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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 十三推开了门,刚进来就看见了脸色难看的顾祁白,顿时吓了一跳。 “大人,您在怎么了?” 顾祁白摇摇头,没明说。 “你来干什么?” 十三走上前,看到来了顾祁白面前那一团被蹂躏就算了,还被一团墨水浸湿的宣纸,咽了咽口水。 他看不清上面的字迹,但这并不妨碍他清楚,顾祁白的心情很不好。 顾祁白的视线凉凉的落在十三身上,言简意赅道:“说。” 十三收回视线,小心翼翼的禀报着:“大人,郡主她今早一个人去了城外,属下也不知道郡主要去哪里。” “但最近城外流民众多,不知道会不会遇见山匪,因此属下才……” 十三还没有说话,顾祁白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面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呵道:“备马!” …… 姜枕意离开景王府的时候还特地乔装了一番,扮成了一个普通人家的模样。 毕竟一身郡主服侍实在是太过惹眼,她今日要低调行事。 姜枕意摸了摸袖中的袖箭,她并不担心会遇到山匪。 毕竟她清楚景王一直都有派人在暗中保护她,只是她看不见而已。 她今日要去的地方是城外的一座寺庙。 据说那里许愿很灵,姜枕意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她还是想找办法解决顾祁白的事情。 毕竟她已经确定了,顾祁白身体里的事盛驰序,就不能在坐以待毙。 这是她和盛驰序之间的事情,她不想把顾祁白牵扯在其中,这对他来说并不公平。 “吁——” “咚!” 剧烈的响声晃得她的马车直接翻身倒地,就连马都摔倒难以站起来。 姜枕意惊呼一声:“啊!” 她在地上滚了一个圈,吃了一嘴的土才站起来。 姜枕意这才看钱眼前撞她马车的人是谁。 七八个长相凶神恶煞的男人坐在马上,扛着大刀恶狠狠的盯着姜枕意。 为首的男人大刀一横,满脸横肉的盯着她,犹如再看一个猎物一样。 “美人,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开……” 他还没说完,姜枕意就先下手为强,袖箭狠狠的发射出去。 “噗嗤——” 利刃瞬间刺进了其中一个人的眉心,他的身躯瞬间轰然倒地,掀起了不少尘土。 姜枕意转身就跑,没有丝毫犹豫。 “二弟!” 绑匪乱了一瞬,为首的人脸色难看,犹如看着死人一样看着姜枕意。 “追上起,用她的血肉给老二祭天!” “哒哒哒——” 马蹄飞扬,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姜枕意匆忙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那些人一脸凶样,仿佛不杀她誓不罢休。 姜枕意不停的逃跑,专门往树林里面钻。 也不是那些暗卫为什么不出现,果然靠人不如靠己。 就在此时,那些人放弃了骑马,扛着刀就朝着她冲过来。 “臭娘们!给老子站住!,今天不杀你,老子把自己头剁下来给你!” 姜枕意脸色难看不少,不再回头,拼命朝前跑着。 “郡主,小心!” “锵——” 武器相碰,姜枕意看着擦着她脸颊飞过的箭矢,冷汗直流。 三四名暗卫一身黑衣的出现,挡在了姜枕意面前。 姜枕意停下脚步,浅浅松了口气,他们还真是不等她到生死关头,就不出现啊。 见到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这几名山匪也停下了脚步。 “老大,是暗卫,这娘们身份不简单!” 只有都城中的名门望族才能养暗卫,更何况出现的还不少。 为首的用力的打了说话男人一巴掌:“老子不仅知道,还听到了他们喊那娘们叫郡主!” 姜枕意看向他们,不想纠缠。 “我不欲伤你们性命,还请速速离开!” 那群山匪对视一眼,他们确实得罪不起。 为首的人攥紧了大刀,恨恨的咬牙:“撤退!” 即便在不甘心也没用,郡主,那也是皇权中人,捏死他们犹如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等他们渐行渐远,姜枕意后背靠着竹子,缓缓坐在了地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眨眼间眼前的暗卫消失不见。 姜枕意换了口气,掐着的手腕,疼痛的刺激让她清醒了不少。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如今缓过神来了,才觉得害怕。 她紧紧抱着的双臂,不停的和自己说。 “他该杀……” “郡主!” 一声熟悉的声音让姜枕意回过神来了,她红着眼抬头看向了朝着她奔来,那一袭白衣的如纤尘的男人。 顾祁白看见脸色苍白,害怕的在发抖的姜枕意脸色陡然一变。 “郡主,你没事吧?” 姜枕意一把扑进了顾祁白的怀里,直到此刻心才落回了肚子里,她才敢放肆大哭。 “顾祁白,你怎么才来!我杀人了,你知道吗?” 顾祁白来的时候就和十三遇到了那帮绑匪,他替姜枕意将他们杀了。 他抬手轻轻地摸着姜枕意的发顶,声音中带着缱绻的温柔。 “那人该杀,你做的对,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顾祁白一直安抚着姜枕意,姜枕意才稍稍好受些。 她从顾祁白的怀抱里退出来,擦干了眼泪,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 姜枕意脸颊微红,有些尴尬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她看着眼前的两人,满是疑惑,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 顾祁白见她的视线落在了十三身上,主动开口说道。 “郡主,十三看到你出城了,就立即过来禀告我,我担心你就来了。” 姜枕意不疑有他,说了实话。 “我来这里,是要去山上的寺庙,解决你身体里盛驰序的事情。” “盛驰序?!” 听到陌生的名字顾祁白顿了顿,视线落在了她身上,似乎在等待着她的解答。 姜枕意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道:“我们先去寺庙,不然天黑了。” 顾祁白点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只想多了解一些。 此时只有两匹马,顾祁白一时间有些犹豫,姜枕意心情好了不少,主动朝他伸出了手。 “我和你骑一匹马吧。” 顾祁白喉结滚了滚,红了耳根,朝她伸出了手。 “好。” 姜枕意握住了他的手,翻身上马,被他圈在了怀里。 她一开始看见他的时候,也分不清他到底还是不是顾祁白。 甚至在他和盛驰序一模一样的脸时,还带了一丝反感。 但她还是从来都不会将盛驰序和顾祁白弄混,因为他们两个完全是不一样的人。 “顾祁白,真好,来的是你,不然我该害怕了。” 顾祁白心口骤然一痛,是他没有保护好姜枕意,让她感到了害怕、担心。 就连软玉在怀,顾祁白心里都没有任何旖旎的想法。 “郡主,对不起。” 姜枕意仰头只能看到顾祁白的下巴,她摇摇头。 “不怪你,你自己都是受害者。还有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了吗,直接喊我名字好了。” 听到这句话,顾祁白面上有一瞬间的空白。 这件事他从未有过印象,难道又是那个人做的? 想到这,他语气严肃的几分。 “枕意,最近我的身体变得很不对劲,我甚至没有白天的记忆。” “就连我做的那些决定,我自己都觉得很匪夷所思。” “我变得很不像我了。” 顾祁白脸色白了白,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样。 半晌才道:“我怀疑我的身体住进了另一个人。” 即便这件事很难令人相信,可顾祁白只能想到这一种解释。 姜枕意原本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口仍旧有些疼。 顾祁白什么都不知道,而她也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让他独自一个人担惊受怕,想了这么多。 “顾祁白,对不起。” 顾祁白捏紧了缰绳,眼底的歉疚更甚。 “为什么和我道歉,明明你也承受了如此多。” 姜枕意眼眶微微湿润,她早该告诉顾祁白的。 顾祁白顿了顿,将昨天晚上他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姜枕意。 “昨天和他对话了。” “对话?!” 姜枕意坐直了身体,忍不住心头的震惊,他们两个共用一个身体,怎么可能会对话呢? 顾祁白面色有些凝重,点了点头:“我在纸上问他是谁,他回答了我。” 姜枕意莫名也有些紧张:“他怎么回答的?” 顾祁白想到那行子,眼底的冷意更甚:“他说你只能是他的。” 姜枕意听着这陌生又熟悉的口吻,脑海中除了盛驰序根本就想不到别人。 她不明白盛驰序和沈郁莹到底是怎么来到的这里? 又为什么盛驰序会在顾祁白的身体里,难道就因为他们长相一样? 姜枕意想不明白,甚至不能理解这件事。 顾祁白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坚定的说道。 “枕意,别担心,会有办法的……” 说到这,他将头转了过去,眼底满是不舍和痛苦。 “在那个人离开我身体之前,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我不想伤害你。” 马儿停下,姜枕意脸色一变,甚至有些生气:“你在说什么胡话!” “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难道你认为我会帮不上你的忙吗?我来这寺庙就是来解决问题的!” 姜枕意翻身下马,她生气的扯住马背上顾祁白的衣领,让他被迫弯腰和她对视。 “顾祁白,我告诉你,我和那些闺阁小姐们不一样!你是我的夫婿,我一定会帮你的!” 目睹全程的十三,立马转过身,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顾祁白对上她坚定的视线,心头一震,险些连话都不会说了。 “枕意,我说的都是认真的,我不知道他会不会伤害你……” 姜枕意却才不管他是不是认真的,声音中满是坚定。 “你说的办法就算是让我不和你见面?这算什么办法!我怎么可能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 顾祁白心头一股暖流划过,温柔的笑了笑。 “对不起,我不该站在为你考虑的视角,不顾你的感受。” “任何事,我们都一起承担。” 姜枕意松开了手,却还是有些生气。 “以后不许打着为我好的旗号,什么都憋在心里!” 毕竟她真的担心已顾祁白的性子,会做出傻事来。 顾祁白翻身下马,和姜枕意并肩而立,他轻笑一声。 “既然枕意这么说了,那可以告诉我盛驰序是谁吗?” 姜枕意扣了扣手指,这件事并不是难以启齿的事情,但顾祁白不一样,他毕竟是自己的未婚夫。 但姜枕意也不想骗他,她看着顾祁白的眼睛,坦荡道:“是我曾经的爱人。” 顾祁白身体僵了僵,他有过猜测,可当真的听到的那一刻,他眼底涌上了很多情绪,复杂、嫉妒。 可到最后,他还是只心疼姜枕意。 “那四年里,过得很辛苦吧?” 姜枕意眼神落寞,有些自嘲,点了点头:“是啊,识人不淑。” 她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早知道盛驰序是这样的人,当初我就因为他和你长得一样,就跟他走了。” 顾祁白眼眸颤了颤,声音也有些发紧。 “他和我长得很像吗?” 姜枕意肯定的点点头:“不是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顾祁白和她并肩朝着山上寺庙走去,听到这句话,眼底情绪莫名。 姜枕意没有察觉到,接着道。 “顾祁白,你知道吗,在那个世界我孤身一人,当时差点都想自杀了,因为那个世界太繁华了!” “有会装油就能跑的汽车,比马的速度还快,还有能载人上天的飞机,他们的楼能修三四十层高。 “那里的一切都很繁华,是这个时代远不能比的。” “更主要的是,那个世界人人自给自足,不会有人饿死冻死,也没有战争。” “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顾祁白攥紧了手,看着将那个世界说的绘声绘色的姜枕意。 “你说的那个世界,真的很美好。” 顾祁白无法想象那个世界的繁华,光是那八个字,就是梁国远远比不上的。 姜枕意摇摇头,说了很多很多那个世界的东西。 “我啊,当初太自私了,在外面待了四年,过了四年的好日子,把你们都抛下了。” “可我回来之后,你们却都没有逼我,还将那些谣言压下。” 说着说着姜枕意便哭了出来。 顾祁白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抚着。 “枕意,谢谢你愿意回来。” “我知道你说这些是想说你过的很好,但我清楚,刚去那个那世界的你,一定很害怕吧。” “在那个世界你能遇见和我长得一样的人,会和他离开,会爱上他,是顺其自然的。” “枕意,不会有人怪你,你本就是受害者。” 姜枕意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他说不会有人怪她,她也是受害者。 所有的委屈在此刻仿佛得到了宣泄口,幽深的竹林中回荡着她的憋闷的哭声。 “我不爱盛驰序了,他对我一点也不好。” “那个时代的人,没人相信穿越,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家。” 顾祁白心疼的心都在疼,他怎么能不心疼呢,她是他照顾大的,却在外面受了委屈只能独自消化。 “枕意,以后有我在,我们一起想办法把盛驰序送走。” 姜枕意擦干净了眼泪和他一起走进了寺庙。 “我们一起。” 寺庙内,高香萦绕,敲木鱼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尤为明显,却让人感到安心。 姜枕意和顾祁白对视一眼,里头只有一位年老的高僧在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木鱼。 “大师,我们远道而来,有事要求。” 高僧手中动作没有停顿,声音却直击人心。 “缘起缘灭,当断则断。” “施主,你当放下执念,回到属于你自己的世界去。” 姜枕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顾祁白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垂着脑袋痛苦不已。 “嘶——” 顾祁白疼的单膝跪在了地上,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姜枕意连忙扶住了顾祁白的胳膊,担忧不解的看向高僧。 “还请大师解惑!” “枕意,你和我一起走吧!” 下一瞬,她的手腕被大力,紧紧锢住,疼到她心头震颤。 她转过头,就对上了盛驰序的那双泛红的眼睛。 “盛驰序,你为什么出现了?顾祁白呢!” 盛驰序头痛欲裂,和顾祁白争夺着身体的掌控权,声音却冷的渗人。 “枕意,上天让我来到你的世界,就是为了让我带你回到现代!” “我已经找到了回去的办法,七天后,我带你一起回去!枕意,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姜枕意只觉得一阵恶心,用力的挣脱着盛驰序的禁锢。 “够了!盛驰序,你总是一意孤行!你爱我的时候,把我捧在手心中,不爱便弃如敝履!” “在你和沈郁莹藕断丝连的时候开始,我和你之间就已经在倒计时了!” 盛驰序眸光震颤,像是被人当头一棒,疼到难以呼吸。 “枕意,你在说气话是不是?” 姜枕意用力的抽出自己的手,抬手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你别再自作多情了!” 盛驰序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却远远不及心里的疼。 他闭了闭眼,强忍着心头的悲痛看着她。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在你的心中,我究竟是顾祁白,还是盛驰序。” 姜枕意指甲死死的掐着掌心,眼中一片死寂。 “盛驰序,不要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恶心。” “我从来都不会弄混你和顾祁白,第一次见你时,我以为你是他的转世,后来我只把你当盛驰序。” “我以为我能和你长相守,但终究只是南柯一梦。”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永远都走不到一起。” 盛驰序低低的笑出声,他看着金身佛像,一行悔恨的泪水落下。 “枕意,我们不可能了是吗?” 姜枕意抬眸看向金身佛像,没有回头,只有向前看。 “是。” 她坚定的声音刚落下,“咚——”一声沉闷的钟声响起。 高僧叹息一声,声音随风飘散:“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姜枕意朝着高僧双手合十,附身一拜,转而大步离开。 盛驰序没有追上去,他看着她离开,久久没有回神。 他弄丢他的爱人,此生再也找不回来了。 …… 等姜枕意走下山的时候,十三守在新牵来的马车旁,见到她出现立即跳下车。 “参见郡主。” 姜枕意自然的走上马车,对着十三吩咐道。 “回去吧。” 十三犹豫的看着山上,一时间有些语塞。 “可是属下的大人……” 姜枕意疲惫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来:“现在的顾祁白,不是你家大人。” 她说这句话便没了声响。 十三似懂非懂,但姜枕意的命令他也会遵从,毕竟连顾祁白都听她的。 马车朝着都城内走去,姜枕意掀开了帘子一角。 或许那位高僧真的有办法,也为可知。 等姜枕意回到都城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城内鲜少有人出现。 十三停下了马车,恭敬道:“郡主,景王府到了。” 姜枕意睁开了眼,走下了马车,却见景王府灯火通明。 她顿了顿,片刻后便明白景王在等她。 姜枕意和十三道了声谢:“十三,可能还需要你明日一早在城门口等等你家大人。” 十三一脸疑惑,但还是听话的点点头。 “属下明白。” 姜枕意交代完后就走进了景王府。 管家见到姜枕意回来,便朝着她恭敬一拜。 “郡主,您回来了,王爷恭候多时了。” 姜枕意朝着他点了点头,语气友好的询问:“管家爷爷,父亲有说找我是什么事吗?” 管家没有明说,而是道。 “郡主聪慧过人,想必心如明镜。” 姜枕意沉默片刻,道了声谢,便推开了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书房内却不止景王一人,还有穿着低调的梁皇。 姜枕意见到梁皇心头一震,立即跪拜了下去,沉声道。 “臣女参见陛下。” 梁皇微微颔首,很满意的看着她。 “起来吧,朕会深夜来见你们想必已你的聪明才智并不难猜出来。” 姜枕意却不敢猜,梁皇会选择在深夜前来,想必是为了避开什么人的眼目。 “臣女愚钝。” 景王轻笑一声:“陛下,臣弟就这一个女儿,你可别给臣弟吓坏了。” 梁皇和景王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要说梁皇最信任的人是谁,那必然就是景王。 梁皇闻言周身的气场也温和了不少。 “这件事朕本就不想让枕意掺和进来,但枕意展露出的聪明才智,却引起了某人的妒心。” “枕意,你或许还不知道,你给尚书省的那些东西,运用在军队中,让这次和魏国的大战,大获全胜!” 姜枕意惊喜的抬头,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兴奋。 “陛下,为何喜报还未曾传入都城?” 梁皇眼眸幽深,让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异己不曾铲除,国不安定啊!” 姜枕意咽了咽口水,有些机密她并不想知道。 知道的越多,越危险,她会死的更快。 但现在显然由不得她拒绝,毕竟她做出来的那些东西,已经动了别人的蛋糕。 景王轻叹一声,上前将姜枕意扶起来。 “枕意别担心,只要父亲还活着,就不会让你有事。” “陛下说的人,正是晋王。” “这些年他在封地并不安分,甚至可以说是叛了国。” 姜枕意一下就想明白了:“魏国?!” 梁皇脸色阴沉,景王也垂下了眼眸叹气,显然就是默认了。 姜枕意咽了咽口水,只有一个念头,晋王是疯了吗?! 梁皇也站了起来,烛火的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枕意,这件事和你无关,你无需参与。” “朕今夜主要是找你父亲商量事情,叫你来,只是想让你这段时间注意安全,他已经盯上你了。” 姜枕意心沉了沉,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曾经她在现代的时候,看过梁国的史书,晋王确实发生了变动,却是在梁皇病危的时候。 现在梁皇正值壮年,不可能会病重,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带来的那些东西,让历史的轨迹发生了变化? 姜枕意辞别梁皇和景王之后,就浑浑噩噩的回到了房间。 此刻她的脑子又变成了一团浆糊。 顾祁白和盛驰序的事情还未解决,现在她首要担心的事是自己的人生安全。 次日清晨,天色昏暗,太阳被厚重的乌云挡住。 姜枕意一夜未眠,此刻更加担心顾祁白的安危。 她和顾祁白的关系特殊,若是晋王要对她不利,那自然也不会放过顾祁白。 想通这一点,她立即披上了狐裘离开了景王府。 当姜枕意离开景王府的时候,隐匿在暗处的人也消失不见。 姜枕意还是没有选择出城,站在了人群最多的地方,这里对她来说即便杂乱,但相对安全。 “碰!” 姜枕意刚转过身,就被一位妇人撞上,将她的狐裘弄脏了。 妇人顿时惶恐不安的跪下:“贵人抱歉,奴该死!” 姜枕意担心她跪下会引起人群踩踏,连忙将她拉起来,站在了巷口。 “没关系,以后小心些就行。” 妇人拉着她千恩万谢,就差把眼泪鼻涕糊在她身上了。 姜枕意本想离开,余光却见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朝着穿梭在巷口。 她顿时顾不得其他,抽出了自己的手,朝着巷子里跑去。 “顾祁白,你去哪里?” 下一刻,她的口鼻被捂住,她逐渐失去了意识。 “枕意,醒醒!” 姜枕意是被晃醒的。 她刚睁开眼就看见了顾祁白满脸担忧的脸,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顾祁白,你没事吧?” “顾祁白”的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却又很快温和的笑了笑。 “我没事。” 姜枕意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变化,脑海清醒了几分,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了。 “盛驰序,你不用装成是他。” “我说了,我永远也不会弄混你和他,我分的清。” 盛驰序苦涩一笑,靠在了她的身侧没反驳也没有承认。 “枕意,绑架我们的是晋王吗?” 他们的双手都被绑住了,看周遭的环境,应该是在一处地窖下。 姜枕意不诧异盛驰序会猜到,毕竟他真的很聪明。 “是我连累了你,他想要的是我的性命。” 盛驰序喉结滚了滚,仰着头看着洞口的那一缕光线。 “这样看,我们真像井底之蛙。” “曾经对不起,我不该嘲笑你是古代人,也没想到古代没有幻想中的盛世太平。” “这里的没有身份的人,和牲畜没有区别,想杀就杀,光是活着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姜枕意不置可否,所以当初她才会现代的一切迷了眼。 “但你找到了回去的办法不是吗?你走吧,我和你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盛驰序惨然一笑:“枕意,你也很残忍。” 姜枕意没有回答他,屋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王爷,人在下面。” 突然头顶的洞口被火光照亮,晋王淡漠的声音响起。 “把他们两个拉上来。” 姜枕意虽然害怕,但还算淡定,对着盛驰序道。 “盛驰序,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等这次安全了,你就回到属于你自己的时代吧!” 盛驰序看了眼黄昏时分,眼眸颤了颤。 “枕意,时间就在今晚,这个世界的七星连珠。” 不等姜枕意回答什么,他们就已经被拉上去了。 姜枕意眯了眯眼,适应了视线之后迅速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荒山野岭也不为过。 她的视线看向了晋王,故作惊讶的说道。 “王叔,您是来救侄女离开这里的吗?” 晋王冷笑一声,视线在他们两个身上来回扫视。 “别装了,本王要你将你脑子中知道的所有稀奇古怪的东西都画下来。” 姜枕意叹了口气,一脸不得不妥协的模样。 “原来王叔是想要那些东西,早说嘛,我当可以都画下来,但是我有个条件。” 晋王没什么耐心和她耗,冷声道:“别耍花招,现在的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姜枕意看向了盛驰序。 “我要王叔放他离开。” “您应该知道,顾祁白乃当今太子太傅,身份可谓不是一般的尊贵,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可就不止是陛下震怒,而是天下间的学子都会动荡。” 晋王面露犹豫,盛驰序攥紧了拳头,紧紧盯着姜枕意。 姜枕意面色凝重的朝他摇了摇头。 晋王答应了下来:“可以,但他离开了,你的命也必须留下,郡主可答应?” 姜枕意爽快点头。 “不行!” 盛驰序激动的站在了姜枕意面前,阴沉的脸色死死的盯着晋王。 “谁都可以死,枕意不行!” “你不是想要那些这里没有的东西吗?我比她会的多,我来给你化!” 姜枕意神色一紧,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晋王却来了兴致答应了下来,给他们两个松了绑。 盛驰序安抚的朝姜枕意笑了笑:“枕意,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姜枕意想拒绝,可刀子却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顾太傅若是想要郡主活命,就别耍花招,好好画。” 盛驰序攥紧了毛笔,用心的画着一张又一张图纸,上面写满的各式各样的武器以及各药品的制作。 “晋王,出事了!景王的人杀来了!” 此时夜幕降临,天空下起了飘雪,远处亮起了火把。 姜枕意知道时机到了,狠狠的踩了架着她脖子人一脚,掌心一扬,辣椒粉洒在了他们的中心,牵住了盛驰序的手。 “快跑!” 晋王见他们逃跑了,面色扭曲了一瞬。 “你们几个给我追!” 姜枕意不敢回头,晋王敢抓她,显然解决了保护她的暗卫。 盛驰序喘气声越来越大,他一把拽住了姜枕意,拉着她躲在了山坡下。 他们挨得很近,彼此呼吸可闻,加速跳动的心跳仿佛近在咫尺。 姜枕意望着他的眼睛,仿佛在他身上看见了两个人。 “快追!他们在那边!” 盛驰序抱紧了她几分,一直等追他们的人离开。 姜枕意推开他,震惊的看着他的身体。 “盛驰序,这透明的是你的灵魂吗?” 盛驰序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身体,从顾祁白的身体离开了。 他仰头看了眼七星连珠,声音中带着眷念不舍。 “我的时间到了,就要离开了。” 顾祁白也在盛驰序离开的时候悠悠转醒,他这一次不知为何,会有记忆。 “枕意,你没事吧?” 姜枕意紧紧攥着他的手,摇摇头,可视线却一直落在了飘在空中的盛驰序身上。 “盛驰序要离开了。” 顾祁白扭过头,眼睫颤了颤,看着盛驰序良久。 他竟然真的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他这是怎么了?” 姜枕意看着那若隐若现的七星连珠,沉声说了一句。 “他要回到属于他的世界去了。” 盛驰序越来越透明,他看着眼前的两人,如此般配。 他是不甘心,可他心里也明白,除了放下,别无他法。 “枕意,对不起,到最后我还是无法祝福你们。” 姜枕意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盛驰序的视线又落在了顾祁白身上,羡慕却又嫉妒。 “我知道你们古代最在乎女子的清白,即便我和枕意在一起四年,我们也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 “我希望,你好好对她。” 姜枕意呼吸微顿,没想到盛驰序会说这件事。 顾祁白牵住了姜枕意的手,朝她温和一笑,片刻后才坚定的看向了盛驰序。 “世人对女子的枷锁诸多,但女子的清白并不在罗裙之下。” “这些庸俗的话,我从不认同。” 盛驰序愣了愣,片刻后却笑了起来。 此刻光芒大甚,盛驰序的身形消散,一切又归于平静,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快!他们在这里!” 晋王的人在再次喊了出声,姜枕意脸色一变。 顾祁白面色沉静,他有之前的记忆,清楚发生了什么。 “别怕,有我在。” 他带着姜枕意迅速的逃跑。 “唰——” 箭矢破空的声音响起,顾祁白没有丝毫的犹豫的替她挡在了这一箭。 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格外明显。 姜枕意惶恐的回头一看,就见顾祁白的肩膀被刺穿。 “顾祁白!” 顾祁白闷哼一声,嘴角却仍旧挂着温柔的笑容。 “无碍,我没事。” 姜枕意扶着顾祁白逃跑,却被晋王逮个正着。 晋王此时损伤惨重,看见他们两个,跟看见了仇人一样。 “给我弄死他们!” 姜枕意眼见长剑落下,瞪大了眼眸。 “你不能杀我们!” 顾祁白紧紧的将姜枕意揽在怀中,抬手握住了剑刃,鲜血瞬间顺着他的掌心染红了他的衣袖。 晋王确实没有在杀他们,反而冷笑道。 “郡主说的对,毕竟这件事还是郡主出手谋划,故意让我抓住,以身涉险,可歌可泣!” 姜枕意一脸迷茫,她没有参与这件事。 但如果晋王会这么误会,那就只有一种说法,顾祁白是故意被抓住了,而周围一定有埋伏! 就在他这个想法刚落下的时候“唰!”,瞬间涌现了不少黑衣人。 十三出现,立即掩护顾祁白和姜枕意撤退。 顾祁白淡漠的视线落在晋王身上:“可惜你猜错了,你不该抓郡主的。” 景王带着人马同样出现在他们身后。 此刻,晋王大势已去,死是必然的结局。 …… 马车上,姜枕意才回过神来。 她红着眼眶瞪着顾祁白:“为什么要以身涉险,你不要命了吗?” “你若是真的不惜命,大不了我再换一个未婚夫!” 顾祁白面容苍白,此刻伤口被草草处理后,到不会再伤及性命。 他笑了笑,抬手擦掉了她的眼泪。 “枕意,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他摊开掌心,掌心的伤口被包扎好了,却还是染红了布条。 “枕意,我和盛驰序长得一样,但也不一样。” “这条伤疤,是我和他的区别。百年后,在地府,靠着这条伤疤区分我和他吧。” 姜枕意愣了良久,看向他的眼眸,满心满眼都是她。 她小心翼翼的靠着他的心脏,阖上了眼。 “多少次我也愿意说,我从未认错过你和盛驰序。” 这日过后,晋王伏诛,边关喜报也传入了都城。 和魏国一战,大获全胜,举国同庆。 真正的太平盛世将会迎来。 顾祁白被封为了丞相,择日和永定郡主大婚。 …… 回到现代的盛驰序从植物人的状态清醒过来,而沈郁莹却已经在那场车祸中死亡。 盛驰序醒来过后,整个人彻底变了。 再也没有说要找姜枕意,只是会时常去永定郡主的博物馆。 他会看着那具白骨,看着他永不能见的爱人。 跨越时空和姜枕意遥遥相望,永不相见。 -END- 安安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头。犹豫了一下,又收回了一根,“娘亲说,还不到一个月。” 安安乖巧地道:“这是父王给皇祖父的信。” 两个声音越走越远,笑声也越见眼去。绚烂的烟火从城中各处燃起,整个金陵皇城仿佛也被照亮了一般明亮。 《盛世医妃》 作者:凤轻 文案 继《盛世嫡妃》、《盛世谋臣》之后,盛世三部曲之三――《盛世医妃》 幸运的人有相同的幸运,倒霉的人却各有各的倒霉。 他是生父不详的鬼眼世子,她是生而克母的国公千金。 他被全京城的人畏惧嫌弃,她被父兄所弃隐居乡野。 ――既然我们都这么倒霉,不如相约一起祸害世间吧? 南宫墨,名震亚洲的“千面妖女”,一时走背运被个菜鸟引爆炸药,死得轰轰烈烈。再睁开眼,成为了大夏皇朝楚国公府嫡女。 隐居乡野,采采药,杀杀人,没事的时候打师傅。原本以为会一直逍遥自在下去,直到一张不输于她的赐婚圣旨从天而降…… 奉旨出阁,明里菩萨,暗里修罗,朝堂江湖来去自由。只是…后面跟着个冷脸面瘫是怎么回事?! ******** ――靖江郡王世子妃问:夫君,有人谤我、辱我、轻我、笑我、欺我、贱我,当如何处治乎? ――世子曰:你且揍他,扁他,踢他,踹他,拿针戳他。若再不行,我替你宰了他! 1.土匪窝里的蛇精病 南宫墨临死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一照面我就掐死那个白痴! 如果南宫墨真的就这么死了,这毫无疑问将是她不算长但是绝对精彩的人生里最后一个愿望。 俗称――遗愿! 但是南宫墨又睁开眼睛了,并且…一点都不痛!难道那个白痴根本就没有引燃炸药,她只是被自己吓晕了?还是…她侥幸没死却在床上躺了一年半载?身上的伤已经好了? 南宫墨,亚洲杀手世家,第一杀手,人称千面妖女。平生第一次接了个救人的任务,任务快结束的时候被白痴的人质不小心引爆了烈性炸药。果然…做杀手,就不该捞过界干警察的活儿…… “咦?这丫头怎么这么小?”一个有些粗犷的声音传入耳中。 小……该不会是在说我吧?本小姐可一点儿也不小! “小一点才好啊,寨主你瞧,这丫头可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瞧这相貌,瞧这水嫩的,再养两年做个压寨夫人多有面子啊。这若是送到楼子里,可都是名扬天下的花魁了。”另一个声音带着谄媚的笑意,却尖细的让她忍不住皱眉。 似乎…在场的,能够称得上丫头的雌性生物…除了她只有这个说话声音难听的令人想要掩住耳朵的…母猪?! “好吧,看在这丫头长得不错的份上,两百两给你,人留下。” “太好了,寨主真是大方,多谢寨主!”那女人连声欢喜道地道。 南宫墨再也忍不住猛的坐起身来,再不起来她就要被人卖了! 映入眼中的却是几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彪形大汉,和一个一说话满脸的肥肉都在抖的红衣女人。最重要的是,这些人的衣服…看上去像是某个影视剧剧组。不过…可没有剧组会用这样锋利的染过血的刀。 “我说,要卖之前是不是要先问一下本人的意愿?”南宫墨闲闲地开口。 “你…你怎么醒了?!”那红衣女子诧异地望着南宫墨,她可是下足了迷药的。 南宫墨眯眼,笑容可掬地看着眼前的胖女人。抬手看到自己明显比原本小了一大截的手,叹了口气。 “你过来,我告诉你啊。”不得不说,这张脸皮十分的好用。十一岁的小美人胚子,笑容甜美无邪的让人生不起一丝的警惕。那胖女人犹豫了一下,便走了过去,“你怎么醒了?” “我要是不醒…就该掉进土匪窝了!”一把抓过胖女人的头发,从头上拔下一根铜簪,飞快地往她胳膊上扎了下去。 “嗷!”胖女人忍不住痛叫起来,南宫墨趁机一脚踢在她膝盖弯上,同时铜簪也顶住了她的喉咙。 “这个胖女人应该跟你们没关系吧?银票还你,我走了。”南宫墨挑眉,看着那土匪头子道。这会儿,南宫墨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被那个白痴给弄死了。虽然她现在还活着,却变成了一个小萝莉,还是一个…差点被卖进土匪寨子当压寨夫人的小萝莉。 “小丫头胆子挺大的!既然进了这白云寨,你还想出去?”那土匪头子笑道,“正好,这婆娘狮子大开口敢要老子二百两,宰了她,一个铜板也用不着出了。哈哈!” “这样啊…那就对不住了!”南宫墨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一把推开那胖女人,一众土匪只见眼前一道人影晃过,然后就是一阵哀嚎声。不过片刻时间,原本五六个土匪就已经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南宫墨把玩着手里染血的铜簪,叹了口气。这身体真是差到不行了,若是再多两个人她可当真摆不平了。呼呼…… “连点花拳绣腿都不会,还敢做土匪?”俯身捡起地上的二百两银票,又从那胖女人身上收刮出一百多两,南宫墨毫不犹豫地揣进了自己的兜里。无论是什么世道…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钱。 收拾好东西,拍拍手转身下山去了。 “好一个小丫头,小小年纪身手这般了得!” “谁?!”南宫墨猛地回身,才看到不远处的山坡上站着两个人。一个五十多岁的头发花白,一个看上去刚过不惑之年,丰神俊朗。最要紧的是,以她的警惕竟然没发现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你们是什么人?” “管闲事的人。”那中年男子挑眉笑道。 南宫墨挑眉,挥挥手道:“既然如此,这些…就交给你们了。我先走了。” “等等,丫头。”中年男子笑道。 南宫墨回头,警惕地盯着他。 “别这么紧张,我只是想说,我看你根骨不错,想不想拜我为师?” “……”这年头,都流行到土匪寨里收徒弟么?这是怎样的一种…蛇…精病啊。 2.天降圣旨 弘光九年初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楚国公嫡女南宫氏,德行淑嘉,性情温厚,品貌出众,。特赐配靖江郡王世子,钦此。” 送走了宣读赐婚诏书的天使,楚国公府里却闹成了一团。 “靖江郡王世子?!不…我不要嫁给卫君陌!”容貌柔美动人的南宫家嫡女南宫姝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圣旨中提到“德行淑嘉,性情温厚”,平日里轻柔动人的声音也尖锐的有些刺耳。 “姝儿,你胡闹什么?陛下赐婚是对咱们楚国公府天大的隆恩!”平日里在外面威风凛凛的楚国公,大夏皇朝的开国功臣南宫怀此时却是满脸无奈,头痛地看着满脸抗拒的女儿。 看到父亲,南宫姝眼睛一亮。抓着父亲的手臂摇晃着,连声道:“爹爹,不要…我不要嫁给靖江郡王世子!” 南宫怀皱眉,薄怒道:“胡闹!陛下圣旨已下,岂是你说不要就能够不要的?” 南宫姝顿时红了眼睛,“我宁愿死也不要嫁给卫君陌!我这就去死……” “哎呀…姝儿…” “妹妹!” 房间里顿时凌乱成一片,看到南宫姝拿起放在旁边的剪子就要往自己的胸口刺去,一屋子的人连忙抓手的抓手,夺剪刀的夺剪刀,好不容易才将她制住了。南宫姝倒在母亲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旁边的南宫家长子南宫绪皱眉道,“小妹,你这是做什么。卫君陌是靖江郡王世子,长平公主之子,嫁给他你以后就是郡王妃,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满不成?” 南宫姝娇俏的容颜沾上了泪水,显得更加的楚楚动人。咬了咬唇角,低声道:“谁不知卫君陌根本不是靖江郡王……” “放肆!”南宫怀厉声道:“你胡说什么!郡王世子岂是你可以随意编排的?!” 南宫姝往南宫夫人怀里躲了躲,却还是坚持道:“爹爹你这话骗骗那些什么都不知道小民百姓还差不多。这皇城里谁不知道靖江郡王世子根本就是个父不详的野种?一想到这个,我便恶心…我就是死也不嫁!” “真是孽障!”南宫怀没好气地叹道。长平公主是先皇后身前最宠爱的公主,陛下感念先皇后早逝,对公主也是宠爱有加。谁知道…长平公主嫁给靖江郡王之后居然会早产一月生下一个紫眼鬼瞳的儿子?靖江郡王一门从未出过异瞳之人,再加上公主早产,这孩子的身世便成了个迷。虽然靖江王府碍于公主的身份没说什么,但是皇帝再宠爱女儿也不能强词夺理,因此靖江郡王也就成了众多驸马中唯一一位纳了数名妾室的驸马。 南宫姝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南宫怀的衣袖,娇声道:“爹爹,你帮姝儿跟陛下说,姝儿不嫁给卫君陌。陛下一定不会怪罪爹爹的。” 南宫怀为难地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摇了摇头道:“胡闹,陛下赐婚是天大的恩赐,哪里还容得了臣子拒绝的?你别再胡思乱想了,好好准备出嫁吧。” “不…”看到南宫怀要走,南宫姝咬了咬牙,低声道:“女儿…女儿已经跟越郡王…许了终身了。” “什么?!”南宫怀大惊失色,猛然转身看着眼前的南宫姝。 南宫姝继承了母亲江南女子的娇媚可人,身形娇小,容貌精致婉约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清媚,素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此时站在父亲跟前,双眸含泪,玉颊微晕,一副女儿家情窦初开的模样更是惹人心生怜爱。 原来之前的那些所谓的理由都是假的,只有这一条才是真的! “你怎么会…怎么会…”南宫怀惊怔,他平日里公务繁忙,家中的事情都交给夫人打理,却怎么也没想到素来规规矩矩的女儿居然会跟人私定终身。而且,那个人还是当今皇长孙! 南宫姝轻咬着贝齿,低声道:“殿下已经答应了,很快就会禀告陛下迎娶我过门的。” “越郡王已经有了正妃!”南宫怀咬牙道。越郡王的正妃是鄂国公之女元氏,同样是出身将门,家世与南宫家不相上下,难不成越郡王还能停妻再娶不成?就是南宫家和元家的交情也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 南宫姝含泪道:“女儿…女儿甘愿做侧妃,求爹爹成全。” 南宫怀咬牙切齿,“这是成不成全的问题么?你是我南宫家的嫡女,不愿做正妃却宁愿去给人做侧室?你真是好志气!” “可是…女儿是真心爱皇长孙的啊。”南宫姝含泪道。 “老爷…”南宫夫人心疼地看着女儿,忍不住道:“老爷,姝儿也没有做错什么啊。何况…越郡王总是比靖江王世子要尊贵的多。” 靖江郡王世子再怎么是嫡妻,以后撑死了也就是个郡王。但是嫁给越郡王却不一样,越郡王是太子嫡子,就算是侧妃,以南宫家的家世以后太子登基姝儿也是皇子妃,若是… 南宫怀不悦地轻哼道:“妇人之见!若是姝儿拒了靖江王世子的婚事,你以为陛下还会允许她嫁入越郡王府?你以为皇子皇孙是大白菜可以任由你随意挑选?”卫君陌就算再不受重视也是皇帝的亲外孙,岂会任由臣子作践? 南宫夫人一怔,她只顾着高兴女儿被皇长孙看上了,倒是忘了这件事了。一时间也有些犹豫,“这…这该怎么办?” 南宫姝望着桌上明黄的圣旨,眼底闪过一丝流光,轻咬着唇角道:“陛下只是说…赐婚给南宫家的嫡女。南宫家…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嫡女。不是还有一个么?” 房间里顿时沉静了下来。 南宫绪和次子南宫晖神色都有些僵硬,齐齐地看向南宫怀。南宫怀神色也有些恍然,倒是南宫夫人一愣,顿时笑逐颜开拍手道:“是啊,姝儿说的没错。老爷该不是忘了,咱们南宫家还有一位嫡女呢。说起来,倾儿比姝儿还要大半岁呢,就算要嫁也该姐姐先嫁才对啊。” 看着父亲犹豫,南宫姝连忙道:“爹爹,姐姐这么多年没有回府了,爹爹也该为姐姐的婚事操心了。既然如此,何不…何况,嫁给靖江郡王世子做世子妃也不算辱没了姐姐不是么?求爹爹成全女儿吧。” 南宫怀沉默了良久,沉声问道:“放弃了靖江王世子妃之位,你当真不后悔?” 南宫姝一听便知道有希望,坚定的道:“绝不后悔!” 南宫怀长叹了口气道:“也罢,绪儿、晖儿,去接倾儿回府吧。” “父亲……” 南宫绪和南宫晖对视一眼,有些迟疑地道。 南宫怀摆摆手道:“去吧,倾儿也不小了,确实是该考虑婚事了。” “是,父亲。”南宫绪低声道,脑海中浮现出多年前那个娇小却坚定地离开了楚国公府的背影,他们的亲妹妹,南宫府的嫡出大小姐――南宫倾。 3、南宫有女字无瑕 滁州丹阳 丹阳本是一个并不起眼的小县城,但是却因为出了大夏皇朝的开国皇帝而从此名声大噪成为大夏的龙兴之地。虽然大夏开国之后皇帝定都应天,但是丹阳县城却也重新修建过,并有帝王别宫。每年更有皇子龙孙亲自前来祭祖。 丹阳县西峰村同样也是个不起眼的小村子,但是这个村子里却出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大夏的开国名将楚国公――南宫怀。 虽然南宫家的族人都纷纷跟着南宫怀一起迁往了皇城,但是位于丹阳西峰村的故居却依然还保留着的。当地的百姓既自豪于自己村子里出了这样一位大人物,又敬畏南宫家的权势。大夏刚刚开国的同一年便集体捐钱捐物为南宫家重新修葺了旧居。之后,当今皇帝更是将西峰村以及附近所有的土地赐给了楚公国,可以说,整个西峰村都是南宫家的。 村外的小河边,河水静静地流淌,划过了丰饶的土地曲折蜿蜒地流向远方。河边,一身蓝色衣衫的美丽少女一脸悠然地坐在河边,旁边精巧的竹篮里放着各种新鲜的药材。 “嗖!”一道劲风激射而来,坐在地上的少女纹丝不动,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一般。却在疾风即将袭到跟前的时候方才微微侧首避了开去。同时一回身,几点银光闪过。 “哎哟!”一个须发皆白的布衣老者从身后的树林里走了出来,肩头手腕,各处的穴道上都扎着一枚明晃晃的银针。少女并无伤人意,所以并没有真的刺中穴道,但是痛却是免不了的。 “你这个不肖徒弟!”老者气呼呼地叫道:“有你这么对师傅的么?没大没小!” 少女偏过头,笑容如春风拂面,说出来的话却足以气死人,“师傅,我早就告诉过你,死心吧,你根本没有练武的天赋。” 老者气噎,收到一个笨徒弟能气死你,但是收到太过聪明的徒弟同样能气死你。特别是眼前这一只――学武三年就能甩师傅八条街的!老人家只好安慰自己,他专攻的是医术不是武功。他是神医,不是武林高手。 “徒儿……”眼珠子一转,原本还怒气冲冲的老者又扯出了几分讨好的笑容。 少女秀眉微扬,“师傅,你又想干什么?” “这个么…”老者有些扭捏地看了看徒儿,赔笑道:“这个…徒儿是不是要进城去?不如帮师傅从城里的状元楼带一只烤鸭回来如何?” “烤鸭?”少女眨了眨眼睛,伸出一双并不是十分细致却依然好看的手,“拿钱来。” “钱……”老者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一根指头指着少女抖个不停,“你这个不孝徒儿,拿针渣师傅也就算了,一只烤鸭你还要问我要钱?” 少女轻哼一声道:“这里离城里不过十几里路,师傅是把钱都喝酒喝光了,说不定还欠了酒钱,不敢进城了吧?” 老者脸上顿时更多了几分羞愧之色,期期艾艾地望着小徒儿,“墨儿,好徒儿。你就行行好救救师傅吧…师傅错了还不成么?”他老人家平生别无所求,唯独好一口杯中之物,“谁让你酿了酒不给师傅喝的?” 少女叹气,忍不住抚额道:“今年的桃花酒都让你喝光了,剩下的两坛是留给师叔的。如果师叔回来发现没有了。师傅、你要怎么跟师叔交代?!”说到最后真是咬牙切齿。 老者一脸呆滞,说起他们这一门之中人丁稀少。他老人家年龄算是最大的,但是地位却是最低的。上面有一个师弟压着,这下面还有一个徒儿管着。这日子过的…苦唉。 抬头瞄了一眼一脸愠色的徒儿,老者心中一动连忙道:“说起来,乖徒儿,师傅昨儿在城里听到一个消息。跟你有关的哦。” “什么消息?”少女挑眉道。 老者得意的望着徒儿,一双眼睛里写着“求我啊求我啊”几个大字。 “师傅!”少女咬牙,盯着他默然不语。 “好吧,好吧。我听说啊,当今陛下为靖江郡王世子赐婚了。”老者笑眯眯道。 少女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个么…当然是因为、据说赐婚的对象叫南宫倾,是不是有关系呢?”老者望着少女笑眯眯地道。 “南宫倾…”少女脸色微变,淡淡地盯着眼前的老者。老者却只觉的头皮一麻,飞快地转身拔腿就跑。速度快得完全不像是年过六旬的老人。一边跑还一边不忘回头笑道:“乖墨儿,你在这地方住了这些年,不会忘了你还有个爹叫南宫怀吧?” 望着师傅奔逃而去的背影,少女眼底闪过一丝锐气,很快却又消失无踪了。看了看放在跟前的竹篮,不由得苦笑,“可不是么,若不是师傅提起,我还当真给忘了。不过…我不是南宫倾啊,我是…南宫墨。” 早在那年师傅和师叔遇到她的时候,真正的南宫倾…就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她是南宫墨,一缕异世而来的幽魂而已。师傅和师傅救下了她,去年及笄之时师叔赐字,无瑕。 她是南宫墨,字无瑕。 原本以为南宫家应该不会再记起这个嫡女,而她也不会再和南宫家有任何的联系。如果他们不找她也就罢了,若是还来她就别怪她手下无情了。玲珑地俏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气,少女,南宫墨冷冷地想着。就算叫无瑕,她也不可能真的是单纯无瑕的无知少女。南宫倾是死了,但是…南宫倾的一切,她却都还记着呢。 也罢,是该回去了。 4.兄长来了! 南宫家在西峰村的故居面积不小,虽然这座故居建成之后楚国公南宫怀包括他的家人一天也没有在这里住过。甚至这些年,都没有回来祭过祖。但是这些颇为淳朴的乡里人却依然替南宫家将这座宅子收拾的妥妥当当。 南宫墨并没有住在这座宅子里,而是住宅这座宅子旁边不远的一处民屋。她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宅子没有必要,更懒得做那些无聊的小姐做派弄些人回来伺候。更何况,这些年她那个便宜爹只怕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女儿了,连半点银子也没有送回来过。每年来收租的管事甚至都当她这个南宫家大小姐不存在。渐渐地,村里的人们也都开始流传起她这个南宫家的大小姐已经被南宫怀逐出家门根本不认她了的流言。若不是她跟师傅学得医术,救过村长的独生子一条命,只怕这个西峰村也早就容不下她了。 这个时代的人们也并不似现代人想象的那么自由,就算没有什么网络通缉没有什么身份证。但是无论去哪儿,离开自己的村子百里之外便需要官方出示的路引。何况,师傅和师叔就隐居在西峰村不远的山上,南宫墨也不愿离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两个亲人太远了。 拎着一篮子刚采的草药回到村中,迎面而来的刘大嫂迎上前来满脸欢喜地道:“墨姑娘回来了,又去采药了?” 南宫墨点点头,笑道:“是啊,刘嫂。采些药明天去城里换些银两。” 刘大嫂连连点头,赞道:“墨姑娘真是有本事,咱们村里再没有墨姑娘这般厉害的人物了,不愧是楚国公的千金啊。” 南宫墨挑了挑眉,“刘嫂,有什么事么?” 刘大嫂笑道:“可不是,我差点忘了。楚国公府里来了好多人,一定是来接墨姑娘回家的。说起来,墨姑娘也十六岁了,早该回去了。不然…这姑娘家的终身……” “刘嫂,我先回去了。”没等刘嫂说完,南宫墨提起篮子快步往自己的家里走去。 果然,还没到门口就发现自己家门开着,门口还站着不少仆役模样的仆从丫头。看到南宫墨,先是有些挑剔的看了看她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笑道:“可是大小姐回来了?” 南宫墨秀眉轻挑,懒得理会这些人踏步走进了房间。并不大的普通民房,不过是中间一个堂屋,两边各一个房间。一个做卧室一个做厨房罢了。充作客厅的堂屋里也只摆着一张桌子,几个凳子还有几个放着草药的竹篮。整个厅堂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气。 厅堂里站着两个青年男子。年长的二十一二左右,穿着一身月白色锦衣,气宇非凡。另一个穿着一身浅紫色锦衣,十七八岁的模样。长相俊雅斯文,倒是与南宫墨有三分相似。 两人看到提着篮子进来的少女也不由得一愣。在看到南宫墨身上穿着的蓝色的布衣时顿时变了脸色。 南宫绪有些艰难地动了动喉结,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你…” 倒是年轻一些的南宫晖没有那么多顾虑,上前一步一把拉住南宫墨道:“你是倾儿?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倾儿可是楚国公府嫡出的大小姐,竟然穿的和普通民女一般,住在这矮小狭窄的民居里。再看看自己身上的锦衣,想想自己这些年过的日子,南宫晖不由得一阵羞愧。 “倾儿,你受苦了。哥哥来接你回家。”南宫晖难过地伸手想要搂住南宫墨低声道。 南宫墨垂眸,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怀抱,淡淡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倾儿,我和大哥来接你回去。”南宫晖望着落空的手呆了呆,连忙笑道。 南宫墨淡淡道:“我叫南宫墨。” 两人都是一愣,虽然他们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过妹妹,但是却还不会连妹妹的名字都忘了啊。那只能说,是南宫墨自己改了名字。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南宫绪叹了口气道:“我们来得突然…这些年倾儿受苦了,等回到金陵之后就好了。父亲也来了,倾儿先去拜见父亲和母亲吧。”看了看房间里简陋的陈设,南宫绪皱眉道。 南宫墨抬眼,淡淡的看着南宫绪道:“我说过,我是南宫墨。还有,我母亲八年前就已经死了。” 说完也不理会两人,放下篮子转身进自己的房间去了。 “倾儿!”身后南宫绪沉声道:“大哥知道这些年你受了委屈,但是你闹脾气也该闹够了。” 一股怒火从南宫墨心中腾起,南宫墨闭了闭眼努力压抑住这其中明显不属于自己的悲伤和委屈。转过身来冷笑一声道:“闹够了?我有什么可闹的?我再闹也没有抛妻弃女,我再闹也没有认贼做母!” 闻言,南宫绪和南宫晖都忍不住一颤,脸色也跟着白了白。大厅里顿时一片宁静。 南宫墨冷然地扫了两人一眼,冷笑一声进房间去了。 厅堂里,兄弟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南宫晖犹豫了一下方才道:“大哥…小妹不懂事,你别怪她。她这些年…受了不少苦。” 南宫绪苦笑一声,淡淡道:“她说的对,可不是…认贼做母么?我们先回去吧。” “那…小妹…”南宫晖道。 南宫绪想了想,“先回去禀告父亲,等她冷静下来再谈。”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草黄色的门帘,南宫绪抬步走了出去。 “大公子,二公子。”门外等候的仆从纷纷迎了上来。 南宫绪沉声道:“去将隔壁的房间打扫出来,留下两个人等着看小姐有什么吩咐。” “小心伺候着,若是怠慢了小姐小心你们的狗命!”南宫晖沉声道。 “是,大公子,二公子。”众人齐声应道。 5、要嫁你自己嫁 从房间里出来,南宫绪和南宫晖已经不在了,而是多了两个穿着粉红色绸衫的俏丽丫头。 见到南宫墨出来,两人立刻上前屈膝行礼,“见过大小姐。” 南宫墨淡淡地看着两人,看来南宫家对丫头十分不错,若是在这乡下地方走出去了外人只会认为这两个才是小姐,她是丫鬟。虽然说话行礼都十分得体,但是看着她的眼神里可没有半点恭敬之意。刚刚她出来的时候这两个丫头正在打量着这屋子,眼中更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两人之所以一直站着,南宫墨敢用自己的脑袋打赌,绝不是因为她们不敢坐,而是他们嫌弃那几条木板凳。就跟她那两个哥哥…一样的。 “你们进来干什么?出去。”南宫墨淡淡道。 年长的那个丫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满,道:“是大公子和二公子要奴婢们留下侍候小姐的。”那眼神,却仿佛在说“你不要不识抬举”。 南宫墨心中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打量着两个丫头道:“既然如此,你们去厨房做饭。” “做、做饭?!”两个丫头一怔,回过神来便不由得气红了脸,仿佛受了什么羞辱一般地瞪着南宫墨道:“大小姐,我们是头等丫头,怎么会做饭?” “连饭都不会做你还当什么丫头?南宫家是在养小姐吧?滚出去!”说完,南宫墨转身进厨房去了。 来到这个世界五年,南宫墨已经很习惯了这种在许多人眼中比较原始落后的日子。比起曾经都勾心斗角,腥风血雨,仿佛每一刻都恨不得将每一个神经绷得紧紧的,现在这样的日子简直可以称之为愉快的。 没事的时候跟着师傅学学医术,跟着师叔学学武功,采些药去卖,做一些美食与师傅和师叔共享。曾经的南宫墨,从记事开始就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宁静单纯的生活。如果大哥和小妹能够一起来就更好了,站在厨房里南宫墨眼底闪过一丝回忆和思念。 回过神来,有些苦涩地一笑。南宫墨开始准备自己今天的午膳。 洗了粳米做饭,然后取出一颗白菜飞快的做了一个简单的醋溜白菜,剩下的菜叶烧了个清汤就算是一顿饭了。前世她爱好不多,唯一不错的业余爱好大概便是厨艺了,正好现在的师傅和师叔都喜爱美味佳肴,偏偏两个大男人手艺平平,于是她的厨艺在这两人的督促下可谓之更上一城楼了。但是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却并不爱下厨,大都是随意的应付过去便是了。就如前世,她也只是喜欢做饭给最亲近的人吃而已。 端着饭菜回到厅堂里,两个丫头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在看到她端上来的简单朴素到寒酸的饭菜是才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道:“小姐,您是南宫家的大小姐,怎么能吃这些东西?还是去旁边的宅子吃吧。免得让外人知道了说老爷和夫人苛待家中的姑娘。” 南宫墨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对这两个丫头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点了。 “我说让你们滚出去,你们没有听懂么?还是不仅脑袋有问题,连耳朵都有问题?!” “小姐,你!我们可是夫人特意派来的!”那个年长的丫头怒气冲冲地道。 南宫墨冷然一笑,“是啊,派来伺候我的么?我现在的要求就是,滚、出、去。” “你!你真是不识抬举,难怪老爷这么多年都不理不睬。要不是因为……”南宫墨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要不是因为什么?怎么不说了?” “说就说!”那丫头显然也不是个能受气的主儿,一怒之下冲口而出,“要不是二小姐不想嫁给卫君陌那个怪物,老爷一辈子也不会想起你的!” “住口!”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南宫绪怒气腾腾的声音。那丫头不由得一呆,回头看向门外,之间南宫绪带着南宫晖快步走了进来,一挥手啪地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了那丫头脸上。 巨大的冲力让她不由得一个趔趄,脑门撞上了身后的门板咚的一声顿时肿起了一个包。 “大公子…二公子…” 两个丫头都忍不住变色,也顾不得刚刚被打了连忙跪了下来。 跟在后面进来的南宫晖脸色也不好看,抬脚一脚将那丫头踢到一边道:“滚出去!” 南宫绪和南宫晖可不同于南宫墨,楚国公南宫怀虽然娶了继室,但是继室却并没有生下男丁,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南宫绪和南宫晖便是楚国公府唯二的两个嫡子。这些丫头,就算是南宫夫人的人,面对南宫绪二人却也是十分敬畏的。 听了南宫晖的话,连忙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倾儿……”房间里气氛有些凝重,南宫绪望着南宫墨冷凝的容颜,有些困难地道:“倾儿,你别听那个丫头胡说八道。” 南宫墨淡淡一笑,挑眉道:“这么说…你们来不是想要告诉我,要我嫁给那个什么卫君陌了?” “这是…陛下的旨意。”南宫绪道。 南宫墨冷笑,“陛下日理万机,会记得我这么一个多年不在京城的南宫家女儿?陛下要赐婚,也应该是赐婚给名满京城的南宫家二小姐…不,应该说是南宫家唯一的小姐,南宫姝吧?” “倾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卫君陌是靖江郡王世子,也是陛下最宠爱的外孙。你嫁给……” 南宫墨挥手,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我不想知道他是什么人,你回去告诉楚国公,要么,让他的宝贝女儿嫁,要么…他自己坐上花轿嫁到靖江郡王府上去吧。” “倾儿!”南宫绪二人不由得一呆,听了南宫墨的话更是哭笑不得。南宫晖望着妹妹冷凝的容颜,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温声道:“倾儿,不管你愿不愿意嫁给卫君陌,大哥说的没错,你年纪也不小了。总该跟咱们回金陵去再说。你若是实在不愿意…二哥替你去跟父亲说可好?” 南宫墨沉默地看着南宫晖一眼,她能看得出来南宫晖说这些话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但是这所谓的真心实意在南宫怀的面前能够坚持多久就不一定了。有着南宫倾记忆的南宫墨绝不会将赌注压在这两个哥哥身上。 “我的饭菜要凉了,你们出去吧。”南宫墨淡淡道。 南宫绪沉默了良久,方才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好好想想吧。倾儿…父亲就在老宅子里,想明白了过去请个安吧。” 6、父女的心结 南宫家的老宅里,南宫怀有些烦躁地在大堂里来回踱着步。南宫夫人郑氏和南宫姝坐在一边,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对视了一眼,郑氏眼底闪过一丝暗芒。放下茶杯含笑劝道:“老爷何必如此着急?父女哪有隔夜仇,大小姐脾气倔,让绪儿和晖儿劝劝自然会前来拜见老爷的。” 南宫怀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轻哼一声道:“那个不孝女!理她做什么?” 郑氏掩唇笑道:“老爷一片拳拳爱女之心,难道妾身还不知道么?老爷嘴上说着不想,其实还是念着大小姐的吧?”南宫怀神色缓了缓,对郑氏道:“只怕是她想不到你这般周全,这丫头当真是跟她娘一般……你如今是她们兄妹的嫡母,还叫什么大小姐?” 郑氏连忙笑道:“老爷说得是,都是一家人…等大、倾儿回来了,咱们也算是一家人团聚了。” “启禀老爷,夫人,大公子和二公子回来了。”门外,下人恭敬地禀告道。 南宫怀沉声道:“让他们进来,大小姐可回来了?” 下人为难地看了看南宫怀,道:“回老爷,没看到大小姐。倒是…倒是夫人送去侍候大小姐的两个丫头回来了。似乎是…挨了打?” “什么?!”南宫怀大怒,“这个孽女!她母亲好心赐丫头服侍她,她还敢动手!”原本女儿第一时间没来拜见他这个父亲就让南宫怀很是不悦了,如今又派了两个儿子亲自去劝说,居然还是不肯来甚至还打伤了郑氏送的丫头。南宫怀只觉得一腔怒火直烧上脑门,仿佛又看到了五年前南宫倾离开南宫家的时候望着自己的模样。那样小小的一个人,那双眼眸跟她母亲那般的相似,但是看向他的眼眸里却充满了鄙夷和不屑。仿佛他南宫怀不是大夏的开国名将,而是一个卑贱低劣的无耻小人。就因为那样的一眼,让他将这个女儿扔在了老家五年不闻不问。如果不是这一次陛下赐婚,只怕南宫怀也不会再想起她来。 只要一想起那个眼神,他就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堵得隐隐作痛。 “我倒要看看,几年不见这个孽女到底有多无法无天!”怒气冲冲地南宫怀朝着门外大步而去。 “父亲?”南宫绪和南宫晖还没走进大厅就见到迎面而来的南宫怀,南宫怀轻哼一声拂袖而去,留下兄弟两人面面相觑。南宫晖皱眉道:“父亲这是怎么了?”南宫姝跟着郑氏走了出来,南宫姝道:“大约是父亲想念大姐了,刚刚听说大姐没来很不高兴呢。” 郑氏笑道:“不用担心,老爷也是想念倾儿了,听到倾儿不肯过来才有些动怒了。”扫了一眼跟在南宫晖二人身后脸颊红肿,眼眸含泪的两个丫头,郑氏仿佛没看见一般朝着兄弟俩笑得慈爱有加,“刚刚我还跟老爷说,父女没有隔夜仇,让他们父女俩见了面好好说话,心结自然就解开了。若是一直这么拖着,反倒是不好。” 南宫绪凝眉,想了想方才点头道:“母亲说的是。” 南宫晖皱眉,心中却没有南宫绪那么乐观。倾儿连名字都给改了,父亲不生气才怪。还是…“大哥,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南宫绪点头,“也好。” “大哥,二哥,小妹也一起去拜见姐姐吧。我都有好多年没见过姐姐了呢。”南宫姝笑道,她确实是有很多年没有见过南宫倾了,甚至连这个姐姐的样子都记不得了。原本就不是在一处长大的,八年前南宫倾的生母去世后年仅八岁的南宫倾闭门为母守孝三年,一出了孝期就离开了金陵,如果不是这一次的赐婚,南宫姝都要以为南宫家其实真的只有自己这一个女儿了。 南宫绪犹豫了一下,点头道:“也好。” 南宫姝乖巧地抿唇笑道:“大哥放心便是,姝儿一定会跟姐姐好好相处的。” “姝儿一直是个懂事的姑娘。”南宫绪点头笑道。虽然性子娇纵了一些了,不过南宫姝素来还是知道轻重的。何况,这次倾儿是为了替姝儿代嫁,姝儿不会不知轻重的得罪倾儿。 “咱们走吧。姝儿都有些等不及想要看看姐姐长什么模样了呢。”南宫姝搂着南宫绪的一只胳膊娇笑道。 “倾儿的容貌却是十分美丽。”南宫晖笑道。 南宫姝眼神微闪,垂眸笑道,“是么?姝儿也很是好奇呢。” 南宫墨的小屋外面,南宫怀独自一人对着眼前空荡荡的屋子运气,坚毅的面庞漆黑如墨。眼前的小屋子高不过七尺,土墙青瓦小小的三间,寒酸简陋的不成样子。这哪里是堂堂国公小姐住的地方?虽然南宫怀因女儿的倔强不驯而动怒,却也从未想过在衣食住行上苛待她。 “这就是大小姐住的地方?!” 守在旁边的中年男子脸色发白,颤巍巍地道:“启禀公爷,这…这是大小姐的意思。大小姐不肯回老宅居住,小的…小的也不敢违逆大小姐的意思啊。” “混账!大小姐不懂事你不知道回报么?”南宫怀怒道:“大小姐住着陋室吃着粗食,你们倒是锦衣玉食…谁给你们的胆子!” “公爷恕罪!小的不敢……”虽然卸甲归田十几年,南宫怀到底是一代名将。怒气勃发岂是小小的管事能够承受的?管事双腿一软顿时跪了下去。 “自己滚去领罚!大小姐哪儿了?”南宫怀一脚踹开他。 “回…回老爷,大小姐…拎着个篮子…出去了。”守在门口的丫头战战兢兢地道。 “这个孽女!”南宫怀脸色一沉,沉声怒斥道。 “爹爹,这是怎么了?”跟在后面过来的南宫姝上前,搂着南宫怀的手臂娇声问道。对着宠爱的小女儿,南宫怀神色稍缓,但是一想起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长女,心中依然是怒气难平,“你们,你可去将那个你孽女给我找回来!” “父亲息怒,倾儿……”南宫晖有些艰难地想要劝说,却终究有些说不下去。倾儿明知道父亲就在旁边的老屋,却依然独自一人出去连个招呼都没有打,这态度任是谁也不会看不明白。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南宫晖对从小独自一人长大的小妹更加愧疚,“倾儿独自一人长大,想必是有些不习惯,还请父亲见谅。” 想起长女八岁为母守孝,十一岁离家独居,南宫怀心中的怒火顿时熄灭了大半。叹了口气,沉声道:“去把她找回来,姑娘家到处乱跑成什么样子?”说完,脸色难看地转身朝旁边的府邸走去。 “是,父亲。”南宫绪和南宫晖齐声道。 “爹爹息怒,姝儿陪爹爹回去。爹爹放心吧,大哥和二哥一定会找到大姐的。”南宫姝看了看三人,朝着南宫绪二人嫣然一笑,飞快地跟了上去轻声劝道。 “哼!那丫头若是有姝儿这般乖巧……” 父亲忘了,这次要倾儿代嫁的事情本来就是姝儿惹出来的么?看着并肩而去的父女俩,南宫晖年轻的脸上闪过一丝怪异,忍不住皱了皱眉。 7、他若负你,我替你杀了他 月上柳梢,丹阳城里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城西的一条街道。一走进去,便能闻到阵阵夹杂着胭脂味的酒香,还有那不绝于耳的丝竹之声和女子婉转笑语。这里便是丹阳城中最负盛名的花街。丹阳自古出美人,每到夜幕降临,整条街上红灯高挂,笑声不绝。歌声婉转,舞姬妖娆,美酒佳肴令人乐而忘返。 这段日子也正是丹阳每年最热闹的日子。当今圣上当年在丹阳起兵,后于金陵一统天下建立大夏国。为显示不忘本,每年三月必定派众皇子回丹阳祭祖。天家皇子出行,随行的,闻讯而来奉承巴结的人自然不会少。皇子龙孙尊贵,自是不会涉足这样的风月场所,但是闻讯而来的那些世家公子,高官富贾却没有这个顾忌。所以,三月也是丹阳城的各家青楼最热闹的时候。 “我上次就告诉过你,不能饮酒。”盈袖楼里,南宫墨坐在桌边,神色淡漠地盯着眼前的紫衣女子。紫衣女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没…没那么严重。我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南宫墨不由分说地执起她的手把脉,脸色也越加阴郁起来。紫衣女子也不反抗,望着南宫墨浅笑道:“咱们这样的人…除了你也没有人愿意为我们看病。就算是有一两个大夫不嫌弃,却……”不知想到什么,紫衣女子眼底闪过一丝难堪和伤心。南宫墨淡淡道:“早告诉过你,离开这里。” 紫衣女子摇头,“贱籍之人,离开这里…又能去哪里呢?何况…我要等阮郎回来。” 那个小白脸会回来么?南宫墨咽下了到口中的话,沉声道:“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你短时间内不能再接客了。你当我的话是耳边风么?”紫衣女子面带苦涩,“墨儿,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咱们不是清风阁那些清倌人,做得便是这皮肉生意。你瞧不起我么?” 南宫墨定定地望着她,道:“不错,我是瞧不起你。” 紫衣女子脸色一白,忍不住抽回了毫无血色的素手。南宫墨道:“我看不起你不是因为你出卖身体,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活法,而是因为你出卖自己的身体是为了养一个根本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男人。嫣儿,连自己都不爱的人…你怎么还能相信那个男人会真的爱你?” 紫衣女子轻摇着泛白的樱唇,有些茫然地道:“如果不相信他…我还能相信什么?我知道,阮郎…阮郎他会回来的。” 面对这样的痴心不改的女子,除了怒其不争南宫墨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算了,若是将来让我碰到他负了你,我帮你杀了他。”紫衣女子嫣然一笑,显然是没有将她的话当真,“阮郎不会负我的。” 天真!南宫墨唇边勾起一丝嘲弄地笑意。却没有去戳破她的自欺欺人。她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若不是有目的,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我懒得管你,记得按时服药,别到时候他没有负心回来了,反倒是你自己没命享福。”南宫墨淡淡道。 紫衣女子嫣然一笑,取出一封信笺放在她跟前,道:“这是你要的,王承恩的消息。” 打开信笺扫了两眼,南宫墨满意地点了点头,随手将信笺投入旁边的烛火里,静静地看着燃成一堆灰烬,方才起身道:“我回去了。”也不是第一天结识,紫衣女子当然知道她回去干什么了?看着眼前明明比自己还要小的少女,紫衣女子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怕我出卖你么?” 南宫墨回头,秀眉微挑,似笑非笑地道:“出卖我?整个盈袖楼都是我的,出卖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若做了什么事,自然有你们一分。何况…你还能找到我这么宽厚的老板么?另外…我说,我可以帮你杀了姓阮的,可不是开玩笑的。” 明明笑颜如花,紫衣女子却无端感到一阵寒冷。不由得摸了摸胳膊,笑道:“你说得对。” 其实,即便她不说这些,她也绝不会出卖她的。两年前她刚刚沦落青楼的那段日子当真是生不如死,青楼这样的地方,越是出身好的越是难捱。而她,原本也是书香门第好人家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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