媳妇也在的话…想起南宫墨话中的意味,靖江郡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你在书房里干什么?”靖江郡王没好气地道。靖江郡王府的女眷虽然都读书识字,但是老太妃却是个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人。所以几位庶女都只是认字会看账本的程度,什么琴棋书画从来都是不会的。也因此,金陵城中这些才女美女的评选中,从来没有靖江郡王府什么事儿。在靖江郡王看来,书房是男人处理正事的地方,怎么能让女人随便插足。 南宫墨有些好笑的挑起了秀眉,扬了扬手中的书道:“回父王的话,我在看书。” 靖江郡王顿时气结,他已经看看清楚南宫墨手里拿的是一本写才子佳人的话本。 “卫君陌,你……”不好教训儿媳妇,靖江郡王便将怒火转向了旁边的卫君陌。可惜卫君陌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的人,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父王来此,有什么事?” 靖江郡王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沉声道:“君泽的事情是不是你做得?” 南宫墨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没说话。卫君陌当然也不会傻得自己开口承认,眼皮都没有眨一下,淡淡问道:“卫君泽怎么了?”冯侧妃上前一步,咬牙道:“泽儿怎么了?世子会不知道么?”卫君陌神色冷淡,紫色的眼眸漫不经心地从冯侧妃身上扫过,淡声道:“闭上嘴滚出去,我没有问你。” “你!”冯侧妃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瞪着眼前的人道:“世子,就算泽儿不小心得罪了你,你也不能下这样的狠手啊。你…你真是丧心病狂!” “冯侧妃慎言。”南宫墨站起身走到卫君陌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淡然道:“我不知道卫君泽出了什么事,但是你这样指控清行有什么证据么?若是没有…区区一个妾室,谁给你的胆子如此斥责辱骂世子?”冯侧妃脸色一白,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看到站在身边的靖江郡王才又重新鼓起了勇气。恨声道:“世子妃不用说的这么好听,泽儿出了这样的事,还不是因为你。” 南宫墨忍不住一笑,道:“刚刚侧妃还说是清行,现在又赖上我了。我还是想再问一遍,卫君泽到底怎么了?” “你别想装傻。”冯侧妃道:“昨天君泽不过是在高义伯府说了几句话,你就叫卫君陌打断了他的腿!你们太狠心了!”冯侧妃捂脸痛哭起来。靖江郡王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看向两人问道:“你们有什么话要说?” “证据呢?”卫君陌淡然问道,“既然怀疑是我所为,何不将证据交给衙门?卫君泽既然被人打断了双腿,这不是应该由应天府衙门处置么?” 冯侧妃和靖江郡王脸色都难看起来,他们若是能够找到证据这会儿就不是来这里问罪而是直接抓人了。 他们当然不可能找到证据,只是打断卫君泽的腿而已,这种小事若是都能留下把柄紫霄殿也不可能暗地里横行这么多年了。南宫墨秀眉一扬,声音里多了几分冷意,“没有证据?没有证据父王就能够毫不犹豫地将事情扣到我们夫妻头上,是觉得我们好欺负么?” 冯侧妃有些急躁,叫道:“不是你们还能有谁?” 南宫墨嗤笑道:“金陵城里多得是达官显贵,谁知道卫君泽不长眼招惹上谁呢?说不准…就是天降的报应呢。侧妃,你说是不是?” “你说什么!”冯侧妃眼睛里满是恨意。南宫墨毫不在意,“难道不是么?人家善嘉县主好好地一个寿宴,眼看着就要艺压群芳了。他非要跳出来折腾,本郡主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没眼色的货色。” “王爷…”冯侧妃眼看自己不占优势,只得祭出了靖江郡王来意图压人,“王爷,求你为泽儿做主啊。呜呜…泽儿平日里最是乖巧,怎么会……” “扑哧…”南宫墨忍不住笑出声来,“冯侧妃眼睛和脑子没问题吧?还说果然做娘的就看不到儿子的错处,也难怪卫君泽会被教成那个样子,原来是因为做娘的问题。卫君泽跟乖巧两个字有一个铜板的关系么?” 冯侧妃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当然知道卫君泽的性子和行事,但是被人这么当面毫不留情的说出来,还是感觉格外的打脸。 “你们够了!吵什么吵!”靖江郡王低声怒斥道,扫了两人一眼问道:“泽儿的事情真的与你们无关?” 卫君陌漠然以对,南宫墨抬眼望天。我们说没有你信么? 靖江郡王当然不相信,但是不信他也没办法,因为他根本查不出半点足以证明这两个人跟这件事有关的证据来。叹了口气,靖江郡王看向南宫墨道:“泽儿的腿太医说没有办法,你去替他看看。” “父王见谅,我对骨折骨裂还是骨碎都不在行呢。”南宫墨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悠悠道。 卫君陌将南宫墨拉到自己身后,淡然道:“无瑕是我妻子不是医女。” 靖江郡王狠狠地盯着卫君陌看了半晌,终于还是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见靖江郡王离去,冯侧妃傻眼了。没有了靖江郡王撑腰,别说是向南宫墨和卫君陌问罪了,她连单独跟卫君陌待在一起的勇气都没有。只得捏着帕子含恨离去了。 看着两人怒气匆匆离去的背影,南宫墨只觉得心情十分的愉悦。伸手戳了戳身边的男人问道:“卫君泽还站得起来么?”卫君陌伸手握住了她的素手,淡淡道:“有可能。”南宫墨惊讶地看着他,“不像啊,你居然还会好心的给他留下余地?”她以为卫君陌下手就能直接让卫君泽这辈子都爬不起来了呢。 卫君陌平静地道:“若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岂不是无趣。他的腿确实有可能好起来,但是卫君泽却未必有那个毅力熬到好起来。” 明白了,就是那种必须受很大的苦,必须有绝佳的毅力才能够好起来的情况。而卫君泽…显然是不具备这种吃苦的能力和毅力。最折磨人的不是完全失去,而是明明有机会可以重新得回,偏偏自己做不到。 “很不错。”南宫墨赞道。 卫君陌神色不变,但是南宫墨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心情很不错。 如今金陵城里最让人称道的女子不是已经嫁入靖江郡王府做世子妃的星城郡主,而是刚刚因献药有功而被册封为善嘉县主的朱初喻。仿佛在人们完全没有察觉的时候,朱初喻的名声就在京城里传开了。闺秀们羡慕嫉妒她的才华和好运,命妇们称赞她的聪慧和气度,才俊们倾慕她的才情和容貌,甚至就连刚刚大病初愈的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孙对她也是称赞有加。又有了永昌郡主这个未来的嫂子帮衬,朱初喻很快就在金陵城中真正的一流权贵中混迹的如鱼得水。人们俨然忘了不久之前还被羡慕称赞的星城郡主。这世道本也是如此,无论是多么才情卓著的女子,一旦嫁做人妇似乎就会很快的泯然众人。 而现在金陵的人们最好奇地事情便是,这位才貌双全的善嘉县主最后将会花落谁家? 毕竟,朱初喻已经十八岁了。无论是权贵之家还是小民百姓,过了这个年纪还没有出嫁就难免让人有些猜疑是否这姑娘本身有什么缺陷了。当然,现在不会有人认为朱初喻有什么缺陷,只会认为是朱家的眼光高,想要给大小姐选一个如意郎君。一时间上门提亲的人险些踩断了朱家的门槛。之前一位星城郡主错过了也没有办法,如今若是再错过一位才华横溢的奇女子,就太可惜了。 紫霄殿的人动作果然不慢,还不到半个月南宫墨要的人就已经送到了金陵城里。被蔺长风安顿在了天一阁后院的一个偏僻小院里。因为连日的疲劳奔波,紫衣女子美丽的容颜上更多了许多风尘和疲惫。但是更多的却是惊慌和不安。看到南宫墨进来,连忙迎了上来,“墨儿……” 话还没说完,却被给在她身边的女子拦住了。柳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对于夫人让人带回来的这个女子,柳是有些不喜的。一个青楼女子,而且还是一个靠卖皮肉为生的青楼女子,哪有资格接触紫霄殿殿主夫人,靖江郡王世子妃? 紫衣女子脸色微暗站在了那里,她当然知道这些人看不起她。虽然这些天从丹阳到金陵他们对她处处照顾周到,但是那种疏离和轻视只要还存在着感觉得人都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但是这又怎么能怪人家?一个书香门第出生的姑娘,好好端端的沦落青楼,谁又能看得起风尘女子。 南宫墨叹了口气,挥挥手道:“柳,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跟罗衣说。” 紫衣女子原本姓颜,名罗衣。只是沦入青楼之后自然不叫这个名字了。如今乍然听南宫墨提起,不由得神色有些恍惚起来。柳看了一眼颜罗衣,点了点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南宫墨拉着颜罗衣走到一边坐下,顺手替她把了把脉,神色稍霁。点头道:“身体还算好,不过还是要好好养养。” 颜罗衣回过神来,淡淡一笑道:“谢谢你墨儿…现在,应该叫你郡主还是世子妃?我以前就说…你跟一般的女子不一样的,果然……”南宫墨摆摆手道:“随意便是。罗衣…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让人带你来金陵?” 颜罗衣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好一会儿才有些勉强的道:“阮郎…你、你有了阮郎的消息了么?” 南宫墨道:“他现在还有没有问你要钱?” 颜罗衣有些茫然地摇头道:“没有…自从、自从今年年初起…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墨…郡主,阮郎在哪儿?你真的有他的消息了么?”南宫墨望着她,轻声道:“他去年还让人找你要钱…但是你可知道,上一届科举他就是金榜探花?罗衣,枉你在盈袖阁也算是消息灵通了,你居然连这样的消息都没有打听清楚。我就不信,整个丹阳城连有人考中了探花都不知道!”丹阳虽然是龙兴之地,但是有人考上金榜探花也是一件相当大的事情。她不知道是因为她没兴趣关注这些,但是颜罗衣竟然也不知道,简直是荒谬。 “我…我…”颜罗衣跌坐在椅子里,有些狼狈地低下了头。 南宫墨看着她,神色淡漠,“你不是查不到,而是…你不敢去查是不是?你就打算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听在盈袖阁等着他回来找你?你觉得…他会回来么?” “我…我不知道。”颜罗衣道:“墨儿…阮郎他,他在哪儿?” 南宫墨冷笑一声,道:“阮郁之他马上就要去秦家四小姐为妻了。说不定过段时间还能纳了连家的庶长女为妾,他可有想起过你分毫?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我确实不该让人带你来金陵,还不如直接帮你把他给宰了。” “不要!”颜罗衣惊恐地叫道,“墨儿,不要……” 南宫墨轻哼一声,望着她道:“你想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的从她憔悴的容颜上滑落。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跟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顺理成章的订了亲。原本等着两人长大之后便结为夫妻,白头偕老。谁知道他的父母突然染上了重病不治身亡,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她父兄早逝只有一个老母亲相依为命,母亲过世之后两个人更是相互护持,日子过得分外艰难。但是她却从来没有觉得辛苦,只要能够跟他在一起再苦的日子她都甘之如饴。 再往后,他惹上了丹阳一家富家公子被关进了大牢险些一命呜呼。她为了筹钱几乎卖光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最后无奈之下只得自卖自身沦落进了青楼。好不容易将他救了出来,只是养病就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一年后她拿着自己含着血泪存下来的二十两银子将他送上了去金陵的路上。 临走前,他说,“一定会考中进士,回来娶她为妻从此携手到老。”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如果他真的考中了未必会娶她。金榜进士,怎么能娶一个风尘女子为妻?但是当他让人带回来信告诉她他落榜了,要留在京城继续苦读,京城物价极高云云的时候,她还是再一次拿出了自己存下来的银两请人带去京城。或许,内心深处她在想…即使他一辈子都考不中,一辈子都不回来也没关系,至少她还知道他还记得她。 但是,自从去年年底她让人送了一百二十两银子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了讯息。原来…三年前高中,翰林院侍读学士…秦家未来的女婿…… “呵呵……”颜罗衣低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悲凉的让人心中难受,眼泪更是收不住的往下滴落。 “墨儿…我,我能见见秦家四小姐么?”颜罗衣忐忑地问道。 “不行。”南宫墨摇头,道:“至少现在不行,秦四小姐据说身体非常虚弱…我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阮郁之跟你的事情。但是如果她不知道的话…你就更不能贸然去见她了。她是无辜的,如果她因为这件事而出了什么事,秦家也不会放过你的。” 颜罗衣沉默了良久,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跟阮…我跟他自己的事。我想见一见他,可以么?” “你确定你要见他?”南宫墨挑眉。 颜罗衣点头,看着她不渝的神色苦笑道:“我知道…你觉得我没出息。可是…我就是这样没出息的人啊,如果我能…当初又怎么会走到沦落青楼这一步?我只想知道…他有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她想知道,对于这些事情,他到底有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你会后悔的。”南宫墨淡淡道。她听卫君陌说起过这些人,多少对阮郁之这样的读书人也有些了解。把面子和名声看得比天还高,怎么会容忍自己跟颜罗衣这样一个青楼女子扯在一起?而且还是在这个他眼看着就要平步青云的时候。 “不,谢谢你。”颜罗衣摇头道:“如果…你真的直接杀了他,我或许会恨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你知道的,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可理喻。所以,我想亲眼看看…看看他到底还是不是曾经的阮郎。看看他到底想要怎么对我。如果他心中还有几分情谊,我就此离开金陵绝不给他添麻烦。如果…也算是让我自己死心吧。”颜罗衣声音带着淡淡的苦涩和悲伤。 南宫墨沉默了良久,点了点头道:“也好。你执意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会安排你们见面的。罗衣,不要将你的人生绑在任何人的身上,不值得。” “谢谢你,墨儿。”颜罗衣抬头,含泪浅笑道。 126、历经生死的醒悟 阮郁之住在城西的一条街上,距离靖江郡王府不算近。虽然阮郁之是如今金陵城中炙手可热的的青年才俊,但是毕竟出身寒微,靖江郡王府一带靠近皇宫权贵聚居的地方不是他现在的身份和财力能够住得起的。即使如此,阮郁之还是在城西拥有一套相当不错的宅子。 当今的皇帝陛下对臣子可以算是抠门那一类的了,阮郁之的这套宅子自然不会是皇帝赏赐的。皇帝对于新科的进士们也是都是有安置的,毕竟不是每个进士都家境富裕的,总不能让人家露宿街头吧?留京的人即使是状元也只是在城西一套两进的小院子罢了。阮郁之却拥有一套五进的大院子,装点排场更是丝毫不逊色与许多京城里土生土长努力了不知道多少代的官员们。要知道,同样是寒门出身的同榜状元郎如今还窝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苦巴巴的过日子呢。 阮郁之如今是正四品的官儿,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就才几十两,就算加上什么冰炭孝敬,也不够他买下这栋房子的半个院子。翰林院素来又是个清水衙门,即使阮郁之有心弄点什么外快也是有心无力。所以,这些钱是从哪儿来的自然不言而喻。 颜罗衣十七岁卖身进了青楼,转眼间已经是第五个年头,这几年来颜罗衣存下来的银两几乎是半点不剩的全给了阮郁之了。颜罗衣姿容出众,又是书香门第出身,在丹阳城里也算是颇有些名气的名妓了。这些年来,补贴阮郁之的银两最少也有一千二三百两。也难怪阮郁之做着两袖清风的翰林院学士,还能够在金陵城中过着潇洒自在的才子生活,甚至还能勾搭上秦家和连家的千金了。要南宫墨看来,颜罗衣如今的处境全是自己自找的。可惜…这世上的女子总是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 阮府的马车徐徐在大门口停下,阮郁之一身素色儒衫从马车里走了出来。门口的下人连忙迎了上来,“公子回来了。” 阮郁之温和地点点头,举步往府里走去,唇边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再过不了多久他就要跟秦家的四小姐秦惜成婚了。从此以后正是踏入金陵权贵世家的圈子。对于秦惜,阮郁之是真心喜欢的。那样一个美丽又孱弱的女子,仿佛一不小心她就会被风给吹倒一般。偏偏还是个温柔和顺的性子,阮郁之心里清楚如果不是秦惜身体不好的话,他是娶不到她的。但是阮郁之并不认为自己配不上秦惜,他怜惜秦惜的体弱多病,同样也喜欢连乐如的婉丽多情。想起秦家的大公子,阮郁之脸色有些阴沉起来。对于秦梓煦这个未来的大舅子阮郁之其实很不喜欢,只可惜现在他还不能得罪秦梓煦。秦梓煦是秦家大公子,这样的身份不是他能够得罪的。不过…也只有秦家大公子这个身份罢了。除了这个,秦梓煦还有什么? 每每想到秦梓煦总是有意无意的提点他不能怠慢了秦惜阮郁之心情就会变得十分的阴沉。仿佛…在秦梓煦的眼中他不是金榜探花,不是陛下看中的臣子,只是一个因为秦惜才存在着的无关紧要的人物一般。 秦家…他阮郁之总有一天会站在比秦家更高的地方的! “阮郎?”一个柔弱的声音在街角响起。阮郁之心中一震,猛然回首便看到那个纤细清瘦的淡紫色身影站在街边撞角的地方含泪望着自己。一瞬间,阮郁之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颜、罗衣!她怎么会在这里?!顾不得风度,阮郁之飞快地上前一把拉住颜罗衣将她推进了身后的小巷里,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颜罗衣眼神微暗,勉强笑道:“我来找你啊,阮郎…你怎么这么久不给我写信?我很担心你…我听说,你高中了探花。为什么…为什么不回来?我一直都在等你啊。” 看着眼前的女子妩媚的容颜,阮郁之心底闪过一丝厌恶。他真的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听到这个名字了。但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颜罗衣这个名字代表着他曾经卑微的身份和不堪的回忆,他永远也不想提起她。 “我公务繁忙,你跑到金陵来干什么?你不是在那个什么盈袖阁么?老鸨肯放你出来了?”阮郁之问道。 颜罗衣笑道:“我已经拿到卖身契,以后就是自由身了。阮郎,你高不高兴?这里是你在金陵的家么?我们快进去……” “等等!”阮郁之一把拉住她。盯着她看了许久,方才轻声道:“罗衣,告诉我是谁带你来金陵的。” 颜罗衣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不解地道:“你去年年底就再也没有让人带信回来,我担心你所以…将所有的银两都给了妈妈才换了一纸卖身契所以就来找你了啊。阮郎,你…你中了探花怎么不跟我说?你知不知道…我,我好想你啊。” 阮郁之厌恶地瞥开了脸。原本他以为颜罗衣是自己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容貌美丽,性格娴雅,知书达理。但是在金陵见识了那么多的名门闺女之后方才觉得那样处处对自己唯命是从的颜罗衣显得那么的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即使她当初没有沦落青楼,阮郁之也不觉得她能够成为自己的妻子。最多也只能给她一个妾室的位置罢了。至于现在,站在他面前的颜罗衣确实比记忆中的模样更加美艳动人,但是…青楼女子身份低贱,玩玩还罢了,就算是纳回家做侍妾都是有辱斯文。 “罗衣,你回去吧。”阮郁之沉声道。 颜罗衣一愣,“回去?我回哪儿去?” 阮郁之道:“回丹阳去,咱们…你知道的,你的身份,我不能娶你。” 颜罗衣愣了一会儿,方才摇了摇头道:“为…为什么?你明明答应过…” “你不知道么?”阮郁之道:“我如今是朝廷命官,怎么可能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做诰命夫人?罗衣,我知道这些年你为了我受了许多委屈,但是,咱们…就当是有缘无分吧。” 泪水无声的滑落了清瘦的脸庞,颜罗衣低声问道:“阮郎…阮郎,你心中,可还有我?” 阮郁之神色温和了一些,柔声道:“我心中自然是有你的。可是…罗衣,你也当明白我的苦衷。我费尽心力才金榜题名,不能为了你而白费了。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的。”颜罗衣沉默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我会回去的。” “这才乖。”阮郁之抬手轻抚她的容颜,轻声道:“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回去?” 颜罗衣摇了摇头,眼底的悲哀更甚。还是阮郁之却并没有看见,只是用更加温柔的声音道:“你回到丹阳找个地方先住下来,以后我机会我会回去看你的。若是可以,我也想办法接你来金陵的。但是现在不行,罗衣,你明白么?” 颜罗衣微微点头,有些漫不经心。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阮郁之安抚了她一会儿才目送她离开。有些失魂落魄的颜罗衣没有发现,身后阮郁之阴郁的神色。 茫然地漫步在大街上,颜罗衣一时间有了一种无家可归的茫然和无措。事实上她确实是无家可归,早在五年前她就已经无家可归了。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其实早在她下定决心卖身入青楼的时候就知道…她们今生已经是无缘了。古往今来,有哪个在朝为官的读书人会光明正大的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只是,阮郁之的态度还是让她感到阵阵心寒。 那个男人…他甚至都没有问问她钱够不够用,一路赶来金陵累不累要不要休息几天再回去。身处青楼五年,颜罗衣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少女了,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阮郁之脸上的敷衍,厌恶,轻蔑还有那迫不及待要打发自己走的急切都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呵呵…郁之,你竟然薄幸自此。”他明明早就考上了探花,却一次次找人送信来说在金陵读书需要银两。他在金陵住着大宅,穿着华服呼朋引伴,她却在丹阳强颜欢笑,用自己的尊严和身子赚取银两。他怎么么能…甚至到了现在,他已经清楚明白的说不要她了,也没有丝毫提起要还她这些银两的意思。 颜罗衣双目空洞,茫然地朝着城外的方向而去。 “夫人,颜姑娘出城了。”距离阮府不远的一处茶楼里,南宫墨懒洋洋地靠着窗户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对于阮郁之和颜罗衣见面的结果,不用看她也能够猜到七八分。只是听了柳的详细汇报,南宫墨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对于阮郁之这个男人更多了几分厌恶。这个男人的恶心程度已经超过了她的预期。 “出城了?” “是往城门的方向去了。”柳淡淡道,眼底却带着几分怒其不争的无奈和不悦。颜罗衣的遭遇自然可称得上是悲惨了,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不思振作自强,自怨自艾又能有什么用处?特别是对于颜罗衣为了一个男人卖身这件事,江湖出身的柳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哪怕是再爱一个男人她也想象不出来将自己放到如此地位悲惨的处境的样子。南宫墨想了想,道:“派个人跟着她,其他的不用管了。”虽然她确实想帮颜罗衣,但是这种事情强求不得。如果她自己想不开,别人做什么都是多余的。 “那个阮郁之……”柳皱眉,对于阮郁之这样的人渣,她从来都是直接灭了就是,哪儿像夫人这么仁慈还让他活到现在? 南宫墨挑眉道:“我想看看…阮郁之这样的人,到底会…有什么下场。”只是一刀杀了阮郁之自然是不难,虽然紫霄殿不能经常在金陵城里活动,但是偶尔杀个人来无影去无踪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样就死了未免便宜了她。 看着眼前的女子温婉含笑的容颜,柳不觉得有些冷。心中的愤怒和杀意竟然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总觉得,惹上了夫人,阮郁之绝对比惹上了他们这些杀手更加可怜。 颜罗衣跌跌撞撞地出了城才渐渐的清醒过来。她就这么走了,还没有跟墨儿说一声,更何况…她身边根本就没有带多少银两,她这样一个打扮出众容貌美丽却手无缚鸡之力的孤身女子想要自己从金陵走回丹阳去根本是异想天开。 站在路边茫然无措地站了一会儿,颜罗衣的眼神渐渐地清晰了起来。转过身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咦?哪儿来的小娘子,穿的这么漂亮该不是等着情郎吧?”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响起,转眼间颜罗衣就被三个地痞模样的人堵住了去路。 “你们想干什么?”颜罗衣警惕地道。 其中一人嘿嘿一笑道:“小娘子,看来你的情郎哥哥是不会来了,不如…跟了咱们哥儿几个吧?”那眼中毫不掩饰的恶意让颜罗衣知道,这三个人并不是简单地见色起意而已。在这金陵城中她并不认识几个人,更没有的罪过什么人,唯一有可能的就只有…闭了闭眼睛,颜罗衣重新睁开时里面已经是一片平静。望着眼前的人,颜罗衣问道:“是阮郁之派你们来的?” 三个人都是一愣,很快为首的那人就反应过来了,笑道:“什么阮郁之,我们不知道啊。是小娘子的情郎么?” 颜罗衣苦笑道:“他派你们来干什么?杀了我吗?既然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你们何必骗我?何不让我死个清楚明白,免得我下了阴间不知道该怎么跟阎王爷交代。” 三个男人对视了几眼,颜罗衣不过是个弱女子他们自然也不看在眼里。因此倒也爽快笑道:“小娘子,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下了阴间可别怪我们哥儿几个。咱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女子到底是怎么得罪了雇主,甚至他们根本就没有见到过雇主本人,但是猜也能猜出来,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除了男男女女那点事儿能是为了什么事? 颜罗衣苦笑,“你们杀了我吧。” “小娘子,你也别怪我们心狠。雇主说了,你若是直接离开金陵了就将你卖到偏远的地方去,只要永远不要回来金陵就可以了。但是…你走了一半又往回走,咱们就只能……”说话的男子朝着另两个男子使了个眼色,两个男子立刻上前朝着颜罗衣围了过来。其中一人掐住她纤细的脖子狠狠地用力,看着眼前的女子泪流满脸的挣扎着,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可惜。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可不是他们这些无所事事的混混能够接触到的。只可惜雇主要求如果她反悔了的话就必须杀了她。想起雇主许诺的银子,等拿到银子他们也可以找个花魁好好乐乐乐吧?男子抛开了心中的惋惜,狠狠地用力掐下去。 颜罗衣只觉得眼前发黑,强烈的窒息感让她反射性的想要挣扎,但是一个弱女子又怎么可能比得过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量?更何况旁边还有两个男人虎视眈眈。绝望地望着眼前面目狰狞的男人,不知是绝望痛哭还是生理性的泪水静静地滑落下来。 她这一生…到底算什么? 少年时候的无忧无虑的小家碧玉,本该过着与所有的姑娘家一样的平淡平凡的生活。却因为一个男人…而将自己陷入了那样不堪的地步。现在,更因为这个男人而丢掉了性命。她可笑的人生中,似乎除了那个叫阮郁之的男人以外就别无所有了。如果父母兄长还在,看到这样的自己是不是也会恨铁不成钢,这样肮脏的自己…真的可以下到黄泉去见他们么? “罗衣,别将自己的人生绑在任何人的身上。不值得。” 南宫墨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颜罗衣无奈地在心中苦笑:谢谢你墨儿,可惜…没有机会了…… 昏昏沉沉中,掐着脖子的手突然被松开了。新鲜的空气涌入,颜罗衣立刻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不停地咳嗽起来。等到她平息了下来,再抬头看时原本围着他的三个男人已经倒在了地上。那个掐着她脖子的人更是躺在地上哀嚎不休。一只血淋淋的断手落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颜罗衣愣了愣,抬头望去,不远处的树下一个容貌平平却气质冷傲的女子正冷眼看着她。女子的手中握着一把还在滴着血的短刀。 “柳…柳姑娘?”颜罗衣记得这个女子,虽然相处了几天两人却没有怎么说过话。但是她记得南宫墨是这么称呼这个女子的。 柳冷艳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就叫柳,没有名字。你叫我柳就可以了。” 颜罗衣愣愣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只有一个字的名,但是这并不是她该好奇的事情,“是…墨,星城郡主要你来救我的?”知道这个女子似乎不喜欢自己跟南宫墨太过亲近,颜罗衣斟酌着换了一个称呼。柳冷然道:“我原本没打算救你。” 颜罗衣苦笑,“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救了我。” 柳淡淡点头,虽然还是有些冷淡却也比前两天好了许多。扫了一眼地上的三个人,挑眉问道:“这几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颜罗衣摇摇头道:“他们不过是拿人钱财罢了…” 柳也不失望,只是道:“既然如此,交给我处置。” “麻烦你了。” 柳抬手轻轻击掌,两个看不清面目的灰衣男子出现在不远处。柳指了指地上的人,道:“将他们带走吧。” 两个男子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便夹着三个地痞走得不见了踪影。柳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见星城郡主,可以么?” 柳毫不意外,耸耸肩道:“那就走吧。” 天一阁后院里,南宫墨和蔺长风坐在小楼里下棋。南宫墨棋艺不算高明,蔺长风却算是个中高手,不一会儿南宫墨便节节败退。长风公子笑容可掬地道:“我还以为墨姑娘应该跟卫君陌一样棋艺高明才对,原来也不尽相同啊。” 南宫墨挑眉,“为什么?” “因为…墨姑娘看起来跟君陌一样。都很…聪明啊。”蔺长风摸着下巴道。 “你可以直接说阴险。”南宫墨浑不在意地落下一子道:“下棋太浪费时间了。”棋盘上的胜负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即使是下棋她也更喜欢更加直接利落的象棋。 蔺长风叹气,“看着是个如花似玉的名门闺秀,谁知道是个俗人。难怪如今金陵第一才女是善嘉县主。”长风公子一点儿也不觉得说南宫墨是俗人是什么诋毁。眼前这位看着倒是貌若天仙,就是气质都十分的出类拔萃。偏偏凡举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全部平平。一定要让长风公子称赞的话也只能说,那一手字还写的不错。谁能想象,当年孟家那样的一个以诗礼传家的家族如今唯一的一个后人居然是这幅德行? 南宫墨懒懒的摩挲着棋子笑道:“说到这个…善嘉县主如今还没成婚呢?长风公子要不要去试试?长风公子的身份配善嘉县主自然是绰绰有余。” 蔺长风抚额,给了她一个敬谢不敏的表情。朱初喻是个什么样个人,蔺长风可比金陵城里那些被她的才华迷得团团转的才子们清楚多了。喜欢朱初喻那样的人,纯粹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殿主,夫人。”柳带着换了一身衣裳的颜罗衣走了进来。 蔺长风当场打了个寒战,望着柳道:“柳,打个商量。你能别这样称呼么?”平常是没什么感觉,但是当有人同时叫他和南宫墨的时候,蔺长风当场觉得自己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殿主、夫人…听起来多么像在叫殿主夫人啊。他蔺长风可消受不起眼前这位夫人。 柳不解地抬眼看向蔺长风,都叫了好几年了怎么现在才有意见?何况,长风公子原本就是紫霄殿的殿主么,不叫殿主要叫什么? 蔺长风无奈,指了指南宫墨道:“你可以考虑叫她郡主或者世子妃什么的,就是千万别叫夫人。特别是在我面前的时候。” 柳无所谓地耸耸肩,给了蔺长风一个殿主莫名其妙地眼神,还是恭敬地点头,“是,殿主。” 跟在柳身后的颜罗衣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蔺长风将目光落到颜罗衣身上,挑了挑眉看向南宫墨道:“这就是墨姑娘的朋友,颜姑娘么?”蔺长风当然知道颜罗衣的身份,说起来以南宫墨的身份能跟一个青楼女子交朋友也是一件满神奇的事情。但是既然是南宫墨承认的朋友,蔺长风当然也不会对她有什么意见。 南宫墨微微点头,对颜罗衣道:“这位是蔺家的大公子,这天一阁的主人长风公子。” 颜罗衣微微一福,道:“见过蔺公子。” 蔺长风笑道:“不必多礼,颜姑娘坐下说话。柳也坐吧。” 两人坐了下来,柳仔细的将跟着颜罗衣出城的经过说了一遍。蔺长风摸着下巴笑道:“有趣…原来这金陵城中还有这么有趣的人啊。你们放心,那三个地痞我会找人处置好的,保证不会引起怀疑。不过,颜姑娘你有什么打算?” 颜罗衣站起身来跪倒在地上,坚定地道:“求郡主和蔺公子助我报仇!” 蔺长风眼神微凝,俊美的脸上带着笑容却没有丝毫暖意,“之前不是还打算忍气吞声么?怎么现在又想要报仇了?因为他派人杀你?如果将来他后悔了,向你赔罪求你原谅呢?”颜罗衣淡然一笑,笑容里满是苦涩,“如果不是柳,颜罗衣已经死了。不,颜罗衣早就已经死了。我是紫嫣。”颜罗衣是丹阳城外那个单纯快乐的乡间少女,而她…是沉沦青楼,浑身污秽的紫嫣。她曾经以为只要自己心中坚持,她永远都是颜罗衣。但是事实上早在她踏入青楼的那一刻,颜罗衣就已经死了。 “罗衣。”南宫墨皱眉道:“我早跟你说过,你随时可以脱离青楼,做回自己。” “真的…可以做回自己么?”颜罗衣望着南宫墨,眼神平淡无波,仿佛已经心如止水。 众人无言,就连一直有些看不起颜罗衣的柳也无法回答。一个经历了这些事情的女人,真的还能够做回原本的自己么?不可能…除非她失忆了。哪怕她失忆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也在她身上烙下了永远也无法磨灭的印记。而且,颜罗衣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甚至没有如柳那般经历残酷的训练和江湖阅历,更没有南宫墨那样强大而自信的意志。这些经历,足以摧毁世间任何一个普通的女子。 “郡主。”颜罗衣定定地望着南宫墨道:“我之前甚至想要一死了之。但是…我不想死了,我想活下去。按照…我自己的心意活下去。我想要加入柳她们之中,我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求郡主成全。” “你不后悔?” “绝不后悔!”颜罗衣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柳,眼底闪过一丝羡慕。她做不了名门闺秀,也再也回不到小家碧玉的时候,她永远也成不了星城郡主那样光芒闪耀的女子,那么就让她成为柳这样坚强的女子吧。 南宫墨沉默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颜罗衣想要加入紫霄殿并不容易,哪怕她现在并不知道紫霄殿是什么。她已经二十多岁,即便是再努力也不可能练出如柳这般的身手和能力。幸好她曾经帮着南宫墨做过搜集消息的工作,而紫霄殿在金陵城中也确实是急需要渗透。南宫墨跟蔺长风商量了片刻就已经定下了颜罗衣将来要走的路。 紫霄殿在金陵城中自然也有据点,和收集消息的探子。紫霄殿的产业中就有一间青楼在金陵城中,外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查到这些竟然会是靖江郡王府世子的产业。颜罗衣曾经在盈袖阁帮南宫墨收集消息,如今有了紫霄殿在背后帮忙,自然会更加的驾轻就熟。 下定了决心,南宫墨回头看向颜罗衣道:“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金陵春风阁的花魁,紫嫣。” 颜罗衣嫣然一笑,朝着两人盈盈一拜道:“是,紫嫣见过蔺公子,见过郡主。” 蔺长风道:“紫嫣姑娘虽然容貌出众,但是…若想要成为名动金陵的花魁,大概还差了一些什么。”金陵不比丹阳,金陵城中的名妓自然不少。环肥燕瘦,清冷,娇艳,妩媚,娇俏各种各样,只要你想要就能够找得到。紫嫣的容貌确实有成为花魁的天赋,但是她年纪已经不小了,才情性格放在那些春兰秋菊各擅胜场的花魁中间也并不十分出众。 南宫墨道:“这个长风公子比我擅长,所以,紫嫣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蔺长风抽了抽嘴角:什么叫他比她擅长? 看到柳和紫嫣殷切地望着自己的眼神,长风公子只好咽下了反驳的话,挑眉道:“交给本公子就是了。对了,说起来…阮郁之也算是青楼里的常客呢,说不定紫嫣姑娘还会遇到他呢。”颜罗衣眼神微变,很快又露出一丝妩媚的笑容,“如此,就劳烦长风公子了。” ------题外话------ 好多亲不喜欢罗衣这样的女子,确实,对于现代社会的女性来说罗衣女子只能是怒其不争了。但是对于一个从小学的是三从四德,无依无靠出了未婚夫什么都没有也事实上什么都不会的古代女子来说,这样的结果是可以预料的。罗衣会改变的,现在这样的改变并不是全部,加入紫霄殿以后她会慢慢地浴火重生。ps:现在还不算加入,只能算是考察期啊。 么么哒~ 127、金榜题名and东床快婿? 逛青楼这种事情,自古以来就是风流才子们的爱好。所以才有那么多流传后世的各种关于青楼的诗篇。而青楼的花魁们,可以说是这个世上最美丽,最有才华同时也是最自由的那一群女子,她们看上的自然也只能是跟她们同样才华卓著的才子,而不是苦哈哈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卖油郎独占花魁那样的故事才是例外中的例外。能够跟花魁们来往甚至成为入幕之宾的只有那些才子,诗人,官员甚至是王孙公子。 如今大夏还没有官员不得逛青楼的明文规定,所以作为金陵才子的主体部分的年轻官员们最好的聚会场所自然就是这些莺歌燕舞,红袖添香的风月场所了。至于那些标榜着道德高尚的言官们,也从来没有就这个问题弹劾过什么人,因为…他们自己也同样上青楼。 去青楼不是道德败坏,不是贪杯好色,而是风雅。言官们自认为,去青楼的重点是听曲赏舞,吟诗作赋,而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 所以,这是风雅。 世道如此,即使是秦家也没有对阮郁之的行为有什么意见。或许…秦家四小姐是相信阮郁之上青楼是真的什么都没做只是喝酒听曲的。 卫君陌可算是这些人中的一个例外,他从不参见这些所谓的聚会。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没人请他参加。但是自从做了京卫指挥史之后,这样的邀约倒是渐渐地多了起来。由此可见,再多的鄙夷和轻视,依然抵不过权势带来的利益。以前没人理他只能说明是他手中的权势还不够而已。 南宫墨把玩着手中刚刚送到的帖子,笑容可掬地望着眼前的俊美男子。卫世子一脸坦然,微微扬眉,“怎么?” 扬了扬手中的帖子,问道:“这个,你有什么打算?” 这是一张太子府三公子成郡王萧千洛寿宴的帖子,不过这寿宴举办的地点却有些新奇,在城中的心月园。心月园也是个颇为奇特的地方,因为心月园并不是谁家的私人花园,而是一个风尘之地。也是被金陵的才子们传颂为金陵第一风雅之地。明月园的头牌花魁就叫楼心月。据说,这个青楼原本并不叫心月园。只是因为有了楼心月这个头牌,一跃成为了金陵第一的青楼,才改名叫心月园的。而太子府的成郡王据说便是这位心月姑娘的入幕之宾。如果这位心月姑娘不是青楼女子的话,如今这金陵城里第一美女第一才女是谁还有未可知。 往年无论成郡王在哪儿摆宴席都是没有请过卫君陌的,今年却专程将请柬送了过来,用意为何不言而喻。 卫君陌浑不在意道:“不用理他。” 南宫墨眨巴着眼睛望着他,“但是…我想去啊。” “这是给我的。”这是给男人的,心月园不欢迎良家妇女。卫世子含蓄的表示。 “但是…我想看看金陵第一名妓长什么样。”南宫墨殷切地望着他。卫君陌挑眉,淡然不语。南宫墨撇撇嘴,上前搂住他的脖子靠在肩上,“金陵第一名妓唉,你也没见过吧?” “我不感兴趣。”卫君陌道。 “我感兴趣。”南宫墨兴致勃勃地道:“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听名字就是个不一样的绝色美女啊。” 卫世子低头,平静地望着她。 “君陌……”南宫墨轻声唤道,声音娇媚的差点让自己起鸡皮疙瘩。卫世子似乎也招架不住,唇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南宫墨轻哼一声,恢复了一贯的模样,“怎么样你才肯带我去?” 卫君陌想了想,低声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南宫墨咬牙切齿,轻哼,“卫君陌,你是个混蛋。” “不去?” “去!”狠狠地磨牙,总有一天让你落在我的手里要你哭着求我! 南宫墨素来觉得女扮男装是个很坑爹的事情,虽然她自觉举止肢体语言都能够模仿的九成九,无奈脸蛋太不给力。十六岁的姑娘家即使是扮得像男人也绝对是个孩子模样。但是去心月园那样的地方,仿佛也只能扮成男人了。哪怕是他想要扮成卫君陌的丫头都不成。当然妾这种东西是可以带的,但是…卫世子没有啊。 心月园在外城南边靠近内城的地方,和别的地方一样,这里整整一条街都是青楼。只是心月园在其中又格外的不一样,一个心月园就占了整条街两成的地方。原本的心月园并没有这么大,都是这位心月姑娘被捧红了之后心月园才兴盛起来,一跃成为金陵青楼中的头名。楼中自然也还有别的姑娘,但是整整五六年过去了,心月姑娘依然还是艳名远播丝毫不逊色当年。 南宫墨不是跟着卫君陌一起去的,而是跟着蔺长风和卫君陌两个人一块儿去的。金陵城里的人都知道蔺家大公子跟卫世子的关系极好,一起来参加宴会自然没有什么好怀疑的。南宫墨如果单独跟着卫君陌很容易被人怀疑,因为卫君陌的交际实在是十分有限。但是如果多了一个蔺长风却又截然不同的。蔺家大公子小小年纪就到处跑,交游可算得广阔。 跟在卫君陌身后下了马车,南宫墨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心月园。所以说,心月园之所以力压所有的青楼也是有原因的。看看眼前这古色古香,风景秀美的园子,再看看旁边那些艳帜高张的楼子,这其中的高下之别大概就如同前世的高级会所跟夜总会的差别了。 两人下了车,早就有人在门口等着了。看到靖江郡王府的马车连忙迎了上来带着恭敬的笑容道:“是卫世子到了么?里面请,郡王已经在里面等着了。”看到跟在卫君陌身后下来的南宫墨,虽然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讶,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恭敬地将三人迎了进去。 心月园的面积颇大,景致也全然不像是一个青楼该有的模样。即使现在已经是深秋,园中却依然繁花似锦。其中各种冬季应景的花卉,也有各种堆纱的假花,却都做得栩栩如生,点缀的恰到好处。可见园子的主人是费了不少的心思的。园中亭台楼榭,山景凉亭溪流池塘一应俱全,还有满园的美丽女子和丝竹歌舞,难怪被那些才俊们称之为金陵第一风雅地了。 南宫墨一路赞叹,即便是让她来想办法经营一家青楼,她也不觉得自己还能够做得更好了。 “墨…咳,莫公子,如何,这里不错吧?” 南宫墨含笑道:“看来,长风公子也是这儿的常客?” 蔺长风耸耸肩,道:“可惜,明月姑娘看不上我啊。” 一路过去,路过的人们也同样忍不住屡屡回头好奇地打量南宫墨。在女子中南宫墨的身高算是还不错,但是放在男子中间却显得有些矮了。再加上那一张无论怎么掩饰依然显得稚气未脱的容颜,看上去活脱脱就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金陵城中十三四岁逛青楼的人不是没有,但是看着这么个俊俏乖巧稚气未脱的少年出现在这种地方总是让人觉得有些古怪。“君陌来了么?”两人刚刚走到门口,里面就传来了萧千洛爽朗的声音。对于萧千洛,也不过就是几面之缘连话都没有说过,南宫墨也并不了解这人。不过也看得出来这位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完全跟卫君陌不熟的情况下,却也能表现得如此热络仿佛他们真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弟一般,也算是人才了。三人进门,萧千夜不由得一愣。有些好奇地看着南宫墨道:“君陌,这位小公子是?” 卫君陌神色平淡,依然一如往常的冷漠寡言。蔺长风上前一步,笑容可掬地道:“这位是蔺某的朋友,莫公子。久仰心月姑娘大名想要来见识见识,成郡王,打扰了。”萧千洛含笑道:“怎么会,蔺公子带来的人自然也是小王的贵客。” 蔺长风虽然不被蔺家家主所喜爱,但是只要他一天没有被正式宣告逐出家门,就一天还是蔺家大公子。更何况,看在卫君陌的关系上他也会对他客气几分的。再看看站在蔺长风身边的俊秀少年,一双清亮的眼眸滴溜溜地转,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俨然一副从小被娇生惯养不谙世事的模样。 萧千洛爽快地笑道:“原来小莫公子是想要见见心月么?心月…年纪可比小公子打了将近十岁了。”南宫墨扮成的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三岁,而心月却已经二十多岁了,年纪相差确实不小。 南宫墨眨眨眼,脸上净是天真无邪,“那又什么关系?我早就听蔺大哥说心月姑娘是金陵最漂亮的姑娘,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来金陵自然要好好瞧瞧。” “小公子的称赞心月可不敢当。蒲柳之姿,让小公子见笑了。”一个轻柔的声音从萧千洛身后传来。只见白色蔓草纹绣双栖蝶上衣,浅蓝色罗裙的美丽女子步履轻盈翩然而来。那女子衣着素雅,乌黑的秀发也只是挽起一个简单的偏髻,看似随意的簪着几支发簪。耳边明月珠轻轻摇曳,衬得她的人更加的柔美温婉。这可真不像是一个青楼女子,身上没有丝毫的风尘之气。若是放到金陵城中那一群大家闺秀中间,只怕无论是谁都会认为她才是真正的名门闺秀。 南宫墨打量着来人,笑道:“这位姑娘就是心月姑娘么?果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绝代佳人。” 楼心月莞尔一笑,盈盈一拜道:“心月见过卫世子,长风公子,莫公子。” 看到南宫墨毫不掩饰的惊艳眼神,萧千洛显然也十分得意。哈哈笑道:“小莫公子果然是个有趣的人,来,君陌…里面请。” 萧千洛虽然只是太子庶子,但是却同样跟嫡子一样受封了郡王,论其身份并不比萧千夜低多少,因此他的寿宴来的宾客自然不少。以南宫墨如今这来历不明的身份原本是没有资格进入最里面招待贵宾的大厅的。但是她是跟着卫君陌和蔺长风一起来的,自然就要例外了。 进了花厅,里面果然已经丝竹歌舞一派热闹欢愉的气氛。心月园为了萧千洛的寿辰今日特别闭门谢客,能够进来的就只有萧千洛宴请的宾客了。 南宫墨自然是跟卫君陌和蔺长风坐在一起,都是靠近最前面的主位的位置。可见萧千洛对卫君陌这个表弟还是颇为重视的,只是是为了什么就不好说了。 楼心月坐在萧千洛身边,笑语嫣然举止有度,仿佛是女主人一般。在场的宾客们显然都愿意给这位金陵第一名妓面子,同样也羡慕着萧千洛的艳福。 “越郡王到!” 众人抬头,萧千夜带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这次跟在萧千夜身边的不是身怀六甲的越郡王妃,也不是南宫姝,而是刚刚被晋为侧妃的朱家三小姐朱侧妃。至于晋封的理由,据说是朱侧妃怀孕了。比起因为皇帝的旨意而不能晋封的南宫姝,朱侧妃因有孕而被晋封实在是再自然不过了。不过如此一来,越郡王府就有了三位孕妇,萧千夜今年算起来也是收获颇丰了。 萧千洛连忙带人迎了上去,“二哥。” 萧千夜看着萧千夜挑了挑眉,道:“三弟的寿宴,怎么不通知二哥一声?二哥不请自来,三弟不会在意吧?” 萧千洛笑道:“怎么会?只是小弟选得这个地方…所以不好意思打扰大哥和二哥了。”这个理由倒是不错,为了在皇帝面前挣表现,萧千夜和太子的长子萧千泠在金陵是从来都不涉足风月场所的。倒是排行第三的萧千洛没什么顾忌,不然也不能成为金陵第一名的入幕之宾。 萧千夜淡淡笑道:“那二哥就打扰了。” “二哥请坐。” 萧千夜看了一眼大厅中的众人,再看看萧千洛身边的楼心月,挑眉道:“这位便是心月姑娘?” “心月见过越郡王。”楼心月上前盈盈一拜,落落大方的道。 萧千夜若有所思,淡笑道:“三弟好眼光。” 两人正寒暄着,门外又传来下人高声的禀告,“秦家大公子和阮大人到。”萧千洛连忙跟萧千夜告罪出门去迎客,神色萧千夜的眼底闪过一丝晦暗,带着朱侧妃走过去坐了下来。 “君陌?”看到卫君陌,萧千夜有些惊讶地道。不怪萧千夜惊讶,只怕举办宴会的主人萧千洛自己都有些吃惊。虽然说亲自送了帖子,但是萧千洛还真没有什么把握卫君陌到底会不会到。看着坐在旁边的卫君陌,萧千夜皱了皱眉心情有些烦躁起来。 这次萧千洛的寿宴金陵城里来的人还真是不少。不管是冲着楼心月来的,还是想要跟萧千洛攀关系的。这都表明了萧千洛在金陵城里的人缘着实不差。自从萧千洛和萧千泠被册封为郡王之后,三兄弟私底下的明争暗斗就越发激烈起来。萧千夜最大的靠山便是皇帝的支持和嫡长子的身份。但是在太子跟前萧千夜心知肚明萧千洛和萧千泠都比他受宠。皇祖父还在自然没事,但是一旦皇祖父不在了…三年五年没事,十年八年还能没事么?嫡长子继位虽然是宗法规矩,但是古往今来…继不了位的嫡长子也不在少数。 卫君陌微微点头,没有说话。萧千夜也不在意,卫君陌的性格他早就已经知晓了,自然不会以为他是故意冷落自己。至于坐在旁边的南宫墨,萧千夜也只是一眼扫过没有给予太多的关注。 不一会儿,秦梓煦和阮郁之并肩走了进来。萧千洛却没有一起进来,想必是依然在外面迎客了。阮郁之在金陵才子中的名声不错,当然这特指的是跟他一般的寒门出身的才子们。至于那些同样出自名门世家的才俊们,更多的还是看在秦家的面子上。 “卫世子,长风公子。”秦梓煦跟人寒暄了几句之后主动走过来跟卫君陌和蔺长风打招呼。虽然跟蔺长风看起来完全是两条路上的人,但是秦梓煦私底下跟蔺长风的关系还算不错。在秦梓煦眼里,蔺长风再怎么样也比蔺家那位继夫人的儿子要名正言顺得多。何况年长几岁的秦梓煦跟蔺长安也没什么话可说,跟蔺长风至少小时候还一起打过架吧? 蔺长风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挑眉笑道:“哟,秦大公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秦梓煦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金陵城也不大,许久不见也是有些难度。长风公子是看不上咱们么?”蔺长风自从离开蔺家之后就对他们这些打小认识的世家公子疏远了很多。何况蔺长风从小就跟卫君陌关系好,相较之下跟别人的交情自然也没那么深厚了。即使是秦梓煦,他对蔺长风最大的印象也只是小时候一起打过架而已。 “哪敢啊?”蔺长风指了指身边的位置道:“委屈秦公子陪咱们坐吧?对了,这是我朋友,你叫他小莫就是了。” 秦梓煦看了看南宫墨,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点头道:“莫公子。” “秦公子。”南宫墨扬起一个干净明澈的笑容,秦梓煦的神色更加温和了几分笑道:“莫公子不是金陵人?” 南宫墨点头笑道:“嗯,我是滁州人。” “既然是长风公子的朋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让人来秦府说一声便是。”秦梓煦道。南宫墨点头笑道:“是,多谢秦公子。” “梓煦。”身后,阮郁之脸色有些不好的开口道。也不知这三个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卫君陌生性如此也就罢了,蔺长风和这个姓莫的少年也当成没看见他一般,只顾着跟秦梓煦寒暄。这两年阮郁之顺风顺水的习惯了,看在秦家的面子上金陵城里大多数人也都给他几分面子。而不看秦家面子的人他又暂时还不太容易接触到,阮郁之可说从未受过这样的冷落。这让阮郁之想起了前些日子在高义伯府外面星城郡主的态度。被人无视冷落的感觉让阮郁之非常的不舒服。 秦梓煦俊雅的脸上闪过一丝歉意,笑道:“这是郁之,长风和卫世子都认识吧。” 长风公子淡淡地啊了一声,一副不感兴趣地模样。秦梓煦无奈,只得对南宫墨笑道:“说起来也巧了,郁之也是滁州人呢。” 南宫墨眼睛一亮,“咦?阮大人也是滁州人么?正巧啊,我家在丹阳,阮大人呢?” 阮郁之脸色有些僵硬,但是面对这么一个睁大了眼睛满脸无辜地望着自己的少年,实在是无法冷眼以对,只得道:“在下也是丹阳人。” 南宫墨笑道:“秦公子说的没错,果然是巧了。” 蔺长风看看阮郁之又看看南宫墨,笑眯眯道:“丹阳可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看看人家阮公子,年纪轻轻就要成为秦家的东床快婿了。小莫啊,以后要好好读书别到处跑知不知道?”附近的人除了卫君陌都以一种极为诡异的眼神看着蔺长风。长风公子这是在夸阮大人还是在损人啊?什么叫年纪轻轻成了秦家的东床快婿?人家秦四小姐也才十八岁好不好?难道秦家未来的继续还能是七老八十才行?夸人不是应该说年纪轻轻就已经金榜题名之类的么? 在众人诡异的神色中,卫君陌放下酒杯抬手拍了拍南宫墨的头顶道:“蔺长风说得没错。” “……”卫世子你是指好好读书,还是东床快婿? 南宫墨不着痕迹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阮郁之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偏偏蔺长风仿佛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嘲讽了人家一般。于是别人也只好装成没有领会长风公子的意思,免得显得自己的心思太过龌蹉。长风公子肯定不是故意的! 南宫墨眼睛一转,换了个兴奋的语气道:“阮大人是很厉害没错,不过我家里也不想要我追求功名什么的。还是看看美人儿逍遥自在,今天我就是特意求蔺大哥带我来看心月姑娘的啊。心月姑娘果真不愧是金陵第一名妓,比起咱们丹阳的紫嫣姑娘丝毫不差啊。” 蔺长风摸摸鼻子,拿眼睛使劲儿瞄旁边的卫君陌。你老婆把纨绔子弟演得如此惟妙惟肖,你有什么感想? 卫世子没有感想,依然淡定地望着眼前眼睛明亮的少年。 说起美女,总是有很多人竖起耳朵听得。有人忍不住问道:“紫嫣姑娘?是丹阳的名妓么?比起心月姑娘如何?” 南宫墨挥挥手道:“春华秋月,各有其美吧。不过,我听说紫嫣姑娘前些日子也来了金陵呢。据说以后要在春风阁登台哟。” 春风阁?众人默默在心中记下,能让这么俊俏的小公子如此盛赞,去看看总是没错的。 南宫墨回过头,不顾阮郁之阴郁僵硬地脸色,好奇地问道:“阮大人也是丹阳才子,可认识紫嫣姑娘?” 阮郁之不知在想些什么,回过神来见众人都望着他。心中一凛,连忙敛去了脸上难看的脸色,漠然道:“不认识。” 南宫墨耸耸肩,仿佛有些失望一般,“真可惜,听说…紫嫣姑娘是进京来寻她的未婚夫的呢。我还以为阮大人也是丹阳人,说不定可以帮她一把。” 闻言,阮郁之心中一震,面色铁青。 “三位,是有什么话要对秦某说么?”明月园中一处幽静之处,秦梓煦从外面走进来看了一眼坐在里面闲聊的三人问道。 秦梓煦是秦家长公子,秦家未来的家主自然绝对不会是个傻子。如果蔺长风和南宫墨如此明显的暗示都看不明白,那秦家早就该倒了。所以,在这三人离席之后趁着阮郁之被朝中的同僚缠着说话秦梓煦也跟着退席了。 卫君陌扫了眼前的两个人一眼,一言不发的表示,这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蔺长风朝秦梓煦招招手笑道:“不如坐下来喝一杯?” 秦梓煦也不拒绝,在蔺长风身边坐了下来看着蔺长风递过来的茶杯,沉吟了片刻问道:“莫公子说的那位紫嫣姑娘的未婚夫…不会是指阮郁之吧?”只听他阮郁之称呼的改变就知道他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秦公子果然聪明过人。”蔺长风没什么诚意地称赞道。 秦梓煦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了,“好一个阮郁之!” 蔺长风道:“这也不能全怪他啊?小小一个阮郁之居然能够将整个秦家都骗过去…本公子得到的可靠消息,阮大人还没成亲就已经准备要纳妾了呢。” “紫嫣?”秦梓煦冷声道。 蔺长风摇头,“不,同为十大世家的千金哟。阮大人真是魅力非凡。小莫公子,是不是?” 南宫墨瞥了他一眼,看向秦梓煦道:“秦公子相信我们的话?” 秦梓煦道:“为什么不信?总不至于你们跟阮郁之有仇,故意陷害他吧?”其实最主要还是阮郁之自己出卖了自己。如果没什么关系的话阮郁之的脸色不会那么难看,即使只是一瞬间却依然逃不过秦家大公子的眼睛。 蔺长风收起手中的折扇道:“相信就好办。前些天本公子救了一个被人追杀的女子。然后…你明白?” 秦梓煦当然明白,只是脸色更加阴郁起来了。好半晌…秦梓煦冷声道:“既然如此,阮郁之不能留了。” “只怕,秦公子暂时不能动阮郁之。”卫君陌突然开口道。秦梓煦皱眉,看向卫君陌示意他给自己一个理由。卫君陌淡然道:“你真的以为阮郁之是你们秦家的人?” 秦梓煦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眼眸微微眯起,掩去了眼底的冷光,“好,好一个阮郁之。”难道他以为凭他区区一个人就能够撬动秦家的根基?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勇气?既然如此那就让他看看到底什么叫名门世家的实力。 128、概不负责 到底是个斯文人,秦梓煦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俊雅的容颜也恢复了原本的温文尔雅气度雍容。端起茶杯慢慢饮了一口,秦梓煦问道:“三位既然选择将事情告知在下,总不会这么简单就完了吧?不知有什么计划?” 南宫墨和蔺长风对视一眼,双双表示他们没有任何计划。计划这种东西,如果能够让别人去做又何必自己劳神?更何况,阮郁之看起来很有可能是宫里那位的人,若是能够借秦家的手对付他当然是更好。毕竟她们现在还不想得罪皇帝陛下。若是想要绕开皇帝对付阮郁之,不是不行,但是很麻烦。 秦梓煦也不是省油的灯,岂会不明白他们的打算?阮郁之心中有些看不起秦梓煦,总觉得秦梓煦如果不是占了一个好出生的话绝对是样样不如自己。且不说秦梓煦是不是真的样样不如他,阮郁之不知道的是像秦家这样的世家,其家主未必是所有子弟中最聪明最有才华的一个,但是却必定是最能够为家族考虑也最能够把握住局势的那个。就比如,谢家最有才华的人是谢七公子,但是谢家未来的掌舵人却依然是谢家大公子。只是…这件事原本就是秦家的事情。不管蔺长风跟阮郁之有什么仇什么怨,单凭他们提前告诉了秦家这个消息而不是直接公开,秦家就欠他们一个人情。 揉了揉眉心,秦梓煦淡淡道:“阮郁之不是问题,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惜儿。” 蔺长风扬眉,秦梓煦叹气道:“惜儿的身体真的是……”说到此处,秦梓煦突然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卫君陌,犹豫了一下方才道:“有些冒昧…不知是否可以请世子妃为惜儿看看?” 如今世子妃的医术在金陵也是有些名气的,但是秦家却从未想过请南宫墨看诊。因为她们很明白,无论是身为靖江郡王世子妃还是身为星城郡主的南宫墨都不可能随便出手为人看诊。提出这种要求,很大程度上就是对南宫墨身份的一种轻视和践踏。若是心眼小一些的,是要结仇的。由此可见,秦梓煦确实是非常疼爱秦惜这个亲妹妹的,否则以秦梓煦的身份和修养绝对不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卫君陌冷漠地扫了秦梓煦一眼没有说话,秦梓煦却明白这是拒绝了。虽然有些失望,却也并不意外。只得苦笑道:“是在下唐突了。” 接收到南宫墨暗示的目光,蔺长风只得摸摸鼻子干笑道:“别这么严肃么…呵呵,君陌,这事儿,其实可以回去跟墨姑娘商量商量吧?”卫君陌神色冷漠,显然不认为这个有什么好商量的。蔺长风叹气,“墨姑娘医术高明,你怎么知道她不乐意给秦小姐瞧瞧呢。就算不说救不救人的事情,墨姑娘在金陵城里多交两个朋友总是好的。” 长风公子的神色已经如此苦逼了,卫世子只要眼睛还没瞎就该知道这到底是谁的意思了。扫了一眼坐在一边摆弄着跟前的茶杯,若无其事的南宫墨淡淡道:“我会回去跟无瑕商量。” 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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