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身不着痕迹的退了出去。 远离了宴会的大殿,御花园里却显出了几分清冷。远处传来的丝竹声更显出此时的清净。就连那声音都仿佛是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般。南宫墨深吸了一口气,漫步在御花园中。 抬眼望着天空将圆未圆的明月,南宫墨突然想起了远在灵州的某人。 临走的时候还受着重伤,也不知道好了没有。之前一直忙着倒是没有什么心思细想,这会儿突然安静下来了,心中突然升起了几分想念的味道。很想念一个人,突然很想见一个人的感觉,似乎还是平生第一次。 轻抚着身边的树上以宫纱扎成的花朵,南宫墨嫣然一笑。想念一个人的感觉,似乎也不太坏。 转过身,正想要返回宴会,却见一抹白衣从前面的小道路口飘过。南宫墨秀眉微挑,今天这个时候还穿着一身白衣的人可不多见。微微沉吟了片刻便对来着的身份多了几分了然。快步往前赶了几步,果然看到一个白衣如雪的身影,“念远大师,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白衣人回头,果然是大光明寺那位俊雅风趣,才艺出众的念远大师。大光明寺可算的是大夏国寺,念远不仅是有名的高僧,更是大光明寺辈分最高的人,今天新皇登基大典,会有他出席也不足为奇。 念远双手合十,微笑道:“原来是星城郡主,别来无恙。” 南宫墨笑道:“自然是无恙,不过…大师会出现在这里倒是令我有些惊讶呢。”这当然是假的,南宫墨早知道念远绝不只是一个遁入空门四大皆空的和尚。出现在这种地方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别的高僧也不是没有才艺出众的,但是多是琴棋书画等等,而念远显然更加精通权谋和兵法之类的,即使是偶尔弈棋,棋局中也蕴含着一股淡淡地锐气。这绝不是一个看破红尘的高僧,至少绝不是一个从小就遁入空门的僧人会去学的。 念远似乎也从来没有在南宫墨面前做出看破红尘的高僧风范,很是坦然地笑道:“在此遇到郡主也是有缘,若是再晚一些,只怕就很久不得再见了。” 南宫墨挑眉,“大师要离开金陵了?”她以为竟然念远心存大志,就应该留在金陵才对。以萧千夜如今的状况,确实是很需要人为他出谋划策。 念远微笑,抬眼看了一眼天空的明月和几颗若隐若现的星辰,淡笑道:“天下将生变,小僧自然也要去做该做的事情。” “什么事大师该做的事情?”南宫墨好奇地道:“大师不是应该吃斋念佛普度众生么?” “正是普度众生。”念远笑道。 看你用这副态度说出来的话,我怎么这么不信呢?念远笑而不语,淡淡地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整个人仿佛披上了一沉银色的轻纱,倒是真多了几分一代高僧的风采。 耸耸肩,南宫墨道:“既然如此,就祝大师一切顺利?不知大师欲往何处?” 念远有些意味深长地望着南宫墨道:“幽州。” 南宫墨一怔,不过很快就反应果然了,淡然笑道:“是啊,听说念远大师与燕王殿下也是相交甚笃。” “是燕王殿下抬爱。”念远道。 殿下抬爱。”念远道。 南宫墨笑道:“大师,我总觉得你不像个和尚。” “这话郡主说过。” “我现在还是这么觉得。”南宫墨道。 念远笑容清浅,却似乎带着一丝淡淡忧伤,抬头忘了一眼天边的月色,叹息道:“或许有一日,我会脱下这身袈裟呢。” 南宫墨笑道:“大师若是还俗,不知道要引得多少闺秀神魂颠倒呢。” 念远淡笑不语,只是道:“小僧不日便要离开金陵,只怕不能跟卫世子亲自告别了。两位保重。” 南宫墨点头,“多谢大师,我会转告的。” 看着念远步履悠然的渐渐远去,南宫墨莞尔一笑转身往宫殿的方向走去。才走了两步,就听见宴会的地方传了一声尖锐的惊叫声,南宫墨神色一凛,也顾不得许多一跃而起飞快的朝着前方的宫殿掠去。 还没走进去,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就迎面而来。南宫墨连忙走进大殿,看到长平公主安然无恙方才松了口气,“母亲。” 长平公主脸色苍白,抬手轻轻拍了拍南宫墨的手,摇头道:“我没事,别担心。” “出什么事了?”南宫墨低声问道。 长平公主摇摇头,显然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殿中还躺着好几个鲜血淋漓的尸体,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个穿着暗红色锦衣的人了,看着那被污血沾染了大半张脸的熟悉面孔,南宫墨认出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康王庶子。另外,萧千炯也站在一边,手中还提着一把宫中侍卫管用的刀,刀锋上还染着血迹,显然是刚刚匆忙之中不知是从侍卫手中抢的还是在地上捡的。萧千炽和萧千炜坐在一边,脸色有些不好,都有些担忧地望着弟弟。 上方龙椅上,萧千夜已经气得浑身发抖,皇后同样也是脸色苍白。还是皇太后抚了抚心口,看着皇后道:“皇后先回宫去歇着吧。”皇后此时身体确实是很是不适,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腹部,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也顾不得安慰萧千夜,皇后福了福身,“儿臣告退。” 殿阶下方,萧纯安稳的坐在椅子里,看着如今这大夏国最尊贵的一家三口,唇边勾出一丝极为隐晦的笑意。 萧千炯还在发呆,还有些稚气未脱的脸上还挂着茫然的神色。他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大殿中歌舞的歌姬乐师突然变成了杀手,在混乱中他捡起了一把侍卫掉落的佩刀,然后…然后康王叔的六公子就死在了他的刀下。 “千炯。”南宫墨走到萧千炯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时伸手取走了他手中的刀。 “表嫂……”萧千炯茫然地望着南宫墨。 “别怕。”南宫墨低声安慰道。萧千炯道:“我…我没有杀他,我也不知道怎么会……” “放肆?!真是放肆!”萧千炯的话还没说完,殿上的萧千夜已经怒吼出声了。忍了这么一会儿,萧千夜终究还是忍不了在这种自己登基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 “陛下息怒!”众人连忙跪地。 萧千夜冷笑,扫了一眼依然神色从容的萧纯,“息怒?朕要怎么息怒?” 登基当天就发生这种事情,正常人确实是很难息怒了。说起来,萧千夜也算得上是登基的最坎坷的皇帝了,没有之一。 “这些杀手是怎么回事?还有…还有千炯,你在干什么?”萧千夜厉声道。 其实刚才的情况非常混乱,虽然杀手很快就被侍卫杀了,但是依然还是有好几个权贵受了伤。根本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人们看到的就是康王的庶子倒在了燕王三公子的刀下。 事情麻烦了!不管怎么说,康王的儿子死在萧千炯的刀下是事实。若是康王闹起来,不仅萧千夜这个新皇不好跟康王交代,就是康王和燕王之间只怕也要出事。萧千夜只觉得额头一阵阵的抽痛,几乎要炸开了一般。揉了揉眉心,沉声道:“今晚的事情立刻给朕调查清楚,还有…燕王三子,暂时收押!” “且慢。”萧千炽起身,朝着萧千夜拱手道:“陛下,舍弟的事情尚未查清,还请陛下明鉴。”萧千炽话音未落,旁边的康王世子却不依了,立刻站起身来道:“什么叫没查清楚?六弟死在萧千炯手里是所有人都看见的事实。” “康王世子慎言。”南宫墨淡淡道,“在座的…哪位亲眼看见是燕王三公子杀了康王六公子了?” 康王世子冷笑一声,指了指南宫墨手中的刀道:“星城郡主拿着染着我六弟的血的刀说这话,难道不感到心虚么?”其实康王世子也感觉很郁闷,好好地带着几个兄弟来一趟金陵,一回去居然就死了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排除异己想要害死自己的庶弟呢,说不定连他父王都是这么想的。如果真是他做得,他忍忍也就算了,但是这分明跟他没关系啊。 南宫墨道:“千炯跟康王六公子素未平生,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还是挡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儿?他活得不耐烦了么?” “他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谁知道?这金陵城里谁不知道亲王世子们一向是无法无天的。”一个有些阴阳怪气地声音突然在大殿中响起。南宫墨侧首望去,便看到坐在一群四品文官中间的阮郁之正满脸恶意的盯着她们。南宫墨唇边勾起一丝冷冽的微笑:真是找死! 阮郁之这话攻击的可不只是萧千炯一个人,而是所有的前来金陵的藩王世子和庶子们。更何况,比起那些真正嚣张的人,燕王府这三位算是非常克制的了。立刻就有人起身,不悦地道:“这位大人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咱们一向无法无天?这位大人是言官御史么?” 阮郁之好不惧怕,傲然道:“本官大理寺少卿。阮郁之。” 岂料那位皇孙完全不将他看在眼里,反倒是挑眉一笑道:“哦?原来就是那位连青楼女子的软饭都吃的软大人啊,果然是软的很。陛下,就算您爱才,也不能这么不挑啊。”这位皇孙显然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言语间倒是丝毫没有将秦家扯进来。 顿时,一众锦衣华服的王孙公子哄然大笑。就连坐在一边的不少显贵也忍不住低头闷笑起来。 “你…你…”阮郁之气得脸色发白。那皇孙丝毫不客气,冷笑道:“你什么你?你算什么东西也该在本公子面前耀武扬威?还敢污蔑皇族,胆子不小啊。” “够了!”眼看着话题都要被拉出十万八千里了,萧千夜没好气地一拍龙椅的扶手厉声道:“吵什么吵?还把不把朕放在眼里?”皇孙撇了撇嘴,朝着萧千夜敷衍的拱了拱手便重新坐了回去。 “摄政王,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理?”萧千夜看向萧纯,沉声问道。 萧纯轻抚着胡须,笑眯眯地道:“一切由陛下圣裁。”萧千夜心中暗骂了一句老狐狸,看向萧千炯问道:“千炯,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心里讲萧千夜也不希望真是萧千炯杀了康王庶子,现在无论是康王还是燕王他都还不想得罪。 萧千炯咬牙道:“我没杀他,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经过了这会儿,又有兄长和南宫墨站在自己身边萧千炯也反应过来了,立刻坚定地道。 萧千夜挑眉,“哦?是怎么回事?” 萧千炯低头努力的回忆了一下,方才道:“我真跟一个杀手动手,那杀手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自己倒下了,然后堂兄就撞了过来,我手里的到…收势不及…对了,有人从后面碰了我一下!” 大殿中众人脸色皆是一变。如果真是萧千炯跟人有怨杀人,或者纯粹只是一个意外都还好说。如果这是有人暗中策划的,那么只能说明事情绝不仅这么简单,康王六公子不过是个扑通的纨绔皇孙罢了,对局势没有任何影响,想要杀他的人目标自然不会是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萧千夜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想了想道:“既然千炯说自己是无辜的,自然不怕有人调查。星城郡主,姑母,千炯暂且留在宫中,等到事情调查清楚朕自然会放他出宫。” 南宫墨道:“既然陛下也相信千炯是无辜的,何不让我们先将他带回去?难道还有人担心他会畏罪潜逃不成?” 萧千夜被堵得噎了一下:朕什么时候说相信他是无辜的了? “康王世子,你怎么看?”南宫墨转身看向康王世子。 康王世子转身低眉思索了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既然死者的亲兄长都同意了,萧千夜自然也不反对。比起康王,他更不想得罪燕王。 原本应该喜庆热闹的宴会就这么不尴不尬的结束了,萧千炯蔫头耷脑地跟在南宫墨身边,但是还有些稚气的脸上却真心实意的带着几分感激。他很清楚,今晚若不是南宫墨开口,自己十之八九是要留在宫里甚至是直接关进大牢里去了。 “表嫂…”马车里,萧千炯眼巴巴地望着南宫墨。 南宫墨抬手拍拍他的脑袋道:“别撒娇,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尽量不要遗漏了什么。” “……”萧三公子脸色一僵:你才撒娇,你全家都撒娇了。 虽然心里吐槽着,但是萧千炯还是老老实实的将事情的经过又重新说了一遍。 其实跟之前在大殿上说的差不多,当时现场一边混乱,杀手似乎也是漫无目的的随意伤人。萧千炯三兄弟坐在一桌上,其中萧千炽完全不会武功,而萧千炜也只能算是平平,倒是年纪最小的萧千炯武功最高。自然在杀手冲上来的瞬间抓起地上一把刀就跟杀手打了起来。其他几个武功不错的皇孙同样也动手了,但是谁也不知道明明不会武功的康王六公子是怎么跑到那一团混乱中去的。萧千炯还是第一次跟杀手过招,也有些手忙脚乱,好不容易眼看着要一刀解决掉那个杀手了,那杀手却自己倒了。萧千夜还没来得收回力道,康王六公子就出现在了他的刀锋下,根本无法反应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刺进了对方的心口。 南宫墨挑眉,问道:“你说有人撞了你的手臂,是真的还是假的。” 萧千炯眨巴了一下眼睛,一脸无辜的望着她。 南宫墨也不逼问,只是平静地望着他。好一会儿,萧千炯终于拜下阵来,低头道:“好吧,其实不是有人撞了我。但是…我当时确实感觉手肘痛了一下,原本我…可以收回一些力道的。”虽然不至于完全收回,至少人应该不会死。但是就因为那一下疼痛,他根本控制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人死在自己刀下。但是过后又没有任何异常,他手肘上连一丝痕迹都没有,说出去谁会相信他?说不定他们只会认为他是在为自己找借口。 “是不是这样?”南宫墨抬手,朝着萧千炯的左手手肘轻轻一弹指。萧千炯立刻捂住手肘,震惊地望着南宫墨道:“就是这样…不过,我当时好像比这个更严重。很痛很痛,我根本控制不住。如果只是这样我也可以忍的住。但是感觉不会错。” 一直在旁边旁听的萧千炜也忍不住问道:“表嫂,这是…内功?” 南宫墨微微点头道:“皇宫之中果然是藏龙卧虎。照你说的…那人的内力应该在我之上。至少,也不会比我弱。” “到底是谁要陷害三弟?”萧千炽沉声道。 南宫墨思索着,道:“那就要看,这件事对谁最有好处了。” “萧千夜?”萧千炯脱口而出。 南宫墨摇头,“不会,现在得罪了燕王和康王对他并没有好处。” 萧千炯道:“但是如果挑起父王和康王叔不和,不就有好处了?”虽然性格有些冲动,皇家的事情萧千炯多少还是明白一些的。南宫墨浅笑道:“康王的封地在西南,燕王的封地在北地,就算他们不和,又有什么影响?康王能跟着这么远的距离跟燕王打起来么?” 萧千炜点头道:“表嫂说得是,选康王叔还不如选宁王叔呢。” 萧千炯道:“宁王叔的儿子最大的才三岁呢。” “……” 南宫墨低眉一笑,叹息道:“既然不是新皇,那么就只能是既想要挑拨藩王之间的关系,又想要挑拨新皇和藩王之间关系的人了。” 萧千炽眼神微闪,“表嫂说的是…摄政王?” 南宫墨淡笑不语。 187、君陌回京 萧纯在这一代的皇孙们眼中是个有些奇怪的存在。毕竟更多的人几乎从记忆中就没有这个皇叔消息,但是突然有一天这个人冒出来一跃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这是一种三分好奇,三分疑惑又带着三分不屑和一份羡慕嫉妒的感觉。不过更多人直接将萧纯定位在了阴险狡诈心机深重之上。不阴险狡诈怎么会突然成为摄政王,他们可没看到先皇下旨辅政的遗诏,到更像是皇帝自己被人给当成傀儡了。当然,这个猜测大致上也还是正确的。 至于几乎知道全部真相的南宫墨,她当然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对萧千炽三兄弟好是一回事,但是信任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就算是看上去最冲动也最没有心机的萧千炯,南宫墨也没有打算全然的信任他。 “萧纯?!他想干什么?我跟他无冤无仇的……”萧千炯闻言却是大怒。 南宫墨淡笑道:“他也未必是想要针对你,不过是碰巧罢了…谁让你刚好动手了呢。”当时的情况,无论是那个王爷的公子杀了康王庶子,结果都是一样的。反正还等不到藩王们将目标一致对齐萧纯,他们自己就要先闹起来了。毕竟,即使是庶子,死了一个儿子的藩王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萧千炯气闷,“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南宫墨翻了个白眼道:“赶紧写信给你父王,看看怎么办吧。你不会真的以为杀了一个藩王庶子什么事都不会有吧?就算是误杀,人家的儿子也死了。”所以,这是到头来还是要燕王亲自解决。自己儿子弄死了自家兄弟的儿子,结果当爹的连句话都没说,走到哪儿也说不过去。 “千炽,明天你跟千炜带着千炯再起拜访一下康王世子吧。我看康王世子是个聪明人,如果他能够主动让步是最好了。这个案子最后大约要由大理寺主审,最好是能够转到刑部去。”南宫墨道。 “为什么?” 南宫墨含笑挑眉道:“三公子,你不会忘了刚才在大殿上阮郁之说了什么吧?哦,对了,忘了跟你说,我跟阮郁之有仇。” “所以……” 南宫墨道:“所以,撞到他手里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萧千炽蹙眉道:“如果陛下不肯让刑部接手呢?如今…陛下肯定也知道表嫂跟阮郁之的关系不好吧?”正是因为关系不好才能够杜绝徇私枉法,所以萧千夜说不定会咬死了要大理寺来审。 南宫墨淡淡道:“换不了大理寺,就换掉大理寺少卿。”阮郁之那种人,就算之前受了教训也不会学乖,金陵城里想要对付他的人绝不止她一个。 表嫂威武霸气!萧千炯一脸崇拜的望着南宫墨。 萧千炽点头,“是,明天我跟二弟带着三弟一起去见康王世子。”他们三个一起出来的,他是大哥又是世子,无论如何都得将弟弟们安全带回幽州去。萧千炽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对于往后的事情心中升起了几分忧虑。 回到王府,亲自将长平公主送回院子南宫墨才转身回自己住的院落。 刚刚踏入院中,却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淡淡地月光下,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屋檐下,抬头望着走廊边上的宫灯。听到脚步声,才回过头来看向她。虽然神色依然是淡淡的,但是那双紫色的眼眸在月光下却闪动着温柔的光芒。 南宫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原本心中那么多的想要述说想要抱怨的话,竟似乎在片刻间风吹云散了一般。目光定定地望着他清俊无俦的容颜,“你……” “无瑕,我回来了。”卫君陌望着她,轻声道。 “你怎么现在就……”直到被人牵住了手拉进怀中,南宫墨才终于回过神来有些不解的问。原本她以为,就算再快卫君陌至少也要大半个月后才能回来。卫君陌低头道:“我担心你。抱歉,让你一个人在金陵。”之前他确实是猜测到金陵会出事,但是却也绝对猜测不到会出这么大的事情。太子和皇帝在不到十天的时间里相继去世。就算卫君陌在疯狂也想不出萧纯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南宫墨摇摇头,“我应付得来。” 卫君陌抬手,轻抚着她有些微凉的容颜,“我没想过让你应付这些事。” 进了房间,布置的清雅却不失温馨的房间里空无一人,显然丫头们也知道世子回来了,识趣的给他们留下了单独相处的空间。 “无瑕……” 南宫墨浅浅一笑,放任自己靠在他怀中休息。虽然说应付得来,但是独自一个人背负这这么多事,这么多人的安危的压力即使是曾经的第一杀手,也难免感到有些疲惫的。抬起头来,看了看他清俊的容颜,比起当初在灵州的时候又消瘦了不少,显然这些日子也并不轻松,“伤好了么?” 卫君陌伸手,将她纤细的手指抱进自己掌中,淡笑道:“有弦歌公子在,怎么会不好?” 南宫墨莞尔一笑,说得也是。这话若是当着师兄的面儿问,只怕师兄不立刻暴走才怪。 “现在回来不要紧么?是不是该先进宫一趟?”卫君陌毕竟是带着圣命出的金陵,如今回来了自然要入宫复旨,虽然,皇帝已经不是那一个皇帝了。 “不用,现在宫门已经落锁了。明天再去。”卫君陌道,低下头盯着她清丽的容颜,低声道:“无瑕这些日子,可有想念我?” “啊 我?” “啊?”南宫墨一愣,突然觉得眼前的气氛便的有些暧昧旖旎起来。待要起身离开已经来不及了,唇边一暖,已经被人狠狠地稳住了。灵巧的舌头好不犹豫的浸入她口中榨取着芬芳的气息。紧紧搂住她的那双手仿佛要将她嵌入骨子里去了一般。一股夹带着危险的侵略气息顿时笼罩了整个人。 “君…君陌,我还有事要说。”南宫墨有些艰难地道。本就是新婚夫妻,新婚不久又离别许久,倒是比起小别胜新婚更加热烈几分。南宫墨叹了口气,将所有的事情都抛到脑后,伸手紧紧的环住了他的脖子。 两人双双倒向重重纱帘之后的床榻,片刻后,房间里响起了古老而有暧昧的声音。窗外的月儿悄悄地躲进了云中掩去半点羞红的脸儿。 好吧,其实她也很想念这个男人呢。 一梦醒来,因为身边传来的暖意南宫墨抬起头来,入目的便是卫君陌沉睡的俊美容颜。沉睡中的男人比起平日里多了几分温和无害,少了几分冷肃。原本俊美无俦的容颜也仿佛更加温润了几分。眼睑下还带着淡淡地清影,显然这些日子并没有好好休息。想也明白,他能够这么快出现在金陵,只怕是好几天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的。 抬起手来,想要轻轻戳一戳他的俊脸。有担心将他吵醒了只得讪讪地住了手,“这次就放过你吧。”这个男人是她的啊。 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沉睡中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紫色的眼眸里写着淡淡地温情。 “醒了?”南宫墨道:“几天没睡了?” “两天。”刚刚睡醒的男人声音有些淡淡的沙哑,却意外的令人怦然心动。南宫墨无奈,“这么着急干什么,金陵城里就算有什么,一时半刻也不出不了是。”最让她无语的是,两天没睡觉昨晚还有精神折腾了小半夜,“再睡一会儿吧。”总共也不过才睡了一个半时辰而已。 卫君陌将她拉入怀中,“陪我一起睡。” 南宫墨也没有挣扎,往他怀中靠了靠。虽然不怕冷,但是这大冬天的有个人形暖炉,跟自己一个人独枕果然还是不一样的啊。 说了一会儿话,南宫墨倒是没什么睡意了。看某人显然也没有再睡一觉的想法,南宫墨还是将这些日子金陵的事情跟他简单的说了一遍,面对一会儿进宫的时候出什么事情。 好一会儿,等南宫墨说完了,卫君陌方才问道:“所以,先皇留下来的最后一道旨意…是在你的手里?” 南宫墨点点头,笑眯眯地问道:“是啊,你要看么?” 卫君陌摇摇头,问道:“你看了?” “我也没看。”南宫墨道。总觉得看了就会出大事,皇帝的诏书总不至于写得是除了萧千夜这种事情吧?其实,南宫墨有一瞬间有些后悔从林贵妃那里拿来这个东西了,这根本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现在连交给谁都不知道。虽然没看,不过南宫墨直觉的认为这份旨意应该是交给萧千夜的。但是…先皇把要交给萧千夜的旨意交给她…是不是太看得起她的人品了?她可是眼睁睁放任他被杀的人啊。 卫君陌淡然道:“那就不看。”先皇已经驾崩了,再重要的旨意也影响不了多少局势。当然也不是完全影响不了,如果这道旨意是再有权有势如萧千夜萧纯或者是各地藩王的手上或许不一样,但是现在却是在他们的手上。既然林贵妃已死,卫君陌也不想让外人再知道南宫墨曾经得到过这么一份可称为遗诏的东西。 “先不说这个,萧千炯的事情要怎么办?”南宫墨问道。 卫君陌垂眸,沉吟了片刻道:“是萧纯的手笔?” “十之八九。” 卫君陌道:“先不要让千炽那么去见康王世子,回头我亲自去。” 南宫墨蹙眉,“这合适么?”无关怎么说,萧千炽萧千炜也是萧千炯的亲哥哥,萧千炽还是燕王世子,怎么说也比卫君陌这个表哥名正言顺的多。卫君陌道:“康王世子是个聪明人,我跟他也有几分交情,不用担心。” 既然他心里有数,南宫墨自然是不担心了。点点头道:“好吧,听你的。既然你回来了,后面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卫君陌点头,轻抚了一下她脸颊边的发丝,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南宫墨浅浅一笑,并不答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早上,等到长平公主等人得到卫君陌回来的消息的时候卫君陌已经出了王府进宫去了。看着前来请安的儿媳妇,长平公主无奈地叹气道:“果真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啊。”南宫墨也知道长平公主是说笑的,笑道:“昨儿他回来已经很晚了,不是怕打扰母亲休息么?” 长平公主抬手点点她的额头道:“你别替他说好话。” 旁边的萧千炽等人也笑了起来,萧千炜笑道:“姑姑,谁不知道表哥最是孝顺了。您这样说,表哥岂不是伤心?”长平公主道:“我就没见过他伤心的模样。”卫世子在人前一贯面瘫,别说想要他伤心了,就算是让他给你一点好脸色都不容易。 卫君陌的归来,显然是让众人都感到松了口气。即使是不常见面,萧千炽三兄弟似乎也对这位表哥的能力十分信任。只有萧千炯苦着脸问道:“姑姑,表哥会不会揍我?”不过眉宇间却也少了几分郁气。 长平公主挑眉道:“谁让你不听话,这会儿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 萧千炯耷拉着脑袋,可怜巴巴地望着南宫墨。南宫墨笑道:“放心吧,你表哥下手很有分寸的。”绝对不会伤筋动骨。 萧三公子不知道的事,卫君陌回来之后并没有揍他。就在他以为自己逃过一劫而暗暗欣喜的几天后,燕王殿下的一封信从北地快马送入金陵。当天萧三公子就挡着两位兄长以及表兄表嫂的面被燕王派来的信使狠狠地打了一顿板子。以至于躺在床上三五天都爬不起来。 “启禀陛下,二品按察使卫大人求见。”御书房里,萧千夜正在批折子,门口的内侍恭敬的禀告道。刚刚下了早朝萧千夜就坐在御书房里批阅折子,他还年轻,即使登基的许多事情非他所愿,但是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他还是想要做个勤勉的好皇帝。 听到内侍的禀告,萧千夜先是愣了愣方才问道:“谁?” “回陛下,卫君陌,卫大人。”虽然卫君陌还有靖江郡王世子的身份,但是既然入朝为官,在正式的场合却需要称呼官职。 “卫君陌?!他回来了?”萧千夜险些打翻了跟前的茶杯,定了定神方才道:“让他进来。” 看着内侍匆匆而去,想起自己刚才的反应萧千夜不由得有些恼怒。其实他根本不需要怕卫君陌,卫君陌再厉害也只是一个臣子,一个郡王世子而已。手中既无实权也没有兵权,能对他构成什么威胁?之前还惧怕灵州的事情被卫君陌给揭发出来,现在他已经登基为帝了,卫君陌还能将他如何? 想到此处,萧千夜心中更多了几分底气,倒是隐隐有些期待起卫君陌的到来。 不一会儿,卫君陌已经出现在了御书房门口。俊美的容颜冷漠如冰,就连那双紫眸也仿佛平静的没有丝毫的感情一般。身形修长挺拔,即使穿着一身紫色的文官服饰,整个人却也依然如一把出窍的剑。 难怪他不喜欢卫君陌。萧千夜在心中暗暗道。卫君陌这样的人实在是太过出色,太过锋芒毕露了。即使只看外貌,就足够让大多数的男人心生嫉妒。还有那仿佛永远都波澜不惊的神色,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撕下他平静的外表,看看他惊慌卑下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可惜,卫君陌仿佛天生就是这样的人。他并不高调,也不张扬甚至也不骄傲。但是即使他跪在地上的时候也依然无法让人感到他谦卑。 “微臣卫君陌,见过陛下。”卫君陌淡然拱手道。 萧千夜面上露出一丝和煦的笑意,道:“君陌,快平身。这一趟辛苦你了。” 卫君陌淡然道:“陛下言重了,奉先皇旨意前往灵州办差,现在回京复旨。”萧千夜挑眉,“哦?这么说,灵州的事情已经处置妥当了?”他原本以为至少还能将卫君陌拖在灵州一段时间。卫君陌微微点头道:“有弦歌公子率领灵州各地的大夫配置除了治疗疫病的药物,又有朝廷和金陵各大世家送往灵州的药材粮食,如今灵州一切安好。只要不出问题,最多两三个月定能恢复秩序。” 望着卫君陌平淡的表情,萧千夜心情一时有些复杂。灵州那边的事情眼看着要被卫君陌处理妥当了,他之前派过去的几个人说是协助卫君陌办事,其实确实是怀着趁机敛政绩,抢功劳的想法的。但是他却没想到,卫君陌居然会如此干净利落的放手。要知道,如果灵州的事情由卫君陌一手负责的话,等到几个月后回京,至少也可以再升一级。难道卫君陌就真的视功名权势如粪土么?他不信。 “君陌辛苦了,这几日就先在府中好好休息吧。等过几日上朝的时候朕再行嘉奖。” 卫君陌也不反对,只是拱手道:“多谢陛下。”萧千夜想什么他当然知道,倒不是他真的视权贵如粪土,而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打算给萧千夜卖命而已。在卫君陌看来,萧千夜就算斗得过萧纯,这皇位能不能坐得稳还要两说。 “微臣告退。” “去吧。” 188、暴躁的康王世子 回到燕王府,卫君陌便直接去了长平公主院中。正巧南宫墨等人也都在陪着长平公主说话。看到出门数月的儿子终于回来,长平公主也是万分欣喜,拉着卫君陌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只是稍微瘦了一些这才放下心来。同时又心疼起儿子的辛苦,一边吩咐下人赶紧去准备些补品,一定要好好补补。 萧千炽三人也上前来向表哥问好。三人都是生在北地,从小到大也没有回过金陵几次。跟卫君陌最熟悉的大概还要算身为世子的萧千炽了。但是对于这个表哥,三人却都不算陌生,因为他们英明神武的父王一贯喜欢念叨这个外甥,倒是比他们这些亲生的儿子还要看重一般。不过想起这些日子打听到的这位表兄的所作所为,三人也不得不在心中暗暗写个服字。他们若是有表哥这般的能耐,父王也就不会想着整天捶打他们了吧? 不过,三人没想过的却是,若不是有一个这么能耐的表哥,或许燕王殿下就不会对他们要求那么严格了。毕竟,三人在一众王孙中即便不是一等一的,却也都不是什么纨绔无能之辈。随便一个放在哪家亲王府上,也是个有出息的小王子了。可惜在燕王殿下眼中,这三个儿子都还欠修理。 “见过表哥。”即使是身为世子的萧千炽在卫君陌面前也丝毫不敢摆出亲王世子的架子。另一方面,萧千炽跟卫君陌最熟悉,自然也是最了解这个表哥的。何况他本身的性格也不是会对人摆架子的。 “见过表哥。”萧千炜和萧千炯也齐声道。萧千炯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卫君陌,在他的印象中就只有这个表哥武功很厉害。只是现在看起来…表哥似乎没有当年他见到的那么有压迫力了,一时间萧千炯倒是有些拿不准这个表哥武功到底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不过鉴于前段时间他刚刚被南宫墨狠狠地修理了一顿,也就没有提出要切磋的主意了。能够娶这么凶悍的老婆的表哥,肯定更加凶残。 如果南宫墨知道他在想什么的话,一定会告诉他一个江湖流传至今的真理:众所周知,混江湖的素来有几种人是轻易招惹不得的。一是老人,二是小孩,三是女人。卫君陌当然不算这其中的任何一种,但是还有另外一个更是绝对不能招惹的,那就是你完全看不出来他到底会不会武功的。返璞归真,不是每一个绝顶高手都能够做到的。至少南宫墨做不到,她也只能骗骗二三流的高手罢了。 卫君陌微微点头,示意他们坐下,这才拉着南宫墨在一边也坐了下来。打量了萧千炯片刻方才开口道:“昨晚……” “表哥,我错了。”萧千炯只觉得头顶一凉,连忙开口道。 卫君陌挑眉,“哦?你哪儿错了?” “我…我…”他也不知道他哪儿错了,他不该动手?但是那种情况下也容不得他不动手啊。他不该杀了康王的庶子?这是自然的,但是他从头到尾根本没想杀人啊,谁知道这是怎么撞上来的?苦思冥想了半晌,萧千炯只得耷拉着脑袋道:“反正我错了,表哥你罚我吧。”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南宫墨的手指轻轻拍了拍卫君陌的手臂示意他适可而止。昨晚萧千炯想必也是一整夜都没睡好,这会儿眼睛还乌青乌青的。卫君陌低头看了她一眼,这才淡淡道:“这段日子好好在府里待着,哪儿也不许去。顺便把书房里的兵书抄一抄吧。” 萧千炯缩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哪一册?抄几遍?” “所有的,抄到你离开金陵为止。等到你回去的时候,就带回去给你父王当礼物吧。正好…舅舅的寿辰不是快到了么?”卫君陌道。 “嘎?”萧千炯迟疑地举起自己的爪子凭空地抓了两把,深深地怀疑自己离开金陵的时候右手会不会已经断了? “你有意见?那么…康王府的事情你去处理?”卫君陌问道。 萧千炽连忙一把捂住弟弟的嘴,笑道:”表哥,那就麻烦你了。我和二弟会看着三弟的。”卫君陌这才点点头,似乎是相信了萧千炽的承诺。 “君儿,真的没事么?”长平公主有些担心地问道。虽然萧千炯是她的侄儿她也很关心疼爱,但是到底自己的儿子才是最重要的,“康王兄的性子有些暴烈,只怕此事没那么容易抹平吧?要不我写封信去给王嫂,请她劝劝?” 卫君陌摇头道:“母亲,不必如此。此事儿子跟康王世子处理就可以了。不至于惊动康王。”只要康王不傻,绝不会为了一个庶子而跟燕王决裂。如今新皇登基,范围那哥们若是闹起了内斗,可没有什么好处。更何况,康王的封地距离幽州十万八千里,真要找麻烦也有点困难。 南宫墨却明白卫君陌的另一层意思。这些藩王都是大婚之后就就藩了的,除了如燕王齐王这样的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别的王妃其实跟公主们根本没什么交情。卫君陌自然不愿意自己的母亲去康王妃面前碰壁。 长平公主叹了口气道:“罢了,有什么母亲能帮忙的事情,尽管开口便是。” 卫君陌点头道:“母亲放心便是。” 燕王府后院,萧千炯满脸不爽地瞪着自家大哥,“大哥,你干什么不让我说话?从现在到离京要一直抄书啊啊!”更重要的是,表哥说抄了要当成礼物送给父王,也就是说绝对不能让人代写,更不能胡乱图画了。想一想,萧 乱图画了。想一想,萧三公子就觉得未来的日子暗无天日。 萧千炽叹气,有些同情地望着这个一直让自己头疼的弟弟,“三弟,你知道上一个不听表哥话的人怎么样了么?” 萧千炯撇撇嘴,“怎么样了?表哥总不能打死我吧?” 萧千炽道:“表哥虽然不会打死你,但是却能让你半死不活。你想天天躺在床上动也不动了还是想要抄书。” “我不信。”萧千炯道,“我是燕王三公子!” “我是燕王世子。”萧千炽面无表情地道。 以为大哥在用身份压自己,萧千炯刚要动怒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盯着萧千炽道:“大哥,你说的上一个人该不会就是你吧?” “是我。”萧千炽道。虽然燕王世子现在是个温文稳重的皇孙公子,但是那不代表他小时候没有熊的时候。只不过他当熊孩子的时候比萧千炯要小得多罢了。不过就是那么短短的一段熊孩子生涯,他的这位沉默寡言,据说在外界备受歧视的表哥给他上了很生动的一课。从此燕王世子再也不熊了,从此燕王世子再也不想相信传言了。 萧千炯安分守己的开始他的抄书大业,萧千炽和萧千炜见帮不上卫君陌什么忙便也陪着弟弟一块儿同甘共苦去了。卫君陌带着南宫墨出了门,直接就往康王府而去了。虽然皇子们几乎不会住在金陵,但是金陵1城中却依然还是保留着所有亲王的府邸。 “哟,卫世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啊。”康王世子亲自带着人迎了出来,一见面就扯着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调侃道。 卫君陌轻哼一声,看了康王世子一眼淡淡道:“确实许久不见。” 不知为什么,康王世子脸色有些不好看,也跟着哼了哼将目光转向南宫墨陪笑道:“这位就是星城郡主?昨晚小王失礼了还望恕罪。” 南宫墨淡然一笑,“康王世子言重了。” 康王世子挑了挑剑眉,将两人引入内堂宾主落座。康王世子靠着椅背,有些懒洋洋地道:“卫世子登门,是为了你那表弟吧?说吧,想怎么解决?” 卫君陌道:“你家老六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不信你不知道。” 康王世子摊手笑道:“不就是被你家表弟给杀了的么?” 卫君陌不答,只是冷淡地盯着他。康王世子无奈,道:“你看我也没办法,我虽然不待见那些庶弟,但是小六死了我总要给父王一个交代。你可别指望我替萧千炯抗这个黑锅,更不要指望我会帮你去跟萧纯杠上。本世子这次来金陵,就是来看热闹的,看完了就打道回府。” “你果然知道。”卫君陌沉声道。 康王世子笑眯眯道:“本世子又不傻。” 卫君陌放下茶杯,淡然道:“你既然不傻,就应该知道我既然来了,就不会空着手回去。” 康王世子眼神微微眯起,盯着卫君陌道:“你想怎么样?” “如果你现在也死了,你说康王怀疑萧纯和萧千夜多,还是还以我和燕王多?”卫君陌漫不经心地抚弄着手中的茶杯,问道。 “卫君陌!”康王世子猛地一拍身边的茶几,怒道:“你特么这是人做的事么?太难看,太没水准了!” “只要有用就行。”卫君陌平静地道。 要不是打不过,真想一脚踹死着混蛋!康王世子愤愤地想着,“就因为我不肯帮你表弟做伪证,你就要弄死我?我特么也是你表哥好么?姓卫的,你还是人么?”卫君陌淡然道:“你明知道萧千炯是无辜的,还眼睁睁看着他倒霉。他还是你堂弟呢。”我不是人,难道你就是了? 南宫墨好奇地看着这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不由得有些好笑。不过比起金陵城中这些表面上客客气气内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王孙公子,这个康王世子倒是显得真实多了。只是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交情的。 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容,康王世子道:“弟妹,嫁了这么个混蛋,你还笑得出来?” 南宫墨浅笑道:“君陌很好啊,我为什么笑不出来?” 会觉得他很好,只能证明你也是个混蛋。康王世子在心中默默地腹诽着。他入京已经有好几日了,这位星城郡主的丰功伟绩自然也听说了不少。绝不会将她当成普通的闺中女子对待。 康王世子叹了口气道:“好吧,你说想要我怎么做?先说好,超过我能力范围的事想也别想。咱们交情还没到那份上。” 卫君陌不以为然,“只要你对外承认这是个意外,康王府不会追究此事就可以了。” 康王世子翻了个白眼,“真这么说,回去之后还不被我那些庶弟和姨娘的口水给淹死?我要怎么跟父王交代?”卫君陌取出一个信封扔过去,“给康王舅舅,他看了之后自然不会追究了。” 康王世子有些半信半疑,“你不会在里面塞了一张白纸糊弄我吧?”他绝对相信卫君陌能够干得出这种没品的事情。 卫君陌直接丢给他一个白痴的眼神,懒得跟他废话。康王世子耸耸肩道:“好吧,如果只是这点事情当然没问题。不过…你还打算留在金陵?我可听说你跟萧千夜的关系不太好啊。老实说,你这混蛋…无论走到哪儿都不会招人待见的。赶紧回家找个坑把自己埋了吧。”这当然是玩笑话,不过康王世 不过康王世子倒是也没有说错,卫君陌这样的人天生就不像是能够屈居人下的。虽然他低调了十几年,但是一旦出现还是非常容易惹人注目。这样的臣子,对君王的压迫感太强了。一不注意,只怕就要功高震主,哪个做皇帝的也不会放心用这样的臣子。所以说,卫君陌这样的人,要么一辈子郁郁不得志,要么一飞冲天,谁也挡不住。 “多管闲事。”卫君陌淡然道。 “滚!”康王世子终于忍不住翻脸了。 卫君陌也不在意,起身拉起南宫墨直接往外面走了,连告辞都省了。身后,毫不意外的传来了康王世子砸茶杯的声音。 “你跟康王世子的关系不错?”南宫墨有些好奇地问道。卫君陌摇头,“一般。小时候认识,后来在外面不小心救过他一命而已。”只是比一般人好一点儿,如果涉及自身利益,两人妥妥的当对方是路人。 说起来,卫君陌跟各位藩王世子差不多都认识,但是真心不熟。毕竟卫君陌小时候名声在那里,小孩子最是天真也是最残忍的,更何况是皇室中的小孩子。每次这些藩王世子入京,难免欺负一下身世有些不太好又沉默寡言的卫君陌。至于最后到底是谁欺负了谁,大家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反正长大了之后差不多所有的藩王世子都不约而同的远离了这位郡王世子。明面上说是不乐意跟这个据说连亲爹是谁都不知道的卫世子接触,私底下到底是什么原因自然不足为外人到了。 这位康王世子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原本他也跟别的世子们没什么差别。唯一的不同只有某一次他受了姨娘和庶弟的挤兑,一时年少气盛跑了出去,被人追杀。正好被同样在追杀别人的卫世子给救了。一个在被人追杀,一个正在杀人,这其中的差别就此奠定了康王世子以后在卫君陌面前都要矮一截的地位。特别是在看到那时候才年方十六比自己还小一岁的表弟面无表情的把追杀自己的杀手给砍得七横八竖的时候,康王世子的内心是崩溃的。他实在是很想跑回金陵抓着自家姑姑问问,姑姑你到底怎么养出来这么一个怪物啊。 不过,这一次的经历也重新刷新了一下康王世子的三观。原来,作为一个皇孙除了跟庶弟们和姨娘们玩宅斗,还能做那么多的事情啊?从此,康王世子也开始在偷鸡摸狗的路上一去不回头,正式成长为皇室之中的一朵奇葩。 南宫墨笑道:“这个康王世子,好像挺有意思的。”能让卫君陌说是聪明人的,那绝对不是个庸才。所以,皇室中果然还是藏龙卧虎人才不少的,只可惜…先帝选了一个最不适合的。当然这也不能怪先帝,谁让萧千夜才是最名正言顺的哪一个呢。扫清了一切障碍从未被历练过的人固然难以成为一个真正的王者,但是谁敢保证丛林法则最后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那一个就一定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卫世子轻哼一声,显然是不以为然。 南宫墨抿唇一笑,转到他跟前笑容可掬地望着他冷漠的俊脸,“不高兴了?” “没有。”卫世子淡淡道。 “真的没有?” “没有。” “没有就好,我觉得康王世子比萧千夜看着顺眼多了,你说是不是?” “……”卫君陌转身,往回走去。南宫墨不解,“你去哪儿?” “我改变主意了,回去宰了他。” “……”南宫墨哑然失笑,看着走在前面的男人,不由得捂嘴一笑。然后一跃而起朝着某人的后背扑了过去。若是一般人敢做这么危险的动作,迎接他的绝对是卫世子腰间的紫霄剑。但是这一次卫君陌却没有回头,只是在南宫墨扑倒自己背上的时候伸手托住了她。南宫墨趴在他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低声笑道:“卫君陌,直说你吃错了会死么?” 卫君陌回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南宫墨连忙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我开玩笑的,我怎么会觉得他有意思呢,一看就是个心机深重的家伙…喂,你还走?!” “刚刚走错方向了。”卫世子淡定地道。 “……”盯着某人修长的脖子,星城郡主暗暗的磨牙,真是很想狠狠地咬一口啊。 “卫世子和星城郡主的感情真好啊。停在一边的马车里走出来两个人。朱初喻望着渐渐远去的一双璧人,轻声叹息道。 站在朱初喻旁边的阮郁之轻哼一声,看向朱初喻的目光却充满了款款柔情和倾慕,“县主值得比卫世子更好的人。”朱初喻叹息着摇了摇头,道:“这世上…还能有几个比卫世子更好的男人?”就算是有比卫世子俊美的,有权势的,有地位的,但是…又有谁会如他那般一心一意的对待一个人?世间男儿多薄幸,这是她早就看透了的事情,但是对于拥有了这样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幸福的南宫墨还是忍不住心存羡慕和嫉妒。 闻言,阮郁之眼底闪过一丝嫉恨,道:“卫世子现在对星城郡主好不过是因为她的容颜正盛以及南宫怀罢了。等过得两年,还不是一样会纳妾?”说卫君陌会一辈子对南宫墨一心一意,阮郁之是不信的。男人努力向上是为了什么?不就是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么?一辈子守着一个女人,哪怕真是天上的仙女也难免会感到厌倦了。即使是他现在对朱初喻情有独钟,却也没有想 却也没有想过一辈子只要她一个。红袖添香不仅是风雅和情趣,也是男人的面子。若是一辈子守着一个女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惧内呢。 朱初喻眼底闪过一丝厌烦,但是很快就掩盖了过去。淡淡道:“我却觉得…卫世子会一辈子对星城郡主一心一意呢。” 阮郁之嗤笑一声,显然是不以为意。 朱初喻也没有心思跟他争辩这么多,抬眼看了一眼跟前的康王府皱眉道:“既然卫世子和星城郡主已经来过了,看来咱们不需要进去了。” 阮郁之蹙眉,“县主这么确定,康王世子会给卫世子这个面子?” “这有什么好不确定的?死的又不是他的同胞弟弟,不过是个庶子而已。只怕死了康王世子心里还暗暗高兴着呢。”只要不牵扯到他身上,想必康王世子是不会愿意为了一个庶弟得罪燕王这个手握重病的皇叔的。 阮郁之有些不渝,“难道康王府公子的死就这么算了?” 朱初喻有些不满地扫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既然陛下要你查,你就好好地查。但是你记住了,陛下并不想置燕王三公子于死地,若是真的惹怒了燕王殿下,我们一个小小的高义伯府,可保不住你。” 阮郁之垂在身侧的手悄悄地握紧了又松开,才道:“我明白,县主放心便是了。” 朱初喻点头道:“明白就好,这个案子你随便查查,别让那些藩王世子们借机抓到把柄闹事就行了。既然康王世子不打算闹,想必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是。” 朱初喻回头忘了一眼已经看不见人影的街角,幽幽叹了口气道:“回吧。” “是,县主。” ------题外话------ 萌萌哒~写完了这一章才发现,康王世子居然连个面子都还莫有~泪奔~ 189、和离还是休书? 萧千炯的案子兜兜转转最后不知道怎么的转到了应天府尹何文栎手中了。按理说发生在宫里的案子是轮不到应天府来管的,但是身为应天府尹的何文栎大人突然凶猛过人的从大理寺,刑部,督察院一众名正言顺的大拿手中抢到了这个案子的审理权。但是在看到何大人接旨的时候哭丧着的脸就知道,他是被逼无奈的。可惜…没人信! 大理寺卿:皇宫里的案子,你个应天府尹插个屁的手啊?手也生的太长了吧。 刑部尚书:抢赢了还摆着一副哭丧脸,真特么想抽他两耳光。 督察院左右都御史:一看就是得罪人的案子,居然还有人捞过界去抢,真是个傻帽。 何大人:劳资真特么是被逼的啊! 不管怎么说,这个案子到了何文栎手里自然是不用担心了。哪怕是为了忏悔自己上次昧着良心帮着萧千夜隐藏了某些事情这一次也会尽心尽力的给出卫君陌想要的结果。虽然他依然被修理的有些想哭。 因为卫君陌回来了,整个燕王府的气氛都变得格外的轻松起来了。即使是南宫墨也觉得放松了许多,之前整个府里的人事全部要她一个人撑着,虽然不算应付不了却也难免有些紧绷着神经。如今真正做主的人回来了,南宫墨自然是每天愉快的睡到自然醒。 睁开眼睛,便看到卫君陌正握着一卷书坐在床边看。听到她醒来,这才抬头看向爱她,“醒了?” “恩。”懒懒地升了个懒腰,南宫墨直接滚到床边探过头看他手中的书,“兵书?怎么想起来看这个?” 卫君陌抬手轻抚着她的秀发,轻声道:“我们要准备离开金陵了。” “去幽州?”南宫墨眼睛一亮,金陵这地方她早就呆腻了。整天斗来斗去,还尽是些脑残,呆久了人都会变得小肚鸡肠了。 卫君陌微微点头,“北地不比金陵繁华。” “谁在乎。”南宫墨不以为然,“至少幽州的人会比金陵的看着舒服。”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免不了争斗。但是南宫墨觉得她真是有些烦腻了金陵的这些人和事了。上不得台面的人跟上不得台面的事儿。整天斗得跟乌眼鸡一样,只怕这些人除了权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了什么去争斗。 “咱们什么时候走?”南宫墨问,毕竟卫君陌身上还有着从二品的官职呢。若是光明正大的调到幽州,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除了燕王之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这样重要的位置,萧千夜怎么也不会便宜给卫君陌的。但是如果是用其他法子离开,也就表示卫君陌必须放弃现在所有的一切了。 “金陵的事情完了就走。”卫君陌道。 南宫墨点点头道:“好吧,我让人准备一下。免得到时候着急。” 紫色的双眸写着淡淡地温柔,若是一般的闺中女子听说要从繁华的金陵跑到荒凉的幽州,甚至有可能要放弃所有的一切,哪怕是不痛哭流涕也要愁肠寸结了。但是他从南宫墨的眼中看到的却只有兴奋和向往。 南宫墨拉下他把玩自己发丝的手,问道:“你真的决定舍下靖江郡王府的一切?”卫君陌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南宫墨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萧纯所说的关于卫君陌的身世告诉他。之前没说一事因为急着萧千炯的事,而是因为南宫墨也不确定告诉他这件事到底好不好。如果按照萧纯的话推断的话,萧千夜确实是卫鸿飞的儿子。不管怎么说,做确定的人都应该是卫君陌自己。 听完南宫墨的话,卫君陌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平静如常。 南宫墨有些惊讶,“你早就知道了?” 卫君陌摇头,他的生日比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晚了将近大半个月,就算他想得再多也没有将这两件事怜惜在一起。毕竟,就算是按照他现在的生日他也是早产了不少的。若是再将生日往前推,能不能活下来都还是一回事。而且…萧纯所知道的,只怕也未必就是真相的全部。 “那卫鸿飞……”南宫墨皱眉。 卫君陌道:“他确实不是我的父亲。” “咦?”南宫墨惊讶,只怕即便是卫鸿飞自己如果没有那一双紫眸也不敢百分百确定卫君陌不是他的儿子。卫君陌又是怎么确定的?卫君陌淡然道:“我十三岁的时候去苗疆找到了融雪草,试了试。” 南宫墨恍然大悟。融雪草,又名融血草。是生长在苗疆的一种奇药,相同血缘的人的血滴入这个药液之中后,颜色就会相同。相反的,若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滴入药液中,颜色就会截然不同。南宫墨曾经也因为好奇做个实验,这个药竟然能够分辨出同样血型的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绝对比滴血认亲的结果要可靠得多。 叹了口气,“看来事实到底是如何,只有母亲才知道了。” 卫君陌道:“母亲不想说,我们就不必问。” 南宫墨点点头,想起长平公主的话和当时的神情,更加确定这其中一定还有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以长平公主的为人,如果真的是她对不起卫鸿飞绝不会不承认的,更不会如此的怨恨。 “启禀世子,靖江郡王来了,在门外要见世子。”门外,鸣琴匆匆来禀告道。 卫君陌微微挑眉,南宫墨低声笑道:“靖江郡王看起来似乎又后悔了,之前还想要劝母亲回去呢。现在…说不定又打算让步了。”不用说,卫 让步了。”不用说,卫君陌也明白南宫墨所说的让步是什么,起身道:“你在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 南宫墨点点头,翻过身直接拿被子捂住了脸。横竖她也不想再去听卫鸿飞那些无聊的言语了。 等到卫君陌出去了,鸣琴几个才端着东西进来。拉起窗前的锦帘,知书笑道:“自从世子回来了,小姐就越来越懒了。还好公主慈爱,放到别的人家这时辰小姐早该去侍候婆婆早膳了。” 南宫墨缩了缩脖子,终于从被子里爬了起来任由几个丫头为自己穿衣梳妆。这两天她确实是懒惰了不少,往日里有什么事情都直接去做了,现在卫君陌回来了倒是都推给他了。 坐在梳妆镜前把玩着盒中的首饰,南宫墨一边问道:“靖江郡王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小姐不是不许他进来么?这些日子听看门的说靖江郡王经常来了,想必还是想要接公主回去。如今听说世子回来了,自然立刻就过来了。”南宫墨毕竟是女眷,卫鸿飞跟南宫墨吵架争执占不到什么便宜。但是卫君陌只要一天还是卫鸿飞名义上的儿子,卫鸿飞也就好说话一些,“小姐要不要去看看?”世子爷脾气可真的不怎么好,说不定就直接将靖江郡王给踹出去了呢。虽然说也是靖江郡王自找的,但是如今他们在金陵还是不要树敌太多的好。 南宫墨抬手将一直紫玉簪插进发间,一边淡淡道:“他心里有数,不会出事的。” 事实证明,卫君陌也并不是总也那么靠谱的。没一会儿功夫就见回雪风荷两个丫头气喘吁吁地跑来禀告,“大小姐,不好了!世子把靖江郡王给打了。” 南宫墨秀眉一扬,“怎么回事?” 回雪一边喘着气,一边摇头。小脸上也是一脸的茫然。世子和靖江郡王是进了书房谈话的,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听到一声巨响,靖江郡王就被卫世子从书房里给扔了出来。看那模样,若不是管事的拦着,只怕就要直接将人给宰了。管事的也知道自己拦不住世子,这才连忙使眼色要她们赶快来找世子妃搬救兵的。 “看来是真出事儿了?去看看吧。”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南宫墨却并不着急。如果卫君陌真想杀卫鸿飞,别说区区一个管事了,就是整个王府的侍卫一起上也不见得拦得住。 跟在身后的几个丫头见世子妃不着急,心中也慢慢安定下来了。 刚刚走进前院,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南宫墨不由得皱眉,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无声的出现在她跟前,南宫墨一看却是紫霄殿的人,“怎么回事?” 侍卫恭敬地道:“回世子妃,靖江郡王府的人来了,说世子将靖江郡王给打了,然后摄政王也来了。然后就……” “真伤着人了?”南宫墨问道。 侍卫露出一个嘲弄的笑意,“怎么可能?”世子若是想要伤人,卫鸿飞连骨头都不会剩下还会给他们机会来叫嚣? 南宫墨冷笑,“这世道真是奇了怪了,本郡主还是第一次看到,碰瓷都能碰到家里来了的。” 漫步走进去,果然听到里面卫家的人正在吵吵嚷嚷的声讨着卫君陌。显然有了萧纯撑腰,卫家的人胆子也大了不止一倍。长平公主扶着丫头的手站在卫君陌身前,冷眼看着被卫君博扶着的靖江郡王。萧纯站在一边,扶着胡须笑道:“长平,就算你跟鸿飞关系再怎么冷淡,君陌也不该对长辈动手啊。大夏朝以孝治天下,这传了出去像什么话?” 长平公主早就知道先皇的死跟萧纯脱不了关系,对这个皇叔哪里还有半分敬意,冷声道:“皇叔,这是我们家的私事。” 萧纯眼眸一闪,笑道:“确实是私事不假,不过你既然叫本王一声皇叔,难道本王还说不得两句公道话。” 长平公主冷笑道:“那也要皇叔你说的是公道话才行。”说完,也不管萧纯是什么表情,直接转向卫鸿飞沉声道:“卫鸿飞,你到底想干什么直说便是。难不成你以为父皇驾崩了,本宫和君儿就要任由你搓揉了?”卫鸿飞原本确实是有些这个心思,但是只要燕王和齐王还在一天他也不敢这么承认。面上露出一丝哀容,沉声道:“长平,我只是想接你回去啊。你随本王回去,你还是靖江郡王妃,他还是靖江郡王世子。”虽然这么说,但是卫鸿飞却连卫君陌的名字都不愿意叫,而是以他代称。 长平公主不由得气乐了,对于卫鸿飞这样三天两头的纠缠也很很是烦腻。当初若不是父皇坚持不许,她早就跟他和离了。青梅竹马的夫妻,做到他们这个地步也算是奇葩了。 “卫鸿飞,你就直说吧,本宫和君儿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利用的?”长平公主不耐烦地问道。 卫鸿飞神色微变,更加哀戚地道:“长平,你就这么想我的?” 长平公主冷笑不语。 卫君博上前一步,朝着长平公主恭敬地道:“母亲,父王是真心接你和大哥回去了。之前的不愉快,还请母亲看在大家都是一家人的份上既往不咎吧。” “闭嘴!”长平公主毫不留情地叱道:“本宫不是你的母亲,你的母亲是靖江郡王府的那个女人。若是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认识了,就回家找个大夫好好看看。”卫君博脸上的表情也有些绷不住了,他认识长平公主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位高高在上的嫡母对他们这 母对他们这些庶子素来是不假辞色的,但是却也只是淡淡地从来不想跟他们多说什么。这样的人并不难应付,只要不惹怒她她就不会找你麻烦,但是像现在这样毫不留情的怒斥却是从未有过的。挡着这一院子的人,卫君博只觉得无地自容。 萧纯沉声道:“长平,不管怎么说君陌也是靖江郡王府的嫡长子,这儿子打了父亲…总是不对的。你说是不是?” 长平公主正想说话,卫君陌一把拉住了母亲上前一步,眼神淡漠地看着萧纯问道:“我打了,又如何?” 萧纯脸色微沉,厉声道:“放肆!你年纪也不小了竟然还如此顽劣不受教。连最基本的尊重长辈都不会了么?” 卫君陌嗤笑一声,面不改色地斜睨了萧纯一眼,仿佛在看什么可笑的表演一般。那紫色的仿佛能够看透一切的眼眸,看得萧纯脸上也有几分不自在起来。卫君陌道:“摄政王这么大清早带着这几个废物来燕王府演戏给我和母亲看,到底有什么话就直说罢。现在我或许还有心情听你说,若是再晚一些,可就不一定了。” 萧纯脸色僵硬,平生就没有遇到过像卫君陌这种不按理出牌的人。靖江郡王府众人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只是不知道是为了卫君陌的那声废物还是别的什么。 好一会儿,萧纯方才笑道:“君陌说得什么话?本王也是希望你父王和母亲和和睦睦的罢了。” 卫君陌挑眉,“哦?这么说靖江郡王府投靠你了?原来不仅是废物,还是墙头草?”之前靖江郡王府可是偏向萧千夜的。 卫鸿飞父子脸色僵硬,一会儿青一会儿紫。 “现在骗我母亲回去,是想要让燕王和齐王府站在你这边么?”卫君陌淡然道,看向萧纯的眼眸多了几分怀疑,“摄政王,你脑子没问题吧?” “你什么意思?”萧纯脸色阴沉。 卫君陌冷笑一声,道:“是什么让你觉得我母亲还会要这种墙头草一般的货色?要用美男计至少也该找个脸还能看的角色吧?” 卫鸿飞气得老脸通红,他们当然不是想要用什么美男计,不过是想打感情牌而已。卫鸿飞绝不相信长平公主会对他没有丝毫的感情,只是这个孽种!这个孽种…… 长平公主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儿子平日里不爱说话,这突然话躲起来却是口无遮拦,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不过即使如此,长平公主也容不得别人说自己的儿子不好,盯着卫鸿飞淡淡道:“卫鸿飞,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君儿的身世么?” 卫鸿飞一愣,心中突然一跳,隐隐地想要阻止长平公主接下来的话。 虽然这么多年来他早就认定了卫君陌不是自己的儿子,甚至也从来没有将他当成自己的儿子看过。但是如果这话真的从长平公主口中说出来,无论答案是是还是否他都会难以接受,“长平,你……”长平公主盯着他,淡淡道:“你猜的没错,君儿确实不是你的儿子。” 卫鸿飞脸色一白,身子也不由得晃了晃。如果刚才的伤只有一分是真的话,那么现在看上去到有七分了。 “长平,你……” 长平公主淡淡一笑,仿佛连眉宇间的那一丝忧郁也消散了许多,“现在你知道了,这么多年你猜测的没错,君儿不是你的儿子。现在,你还要本宫回去么?还要君儿继续做你的靖江郡王世子么?”卫鸿飞神色狰狞,眉宇间更多了几分挣扎。 萧纯看看长平公主,挑了挑眉笑道:“长平,这种事情怎么能乱说。就算是闹什么矛盾,你们这么多年也该闹够了啊。”卫鸿飞一怔,脸上显露出一丝希冀。长平公主冷冷一笑,并不答话。萧纯微微眯眼,淡淡道:“长平,君陌的身世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为了一时赌气这么多年君陌受了不少委屈,难道现在还要闹么?” 长平公主脸色微变,警惕地望着萧纯。她没有忘记南宫墨说过,萧纯知道了卫君陌出生的秘密,虽然他知道的并不是全部,但是恰恰他知道的才是最要命的那一部分。 看到长平公主变色,萧纯挑了挑眉眼底掠过一丝满意的笑意。道:“你们也算是少年夫妻,几十年了有什么过不去的。好好跟鸿飞回去说清楚便是,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有什么不好?本王看,鸿飞的样子可是跟当初一样对你情有独钟啊。”说着,萧纯还自以为有趣的大笑了起来,可惜没人跟他1一样觉得有趣。 卫鸿飞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看长平公主再看看萧纯,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卫君陌身上。难不成,卫君陌真是他的儿子?若是这样…那长平为什么不说? 长平公主咬牙,“不可能!”她虽然不懂政事,却也不是傻子。卫君陌这种身世,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萧纯怎么可能会放过他?离开金陵是早晚的事情,在此之前跟靖江郡王府断绝关系也是势在必行的。 萧纯脸上闪过一丝不悦,“长平,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么就别怪本王了。隐藏这么多年很辛苦吧?既然你不肯说那本王就替你说了。” “摄政王想要说什么?怎么不请本郡主一起听听呢?”门外,传来南宫墨笑吟吟的声音。 萧纯回头,就看到南宫墨带着丫头漫步而来。步履从容,笑容盈盈丝毫没有着急担忧的模样。 萧纯挑眉,“星城郡主,你总是来得这么及时。” 南宫墨笑 南宫墨笑容浅浅,“摄政王也总是这么无所不在。” 南宫墨走到卫君陌身边,挑了挑秀眉看着冷着脸的萧纯。想要用别人的秘密威胁人的时候也先想想自己有没有把柄抓在别人手里吧。 “摄政王刚刚想要说什么?”南宫墨笑吟吟地问道。 萧纯盯着南宫墨良久,方才慢慢道:“本王年纪大了,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了。” 南宫墨惋惜道:“那真是可惜了,本郡主的记性却不错。我们世子的记性更不错。” 萧纯眼角一抽,狠狠地瞪着南宫墨。他并不是没想过除掉南宫墨,可惜南宫墨的身份还有实力都太过不寻常,想要除掉她需要付出的代价不小不说,还很有可能被反噬。如今…更是…萧纯本身就不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既然此路不通,也走得没有丝毫的犹豫。大家都有把柄,他不相信南宫墨真的敢将事情说出来。 “王爷?!”看着萧纯往外走,卫鸿飞顿时有些急了,“王爷,你的话还没说完。” 萧纯轻哼一声道:“本王忘了。”一挥手,带着人刹那间撤得干干净净。卫君陌说的没错,果然是废物。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还能有什么用? 看着萧纯离去的背影,卫鸿飞神色阴晴不定,犹豫了良久才看向长平公主,“长平,当初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平公主淡然道:“本宫已经说了,君儿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等着收本宫的和离书吧。” “不行!我不同意!”卫鸿飞道,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跟长平公主和离。 长平公主冷笑,“不收和离书,就收休书好了。” 190、休夫 休书?! 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怔,即使是靖江郡王自己也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自古以来只有男子休妻的还从未听说过有女子休夫的。即便是再怎么得宠的公主,也只有说皇家将驸马入罪,然后下旨断绝夫妻关系。绝没有那个公主敢明堂正道得说要休夫的。 “长平,你…别开玩笑了。”靖江郡王忍着怒气道。 长平公主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拿纸笔和本宫的印鉴来。” “是,公主。”长平公主身边的人都是跟了她许多年的心腹,唯公主之命是从。听了长平公主的话自然毫不犹豫地转身往书房取纸笔和印信去了。 “长平!”卫鸿飞终于明白,长平公主这次并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跟他赌气,而是玩真的了。上前一步想要拦住转身而去的侍女,跟在卫鸿飞身边的卫君博等人也有些不知所措。若是卫鸿飞真的被长平公主给休了,不管这休书是不是有效,总之靖江郡王府是要成为整个金陵权贵之间的笑话了。 可惜,卫鸿飞才刚刚动了一下,早就侍立在旁边的侍卫就已经堵到了他跟前。恰好拦住了他的去路,看着面无表情地挡在自己跟前的侍卫,卫鸿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丫头快步离去。 转过身,卫鸿飞满脸愤怒地望着瞪着卫君陌,“你这是什么意思?” 卫君陌神色漠然,明显根本就不想开口跟他说话。卫君博有些谨慎地看了看众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看现在,跟长平公主断绝关系对靖江郡王府并没有什么坏处,甚至对庶子出身的他来说还是一件好事。但是从远一些的地方看,只要燕王和齐王还在一天,卫君陌和长平公主就绝不会得倒。而燕王和齐王如果想要找他们的麻烦,也是一件相当让人头疼的事情。 南宫墨依然是面带微笑,轻声道:“王爷,迁怒于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果然是孽种!”卫鸿飞终于忍不住,咬牙道。 真是给脸不要脸! 南宫墨脸色一沉,手刚刚抬起来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见身边的人影一闪,卫鸿飞惨叫一声摔出了好几丈远。卫君陌站在跟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卫鸿飞,紫色的眼眸里带着毫不在意的漠然。卫鸿飞抬起头来就望进了这样的一双眼眸,心中不由的一寒,一时说不出话来。 除了刚刚出生不久的时候,卫鸿飞从未认真的看过卫君陌的眼睛。那样的一双眼睛不仅仅代表着他的耻辱,在金陵许多人的口中更是有鬼瞳之称。现在,卫鸿飞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称呼,被这样的一双眼睛毫不留情的盯着的时候,那样的压力甚至比面对先帝的雷霆之怒还要让人感到压抑。 他会杀了我?卫鸿飞心中一颤,色厉内荏地叫道:“你敢?!你敢……” 旁边,南宫墨挑了挑眉,递给卫君博一个你爹没病吧的眼神。就算卫君陌再胆大妄为,也不会光天化日之下杀了一个郡王啊。而且还是当过他名义上二十多年爹的郡王。 卫君博显然也觉得自己的父王有些反应过度,摸了摸鼻子上前将卫鸿飞扶起来,低声提醒道:“父王……” 卫鸿飞也知道自己失态了,他居然会在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的目光下簌簌发抖,恐惧不已。特别是在这个人是卫君陌的时候,一种难言的屈辱占据了他整个身心。 卫君陌冷冷地瞥了卫鸿飞一眼,他当然不会承认他是故意吓唬卫鸿飞的。别看卫鸿飞是个以功封郡王的人,可惜他的这个功劳跟南宫怀这些人比起来不知道水到哪儿去了。若不是因为他娶了长平公主,就因为这个郡王之位他就能被一众开国功臣给弄死。人家辛辛苦苦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最高才封了个国公,他不过是跟在身边捡便宜再娶了个公主就封了郡王。卫君陌虽然上战场的次数不多,但是他杀过的人只怕比起南宫怀等一干名将只多不少。杀人的手法更是比南宫怀这些人精彩百倍。这样的人,只要稍稍放出他杀人的时候五分的杀意,就足够吓得卫鸿飞腿软了。 “以后再缠着母亲,别怪我不客气。”卫君陌淡然道。 卫鸿飞脸色一阵红一阵紫,好半天才指着卫君陌颤抖着手指道:“自古就没有女子休夫的,长平是本王的妻子,你有什么各自说话?” 长平公主冷笑一声,道:“你说反了,就算没有休夫的,也是你是本宫的驸马。既然如此,就给本宫有点做驸马的抬举。你那几个庶子庶女,全部赶出门去。还有那些侧妃侍妾,全部贬为通房。还有你家里那个老太婆,让她记清楚了,每天早晚过来给本宫请安若有一项做不到…咱们就去陛下跟前好好说道说道,对大长公主不敬是个什么罪名!” 真以为做驸马那么容易?真以为皇家公主都是任人欺压的软包子不成?卫鸿飞说是长平公主驸马,但是哪里有一天做个一个驸马该做的事情?只要看看陵夷公主的驸马当初过的是什么日子,就知道长平公主有多么的宽容了。 当年大夏刚刚立国,许多规矩本就还不齐整。而且先皇后也是个几位贤淑和蔼的女子,对女儿们也多教导她们要夫妻和睦不得以身份压人。刚刚成婚的时候长平公主也觉得他们青梅竹马感情极好,为了夫妻之间的和睦也该让着一些,谁知道有些人就是受不得抬举,越是让步她们就越是得寸进尺。若不是为了卫君陌的身份 不是为了卫君陌的身份,长平公主也绝不会忍耐这么多年。如今儿子长大了有了自保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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