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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及的。 看到卫鸿飞,巷子里的居民也并没有感到诧异。因为卫鸿飞现在的形象也并不比他们好多少。一路打听着,终于在巷子最深处找到了自己的家人。站在破败的院门外面,卫鸿飞干涩的眼睛也忍不住流下了浑浊的眼泪来。这破败的摇摇欲坠的院子,肮脏狭小的就连当初靖江郡王府最低等的下人也是不屑一股的。但是现在,这个院子里却住着他们一家老小这么多人。 自从卫鸿飞兵败被俘,卫君博卫君泽兄弟俩被押解回京之后很快就被斩首。卫家一家子原本是要全部被分配边疆的,最后还是一些原本原本跟靖江郡王府有交情的老臣1求情,这才作罢。只是贬为庶民,原本靖江郡王府的家产自然也都全部没入国库了。卫老太太只得带着一家子老小离开内城到外城来安居。但是这一家子锦衣玉食许多年,哪里知道平民的日子该怎么过?不过半年时间,原本卫老太太还剩下的一点儿梯己银子也被折腾的干干净净。最后无奈只得搬到了这城中最破旧的胡同里安身。 卫家一家子女眷,除了卫君博的妻子沈氏被娘家人接回了意外,剩下的都只能跟着卫老太太过了。至于那些不入流的侍妾通房之流,早就卖的卖跑的跑走的干干净净。如今这小小的院子里就住着卫老太太和卫鸿飞的继妻冯氏。替卫鸿飞生过儿女的两个侍妾香姨娘和韩姨娘,卫君泽和卫君奕的妻子分别带着一个嫡女和一个庶子,都是嗷嗷待哺的小娃娃,以及卫家的两个姑娘卫菲和卫茜。本就是庶女,原本冯氏也不怎么操心两人的婚事,等到卫家败落了就更加嫁不出去了。以至于如今卫菲都二十二了,卫茜都二十了依然还待字闺中。 这么小的院子,挤了这么多人日子自然是过得艰难。卫鸿飞还没进门就听到卫老太太尖锐的叫骂声从里面传出来。是在骂冯氏和两个侍妾偷懒,接着又骂卫菲和卫茜是赔钱货。就连两个孙媳妇都不能幸免,骂两人克夫害死了自己的孙儿云云。 卫鸿飞听得只觉得额头一阵阵的疼痛。他是知道自己的母亲没有多少学识涵养的,别说跟谢家秦家这样的人家的老太太相比,就算是一直被他们权贵们看不上的朱家的妇人也比他娘有涵养的多。毕竟,他从小就习惯了他娘是个尖酸刻薄的乡下妇人的模样。这些年养尊处优,渐渐地也养出了几分修养和气质,再加上卫老太太很好面子,在外面面前一直端着郡王太妃高高在上的模样。可惜这几年的贫苦日子折腾下来,那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一点涵养也荡然无存了。 终于还是忍不住,卫鸿飞伸手敲了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门里门外的人都是一愣,卫菲看着门口站着发呆的老头子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地道:“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卫鸿飞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菲儿,是爹啊。” 卫菲一愣,看着眼前的卫鸿飞半晌没说话。 卫鸿飞连忙道:“我真的是你爹啊,你祖母和你母亲可还好?” “爹?”卫菲茫然道。 身后传来卫老太太怒气匆匆的声音,“死丫头!开个门也能磨蹭大半天,信不信老娘明天就把你卖了!” “娘!”卫鸿飞高声叫道。 卫老太太顿时愣住,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卫鸿飞,好半天才颤声道:“你…你是鸿飞?”卫鸿飞连连点头,跪倒在卫老太太面前,“孩儿不孝,娘…孩儿回来了。” “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你…你知不知道,博儿和泽儿都…都…” “我知道。”卫鸿飞沉声道,对于那两个儿子,说不怨恨是假的。最开始的时候他恨不得能掐死那两个逆子,但是好几年过去心里那点怒气也慢慢的被消磨干净了。想起儿子的下场,心中剩下的也只有惆怅和遗憾。幸好…他还有一个儿子。想起还在卫君陌手中的卫君奕,卫鸿飞心中又升起一点希望。 卫鸿飞的突然归来,不仅是卫老太太又惊又喜,院子里的一众女人也都吓了一跳。只是看到卫鸿飞这副模样,原本心中升起了的那一点希望却又立刻破灭了。只看卫鸿飞的模样就知道,他这几年过得只怕也不比他们更好。只有韩姨娘忍不住扑了过来,一把抓去卫鸿飞的衣袖叫道:“老爷,奕儿呢?奕儿怎么去哪儿了?” 这几年韩姨娘心中的煎熬甚至比死了儿子的冯氏还要多一些。冯氏至少是知道了她儿子的下落,逢年过节还能给儿子上一炷香。她却是一边担心儿子成了孤魂野鬼无人忌祭奠,又不敢真的去烧纸烧香什么的。万一儿子没有死岂不是在咒他么?一边心中不停地告诉自己儿子还活着,但是好几年了无音讯,除了骗自己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卫鸿飞看了看眼一院子形如枯槁的女人,叹了口气对韩姨娘道:“你别担心,奕儿还活着。” “还活着?”韩姨娘顿时呆住了,即便是在心中告诉过自己一万次儿子还活着,却也没有听到卫鸿飞这一句来的震撼。 卫鸿飞点点头道:“他还活着。”只是,他不知道在哪里罢了。 韩姨娘蜡黄憔悴的脸上顿时满是泪水,“还活着…还活着就好,老天保佑……” 听了卫鸿飞的话,卫老太太也很是兴奋,“奕儿还活着?” 虽然卫君奕在的时候卫老太太并不怎么看重这个孙子,毕竟前面还有一个聪明懂事的卫君博和一个会讨人喜欢的卫君泽。但是现在,卫君奕确实卫鸿飞唯一的儿子了。虽然卫君泽还留下了一个庶子,但是那孩子自小就体弱多病,能不能养得大还要两说。 “那…那奕儿人呢?”卫老太太看看卫鸿飞身后,没有看到人影顿时有些失望起来。 卫鸿飞沉默了一下道:“他还要过些日子才会回来,母亲你不用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太好了。”卫老太太忍不住老泪纵横地道。虽然她是个尖酸刻薄的老太婆,但是对于为家族传宗接代的事情却还是跟任何一个女人一样看重的。如果卫家在儿子这里断绝了,她将来还怎么到地底下去见早死了的丈夫和公婆?原本还寄希望与儿子还能再生,但是现在看看儿子这比自己还要苍老的模样,卫老太太也忍不住掐灭了这个念头。就算儿媳妇和两个侍妾真的有人再怀孕了,谁又能保证就是个儿子,就能养大成人。如果卫君奕能或者回来自然是最好。 卫老太太和韩氏高兴,却不表示别的人也都高兴了。至少冯氏就非常的不高兴,凭什么她的儿子死了,韩氏这个贱人的儿子却还活着?这不公平! 冯氏能够将卫鸿飞的心拉拢在自己身边二十多年,自然也不是傻子。心中再怎么怨恨面上却是丝毫不露,“老爷,你终于回来了。这几年在外面,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卫鸿飞侧首看了一眼冯氏,轻声叹了口气,“你这几年也消瘦了不少,辛苦你了。”虽然卫君博和卫君泽两个逆子让他生气,但是儿子都死了这么久了还能责怪什么?看到冯氏憔悴的模样,卫鸿飞更是心软了许多。 冯氏低头,“老爷言重了,都是妾身应该做得。”半垂的眼眸,掩去了眼眸中的厌恶和嘲讽。如果说当初冯氏贪念卫鸿飞郡王的身份和英伟的身姿的话,现在的卫鸿飞就是一无是处了。即便是这几年冯氏也憔悴了不少,但是跟卫鸿飞站在一起依然像是父女而不是夫妻。自从卫府败落,卫老太太就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了她的身上,说都是因为博儿和泽儿才害得靖江郡王府落魄至此的。这几年,冯氏的日子并不比两个姨娘好过。 “父亲。” 两个儿媳妇,两个女儿也跟着上前见礼。卫鸿飞点了点头让人起来,虽然是一家团聚,除了卫老太太别的人却没有多少喜悦之色。卫鸿飞如此落魄,即便是回来了也不会让她们的日子好过多少,甚至有可能会更加的难过。一个老头子能够找到什么好差事,能赚什么钱?说不定还要她们养着呢。 “菲儿,茜儿,苦了你们了。”卫鸿飞轻叹,两个女儿年过而是还没能出嫁,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耽搁了他们。 卫菲和卫茜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站在一个角落了。这几年的生活艰辛,让她们已经不再是当初靖江郡王府那两个骄纵天真的千金小姐了。 卫老太太全然没看到这种的神色,拉着儿子叨叨絮絮地问个不停,“鸿飞,这几年,你都在哪儿怎么过的啊?娘担心死了。” 卫鸿飞沉默了片刻,“让母亲担心了,我这几年…都被…卫君陌关在辰州府的地牢里。” “卫君陌?!”卫老太太念叨了一下这个仿佛有些熟悉的名字,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是哪个孽种!他竟然敢…竟然敢…” “母亲!”卫鸿飞连忙扶住卫老太太,叹了口气道:“别说了。” 卫老太太却不依,“怎么能不说!他竟敢将你折磨成这个样子?简直没天理了,长平那个女人在干什么?!她会不会教儿子!” 想起离开辰州府的时候最后看到长平公主的模样,一身素衣,依然是清秀绝伦的容颜,除了眉眼间多了一点淡淡的岁月痕迹,几乎和二十年前没什么两样。再想想卫君陌和卫君博兄弟几个,卫鸿飞在心中苦笑:不是长平不会教儿子,是他不会教儿子才对。 卫老太太还在兀自怒骂不休,卫鸿飞却突然没有了劝慰和解释的兴致。原本心中一家人团聚的喜悦在看到这样破败昏暗的小院和一群面黄肌瘦的女人的时候也散去了大半。他甚至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回来到底对不对,或许就这样终老甚至死在燕王的囚牢之中,也比现在回来亲眼看到自己的失败要好得多。 “母亲,你还是别骂了。”旁边,冯氏垂眸淡淡道:“辱骂大长公主的罪名,咱们家现在可吃罪不起。”即便是到已经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萧千夜终究还是没有去罢黜长平公主的公主身份。这里面自然有太后和陵夷公主劝告的原因,但是不管怎么说长平公主依然是大夏的大长公主,并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够辱骂的。若是被外人听了去,不用黄家的人早他们麻烦,应天府下随便一个衙役就能让他们好看。 卫老太太原本高亢的声音顿时卡在了喉咙里,显然这两年没有少受寻常百姓的苦楚。寻常百姓家哪里会不会官差的?真要找他们麻烦,她们也是无可奈何。原本卫老太太还会愤怒与这些原本在她眼中低贱的人竟敢踩在自己的头上。但是多了几次之后也就知道怕了。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何况,她们不是龙也不是虎。 此时整个院子里,唯一笑容满脸的大约就是韩姨娘了。韩姨娘也不在意卫鸿飞的狼狈依然如往常一般殷勤地上前来,“老爷,你一路回来辛苦了。还是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卫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道:“韩氏说得对,飞儿你快去歇歇。晚上娘让她们做些好的,给你好好补补,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卫鸿飞心中有事,也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任由韩姨娘领着进房间休息去了。 儿子回来了,孙子也有了消息,卫老太太心情也好了许多,“看什么看!还不快去买些酒肉,给飞儿洗尘。” 冯氏抬眼,看了卫老太太一眼道:“娘,咱们手里都没有钱了,哪里能买酒买肉?咱们家里已经有半个月没吃过肉了。” 卫老太太一噎,狠狠地瞪了韩氏一眼才骂骂咧咧地进屋去了。冯氏也不在意,这两年早就习惯了。她知道卫老太太是进屋去拿自己藏着的私房钱去了。侧首看了一眼卫鸿飞进去的屋子,冯氏憔悴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和喜悦。回来了又如何?卫家的日子真的就会好起来吗?她的两个儿子还能死而复生吗?厌烦地看了一眼眼前脏乱拥挤的小院,冯氏的眼神变得更加的麻木不仁。 417、火烧城门 金陵南城门外,大军背后南宫墨和卫君陌跟南宫绪一起站着观看大军攻城。 南宫墨不是第一次看攻城,甚至他自己都参与过守城。但是似乎没有哪一次有这次的紧张和肃穆之感,便是她现在的只是一个局外人,都感觉没一次冲锋和每一次城楼上的守军的防守都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一旦城楼失守,就昭示着一代帝皇的终结啊。 南宫绪手中的马鞭指了指前方的城头问道:“看看,有什么建议没有?” 金陵城楼相当的牢固,又有护城河围着,先要攻城原本就不容易。更不用说城楼上的守军也不是吃素的,这些天,他们的损失远比城楼上的守军更重得多。 南宫墨侧首去看卫君陌,卫君陌望着城楼皱眉思索了一会儿,道:“城楼防御…几乎毫无破绽。” 南宫绪也不觉得失望,因为他看了好几天也没看出来有什么破绽。但是要这样对耗实力拼谁耗得过谁,实在是损失太大了。金陵是皇城,粮草物资不说充裕,支撑个三五个月是绝对不成问题的。虽然最后他们八成还是能赢,但是那也太过伤筋动骨了。若是再有什么意外可不是好事。 卫君陌挑了挑眉,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南宫绪扬眉,示意他直说。 卫君陌淡然道:“火攻。” “……” 南宫墨和南宫绪都是一愣,两双同样茫然的眼睛看向卫公子时倒是有几分相似。见卫君陌无意解答,两人又齐刷刷地扭头看向城楼。过了许久,南宫墨终于咔擦一下将有些僵硬的脖子扭向卫公子,“你说得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卫公子紫眸微笑,伸出手替她捏了捏脖子淡笑不语。 南宫绪侧首看他,淡定地道:“太麻烦,实施起来有点困难,而且太损了。不过…总比没有办法好。” 卫公子淡然,“用不用是你的事,我只是随口一说。” 呵呵,说得好像辰州军是我的一样。 站在他们身后的长风公子有些不悦地戳了戳南宫绪,“喂,你们说得到底是什么意思?火攻?你们打算在哪儿防火?”用火把护城河给烧干?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南宫绪低头,平静地看着长风公子戳自己的爪子。蔺长风呵呵一笑,淡定的将手收回去抹鼻子。墨姑娘是女的,男女授受不亲。自从夭夭从眼皮子底下被抓走了,长风公子就一直有点怵卫君陌。所以也就只能戳南宫绪了。 南宫绪也不在意,道:“如果在城楼底下对上大堆的柴火一直烧,你觉得会怎么样?” 长风公子认真的想了片刻道:“城楼上会倒下来几桶水?”想在城楼下防火?城楼上的守军也不是木头做的。只怕你柴火还没有放好呢,城楼上的水就已经下来了。若是倒下来的是凉水还好说,若是倒下来都是滚烫的开水,那乐子就大了。 南宫绪叹气。 蔺长风不悦,“有话就直说。” “没有,长风公子你说得对。”南宫绪说完,侧首吩咐身后的下属去准备大量的燃烧物。 “……”这种又被人鄙视了智商的感觉… 南宫墨笑道:“护城河的问题,大哥想必已经解决了吧?” 南宫绪笑道:“这原本就不是问题。”护城河虽说是叫护城,但是如果打起仗来的话,用处其实并不大。金陵这个护城河算是不错了,因为他足够宽,所以还是给大军添了一些麻烦。不过这小小的麻烦开战之后不到几天基本上负责攻打四个城门的将领就都已经解决了。 南宫绪的方法最方便,辰州军有紫霄殿做后盾,奇人异士不少。南宫绪直接让人从水底打桩,在湖面铺了三座宽三四丈的浮桥。浮桥桥面上全部以铁链连接,铺上了铁板,就算城楼上的人想要破坏也无能为力。而且这个法子也并不费事,哪怕被破坏了,很快又能再搭出一座来。 最大的问题,还是眼前这座防御超强的城池。即便是南宫墨看了也只能在心中摇头叹气。这种永固防御工事,别说是这个时代,就算是有炸弹也未必能轻易炸开。而南宫小姐虽然前世今生都做过杀手,但是她不是恐怖分子,拆卸改装枪支没问题,做两颗效果一般般的地雷也还行。但是要做什么高爆炸弹之类的就太为难她了。最重要的是,还得找得到材料。 从头到尾,南宫墨都没想过拿未来的高科技欺负古人。因为…当年她的化学成绩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 “南宫怀。” 旁边,简秋阳沉声提醒道。众人抬头看起,果然看到南宫怀身披战袍站在城楼上似乎正在朝这边看过来。长风公子眼神不错,顿时怒了,“他在挑衅咱们是吧?” 简秋阳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南宫绪道:“他应该是在挑衅南宫公子。” 南宫绪垂眸,神色淡定似乎丝毫也没有感觉到自己被挑衅了一般。蔺长风有些好奇,“我说南宫兄,你到底有没有办法?要是真的被堵在这座城墙外面了,可就丢脸了哟。”其实也不算丢脸,虽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让人赞赏。但是儿子打不过老子才是大多数人心目中理所应当的事情。 南宫绪淡然道:“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有没有办法了。” 没能套出话来,长风公子怏怏不乐的走了。 之后的两天,南城楼的攻势比起别的几个城门都有些不温不火的。看得城上的守将也有些奇怪,虽然辰州军是新军,但是战力却丝毫也不弱于幽州军。这副模样,是主将脑子出问题了还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鄂国公和南宫怀并肩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下明显就没怎么尽力的辰州军直皱眉头。鄂国公皱眉问道:“楚国公,城外领兵的是令郎?” 南宫怀脸色有些不好看,却还是点了点头。只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鄂国公只得在心里叹气。南宫怀虽然父子决裂,好歹长子还是个有能力的。当初南宫绪骤然发难打的南宫怀措手不及,鄂国公就觉得这小子是个厉害人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年纪轻轻就已经能够独立领兵攻打金陵了,之前的战绩也颇为客观。反观自己那几个儿子,孝顺倒是都孝顺,但是能力总是差了那么一些,让人忍不住叹息后继无人。 “这两天南门这边的情况似乎不太对,还要小心一些。对方只怕是有什么诡计。” 南宫怀沉默地点头,“老国公放心便是,我会注意的。” 不管南宫怀有什么诡计,他都会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想要攻破金陵,南宫绪那点本事还不够! 第四天早上,南门的攻势终于开始了。城楼上的守军只见城下许多辰州军一个个冲过来将柴火往城楼下堆,不由得都放声大笑了起来。南宫怀站在城楼上,冷厉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冷笑,“备水!” 火很快便被点燃了,并不是普通的柴火而是被加了助燃的油料的柴火。一遇到火立刻便燃烧了起来,不一会儿功夫,城楼下就燃起了熊熊火焰。城楼上的守军,一桶桶热水当头倒了下去。很快,原本燃烧的正烈的火就被扑灭的只剩下几处零星火光以及滚滚烟雾了。 大军后面,见状长风公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指着城楼下那仅剩的几点可怜的火光道:“这就是你的火攻?真是好壮观啊。”从头到尾染了有半刻中么?想想都有些可怜啊。 南宫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突然,城楼上一个守军一头从城楼上栽了下来。很快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还有的没有栽下城口的也摊到在了城楼上。见此巨变,城楼上自然是一片混乱,城下的蔺长风也没好,“你下毒?” 南宫绪不以为意,一挥手沉声道:“继续!” 很快,干燥的柴木和火焰再一次燃气。 南宫怀气急败坏的赶过来,只看到了躺了一地的守城士兵。虽然没死,但是在战场上失去战力跟死了也没什么差别了。冷艳少了一眼远处,南宫怀冷声道:“准备沙石,灭火!” 这一次要略慢一些,等到守军准备好沙石送来灭了火的时候,城楼下的辰州军也险些就爬上城楼了。虽然最后有惊无险的守住了,却还是将南宫怀气得不轻。 看着火再一次被扑灭,长风公子侧首看向南宫绪,打算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招。城楼太高了,想要用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不是城楼上的守军那几桶水下来腾起的毒雾,计算南宫绪在城楼下烧上一天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但是现在南宫怀怀了沙石不用水了,这毒显然也就拍不上用场了。 南宫绪淡定地道:“收兵。” “……”本公子都搬好板凳准备看戏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看着长风公子扭曲的俊脸,南宫墨忍不住低头闷笑,“长风,今天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拿来那么多那么好用的毒啊。第二轮的木柴里面根本就没有毒。”能够隔着十几丈高度伤人的毒药是相当贵的,而且用火烧然后借水化为毒雾能发挥的效果不到十分之一。既浪费又不实用,还会被人防备。南宫绪哪里会真的把希望寄托在这个上面。今天这样做,说是想要攻城不如说想要气一气南宫怀罢了。 长风公子轻哼一声,翻着白眼道:“算了,本公子才懒得管南宫大公子想要怎么攻城呢。不过提醒你们一句,听说陈将军那边还有萧家三位公子那边好像已经有计划了啊。” 南宫墨笑道:“那又有什么关心?谁赢不是赢?” “墨姑娘真是想得开。”长风公子皮笑肉不笑地道。 长风公子很快就知道南宫绪想要干什么了。城楼坚不可摧,高不可攀。但是城门可不是。金陵的城门建造的固然是十分坚固,精铁打造厚度惊人。但是…如果将城门口堵上了柴火源源不断的烧呢? 南宫绪准备的十分周全,现实拼命的让人往城门口扔柴火扔木炭,也不点燃。即便是南宫怀同样不停地往下倒水倒沙石他也不在意。直到整个城门附近几乎都成了一堆柴山。据说为了准备这个,南宫绪让人砍掉了金陵附近好好几座山上的干柴,收买了金陵附近方圆百里的所有木柴桐油等等。甚至还派人到更远的地方去收买,反正不断有木柴源源不断的送过来,不愁烧光了没得烧。 等到木柴堆积到了比城口还高几乎将大半个城墙都给遮住了的时候,南宫绪才让人疯狂的泼油放火。这个时候,当大火再烧起来的时候,南宫怀哪点水和沙就已经不怎么管用了。更何况,虽然城门口被烧着但是别的地方辰州军也没有放弃攻城啊。所以南门的守军还要继续打仗的。 大火一直烧了两天两夜。莫说是城外百步之内无人敢靠近,就是城口上也被烧的守城士兵根本无法站立,只能往两边撤退。就连负责另外两处城楼的的陈昱和薛真也问询跑过来围观了一次。陈昱将军看完之后啧啧称奇。只可惜无法在效仿了。因为别的城门只要守军一发现有人试图往下面丢柴火,人家不倒水了,直接放火先帮你少了。想要火烧城门需要的是长时间的烈火,这种小火就算烤一百年也未必能有什么坐拥。 城楼上,几个将领脸色难看地望着依然燃烧着熊熊烈火,城外的守军还在用抛石机远程投柴的南城门,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南城门城楼上特别是城垛上现在被大火烤的滚烫,守军根本不敢站过去。一旦城下的大火熄灭,肯定就是城外的兵马攻城的时候。现在的城门只怕经受不起敌方的几次撞击就要倒了。 “混账!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杀出去跟那些王八蛋杀个痛快!” “……”现在连出都出不去了。 “南宫绪那龟孙子真损!” “……” 众人齐刷刷回头,看着背后脸色阴郁的南宫怀。南宫绪是龟孙子,南宫怀这个当爹的是什么?说话的将领显然也知道说错了话,不过话已经出口而且自觉也没骂错,更拉不下连来赔礼道歉。只得轻哼一声匆匆走了。南宫怀如今在军中的声望早不如前,许多将领也并不怎么见他看在眼里。见状都有些尴尬,也纷纷拱手溜走了。 跟在后面过来的鄂国公也听见了最后那一句话,只是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南宫怀的肩膀。他也不齿南宫怀的人品,不过到底现在还是并肩作战的。另外,他也十分羡慕南宫怀能有这样出色的一双儿女。只可惜,南宫怀生在福中不知福,自己将自己逼到如今这个地步。 “令公子,了不得啊。”鄂国公叹息道。 南宫怀冷哼一声,道:“孽子!” 鄂国公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城门既然保不住了,那么接下来就只能准备将辰州军堵在城门外面了。至于能堵住多久,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当天傍晚,城门口的大火终于开始弱了一些了。南宫绪早有准备,直接引护城河中的水大量冲向城门,快速降温。然后早就准备在一侧的士兵根本不等温度完全降下来,就已经带着装着巨大的原木的攻城车冲了过来。沉重的撞击声在金陵城外响起,几乎震动了大半个金陵。 三天两夜的烈火燃烧之下,城门许多地方都已经不及原本的牢固。再加上猛烈的撞击,城门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两边的城楼上,守城的士兵依然在跟试图攀上城楼的敌军厮杀,但是靠近城门的地方却几乎没有人,最多也只能站在距离城垛远一些的地方往下面投掷石头。但是这样的攻击对于攻城车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咚!咚!咚! 沉重的撞击声仿佛撞在了每个人的心脏上一般。 城楼上,鄂国公叹了口气,沉声吩咐道:“一旦城门打开,全力堵住城口,绝不能让敌军冲进来。” “是,老国公!”身边的将领一脸肃然,沉声应道。 “去吧。” 另一边的薛真军中,燕王脸色依然憔悴,但是精神却十分不错。听到远处传来的撞击声,燕王朗声笑道:“老薛,看来你们俩这次要输给年轻人了。” 薛真有些无奈笑道:“老了,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倒是要恭喜王爷得此良将。”南宫绪不仅是良将,最重要的是年轻。跟他们这些四五十岁的半老头子不一样,南宫绪还不到三十岁,只要不出意外,随随便便还能再用三十年。 燕王摆摆手道:“本王可指使不动他们。你们两个也别跟本王偷懒,若真让年轻人抢在前面,你们好意思?” 薛真摸摸鼻子没说话,他和陈昱确实是留了点力。但是也绝没有多到可以马上就攻破金陵的地步,所以南宫绪比他们快还是事实。当然他们留劲儿也不是为了南宫绪,而是为了另外一边的萧家三位公子。如今被王爷拆穿了,但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燕王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这话也告诉陈昱,半个月内拿不下两座城门,你们俩自己看着办吧。” “是,王爷。”薛真无奈,只得苦笑着应了。 推荐好友佳若飞雪新文:攻妻不备之夫贵难挡,喜欢的亲们可以去看看。么么哒。 她是侯门千金,身分尊贵,却被众人觊觎暗害。 他是她捡来的护卫,赐名阿贵,一根筋的以为,她就是自己这辈子的守护对象。 外祖母的为难,叔叔的贪婪,甚至还有一堆极品亲戚的惦记,安潇潇觉得,她的人生,重来一世,唯一的改变就是,身边多了一个他。 他第一时间认清自己的心,便开始步步为营,小心算计,只为了想要偷走她的一颗心。 京城的人都说他配不上她,不过一介小小的护卫,怎么配成为大渊第一美人儿的夫婿? 当他的身份揭晓,四方哗然。 418、飞飞寻主记 皇城中,宫驭宸听着一声一声沉重的撞击声挑了挑眉,“南门?” 身后,宫二点头道:“回阁主,是南门。” “南宫绪还真的将城门给烧开了?”宫驭宸有些好笑地摸着下巴道。这几天南门火光冲天他当然也是知道的,不过是没有理会罢了。他并不在意城门会不会攻破,事实上…他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宫二道:“就算城门开了,想要攻入内城只怕还需要一些时候。”城门就那么大,南宫绪有本事越过守军把自己的兵马全部挤进去不成? 宫驭宸皱了皱眉,道:“这样的话…岂不是还要不少日子?” 宫二道:“也不会,陈昱和薛真都留了手。若是南门破了他们肯定也会尽全力。到时候若是四门破了三个,守军只怕是也无能为力了。” 宫驭宸点点头,“那就好…可不要让本座等久了。” “启禀阁主,宫中召见。”门外,有人恭声禀告道。 宫驭宸有些厌烦地轻哼了一声道:“萧千夜该不会是害怕了,要请本座进宫去替他壮胆?” 门外的人没有搭话,宫驭宸站起身来走了出去。一边往外走,宫驭宸一边吩咐道:“一旦南门破了,城里只会更乱。让人小心府里,别让紫霄殿的人来给本座捣乱。” “是,阁主。” 宫驭宸带着人出了右侍郎府匆匆朝着宫里的方向走去了。在他走过的街边上,一颗大树的树干上趴着一条色彩斑斓的小虫子。小虫子原本是趴在树干上睡觉。突然抬起头来扭了扭几乎看不出来的脑袋。然后飞快地蹿下了树干,靠着墙角不以言的地方以一种不同于虫子能有的速度朝着皇宫的方向爬去。 皇宫里,萧千夜焦躁地在御书房里踱来踱去。远处隐隐传来的低沉的声音每响起一下他的脸色就忍不住变得更难看一分。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紧紧握着的手指在发抖。不过御书房里时候的宫女太监都只能低头跪伏在地上,自然没有人发现他隐藏在焦躁之下的恐惧。 “陛下,宫阁主来了。”门外,侍卫禀告道。 “快让他进来!”萧千夜道,“都出去!” “是,陛下。”众人齐声告退,宫驭宸从外面走了进来。 “宫驭宸,现在该怎么办?!”一见到宫驭宸,萧千夜立刻就上前一步想要抓住他。宫驭宸侧首避过,淡定地道:“陛下,你急什么?” 萧千夜脸色难看地道:“我怎么能不急?城门那边……” 宫驭宸道:“城门那边一时半刻还倒不了,就算到了一时半刻敌军也还攻不进来。所以,陛下不用害怕。” 宫驭宸越是这么说,萧千夜的脸色越是难看,“一时半刻……” 宫驭宸摊手,无奈地道:“陛下自己不也知道么,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想要守住金陵是不可能的事情。咱们能做的只能是拖延时间而已。” 萧千夜脸色凝重沉默不语,宫驭宸走到一边坐下,悠然地道:“好,不如陛下先说说,召在下入宫所为何事?” 萧千夜有些颓然地坐回了龙椅上,闭眼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么?难道…皇祖父传给朕的天下,朕真的守不住?”宫驭宸眼底掠过一丝嘲弄地笑意,脸上的神色却是万分诚恳地,“逆贼强势,也不是陛下之过,何不看开一些?” 萧千夜痛苦地抱着头,咬牙道:“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宫驭宸道:“就按照咱们之前的所说的不是么?在下也说过,到时候保证陛下太后和两位皇子的安全。必定会让人送几位到安全的地方,或许有朝一日,陛下还能够东山再起呢。” “东山再起?”萧千夜一怔,有些茫然地低喃。 宫驭宸地声音仿佛带着惑人的意味,“不错,东山再起。燕王是逆贼,陛下才是皇室正统。就算暂时失去了一切,有朝一日也必定能够东山再起的。到时候…陛下若是看得起在下,在下也愿意为陛下助力。再次之前…陛下尽管放心,本座会替陛下解决掉燕王的。” 萧千夜沉默了良久,终于抬起头来神色木然地道:“如此,就听阁主的。” 宫驭宸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地笑容,“必定不会让陛下失望。如此,本座还有事情要安排,先行告辞?” 萧千夜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宫驭宸起身走了出去。空荡荡的御书房里只剩下萧千夜一人,许久才响起了悲凉地笑声,“东山再起?哈哈…好一个东山再起……” 城外的军营中,卫君陌看着手中的信笺微微皱眉。南宫墨探过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卫君陌道:“飞飞不见了。” 飞飞被侍卫带进城中一起寻找夭夭,但是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侍卫每天都会将飞飞放出去,因为有特定的药香,每天飞飞都会自己按时回来。但是今天侍卫却发现飞飞没有回来,想要在一座城里寻找一只虫子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当这只虫子连用专用的药香都招不回来的时候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它自己不愿意回来,二是它被人抓了回不来。 南宫墨微微凝眉道:“你怎么看?” 卫君陌道:“飞飞应该是找到夭夭的线索了。”虫子自然不能指望像人一样会想到回来告诉你一声发现了什么线索。南宫墨心中一喜,抬手握住挂在眼见的另一只玉瓶道:“我们现在进城去。” 卫君陌点点头道:“时间差不多了。”南门已经打开了,只是守城的士兵堵在城门口还在苦战罢了。陈昱和薛真那边也加快了攻城的速度,既然已经有了一个缺口,再往后的就要容易很多了。半个月内,金陵皇城必破。 南宫墨起身笑道:“咱们快走!” 知道她挂心女儿,卫君陌没有多说什么微微点头站起了身来。 右侍郎府里,一只七彩的虫子围着整个府邸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还是累得受不了趴在墙角下的花盆后面不动了。明明小主人的味道就在这里,为什么找不到找不到? 飞飞晃了晃脑袋,实在是爬不动了只得懒懒地爬了回去。 小主人就在这里,它也要留在这里,它要香香软软的小主人。 一个黑衣女子提着一个食盒从旁边走过,飞飞头顶细小的触须动了一下。飞快地射了出去,然后整只虫子飞快地黏在了食盒底下。宫九脚下顿了一顿,总觉得方才有什么东西响动。不过一只小虫子的声音实在是太微不足道,停顿了一下发现周围并没有外人,便继续往前走去。 趴在食盒底部的一角,将自己盘起来缩成小小一团的飞飞被带着转了一圈一圈,走了好多条路。整条虫都开始兴奋了起来。它问到了小主人的味道! 宫九提着食盒走进密室,就看到夭夭正百无聊赖地趴在软榻里发呆。看到她进来,也只是幽怨地望了她一眼便撇过了脸去。宫九有些好笑,随手将食盒放在旁边的凳子上,笑道:“夭夭小姐,吃饭了。” 虽然是敌人的女儿,但是夭夭确实是个漂亮可爱的孩子。宫九又奉了宫驭宸的命令必须好好照顾她,时间久了倒是多了几分真心。她们这样的身份,都是风里来雨里去,刀光血影见多,这样软萌温情的小东西却是嫌少接触的。夭夭是个很聪明的孩子,除了刚开始几天哭闹不休,在明白了自己无论怎么哭闹都不可能见到爹娘之后也就不闹了。 夭夭爬起来端坐在软榻上望着她,宫九叹了口气微笑道:“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很无聊?别怕,过几天咱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夭夭嘟着小嘴不说话,宫九慢慢将食盒中的饭菜拿出来摆放到她跟前,一边道:“这两天阁主很忙,没空来看你。不过阁主跟我说,功课还是要按时完成,不然阁主回来了会生气的哦。” 夭夭眨眨眼睛,闷闷地点了点头。大坏蛋教的都是坏东西,她才不要学呢。 “真是个乖孩子,宫九喂你吃饭。”宫九含笑坐在榻边笑道。 “自己吃。”夭夭道。 “好,自己吃。”宫九将方才摆好,才提起食盒放到桌上去。一边回头跟夭夭说话的宫九没看见,一个小虫子啪嗒一下掉进了铺着绚丽地毯的地上,然后飞快地爬进了软榻底下。 吃过了饭,宫九又陪着夭夭逗着她说了一会儿话才离开。未免夭夭一个人待在密室里闷出什么问题,宫九奉命每天至少要陪着夭夭说一个时辰的话,逗她笑逗她玩儿。开始的时候可是为难坏了宫九,身为一个杀手,她哪里知道该怎么逗小孩子啊。幸好夭夭还算给面子,熟悉了之后也没有那么排斥她了。原本宫驭宸还打算抓两个小朋友来陪夭夭,可惜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哪怕是再大几岁的小朋友都没有夭夭那么大的胆子。被抓了之后除了哭还是哭,别说陪夭夭玩儿了,不要夭夭照顾她们就算是不错了。 至于商峤,宫驭宸从头到尾救没考虑。若是将这一大一小放在一起,夭夭只怕没现在这么听话了。 看着宫九走出去,密室里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夭夭撇撇小嘴从上趴下来,趴在软呼呼的地毯上,将小手伸向软榻下面。不一会儿就从软榻下面拽出来几张纸,纸上还歪歪斜斜的写满了字迹。夭夭看了看,将纸扔在地上又伸出小手往里面抓,却不由得楞了一下。慢吞吞地将小手收回来看着手里软乎乎的小东西发呆。 飞飞舒服的扭了扭身子,高兴地夭夭手里转圈。不过它身子太胖,夭夭的手心太小嗒一下从手心里掉到了地上,顿时摔得头晕眼花。 “飞飞?”夭夭惊讶地道。不解地看了看周围,紧密的大门,封闭的房间,不知道飞飞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飞飞,你怎么来啦?”夭夭伸手见它抓回来,好奇地问道。 飞飞自然不能回答她,只是兴奋的在夭夭的手心和胳膊上爬来爬去。它终于找到香香软软的小主人了。 夭夭偏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也没有想明白,点点头道:“好,飞飞肯定是来找夭夭地对不对?不过这里有个大坏蛋,飞飞一定要藏好哦。” 飞飞听不懂,继续高兴的爬爬爬。 夭夭却十分高兴,“我就知道飞飞最聪明了。乖乖。”小心翼翼地将飞飞放到身边的凳子上。夭夭继续往软榻下面摸。不一会儿摸出来一支炭笔。这是宫驭宸拿来给她玩儿的,不过完了两天就没兴趣了,扔到一边宫驭宸也不在意这点小玩意。 夭夭抓着纸和笔爬回软榻上,又找了个小盒子将飞飞放进去然后也放在软榻上,才心满意足地趴在软榻上开始写写画画。 小朋友自得其乐的时间过得总是特别快,等听到石门传来动静的时候,夭夭飞快的爬起来抓起上的东西扔到了榻底。 宫驭宸进来只看到夭夭将什么东西扔进了底下,不由得挑了挑眉。夭夭立刻缩到了一角,大眼睛圆圆的瞪着他。 宫驭宸饶有兴致地笑道:“小丫头,告诉我你刚刚把什么东西藏到底下了?” 夭夭撇过小脸不理他。宫驭宸也不在意,只是捏了捏她的脸蛋道:“笨丫头,你不说本座难道不会自己看么?”说着,低头看了一眼底,然后拽出了被夭夭扔进去纸和笔。 “哟,原来小丫头已经会写这么多字了?”宫驭宸笑道,“让本座看看你写了什么?嗯,圆圈九,好人。圈圈,大圈圈叉叉,这是什么鬼?夭夭,娘娘…还会画小人啊?还有一只…这是什么玩意?”宫驭宸看了半天,十分真诚地看着夭夭道:“小丫头,其实这玩意儿你不用藏起来。”因为根本就没有人看得懂。 “哼!” 宫驭宸一把将她拎到自己怀里,笑道:“来,你给本座解释一下,你这写的是什么?” 夭夭很有个性的将小脑袋扭到一边,宫驭宸挑眉,“好,让本座来猜一下。圆圈九,是宫九。你觉得宫九是好人?圆圈…然后大圆圈还大个叉叉是什么意思?”夭夭轻蔑的仰视他,“笨蛋,明明是蛋蛋。” “哦?蛋蛋啊。明白了。说我是大坏蛋是?”宫驭宸笑道。 夭夭灵动的大眼睛转了转,不说话。 宫驭宸也不在意,继续,“这个娘什么的,大概是想念娘亲的意思?你会写娘居然不会写宫!回头给本座把宫字写一百遍,不,把本座的名字写一百遍。这个…弯弯曲曲的是什么玩意,飞飞?你想飞啊?” 夭夭翻了个白眼,大坏蛋真烦! 好几张纸写的都是这些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的玩意,有字也有画。夭夭虽然学习方面远不如安安,却也认识不少字。不会写的字儿就用画儿代替,虽然很可能画得除了她自己别人根本就看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 宫驭宸随手将那些东西扔到一边道:“有空写这些东西,本座布置的功课背会了没有?” 夭夭直接趴在他怀里装睡,宫驭宸无奈拎起她的小下巴看了看,道:“真是个小坏蛋,这么小就这么多心眼儿,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南宫墨的女儿果然是可爱又聪明,如果带回去养一定是个很不错的主意。宫驭宸摸着下巴思索着,如果这么聪明的小丫头让自己教养长大会是什么样子呢?还是娇俏天真的小姑娘,或者是骄纵邪恶的小魔女? 这么想着,宫驭宸觉得自己的心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如果将小丫头教导成一个小魔女,呵呵…卫君陌和小墨儿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好看? “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等到本座离开的时候,你就跟着本座一起走。”宫驭宸心情舒畅地道。 又叨叨絮絮地跟夭夭说了好一会儿话,其实是宫驭宸单方面的唠叨。直到心满意足了宫驭宸才扯过旁边的小被子替她盖上起身走了出去。 等到宫驭宸出去好一会儿,夭夭才睁开眼睛从被子里爬了出来。皱了皱眉小脸道:“大坏蛋越来越唠叨了,比太公还吵吵。飞飞,飞飞?” 飞飞拱着色彩斑斓的身子沿着软榻的一条腿爬了上来。 夭夭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要是被大坏蛋抓住了就惨了。” 飞飞蹭了蹭夭夭的软乎乎的手指头,夭夭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甜美起来。过了一会儿又有些忧郁地叹气,“要是白白也在就好了,我们就可以要白白咬大坏蛋一口,然后逃出去。”小小的孩子自然不会考虑,白白咬完了宫驭宸之后她们到底能不能逃出去。这么复杂的事情显然还不是她能够考虑的到的。 “不过没关系,有飞飞陪着我也很不错呀。飞飞陪我谁,娘亲和爹爹也要来了对不对?” 飞飞继续蹭他的手指,夭夭高兴地笑道:“我就知道是这样,嗯嗯,睡个好觉就可以看到爹爹和娘亲了。”将飞飞放到枕边,夭夭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闭上眼睛睡觉了。 419、重回金陵 时隔四五年,再一次重回金陵皇城的感觉有些微妙。上一次他们算得上是逃跑,不过却是由鄂国公亲自护送,大摇大摆的出城的。而这一次他们才是占据了上方的那一方,却又是悄无声息的暗中潜入城中。不得不说,这是一件相当奇妙的事情。 比起当初离开的时候,如今的金陵皇城显得有些寂寥。原本繁华的街道上没有多少行人,内城虽然还算平稳,却因为各大家族的家主都被招入了宫中而少有人敢方式。竟是显得比外城更加冷清,听到最多的倒是远处城门口传来的厮杀声。 “最多两天,大军应该就能进城了吧?”坐在一处隐秘的厢房中,南宫墨望着窗外空荡荡的街道低声道。 卫君陌微微点头,道:“差不多了。”只要有一处城门被攻破了,想要再守住这座城池基本上就是不可能了。南宫绪攻破了南门带给守军的不仅是战场上的打击,对全军的心理更是造成了不小的重创。 南宫墨叹了口气,微微蹙眉道:“希望能在这之前,找到夭夭。” 越早找到夭夭越好,南宫墨不希望拖到最后,因为这意味着夭夭很可能被拿来当做最后要挟他们的筹码。不说他们和燕王要如何为难,南宫墨也实在是不希望才三岁的女儿要面对这样的局面。 卫君陌抬手握住她一只手,“别担心。” 南宫墨淡淡一笑,无声地点了点头。 两人此时正坐在内城中一处极不起眼商铺二楼上。城中人少也有坏处,那就意味着他们的行踪越是容易被人察觉。两人进城之后并没有在光天化日之下四处游走,即便是做了易容,却也不能小觑水阁中人的能力。卫公子的气势太过显眼,即便是改变了容貌,或许旁人认不出来他的容貌,却能够一眼注意到他人本身。所以,卫君陌是此人是绝对不适合去做间谍一类的工作的。南宫墨将自己装扮成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她有经验,也长于各种角色扮演。只要她不开口说,即便是身边熟悉的人也很少能够看破她的身份。 “公子,郡主。”头发苍白的老掌柜颤颤巍巍地走进来朝两人行礼。 “不必多礼,紫嫣近日可有消息?”南宫墨轻声问道。 老掌柜这才直起身子,苍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气,恭敬地道:“回郡主,自从水阁那位动手之后,紫嫣姑娘就没有在联络过了。不过,最后她留下讯息说已经有了去处,请郡主不必替他担心。” 南宫墨点点头道:“那就好。”因为宫驭宸,紫霄殿在金陵的情报网遭受了不小的损失。若不是紫嫣见机快,先一步切断了许多联络处,只怕这件铺子也保不下来。这是内城中一家还算不错的绸缎庄,平时也打探不到什么重要消息,只是偶尔从来光顾的贵妇千金们身边收集一点消息,或者是做一做情报转递罢了。不起眼,所以身份暴露的可能也小的多。 “右侍郎府可有消息?”南宫墨问道。 朝中的侍郎不少,但是老掌柜却明白此时的南宫墨问的是哪个侍郎。恭敬地道:“因城中的人手不足,消息并不多。不过,前两日小人从同行锦绣阁得到一个消息,前些日子右侍郎府在锦绣阁买了一匹从绵州来得雪青色丝雨锦并几匹名贵的料子,还特意要最顶尖的绣娘绣上了花纹。看来绣纹应是给孩子穿的,右侍郎府确实有两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不过却都是庶子庶女。” 绵州的丝雨锦虽不及金陵贵族喜欢的云锦名气大,却因产量少,路途遥远等许多原因价格反倒是更贵。右侍郎府就算是再富有,也不会给庶子庶女用那样的名贵料子的。更不用说,锦绣阁的绣娘更是金陵皇城中第一流的。许多权贵之家都是有自己的女红上的人的,并不喜欢用外面的绣娘,却也对锦绣阁的顶尖绣娘趋之若鹜。 南宫墨点点头,其实她们已经能确定夭夭就在那侍郎府中了。不过听了掌柜这么说,至少知道宫驭宸没亏待了夭夭,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侍郎府里,可有咱们的人?”卫君陌沉声问道。 看了一眼卫君陌,老掌柜更加恭谨起来,“原本并没有,前段时间紫嫣姑娘开始怪异那右侍郎的时候往里面放了几个。但是那府里规矩十分森严,进去的人完全接触不到内院,所以也……” 南宫墨微微叹了口气,也不意外。那右侍郎既然是水阁的人,又能够做到侍郎之位自然不会是简单角色。 侧首去看卫君陌,卫君陌轻声道:“晚点再去看看。” 南宫墨无声的点了点头。 燕王给的地图确实是很有用。侍郎府的警戒出乎意料的森严,几乎还没有靠近侍郎府百步之外,就能感觉到阴暗出被警惕的目光盯着的感觉了。再往里走,更是能够感觉到隐藏在暗处的高手不下于上百人。外面都是如此,更不用说里面怎么样了。 若是赢闯,以南宫墨和卫君陌联手杀个来回未必不能。但是那必须是他们完全确定夭夭的位置,并且有把握一进去就能够找到的人的情况下。若是找不到人,闯进去一次就等于是打草惊蛇了。 走上面行不通,自然就只能走地下了。金陵皇城下面的地道果然发达的惊人。如果不是有燕王提供的地图,南宫墨很怀疑自己会不会转晕在下面。 走在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人行走过得阴暗地道里,南宫墨心中感叹不已。 嗖地一声轻响,一个小东西从南宫墨地腰间冲了出来。低头一看,却见挂在腰间的小玉瓶已经被打开,原本待在瓶子里的阿白已经跑到了前方不远处的地上趴着。阿白在地上转了两圈,然后便调转方向朝着地道的另一头奔去。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跟了上去。 阿白虽然跟夭夭不算熟悉,跟飞飞却是一起出生一起长大的。突然自己跑出来,阿白只怕是发现了飞飞的气息了。 两人跟在阿白身后在一条一条的地道里面转了一个多时辰,南宫墨几乎要以为阿白迷路了的时候,就看到阿白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沿着地道的墙壁往上爬,最后从上面的一个小洞转了进去。 被抛下的两个人类对视一眼,有些无语。他们总不可能变成虫子也从那个小洞里钻进去吧? 南宫墨取出地图低头看了一会儿,道:“看来夭夭确实是被藏在了地下密室。我们现在就在右侍郎府旁边的地下。现在怎么办?” 卫君陌低头沉吟了片刻,沉声道:“找人来,继续开地道。” 南宫墨蹙眉,挖地道的动静不小,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发现。 卫君陌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心低声道:“不用担心,不会被发现。” 南宫墨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 两人正打算要回去,阿白既然跑进去了他们也不可能找到。如果阿白找到夭夭最好,找不到它也会自己回去的倒是不用他们担心。还没转身,就见原本阿白进去的小洞口探出一个白白肉肉的小脑袋,然后吧唧一下阿白从洞口掉了下来,南宫墨连忙伸手接住。 阿白原本肉呼呼的身上被人在背上绑了一段小小的粉红色的丝带。幸好阿白的体型不小,不然被绑着这么个丝带,能不能爬回来还未可知呢。 “阿白?找到夭夭了?”南宫墨惊喜。 阿白扭了扭被绑的不舒服的甚至,翻了个滚爬进去玉瓶里。阿白跟飞飞不一样,它含有剧毒平时自然不会将它放出来到处跑。它也更喜欢待在那个含有让它喜欢的药香冰冰凉凉的玉瓶之中。 看着手中粉红色的丝带,南宫墨却忍不住红了眼睛。 “君陌……” 卫君陌眼神微动,搂着她轻声道:“相信我,很快,很快夭夭就会回来。” “嗯。” 宫驭宸走进密室的时候夭夭正百无聊赖的趴在软榻上发呆。看到宫驭宸进来有些恹恹地抬眼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了。宫驭宸挑眉,含笑将她拎起来抱在怀里,笑道:“这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夭夭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宫驭宸也不生气,叹了口气道:“算算时间,你爹娘差不多也该来了吧?” 夭夭立刻眼睛一亮,竖起耳朵听却偏偏还要做出一副我不理你的模样。宫驭宸看在眼里也不在意,只能没看见一般自顾自地道:“小丫头,你说…他们能找到你么?”虽然还没有收到卫君陌和南宫墨进城的消息,但是宫驭宸凭着多年和卫君陌作对的经验和直觉,这两个人不可能真的一直等着什么都不做。不过,想要从他手里抢人,只怕也不容易。 “本座可舍不得你这小丫头被抢走了。”宫驭宸笑道,“你说是不是也舍不得我?” 夭夭给了他一个鬼脸。她才不会舍不得大坏蛋,爹爹和娘亲会来救她哒。 宫驭宸不由得乐了,伸手拉扯着她粉嫩的腮帮笑道:“真是个养不熟的小坏蛋,本座对你不好么?” 夭夭呆了呆,亮晶晶的大眼睛有些犹豫起来。大坏蛋对她还挺好的,但是…大坏蛋关着她不然她出去呀,还把她抢走了,害她见不到爹爹娘亲和哥哥。大坏蛋还抓走了阿峤哥哥。想到商峤,夭夭立刻怒瞪着宫驭宸气鼓鼓的不说话。 宫驭宸挑眉,“又在心里骂我?” 哼!夭夭撇过小脸不理他。 宫驭宸伸手摸摸她的小脸叹了口气,“再过几天一切就该结束了。到时候…本座就带你一起走,不用每天都呆在这个密室里了。这几天你要乖乖的知道么?”至于小孩子想爹娘这种事,宫驭宸根本不作考虑。才三岁的孩子,再聪明又能记到哪里去?不用两三年时间,保管她记不得自己爹娘长什么样。再过两年,说不定能连她还有个爹娘都能忘记了。 想到此处,宫驭宸就觉得心情格外的愉悦。就连这么多年的计划几乎付诸东流都没有那么烦闷了。当然,也不算完全失败,至少,还有补救的余地不是么? 每天例行的陪夭夭说一会儿话,或者单方面的对夭夭吐槽完毕,宫阁主方才心满意足的离去。果然,许多事情一个人闷在心里确实是不如说出来要舒服得多啊。所以,养个小娃娃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么。 不过,连心里的烦闷都只能对一个根本听不懂的小娃娃诉说,不得不说宫阁主的人生也孤独寂寞到了一定的程度了。 等到宫驭宸出去,夭夭才转身从被子底下抓出了卷成一团的飞飞捧在手心。对着飞飞长长的叹了口气,“其实大坏蛋也不会那么讨厌,如果他放了阿峤哥哥和夭夭就好了。飞飞,你说是不是?” 飞飞被她拨弄的不舒服,扭着身子往手腕上爬去。 应天府衙后院,何文栎一脸疲惫的走进来,挥退了身后的人随手将手中的帽子扔到了一边坐在椅子里发呆。城门口的战事越发的激烈起来,很显然这金陵城是要守不住了。这几天城内同样也是人心惶惶。普通百姓还好说,无论谁当皇帝也都是那么回事。但是权贵之家却不一样,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别说是别人,就说何文栎自己,心中何尝又能够平静?想起还关在监狱里的那个女人,何文栎更加头疼。 “何大人。”一个清越地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谁?!”何文栎一惊,飞快地抬头便看到房间里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两个人来。 “两位…卫公子?”看清楚来人,何文栎愣了愣方才认出那高个的男子身份,在去看那矮一些的少年,迟疑着道:“星城郡主?” 南宫墨噗嗤一笑,点点头道:“何大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何文栎苦笑,心中暗道,现在我宁愿不见到你们。 只可惜,这两位都不是他能够招惹得起的,只得叹气道:“多谢郡主,一切都好。两位请坐。” 两人也不客气,走到何文栎对面坐了下来。 来者不是客,何文栎也懒得叫人上茶了。犹豫了一下问道:“不知两位……” 南宫墨含笑不语,侧首去看卫君陌。卫公子淡然地看着他,何文栎被他一双紫眸看的浑身不自在,只得无奈地叹气道:“我知道两位是为何而来,不过…在下只是个小小的应天府尹,算不得什么台面上的人物。” 南宫墨笑道:“正是因为何大人是应天府尹,所以我们才走这一趟啊。” 应天府尹论品级绝对算不上是什么高官。但是却个顶个的必须是皇帝的心腹,哪怕不是心腹至少也该是皇帝信任的人。至于何文栎这个应天府尹,在换了个皇帝之后居然还能够坐得稳也算是一个奇迹了。当然萧千夜也不是没想过换一个,甚至这几年见金陵已经换过了两个应天府尹。可惜天子脚下的父母官不是那么容易当的,两个加起来还没撑过一年时间就阵亡了。最后只得重新启用何文栎,至少何文栎不结党,也不是哪一方势力的扶持的人也就够了。 虽然何文栎曾经和蔺长风有些交情,但是这种事情也不是台面上的。跟卫君陌就更扯不上多少关系了,何文栎又是自己科举考上来的官员,在朝中清流之中也混得开,于是才让他一直给混到了现在。 南宫墨都这么说了,何文栎也不能敷衍了事。只得直言道:“郡主,不是在下敷衍两位。在下虽然如今还任着应天府尹之子。但是说实话,如今除了府衙这几个衙役,在下调不动金陵任何人马。” 原本应天府尹是有一小部分可以紧急调动金陵城中守卫的权利的。但是那是平时,如今这情况萧千夜更是看谁都像叛徒,哪儿还可能给他这样的权利。 卫君陌淡然道:“不必。” “嗯?”何文栎有些惊讶地挑眉。 卫公子道:“大军入城之后,你只要负责城中的秩序即可。”一旦大军入城,城中必定大乱。五城兵马司他们未必搞的定,而且必定是萧千夜的心腹。到时候,何文栎这个应天府尹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何文栎脸色有些发苦,无奈地道:“卫公子,这样一来,在下的名声……”背主投敌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就算做不到以身殉国,这主动和被动的差别来是有点大的。 卫君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这么说,何大人是打算殉国?” 何大人无语凝噎,半晌才幽幽道:“不,在下没这个打算。”他确实是没这个打算,何文栎自问做官就算不是两袖清风,却也对得起君王百姓,至于别的…以身殉主什么的,他还没有伟大到那个份儿上。 南宫墨笑吟吟地看着何文栎道:“这么说,何大人是答应了?” 何文栎叹了口气道:“在下还有拒绝的余地么?” 南宫墨道:“自然是有的,何大人和长风是朋友,我们也不愿强人所难。” “……”这对夫妻,真是够了! 何大人咬牙切齿却不可奈何。只得暗暗翻了个白眼,转变话题道:“前些日子有个姑娘拿着蔺长风的信物来找本官,应该是卫公子和郡主的人吧?” 南宫墨笑道:“原来紫嫣在何大人这里?多谢何大人照顾了。不过还要劳烦和大人多照顾几日。”紫嫣不会武功,现在出来也不好在城中行走,倒不如待在这里安全些。 “不知,她现在在哪里?” “大牢里。” “……”果然是个安全的地方。 420、散尽家财 金陵皇城外厮杀声不断,皇城内也是一片肃杀。 皇宫里一处偏殿中,一群神色肃然的人或坐或立,但是眉宇间却都毫无意外的带着几分焦虑和忧愁。秦家家主独自一人坐在僻静的角落里不言不语。若是往常众人定然都会围着他商讨意见,不过这几年秦家着实是低调得很,极少参与这些世家的聚会,即便是参加也都很少会说什么。以至于众人都有些习惯了这样安安静静毫无存在感的秦家家主,却忘了他几年前依然还是几乎将谢家风头压下的金陵第二世家的掌舵者。 谢侯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同样也没有参与这些人的讨论。众人倒也不意外,毕竟谢家从不参与朝中事务是众所周知的。就算燕王真的攻破了金陵改朝换代,只要谢家自己不作死就不会有什么事。 谢家几位公子都站在谢侯身边,神色肃穆恭敬,从容若定看不出丝毫的表情。 秦家主扫了一眼在座的众人,微微叹了口气。抬头对谢侯笑道:“谢兄,不如移驾手谈一局?” 谢侯了然,含笑道:“秦家主请。” 两人起身往旁边往大殿旁边的厢房走去。虽然说是被软禁在宫中,但是毕竟是各家的家主,萧千夜也不想太得罪他们。只要他们不离开这座大殿不随便乱走,在大殿中各处却是可以随意的。两人起身离开并没有惊动太多人,只有谢家的两位公子和秦家的一位公子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侧翼的一个幽静的厢房坐下,几位晚辈已经上前摆好了棋盘。双方落座,却并没有急着落子。听着远处传来的厮杀声,谢侯淡淡道:“听这声音,外城只怕是守不住了。”南门被破的消息传来已经有两天多了,外城的守军能够将幽州军堵在外面两三天已经不容易了。但是,既然城门已经破了,还想将人给挡回去就更不容易了。 秦家主也叹了口气道:“谢侯说得是。” 谢侯抬眼看了秦家主一眼,挑眉笑道:“旁人便罢了,秦家主何必如此忧虑?” 别人怎么样先不说,秦家的大公子如今可是卫君陌麾下的得力之人,一旦燕王登基,秦家只有更上一层楼的份儿,哪里需要忧虑叹息?秦家主此时的叹息,若不是谢侯心胸宽大,旁人未免觉得他故作姿态。 秦家主摩挲着手中的棋子,良久方才落下了一子摇头道:“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可这…天子与天子也有不同。棋局重开,祸福谁知?”平心而论,比起燕王其实各大家族还是更喜欢萧千夜这个皇帝的。毕竟,对臣子来说压在头上的人自然是越好侍候越高兴的。萧千夜对自己的皇叔们够狠,但是对手下的臣子至少比起先帝来,算得上是心慈手软的了。而燕王,先帝众多皇子之中,最肖似先帝的便是燕王了。 可惜,萧千夜实在不是燕王的对手。若是让各大世家拼尽了全力相助萧千夜,又没有人愿意。更何况,萧千夜领不领他们的情还要两说呢。 谢侯点点头,“言之有理。” 秦家主叹气道:“所以,在下才羡慕谢侯啊。”不入局,自然也就不用担心那些风云变幻的危险。以谢家的威望和名声,只要谢家不叛国不欺君往上,不出什么荒唐的纨绔后代,谢家就能够长长久久的安享太平。可惜,秦家不可能这样做,也没有这个条件。即便是秦家有一天风头真的完全压过了谢家,比起谢家的底蕴也是万万不及的。 谢侯摇摇头,道:“秦家主想这些,不如想想你我是否还能走得出这皇宫吧。” 秦家主神色微动,抬头看着谢侯,再看看站在谢侯身后的谢家大公子和谢七公子,有些无奈地摇头笑叹道:“若是命该如此,在下又能如何?”萧千夜招他们进宫的目的他们并非不知,只是强权之下便是知道也无可奈何。 幸好… 秦家主在心中暗暗庆幸,就算他出了什么意外,就算跟着他进宫来的几个子弟都出了什么意外,等到长子回京之后总还是可以稳住秦家的局势的。秦家也不至于因此就一败涂地。 谢侯就更不着急了,谢家有谢老夫人坐镇就不会乱。不管他在宫里出了什么事,等到将来新皇登基都会安抚加恩谢家。过些念头,谢家总还是会慢慢恢复的,甚至还可避开新皇登基之后对世家的清洗。毕竟,燕王确实是一位相当强势的王者。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泰然和从容。同时,显然两人都不觉得萧千夜还能有力挽狂澜的能力。 这边的两个人淡定的对弈,另一边的偏殿里却已经吵成了一团。高义侯坐在一边同样脸色阴郁,没想到皇帝下手竟然这样快。他们确实是动了心思,只是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皇帝全部给请进宫中了。如今却是什么都做不得了,燕王那边是别想了,现在能够安然脱身就算是运气了。 “见过高义侯,贵妃娘娘有请。”门外,一个内侍走进来恭恭敬敬地道。 闻言,原本还闹哄哄的大殿里顿时一片安静。众人的目光纷纷射向高义伯,隐隐带了些敌意。他们都被关在这里哪儿也去不得,高义伯却被女儿派人带走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对陛下说出什么不利于大家的事情。 只是再是怎么敌意,在这个地方这些权势赫然的家主跟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差别,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高义伯被带走。 高义侯随着内侍来到朱妃的宫殿,朱妃正跪在后殿的佛堂里诵经。听到内侍的禀告才起身走了出来,淡淡笑道:“父亲。” 高义侯忧心忡忡,连忙问道:“找为父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朱妃坐了下来,淡淡微笑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听陛下所父亲在宫中,便让人请父亲来聚聚。这几日,父亲可还安好?” 高义侯看着眼前神色温婉,却不失皇妃贵气的女儿,神色有些复杂。他们入宫已经有数日,朱妃自然不可能是今天才知道的。前两天不闻不问,如今却……朱妃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一边悠悠道:“听闻…这些日子父亲和长姐颇多书信往来?” 高义侯闻言神色一变,有些讪讪道:“哪里…”朱妃身在宫中,这些消息自然不会是她自己打探出来的。 朱妃幽幽道:“我知在父亲心中我是万万比不上长姐的。但是,我皇儿也唤父亲一声外祖父。父亲当真忍心让陛下失了江山,让我儿沦为阶下囚甚至是性命不保?” 高义侯连忙道:“娘娘慎言。” 朱妃美丽的容颜上勾起一抹冷笑,“慎言?父亲难道没有联络各大世家,想要投靠燕王么?父亲莫非忘了,就算是陛下如今…这皇城里还是陛下说了算的。” 高义侯有些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他有些不明白这个女儿为什么突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她自己想要说得还是陛下的意思?但是眼前却绝不能承认,朱妃说得没错,就算是皇城已经危在旦夕,但是至少现在这皇城里还是萧千夜说了算的。 “娘娘误会了,为父怎么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高义侯心中,其实并没有绝对两个谁更重要一些。如果萧千夜一直屹立不倒,他放弃的自然就是朱初瑜。但是现在明显是萧千夜不行了,朱家自然要向着嫡长女。毕竟朱初瑜还是燕王二公子的嫡妻。当然,因为朱初瑜的聪慧能干,这些年里他确实是更疼爱看重这个嫡长女一些,却也没到为了她能放弃家族利益的地步。 朱妃岂会被他三言两语糊弄,只是笑道:“父亲这么说,我便放心了。” 听了朱妃的话,高义侯心中却蓦地升起一股不详的感觉。有些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女儿,只听朱妃笑道:“父亲愿意为陛下尽忠,我想陛下也是十分高兴的。” 高义侯干笑,“这是自然。” 朱妃点点头,“如此,我便替父亲做主了。将朱家的全部财产都用来充当军饷,以助我军守城。若是将来击退了燕王,论功行赏陛下必定不会忘了父亲的。”闻言,高义侯有些绝望了。朱家的全部财产…朱妃这是要毁了朱家么?当然,现在无论是谁也不可能拿到朱家的全部财产,因为朱家还有许多产业在金陵以外的地方。但是紧紧是朱家在金陵的产业和朱家库房的全部财产就足够让朱家一蹶不振了。 “娘娘,你不能……” “嗯?”朱妃挑眉。 高义侯咬牙,论功行赏?萧千夜还有论功行赏的那一天么?若真是将这笔财产捐献出去,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不说,将来到了燕王面前就是个巨大的洗也洗不掉的污点。 “娘娘,若是如此,朱家,朱家只怕就撑不下去了啊。”高义侯道。 朱妃微笑道:“父亲一向深明大义,忠君报国岂不比一家一户的利益更重要?” 深明大义个屁! “娘娘,你也要为二皇子想想啊。万一将来……”朱妃笑道:“我正是为皇儿着想,将来陛下定然会看在父亲慷慨解囊的份上,厚待皇儿的,不是么?” 高义侯哑口无言,朱妃道:“看来父亲是没有意见了。女儿代陛下谢过父亲。” “不行!”高义侯叫道。 朱妃却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一般,挥手吩咐身边的人拿了高义侯的印信去禀告萧千夜。高义侯独自一人哪里比得过宫中的内侍和侍卫,即便是再怎么挣扎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朱家家主的印信离自己而去。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高义侯终于从失魂落魄中回过神来,顾不得规矩愤怒地朝朱妃叫道。 朱妃勾唇浅笑,温婉如旧,“父亲当初因为长姐一句话,便将女儿送给了陛下。父命难为,女儿不敢有怨言。如今女儿既然已经做了陛下的妃子,自然要全心全意为陛下着想。就算陛下有什么不好了,女儿自然也只得陪着。但是,难道父亲如今又要为了长姐而弃女儿于不顾么?这几年…父亲因为女儿这贵妃的身份,也赚了不少罢?朱家原本不过是世家中的末流,如今却是声势浩大。若是父亲能携着朱家的财势扶持长姐,朱家必然能够更上一层楼。只是…女儿怎么能看着父亲如此无情的抛弃我和皇儿,去为长姐铺路?父亲,这不公平啊。” 没想到朱妃竟然看穿了自己的想法,高义侯一时间有些窘迫。但是却也只是瞬间的,更多的确实愤怒和难以置信。他没想到,这个一直都温婉柔顺的庶女竟然对自己对朱家有着这么多的怨怼。她是想要毁了朱家啊。 朱妃也不在意高义侯的愤怒,笑道:“这几年,我天天想,日日想,直到最近才终于想通了一些。我虽不及长姐聪慧能干高瞻远瞩,但是…却也不想让她踩着我和皇儿的肩膀往上爬呢。朱家有今天的声势,依仗的是我这个庶女。但是只要父亲先一步投靠燕王,燕王殿下感念父亲的忠心,自然会更加看重朱家,也更加看重长姐。只是…如果朱家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呢?而且还是为了资助陛下守城而倾家荡产的。父亲你说,燕王殿下会如何看待长姐这个儿媳?如何看待朱家?” 高义侯指着朱妃,手指头颤抖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朱妃微笑着,最后悠悠道:“朱家本就是末流世家,父亲利用女儿得到了这些,便还给女儿吧。横竖…我大约也活不了多久了。”朱妃虽然身在后宫,却也知道如今的形势对萧千夜不利。身为一个有着皇子的皇妃,这样的情形对她比那些没有皇子的妃子更加不利。而她,也不想再仰仗朱初瑜的恩赐过日子了。一旦城破,以燕王的性格陛下只怕…而她的皇儿也未必能保得住。若是皇儿不在了,她还活着干什么。让她看着朱初瑜踩着自己春风得意,还不如让朱家为自己和皇儿陪葬罢。 “带高义侯下去休息吧。”朱妃看了一眼脸色一阵白一阵紫的高义侯,有些意兴阑珊的吩咐道。 “是,娘娘。”两个侍卫入内,一左一右拉着垂头丧气的高义侯走了出去。 大殿里,朱妃独自一人沉默了良久。两行泪珠静静地划落了脸庞,空荡荡的大殿中响起了寂寥的笑声,“长姐…这一次,是我赢了吧?” 御花园里,宫驭宸坐在假山上远远地看到被人拉着路过,一副无精打采模样的高义侯。挑眉道:“这是怎么了?” 正好走过来的宫七看了一眼那边了然道:“禀阁主,听说方才高义侯将朱家的所以财产都献给了皇帝。” 宫驭宸有些好笑,高义侯什么时候那么大方了?再看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想来也不是自愿的。思索了片刻,宫驭宸也不得不感叹,“果然是不能小觑了女人的报复心啊。”只是片刻,他便已经想明白了事情的来由。别看那朱妃无论当初在家中还是入宫都不起眼,如今这一招…宫驭宸都可以想象出朱初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表情扭曲的模样了。 想了想,宫驭宸道:“既然如此,让人将咱们的财产收一收,别便宜了萧千夜。”水阁这几年暗地里跟朱家合作并不少,高义侯未必知道,但是朱初瑜却是知道的。既然朱妃将朱家卖给了萧千夜,他们自然要抽身了,总不能一起被卖了。宫驭宸暗暗有些惋惜,朱家别的本事没有,赚钱的本事倒是还不错的。 “是,阁主。”身后宫二沉声应道。 “阁主,刚刚收到消息,卫公子和星城郡主应该已经入城了。只是…咱们的人一时半刻找不到他们的行踪。”宫七继续禀告道,如果卫君陌和南宫墨隐藏在暗处可以不露踪迹,他们确实是很难找到这两个人。 闻言,宫驭宸脸色微沉,思索了片刻道:“不用去管他们了,他们必定是为了那个小丫头。现在…最要紧的是我们的计划。除此之外…别的全部放弃也无妨。” 宫七神色也是一肃,点头道:“属下明白。” 宫驭宸点点头,抬眼望着湛蓝的天空叹了口气,“很快,皇城就该破了。在中原待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宫二和宫七对视了一眼,齐声道:“属下誓死追随阁主。” 宫驭宸沉默不语,只是挥了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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