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也更加的仇视燕王府。现在这样让韩敏自己带着人折腾,燕王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简直是再方便不过了。 颜罗衣抬头看向蔺长风,两人对视了一眼默默无语。显然是都想到一起去了。颜罗衣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半晌才道:“林公子说的不错,郡主还是心软了。”但是,正是这份心软才让人觉得安心。无论是卫公子救了萧千夜,还是星城郡主的这封信,或许多多少少会有些麻烦,但是却让人感觉得到上位者的那一分仁心。哪怕,这是假的呢。燕王杀伐决断,与先帝一般的冷酷无情。不止是敌人害怕,做属下的又何尝不是胆战心惊?遇到这样的君王,一个可以忍受,两个可以忍受,但若是三个四个呢。压力太大了,手下的人总有一天会受不了的。 比起蔺长风等人的悠闲自在,萧千炜和萧千炽却是一大早就忙的焦头烂额。自从韩敏被救走,萧千炽就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一大早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事,朝中文武百官的折子就堆满了宫中书房的桌案。虽然如今整个金陵在燕王的掌控中,但是燕王毕竟不可能将所有的官员都给替换了。朝廷的运作也是一刻都不能停的,原本这些官员也都还算老实,除了极个别反应激烈被抓起来的,剩下的也都老老实实的在衙门里办差。本以为不用担心这些人,现在萧千炽才知道什么叫做会咬人的狗不叫。 这些折子有请奏放出几位重臣的,有说皇帝数日不朝,令朝野不安的。有各部要求拨款的,户部叫国库空虚,无钱无粮无法供养城里城外百万大军的。还有各地地方官员奏报各地民乱,灾害,瘟疫等等要求皇陛下示下的等等。总之五花八门无所不包。仿佛不马上处理,大夏的天下立马就要垮了一般。往日朝会的大殿外,更是聚满了各部官员和言官御史,纷纷要求求见陛下,求见燕王。 萧千炽看着眼前摞的高高的折子,急得满头大汗。 萧千炜脸色也有些难看,若是一件两件他或许就顺手处理了。但是突然间百十件事情堆积到跟前,仿佛每一件都是重要无比的大事,让他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见过两位公子。”门外,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恭声道。 见到来人,两人暗地里都松了口气。不是朝堂上那些人就好,这中年男子却是燕王身边的幕僚。虽然这两年因为有念远压着,燕王身边的幕僚并不如何出众,却也是燕王身边得力的心腹之一。事实上,以燕王的能力和性格,身边的幕僚也确实难以有什么格外出彩的。因为燕王并不需要太多人出谋划策,他自己就可以。这些人,只有等到燕王真正登基,有才能的才会大放异彩。 “苏先生,何事?”萧千炽问道。 中年男子面色凝重,沉声道:“六部侍郎在门外宫门口求见。” 萧千炽当然知道他们求见所谓何事,咬牙道:“让他们先回去,等到父王得空了再见他们。” 中年男子苦笑,“只怕是不行,两位公子若是再不见他们,朝廷六部就要停摆了。许多事务本就不是侍郎能够处理的,王爷又扣着六部尚书不放,现下事情赶到了一堆…还有御史台和翰林院。那些人闹着要见陛下。外面有传言,陛下被王爷软禁了,说不准…已经遇害了。” “他们还敢闹!”萧千炜沉声道。 中年男子摇头,“他们没闹。他们都在宫门口长跪不起。” 萧千炜脸色一白,如果那些人在宫门口吵闹,他还可以效仿昨天南宫墨的做法以冲撞宫门就人给抓了。但是那些人只是跪着求见皇帝,别说是他,就算是平时皇帝陛下自个儿只怕也要亲自去见一见,听一听言官们的诉求了。最重要的是…一个两个言官可以得罪,但是整个御史台的言官和翰林院的官员,谁也得罪不起。 萧千炽只觉得头晕脑胀,看向萧千炜问道:“二弟,现在如何是好?” 萧千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着牙半晌不语,良久才道:“让人回府看看,父王醒了没有!” 苏先生叹气,“在下刚从燕王府来,弦歌公子说王爷刚刚几乎换了半身的血。两三天之内,只怕是醒不过来。”就算醒了…… “那表哥呢?”萧千炽问道。 苏先生道:“卫公子失了半身血,也还躺着起不来。如今的局面,只怕…还是要辛苦两位公子了。”至于三公子…一大早就溜出城跟薛真混去了。用萧三公子的话,城里的大事交给大哥二哥,城外的大军就交给本公子了。 萧千炽叹了口气,“苏先生有何良策?” 苏先生嘴角微微抽搐,这种情况…他就算真是天才,也没有良策。一看就知道,这是有人瞅准了时机发难的。一旦没有人能够控制住局势,金陵城里,乃至是整个天下只怕都要大乱了。叹了口气,苏先生道:“这事只怕有人在暗中作祟,须得找出幕后的人才行。至于眼前的这些事情,在下建议,两位公子不妨请教星城郡主。” 萧千炜脸色微沉,道:“表嫂确实是能力出众,不过只怕也没有接触过朝中正事。何况,父王和表哥都伤着,王府只怕也离不开表嫂。” 这是不同意了,苏先生暗暗叹气。星城郡主确实是没有接触过朝堂的事情,但是她至少主政过辰州等地,打理的妥妥当当。最重要的是,他并非看重星城郡主处理政事的能力,这些本就是朝中大臣的事。而是星城郡主善于在混乱之中稳定局面震慑人心。只是… “二公子说得是。”王爷说一切由三位公子做主,既然如此,那就罢了。希望不要真的出什么大乱子才好。 ------题外话------ 么么哒,有亲说不明白燕王为毛要让放任萧家三兄弟争斗。其实,野心这玩意儿是压不住的,有的时候越压越容易反弹。燕王这样做反倒是救他们。在他们能力还不足,局面还能控制的时候让他们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失败哪里来的死心?这时候造成的后果也会更小一些,顺便还可以一箭双雕,如果真的有人表现惊艳,燕王也不介意给他机会。毕竟,燕王并没有觉得将来一定必须要传位给君陌,他只是觉得君陌比其他几个更优秀更合适而已。 当然燕王也可以一直压制着萧千炜,但是结局不是将来萧千炜性格扭曲完全时空,就有可能年纪轻轻郁郁而终。 ps:燕王虽然算不上一个好爹,但是他不会真的让几个儿子自相残杀为谁铺路哒。燕王奉行的是丛林法则,胜者为王。 T 445、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又说了几句,苏先生便告辞出去了。萧千炽和萧千炜也没有留他,毕竟是父王的心腹,他们并不适合对他表现的太过亲近。 书房里一时沉静,好一会儿,萧千炽方才问道:“二弟,你有什么打算?” 萧千炜淡然道:“我听大哥的。” 萧千炽忍着心中怒火,暗道:“说得好听,方才一口拒绝苏先生的提议怎么没想过问问我的意见。”沉默了一下,萧千炽道:“二弟不必客套了,你也知道大哥没什么本事。” “大哥客气了。”萧千炜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萧千炽有些生气了。只是在他看来,萧千炽这样的生气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他们才是同母所生的亲兄弟不是么?萧千炽从一开始就向着卫君陌和南宫墨,到底还有没有一点骨气? 萧千炽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片冰冷。只看萧千炜的表情他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只是这个弟弟是不是真的以为他是什么都不懂得傻子?两人一起对抗表哥表嫂,有功他领有过自己担?出了大问题,他一句听大哥的就解决了,剩下的所有为难和麻烦都还是归他所有? “不客气,既然二弟方才拒绝了苏先生的提议,想必已经成竹在胸了,大哥听着呢。”萧千炽心平气和地道,“父王如今无暇分身,若是二弟能够将事情处理妥当了,为兄自会在父王面前替你请功的。” 萧千炜脸色变了又变,好半天才微微叹了口气道:“罢了,大哥,如今正是咱们兄弟同心协力的时候。大哥或许,对我有些误会。” 萧千炽微笑道:“怎么会?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亲兄弟。” 萧千炜垂眸,脑海中却在飞快的转动着无数的思绪。如今的局势确实是非常麻烦,但是…父王绝对不会任由事情闹得无法收拾的。所以,只要他这两天能够控制住局势不要恶化,就算是大功一件。这虽然有些风险,但是却也是一个机会。若是真的一味的后退,落到父王眼中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瞥了一眼坐在一边发呆的萧千炽,这位大哥不就是因为行事过于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才让父王不喜的么? “既然大哥这么说,弟弟勉力一试。”萧千炜道。 “二弟不必客气。”萧千炽淡淡道。 但是,事情并不若萧千炜想象的那么容易解决。萧千炜颁发下去的政令没有一件能够实施下去,反倒是金陵城里的读书人们闹得更加厉害了。除了被幽州军驻守的国子监和谢家的书院读书的人以外,整个金陵的读书人几乎都闹腾起来了。 言官和翰林院的官员跪在宫门口求见皇帝陛下,一跪就是一整天,连天黑之后也没有动摇。有不少身体若的文官甚至当场跪晕过去了。见此情形,金陵的读书人们更是群情奋起,许多朝中官员也纷纷加入或是干脆告假在家。第二天,整个朝堂各部彻底停摆。驻扎在金陵城外的几十万大军,因为户部无法及时拨付粮草也开始蠢蠢欲动。 “碰!” 燕王府里,萧千炽和萧千炜正带着一众幕僚在书房里议事,书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了。众人吓了一跳,纷纷朝门口看去,便看到萧千炯满脸怒气的从外面冲了进来。萧千炜皱眉,不悦的道:“三弟!你怎么如此无礼!” 萧千炯一脚踢翻了腿边的椅子,冷笑道:“无礼?本公子还想问问你们在搞什么鬼呢!” 萧千炽叹气,揉了揉眉心道:“三弟,有话好好说。” 萧千炯怒道:“好好说?再好好说城外的兵马就要哗变了!” “胡说什么!”萧千炜冷声道,“谁不要命了!” 萧千炯嘿嘿冷笑一声,“他们倒是要命,没有粮草几十万兵马饿死还是去抢城外的百姓?”几十万没有粮草的兵马无论是冲进城抢城里的粮食还是去祸害周围的百姓,都足够引起一场动乱了。萧千炜脸色有些难看,咬牙道:“你急什么,父王很快就会醒来的。” “我倒是相信你的话。”萧千炯走到一边坐下,年轻的脸上带着嘲弄之色,“就是不知道城外的那几十万大军相不相信。对了,别说我没告诉你们,父王好几天没有出现在人前,现在别说是军中的普通士兵,就连军中的将领都有些骚动了。” 萧千炽皱眉道:“三弟,军中断不至于已经断粮了吧?这消息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萧千炯剑眉也皱了起来,摇头道:“不知道,但是传言也并没有错,军中的粮草最多还能支撑一两天。”几十万大军驻扎在金陵城外,无论是谁吃饱了撑得也不会给他们太多的粮草的。玩意除了什么事岂不是自找麻烦。但是这样一来粮草的供应就必须保重,一旦出了乱子,几十万饿着肚子的兵马可不好摆平,特别是他们面前就是一座富饶繁华的城池的时候。 “我方才进城的时候,看到城中许多铺子都已经关门了。这两天你们到底是在搞什么?”萧千炯有些烦躁的问道。 萧千炜咬牙道:“都是那些酸儒搞的鬼!” 萧千炯翻了个白眼,“我是问,你们打算怎么办!别的先不说,先把这五天的粮草给我!”军中的粮草是五日一发,这次已经晚了一天了,否则军心也不可能因为一点流言就乱起来。 书房里一阵安静,好一会儿,萧千炜才道:“没有。” “你在耍我?”萧千炯怒道,“没有开国库啊,别告诉我国库里面这几天的粮草都拿不出来。萧千夜就算再混蛋也没这么穷吧?要是这样,咱们辛辛苦苦打下金陵有个屁用啊!” 萧千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萧千炽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几封折子递过去。萧千炯不耐烦的接过来翻开,越看眉头也皱的越紧,“这是什么玩意?!幽州军南下黎江南岸名不聊生,要求赈灾?萧千夜强征朝臣家产,按例发还。还有…战死将士官员抚恤,文武百官的俸禄…还有这个…渔阳洪灾…你特么是不是傻啊!幽州军渡江之后秋毫无犯,民不聊生关咱们什么事儿!还有强征家产?你说的是朱家吧?抚恤,俸禄,洪灾…渔阳那鬼地方五年一旱,什么时候发过洪灾?!” “萧千炯!”萧千炜怒吼道。 萧千炯被他的怒吼声吓得怔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了。冷笑一声道:“明白了,不想得罪朝堂上那些人是吧?行,本公子不管你这些破事儿,你就告诉我,粮草怎么办!” “再等等!”萧千炜咬牙道。 “等到什么时候?” “父王醒来……” “要是父王三五天以后才醒来呢?”萧千炯问道。看着萧千炜铁青的脸色,萧千炯没好气地道:“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被那群老家伙儿耍的团团转有本事你去跟他们吼啊,宫门口那些言官你是打算让他们跪到天荒地老?若是跪死几个乐子就大了。人家忠孝节义,以身殉国,骂名都要让咱们背了。” “那你说怎么办?杀了他们!”萧千炜没好气地道。 萧千炯耸耸肩,“我怎么知道,这又不归我管。别废话了,写个条子给我,我自己去户部领钱行了吧。” 旁边一个幕僚忍不住叹气道:“三公子,户部现在没人了。” “没人?”萧千炯有些意外,“都死了?” 幕僚额上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三公子说笑了,户部尚书还在御书房里,户部左侍郎病了,右侍郎还跪在宫门口呢。”而且,许多折子递上来却批复不了,就算各部人员齐全,也毫无工作效率可言。之前两位公子批复了一些,却越弄越乱,钱撒出去不少,事情一点没办。三公子说得也没错,想要跟朝堂上那些老家伙过招,两位公子到底还是嫩了一些,被人耍的团团转也无可奈何。 “妈的!”萧千炯终于忍不住一脚踹翻了另一张椅子,转身朝外面走去。 “站住!你干什么去?”萧千炜厉声道。 萧千炯没好气地道:“找个能解决事情的人!” 这边的书房里气压低沉,另一边燕王的院中却是一片悠闲自在。燕王还没醒过来,卫君陌躺了两天虽然还虚弱,但是精神却好了不少。见状,南宫墨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虽然这次卫君陌伤的不轻,但是能够彻底治好了燕王也让他们都少了一个心病。南宫墨悠闲地坐在园中的花坛边上,慢条斯理的剪了几只鲜花放进身旁的花篮中。不远处半开着窗户的房间里,传来夭夭欢快清脆的笑声。 “倒是难得看到你如此有闲情逸致。”弦歌公子一身白衣,漫步而来。 南宫墨回头一笑道:“只是这几年比较忙而已。”其实她一直很有闲情逸致来着,更何况,摘几朵花儿算得了什么闲情? “舅舅怎么样了?”南宫墨问道。 弦歌公子道:“没事儿,换了半身的血不得修养几天?还有他那五脏六腑,被灵药滋润着也需要静养。” 南宫墨点点头,“那就好。”若是费了卫君陌半身血还不能治好燕王,那她就真的要暴躁了。 弦歌公子走到旁边坐下来,道:“我可是听说这两天,金陵城里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你还能闲的下来?” 南宫墨笑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再乱总不至于还有人敢冲进燕王府吧?” 弦歌公子挑眉,打量着她笑道:“那三个小子哪个惹着你了?来,跟师兄说说,师兄去替你收拾他们。” “哪里有。”南宫墨无奈的笑道,“我只是觉得…燕王大概不想让我插手这些事。” “我只怕,燕王要失望了。”弦歌公子道:“这乱子可比他想的要大得多。燕王殿下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可真是有些堪忧啊。” 南宫墨拈着一朵花儿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读书人最看重的莫过于正统二字,燕王就是有天大的理由,起兵推翻了皇帝就是大错特错。之前是没有人挑唆,纵有什么不满也只能暗地里议论着。韩敏被人救了出去,以他的声望只需要登高一呼,多得是读书人为了匡扶正统前赴后继。” “解决的办法呢?”弦歌挑眉。 南宫墨抿唇一笑,“萧千夜自己主动退位,或者…全部杀了。” 弦歌公子优雅的脸皮也忍不住跳了跳,“难怪燕王看重你,为兄现在都有些惋惜了,墨儿你若是男儿身,说不准也能做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呢。”南宫墨抚额,“师兄抬举了。”她难道要告诉师兄是她看的那啥啥太多了么?真要她每天去跟朝中那些老头子扯皮,她怀疑自己能不能活到当上权臣的时候。 “表嫂!”萧千炯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南宫墨回头笑道:“千炯啊,怎么有空过来?”萧千炯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过来,急匆匆地道:“表嫂,父王醒了没?” 南宫墨有些遗憾地摇头,看向弦歌公子,弦歌公子了然,微笑道:“三公子不用急,王爷已经没事了,三五天内差不多就该醒了。” “三五天?!”萧千炯不急,他跳脚,“三五天后黄花菜都凉了!那…那表哥总醒着吧?”萧千炯其实也不太明白弦歌公子给父王解毒是怎么回事,解个毒父王没醒不说连表哥都直接躺下了。不过听说表哥被放了半身血之后,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南宫墨问道:“有事儿?” “大事儿啊!”萧千炯道。 南宫墨叹气,“君陌倒是醒着,但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多少,你找他有什么用?” 萧千炯一愣,“这…真的?”在萧千炯的心中,表哥是无比强大无所不能的。即便是据说被放了半身血昏睡不醒,萧千炯也没有想象过表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是个什么模样。南宫墨指了指院子的一角道:“夭夭在陪着他说话呢,你可以去看看。” 萧千炯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过去了。没一会儿功夫,萧千炯又耷拉着脑袋回来了,“表嫂……” 南宫墨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莞尔,“这是怎么了?” 萧千炯道:“现在父王昏睡着,表哥又是这副模样,城里城外乱成一团,表嫂,咱们该怎么办啊!” 南宫墨微笑,摇摇头道:“不用着急,千炽和千炜会解决的。你也不小了,能帮的也该帮着他们一些。” 萧千炯撇嘴,他们能解决还能弄成现在这样? “表嫂,你能不能……” 南宫墨望着他,轻声叹息道:“千炯,不管怎么说…我也只是个女子而已。这里是金陵,不是灵州。若是由我出面,事情只会更糟。你也知道,那些读书人对女子是个什么态度。” “这……” 南宫墨安慰道:“既然舅舅选了这个时候解毒,自然是有把握的。不用担心,这天塌不下来。” 萧千炯欲哭无泪,没有粮草,城外的天马上就要塌下来半拉了。 南宫墨仿佛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一边整理着花篮中的鲜花,一边道:“你还有事儿忙,我就不留你了。快去吧,舅舅和君陌这边你尽管放心便是,有我在,就算再乱也没有一个人能再踏足这里一步。”看着南宫墨婉约浅笑的清丽容颜,萧千炯怎么也说不出来要她去处理那些事情的话来。只得沮丧地点了点头,垂头丧气的走了。 弦歌公子若有所思地望着萧千炯离去地背影,挑眉道:“这小子倒是有趣,你倒是狠得下心来。” 南宫墨笑道:“师兄这话说的奇怪,千炯有趣跟我能不能狠得下心又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小猫小狗。” “我看那小子回头要急疯了。”弦歌公子道。 南宫墨微笑道:“千炯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心急。还没到十万火急的时候呢,不然咱们见到的就不是千炯,而是薛将军了。薛将军戎马半生,这点事情还不至于就手忙脚乱了。” “你别忘了,城外有一半儿的兵马可是刚刚投降的。”弦歌公子提醒道。 南宫墨点点头,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叹道:“他们三个若是能撑过这一次,想必能长进不少。不也是这两天才悟出来舅舅此举的深意的。” “深意?”弦歌公子挑眉,“不就是撒网捞鱼,一网打尽么。阴沟里翻船的事儿燕王殿下可不是第一次了。” 南宫墨忍不住低头闷笑,“舅舅若是听了这话肯定不会高兴的。身份地位骤然转变,千炽他们一时只怕未必能适应过来。现在这样练练手也不错,正好…也需要一场这样的动乱,否则,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出来捣乱呢。” 弦歌公子也不在意,萧千炽三兄弟怎么样跟他没什么关系。 “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本公子就不参合了。”他是世外高人。 目送弦歌公子离去,南宫墨这才起身,拎起花篮朝着卫君陌暂住的房间走去。房间里床榻上,卫公子躺在床上望着坐在身边的小娃娃眼神温和平静。小夭夭坐在爹爹身边,叽叽咋咋的陪着爹爹聊天,半点也不在乎她即便是说十句爹爹也未必会回上一句。看到南宫墨拎着花篮进来,顿时扬起了大大的笑脸叫道,“娘亲!” 446、韩敏现身 将手中的花篮放到桌上,南宫墨走过去抱过在床上站起身来的夭夭笑道:“有没有吵到爹爹休息?” 夭夭回头看看躺在床上的爹爹,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睛。卫君陌紫眸中闪过一丝浅笑,道:“夭夭很乖。”夭夭笑脸顿时笑开了花儿,得意地对娘亲道:“爹爹说夭夭很乖,夭夭没有吵到爹爹。” 南宫墨低头在她眉心亲了一下,“夭夭是个好孩子。” 抱着夭夭在床边坐下,南宫墨看看卫君陌挑眉笑道:“怎么样了?” 卫君陌轻声道:“好多了。”其实卫公子自觉完全不必再这么一整天的躺在床上了。可惜身为医者的南宫墨和弦歌公子显然是跟他持相反的看法。弦歌公子认为卫公子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逞强,南宫墨认为卫公子是武功太高了,承受能力也太高了,以至于很容易忽略自己身上的不适。但是结果是一样的,总之弦歌公子没说好之前,卫公子还是要卧床休息。 “外面闹得很厉害?”卫君陌轻声问道,只看方才萧千炯冲进来的脸色就知道事情的严重程度了,虽然萧千炯什么都没说干巴巴地问了几句他的身体就告辞了。 南宫墨点了点头道:“确实是听热闹的。” 卫君陌想了想,“既然舅舅想要一网打尽,无瑕你就先不要管了。” 南宫墨笑道:“我原本就没有打算去管,过几天舅舅也该醒了,到时候再有他处置就是了,横竖这天也塌不下来。”从幽州打到金陵这么辛苦的长路都走完了,燕王总不至于在金陵城中才阴沟翻船1吧?卫君陌点点头,轻声道:“算算日子,母亲和安安他们也快到了。” “希望母亲他们到之前,舅舅能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处理完。”南宫墨道,看了看卫君陌,南宫墨迟疑了一下道:“母亲要回来了,你是…觉得不知道怎么面对么?” 卫君陌摇了摇头,“并无,只是…母亲膝下只有我一人。如今这般,只怕母亲要伤心了。” 南宫墨安慰道:“舅舅走到这一步,母亲只怕心中也早就有数了。不然当初也不会将那玉佩交给夭夭。就算身份变了,只要你我依然将她当做母亲孝顺,夭夭安安依然能承欢膝下,想来母亲也不会感到寂寞。何况…母亲如今也还算年轻。”卫君陌出生之时,长平公主也还不满十七岁。如今算来长平公主也是四十四五。几十年养尊处优,长平公主保养的也很好。看上去不过是三十出头的模样,就算是想要再觅良缘也并非不可。 说起来,如果没有卫君陌的话,当年长平公主之子夭折。说不准什么时候长平公主想开了就早早的跟卫鸿飞和离,另组家庭了也说不定。当然,这些都只是南宫墨自己在心中想想而已,她对这些事情的接受程度毕竟是比寻常大夏人要强得多。 卫君陌也是一愣,不过现在想这些却是太早了。只得轻叹一声道:“等到母亲和安安到了,再看吧。” 南宫墨浅浅一笑也不多说什么。虽然不肯承认,但是卫君陌想来还是有些不知怎么面对长平公主吧。毕竟是自己二十多年相依为命的母亲,长平公主在卫君陌心中的地位绝对比燕王这个亲爹要重要得多。 书房里,萧千炜瞪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折子神色阴郁。朝廷各部已经基本山停摆,所有需要处理的及时就已经全部压倒了燕王府来了,即便是燕王包括萧千炽萧千炜身边有一些幕僚可以帮忙。但是要处理这些五花八门,繁复至极的各种事务也依然应接不暇。毕竟,区区几个人又怎么可能替代整个朝廷的文武百官?若是能行的话,朝廷还养着那么多的官员干什么?白白浪费饷银么?就算真是什么天纵奇才只怕也应付不了如此繁重的工作,更不用说这些幕僚在政务上都算得上是实打实的新手了。一时间越慢越乱,众人也只得坐困愁城束手无策了。 “启禀二公子,应天府尹在府外求见。” 萧千炜眼眸微沉,冷声道:“他又有什么事?” 管事的犹豫了一下,道:“何大人说…城中闹事的读书人太多。应天府衙门已经无能为力,请二公子示下。” “叫他去找大哥!”萧千炜烦躁地道。 管事为难,“但是…大公子一大早就进宫了。” 萧千炜皱眉,“进宫?大哥进宫去干什么?” “一早宫里的守卫就来禀告,太后娘娘重病垂危……” 没等他把话说完,萧千炜就烦躁的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本公子知道了!” “那何大人那里……” 萧千炜沉默了良久,方才道:“让他进来。”不管怎么说,何文栎也是如今少数几个还没有撂挑子的官员。一旦身为应天府尹的何文栎也不干了,那整个金陵才是真的要乱起来了。 不一会儿功夫,何文栎就被人引进了书房。看到萧千炜那浑身低沉阴郁的气压还有眼前堆积如山的折子,何文栎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虽然不知道燕王殿下是怎么想的,但是身为官场老油条,历经两代皇帝都还能坐稳应天府尹之位的何文栎哪里会看不明白这其中的蹊跷?燕王府这两位公子,分明是被朝中那些老狐狸给耍了。虽然闲着没事儿长风公子总是吐槽朝堂上那些老头子都是酸儒,但是能够混到那朝堂上去的,至少绝大多数脑子都是够用的。这些老狐狸,哪里是根本没接触过朝堂政事的年轻人能够玩的过的?随随便便动点手脚就能弄得你头晕眼花还不知所以。 “见过二公子。” 萧千炜揉了揉眉心,道:“何大人坐吧,何大人所为何来?” 何文栎谢过,在萧千炜下首坐了起来,为难地道:“禀公子,这两日城中多了许多事故,还有那些妄议朝政的读书人,根本禁不住啊。再这样下去,只怕……” “有多严重?”萧千炜沉声问道。 何文栎道:“这短短两日,内外城中发生的打架斗殴,盗窃,甚至是抢劫案件就比往常多了数倍不止。刑部已经空无一人,应天府衙那几个衙役根本应付不过来。还有,因着城中的乱象,城里的商铺有六成已经歇业。其中最多的便是米粮和古玩首饰店铺。古玩首饰还好说,若是时间长了百姓买不到米粮,只怕是…只这两日,城中两家上涨了一倍有余。” “碰!”萧千炜一拳重重的砸到了桌面上,何文栎连忙垂眸不再说话。 萧千炜咬牙道:“这些人是不是不要命了!” 何文栎叹气,“二公子,如今世道乱,商家不肯开门咱们也无可奈何。” 萧千炜冷笑,“世道乱不肯开门?本公子看是有人在幕后操纵吧?” 何文栎不语,过了片刻,萧千炜方才道:“何大人先回去,此时本公子知道了,会解决的。” 何文栎犹豫了一下,倒是不再多说只得起身拱手道:“既然如此,下官告辞。” 让人送了何文栎出去,萧千炜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盯着眼前堆积的高高的各种这种卷宗,只觉得脑海里一片混乱。但是,这些东西并不是堆在这里就会消失的,这些东西只会越堆越多,而且对得越久就越麻烦,到最后反倒是更加不好处理。 难道真的要去求南宫墨?萧千炜阴郁着脸色摇头,绝对不能!他前些天刚在父王面前抱怨父王不恭,现在事情无法收拾了才丢给一个女子,父王会怎么看?还不如一开始就交给南宫墨呢。更何况,到了这个地步…南宫墨又不傻,真的会接么? 难道真的是他能力不足?!萧千炜面容狰狞,神色狂乱。不可能!是他运气不好,否则怎么会父王一倒下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接踵而来? “砰砰。” “夫君,你在么?”门外,传来朱初瑜轻柔的声音。萧千炜沉声道:“进来。” 朱初瑜端着一碗参汤进来,看看萧千炜的脸色就知道他心情不好,“夫君也不要太劳神了,事情总是忙不完的。先歇一歇,喝口汤吧。” 萧千炜苦笑一声道:“忙不完…现在这局面我哪里还想要忙完,我只想知道父王醒来了要怎么跟他交代了。” 朱初瑜将参汤放到他跟前,神色自然的取过他翻开的一本折子看了,秀眉微蹙道:“这些官员也太大胆了,竟敢如此不管不顾的撒手朝政,他们就不怕父王发怒么?” 萧千炜轻哼一声,“父王发怒又如何?朝廷还是要靠他们支撑。就算想要选拔新人科举也需要好几个越的时间。更何况,刚刚选出来的新人又岂能立刻就得心应手?最重要的是,他们也不是做给父王看的,他们分明是知道父王现如今没法理会他们,故意来刁难我们的罢了。” 朱初瑜犹豫了片刻道:“也不知道父王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总是这么僵持这也不是办法。朝堂上的事情,总是要有人处理才行啊。” 萧千炜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朱初瑜道:“总不可能所有的官员都告病在家了吧?夫君不如先看那些还在职位上的提上了几个应付几天?那些人这个时候还能守在职位上,总是对父王,对燕王府有几分恭敬之意的。”萧千炜蹙眉,“能行?我并没有任命官员的权利。” 朱初瑜浅笑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还有王府中的各位先生,都是跟着父王和夫君多年的也都信得过,他们早晚也是要出仕的,夫君不如先让他们练练手。” 听了朱初瑜的话,萧千炜心中一动,思索了片刻点头道:“不错,这金陵城中多得是有能力的人,他们不愿意做官难道别人也不愿意?”想到此处,萧千炜顿时松快了许多。望着朱初瑜道:“辛苦你了。”朱初瑜摇头,“夫君言重了。” 萧千炜叹了口气道:“可惜,被三弟这么一搅和,朱家的财产暂时拿不回来了。你让人跟高义侯说,若是朱家有什么困难,我这里还有一些银钱……” 朱初瑜连忙笑着摇头道:“夫君言重了,朱家…吃口饱饭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想到此处,朱初瑜也不由得在心中暗恨萧千炯多事。若不是他,朱家的产业说不定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够拿回来了。就算不是全部,能拿回一部分也是好的。 “我父亲这两日也去见了几家家主,金陵十大世家在朝堂还是有些影响力的。只要能够说动一两家,目前的困境总能够缓解一些的。”朱初瑜继续道。 萧千炜点头,“如此甚好,如果能奏效,等将来…我必向父王替高义侯府请功。” 朱初瑜浅笑道:“那妾身替朱家谢过夫君了。” “既是夫妻,何必如此客气。”萧千炜摇头道。 “公子!” 门外,有幕僚急匆匆的进来,看到站在萧千炜身边的朱初瑜愣了愣,方才见礼,“少夫人。” 萧千炜问道:“何事?” “回公子,刚刚传来消息,韩敏回府了。”幕僚焦急地道。 “什么?!”萧千炜猛然起身,“那个老匹夫,他还敢回来!”这几日金陵的乱象,虽然韩敏一直没有出现但是萧千炜知道十之*都是他搞的鬼。 幕僚叹了口气,“公子,韩敏是当朝重臣殿阁大学士,太子太保。既然之前王爷没有处置他们,他就依然还是朝中重臣。”如果燕王殿下在,还可以直接派人抓了。但是萧二公子的话,只怕没有这个威望。萧千炜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咬牙道:“能不能派人……” 幕僚摇头,“韩敏敢现身,必然有所准备。若是被人发现了,只怕那些闹事的读书人和言官翰林就敢直接冲击燕王府了。” 萧千炜忍住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先生说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就让他这么将金陵城搅得一片混乱?” 幕僚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现在…咱们只能先看看,韩敏想要干什么了。” 447、血溅宫门 天一阁里,南宫墨坐在二楼窗边,含笑望着眼前的长风公子道:“你倒是闲得很。”如今这金陵内城里说热闹也是真热闹,说冷清也是真冷清。读书人,还有官员也带着一部分寻常百姓闹得不可开交,真的就差去赌燕王府的大门了。但是大街上,十家店铺倒是有七八家大门紧闭。连带着街上的人也少了许多。 蔺长风笑看着南宫墨道:“我再闲也不如墨姑娘闲啊。”燕王府里如今是一半的人忙成狗,一半的人闲的要发霉了,“你能有心情跑出来喝茶,看来卫君陌应该没事了吧?”南宫墨毫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悠悠问道:“你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天一阁?” 蔺长风耸肩,“不然呢?”虽然长风公子在金陵也有两套宅子,但是好几年没住人了,横竖就只有自己一个,长风公子是哪儿都能将就的。天一阁还有人帮他打扫房间,准备饭菜呢。至于蔺家,蔺家老头儿倒是派人请他回去,蔺长风直接挥挥手将人给拍走了。他救了那老头一条命,就算是还了生养之恩了,以后还是大家各过各的,眼不见为净吧。 南宫墨撑着下巴,道:“没有,我只是说天一阁到底是客栈,你若是不想住就先去公主府或者燕王府。等到忙过了这阵子,你当真该成个家了。”大哥和师兄好歹还弟弟妹妹师父师伯师妹什么的,蔺长风若是不回蔺家,那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一个了。年轻时候一个人自是逍遥自在,但是现在长风公子年纪也不小了,一个人孤零零的也让人担心。 长风公子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道:“再看吧,不是没找到合适的么。本公子挑着呢。” 南宫墨轻哼,“是啊,挑着呢。最后你自己变成被挑剩下的那个了。” 蔺长风一噎,连忙换了个话题问道:“如今金陵城里闹成这样,你真的不出手帮忙?”南宫墨道:“什么叫我不肯出手帮忙?你觉得到了这个地步是我出手就能解决的问题么?”更何况,燕王明显是觉得现在的程度还不够啊。否则,即便是昏迷着南宫墨也不相信燕王事先没有安排。完全没有人行动,显然是因为事态还没有到那个程度而已。就像是当初在泗阳,如果萧家三兄弟不闹,陈昱也不需要将兵权转交给卫君陌。 “韩敏那老头昨儿大摇大摆的回府了,今天肯定要对萧千炽和萧千炜发难。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蔺长风道,拖得太久,燕王醒来了对他们可没有什么好处。 南宫墨微微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 长风公子望着南宫墨恍然大悟,“你跑出来,该不会就是为了躲着萧家那三兄弟吧?” 南宫墨抿唇浅笑,也不否认,“我只是量力而为,已经闹成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真的不擅长朝堂上的事情,但是我也不能直接跟人说我不行啊。躲出来多方便。” “你猜我信么?”蔺长风挑眉道。 南宫墨笑容依旧,“你猜我猜你信么?” 长风公子抽了抽嘴角,“我信不信不要紧,看来别人不太信,诺?” 两人低头往楼下望去,便看到几个人神色凝重的人快步走进了天一阁,不一会儿楼梯口就传来了蹬蹬的上楼声音。 一口气从下面走上了十来个人,原本还在悠闲的喝着茶的人们顿时有些慌乱了起来。不过看到这些人都是冲着坐在窗口被一架六扇山水画屏挡着的一男一女而去,又多了几分好奇心。屏风被人移开,露出里面的人来。看到两个容貌出色的男女的样貌,许多人都不由得暗暗抽了口气。 “长风公子!” “星城郡主!” 消息灵通的人也都知道天一阁跟长风公子有关系,众人却没想到这两位竟然在这个时候也跟他们一起坐在这里喝茶。 蔺长风一只手撑着桌面,转身含笑看着众人道:“各位有什么事儿么?” “可是星城郡主?”为首的中年男子一身儒衫,相貌虽然寻常却带着几分文人特有的清高气质。虽然对着南宫墨拱手行礼,但是那脸上却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南宫墨还没搭话,蔺长风就先一步嗤笑了一声道:“如果本公子说不是呢?”如果不是肯定了南宫墨在这儿,这些人又怎么回来?现在还问什么是不是的未免虚伪。 中年男子神色一僵,道:“长风公子说笑了。” “本公子从不跟不认识的人说笑话。”蔺长风毫不客气地道。 中年男子显然也不是来跟蔺长风扯嘴皮子的,直接看向南宫墨道:“郡主也不说句话么?” 南宫墨淡淡道:“我是南宫墨,不过,先生是谁?” 中年男子道:“晚生史云松。” “史先生?”南宫墨犹豫了片刻,道:“不认识。” 蔺长风闷笑了一声,也不管那中年男子难看的脸色低声道:“史云松,名松,字云松,号青鹤。周襄那老头最得意的弟子,不过他仕途不得已,现在是金陵三大书院之一松涛书院的山长。听说才华很不错,在年轻文人中的名声比他师父还响几分。号称是小青藤先生。”这人有周襄这样的老师保驾护航,居然还能在官场上混不下去,可见不识时务到了什么地步。不过有才华的人多半恃才傲物,倒也不奇怪。周襄出名多半是因为他曾经太子老师的身份和被先帝贬黜几十年如一日被打压而不屈的风骨,这位才是真正靠才华成名的。这样的人,如果不掺和政治跟青藤先生一样一心做学问,说不定将来能够名垂青史流芳百世。但是搅和到朝政中来,很大的可能就是要英年早逝了。 南宫墨点点头,道:“原来是云松先生,幸会。” 史云松脸色总算是缓了几分,却依然还有几分僵硬。南宫墨深觉无辜,她又不是什么大才子大才女,哪儿知道读书人里面这些大儒啊。就算是谢侯这样算是比较熟悉的,她做多也不过是拜读过几篇文章而已,别的也就不甚了解了。 “云松先生不知有何见教?”南宫墨问道。 史云松道:“听闻燕王软禁了陛下,不知可有此事?” “噗!”南宫墨刚刚喝进嘴里的茶水也忍不住喷了出来,一脸诧异地看向眼前的中年男子,这位云松先生…会不会太耿直了? “云松先生说笑了。”南宫墨放下茶杯,淡定地道。 史云松显然不买账,道:“既然如此,为何陛下多日不朝?如今金陵皇城之中各部停止运作,宫门口言官御史求见陛下也无人理会。皇城中百姓人心惶惶朝廷却不闻不问,在下听闻燕王是为了靖难方才起兵的,却不知现如今金陵城中的境况,当作何解释?” 南宫墨不解,“此事云松先生不去问燕王,为何却来问本郡主?” 史云松轻哼一声,他若是能见到燕王倒是可以去问问。 “星城郡主是燕王殿下嫡长儿媳,就连早些日子朝中官员家眷在宫门口请见的事情都是郡主亲自处置的。难道这些事情郡主会不知道么?”史云松身后,有人怪声道。南宫墨脸色如常,挑眉道:“我确实是不知道,不过…前些日子的事情各位想必也是听说过的,皇帝陛下分明是因为北元细作而受了伤才无法上朝,何来燕王软禁?” 北元细作…北元细作是怎么跑到金陵来的,还不是皇帝自己跟人勾结,最后却被窝里反闹了个两败俱伤。想起前些日子的传言,众人低声议论起来。 史云松冷哼一声道:“既然燕王没有谋逆之心,为何朝中几位重臣如今依然不得出宫?星城郡主莫要告诉我等他们是被陛下留在宫中的,如今皇宫里驻守的可都是幽州军。这么久依然不见各位大人出宫,在下不得不怀疑恩师和各位大人都已经遭遇不幸了。” “所以?”南宫墨懒懒道。 “请燕王殿下立刻放人!” “我不是燕王殿下,先生这话跟我说没用。而且…史先生不是怀疑各位大人已经遭遇不幸了么?说不准…就是那日都被北元细作给杀了呢。燕王殿下不忍将此噩耗告知诸位,也是怕诸位伤心呀。” “你…”史云松气得脸色铁青,“你强词夺理!” 南宫墨眨了眨眼睛,“我读书少,随口说说,史先生别跟我一般见识啊。” 跟这种大才子扯什么仁义礼智信还是之乎者也,南宫墨就是长了八张嘴也说不过他。所以南宫墨压根就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看着史云松气的铁青的脸色,蔺长风一边忍住笑,一边低声道:“他们在这里废话,只怕是想要拖住你。不知道韩敏背地里再搞什么阴谋诡计。” 南宫墨浑不在意,掩唇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道:“我知道,无所谓,我本来就没打算插手。” “韩敏唯一的儿子韩应安死的不明不白,说不准韩敏现在就是一条疯狗,逮谁咬谁。”蔺长风低声提醒道。 南宫墨抿唇笑道:“横竖他咬不着我。” 史云松见两人交头接耳的低语着,有些不悦地道:“星城郡主,蔺公子,两位这是不将我等放在眼里么?” 南宫墨抬头笑道:“史先生说笑了,既然大家都没事,不如坐下来喝杯茶?” 闻言,史云松又是一堵。他是被韩敏特意拜托来拦住南宫墨不让她坏事的,但是看南宫墨和蔺长风如此悠闲的模样,倒像是人家压根就没有打算插手,他白来一趟似得。虽然冷着脸,史云松还是走到两人跟前的桌边坐了下来。其他人也纷纷在周围落座,目光却都不远不近的落在三人身上。 南宫墨好修养的亲自执壶斟茶,一边笑道:“本郡主是个粗人,难得有机会向先生这般有学问的先生请教,实在是不胜荣幸。”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再怎么带着偏见见南宫墨如此周到的恭维史云松也还是忍不住缓和了几分脸色。南宫墨似乎当真是诚心请教,三言两语两人就抛开了朝堂上的事情直奔学术而去了。于是,周围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方才还义愤填膺的云松先生片刻后变身名师,传道授业解惑去了。 其中有人想要提醒史云松,不过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反正他们只要拦住了南宫墨就行了,管他是对南宫墨破口大骂还是推杯换盏引为至交呢。 南宫墨这边悠然自得,萧千炽和萧千炜那边却是真的要疯了。 韩敏带着一群朝中和读书人中都颇有威望的人直接就冲到了宫门口,要求求见皇帝和太后,要求燕王府放出被关押的朝中重臣。韩敏在大庭广众之下,当场说出了朝中重臣被囚禁在皇宫御书房里的实事,一时间众人哗然,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那些跪了好些天的言官御史更是直接就叫骂起来了。大夏朝不杀言官,言官素来以彪悍著称。在朝堂上,那些威风凛凛的武将跟他们一比都是战斗力负五的渣。 有本事你就打死我,打死了我流芳百世,打不死我继续骂! 事情闹得越来越打,萧千炜终于忍不住命幽州君抓捕这些叫骂着想要冲进皇宫的言官。结果不知道是这些言官跪的太久身体太虚还是幽州军将士下手没有分寸,竟然当场死了两个。如此一来,在场的无论是朝中官员还是读书人甚至是寻常围观的百姓都愤怒了,再有心人的挑拨自小纷纷叫着效忠陛下以身殉国就要往宫里冲。宫门口的守卫自然不许,于是,一场流血冲突直接爆发了。 宫门里,看着外面渐渐被镇压下来的场景萧千炽急得跳脚,“现在怎么办?二弟,你怎么这么冲动!” 萧千炜咬牙,没好气地道:“我只是让他们抓人,谁知道会弄死人啊。”更何况…不过是死了两个言官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不止两个了!”大夏朝不杀言官,呃…皇祖父其实杀过言官。但是那也是先罢黜了身份才杀的啊,而且打板子被打死了什么的多半只能算运气不好,又没让直接杖毙。他们这是在宫明晃晃的刀兵加身血溅宫门啊。那些读书人不闹才怪。眼看着外面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萧千炽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 见到一个侍卫匆匆从外面进来,萧千炽连忙问道:“怎么样,表嫂在哪里?” 侍卫咬牙道:“星城郡主在天一阁。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萧千炽问道。 “天一阁附近所有的道路都聚满了读书人还有寻常百姓。我们的人根本就过不去,暗中还有高手拦截……”侍卫沉声道。这显然是早有预谋的,萧千炽脸色一白,“现在如何是好?” 放人?肯定是不行的。放了人父王醒过来绝对饶不了他们。把宫门口的人全部杀了?更不行,真把这么多读书人给杀了,只怕就真的要天下大乱了。如今金陵城是在他们手里没错,但是好几个地方的藩王还都手握着重兵呢。谁敢说他们就一定没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心思? 萧千炜同样脸色铁青,神色僵硬,“父王还没醒?” 侍卫苦笑摇头,若是王爷醒了哪里还有这么多的事情。 萧千炽问道:“表哥那里,怎么说?” 侍卫低声道:“卫公子身体很是虚弱,精神不济。用了弦歌公子开的药之后便一直在沉睡,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几分。” 闻言,萧千炽也只得苦笑了,侧首看着萧千炜道:“二弟,如今你可还有什么法子?” 萧千炜咬牙不语,萧千炽叹气道:“你大哥是个没本事的,如今大局还要靠二弟你来支撑。有什么大哥能做的,你尽管开口便是。”萧千炜沉默了半晌,道:“父王没发话,人肯定不能放。先将宫门口这些人驱散吧。” 旁边的将领无奈,“二公子,只怕没那么容易。”要杀了这些人,对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幽州军难说没什么难度。但是要驱散他们却不是那么容易的,想要不死人几乎是不可能的。萧千炜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忍不住咬牙怒道:“他们爱闹就闹!拦住宫门口不许任何人越界,这个总能做到吧。” “是,公子。”将领点头道。这个自然是没问题。 萧千炜目光阴郁地扫了一眼嘈杂喧闹的宫门口,转身拂袖而去。 “大公子,这……”众人看着萧千炜离开,有些茫然道看向萧千炽。萧千炽叹了口气道:“先照二弟说的做吧。手下有分寸一些,不能再死人了。” “是,大公子。” 宫门外的人群中,被人护在中间的韩敏挑眉看着宫门口的隐蔽处。 “韩先生,燕王府那两个好像走了。”韩敏身边,有眼神好的低声道。 韩敏轻哼一声道:“燕王选在这个时候昏睡不醒,将事情托付给两个儿子。未免太高看那两个了。吩咐下去,继续!既然燕王如此托大,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他怎么收拾这个残局!” “是,不过…燕王和卫公子虽然伤着,但是星城郡主却…” 韩敏冷笑道:“星城郡主?女子而已,虽然确实是有几分本事,可惜…萧千炜容不下她!” “先生说得极是。”若非萧千炜一味排斥南宫墨,哪里有现在的局面? ------题外话------ 听说今天是奥运开幕式~没看成不造好不好啊?希望大天朝多多拿金牌么么哒 448、变中求安 事情果然不出韩敏预料,金陵的局势越来越紧张,也越来越混乱。因为商铺关门,金陵城里的百姓买不到茶米油盐,因为户部停摆,军中的将士领不到粮饷眼看就要饿肚子。军中有薛斌约束,辰州军又独立于幽州军之外并不需要朝廷拨付潦草,因此储备丰厚可以拆借给幽州军一部分,所以军中还算稳定。但是那些被迫投降的朝廷兵马却有些蠢蠢欲动。 宫门口的血案一个时辰内就传遍了金陵城内外,如今这样的形式下,任何一点事情都可能触动金陵百姓和读书人敏感的神经。暗中又有人挑拨,果然金陵城里一下子就沸腾起来了。不少读书人带着城中百姓冲到了应天府衙门以及为数不多还在运转的几处官府,将这些人地方围得水泄不通。而更多的人却是冲向了皇宫门口,纷纷叫嚷着要燕王府释放朝中重臣和皇帝陛下。这些被挑动起来的百姓浑然忘记了之前他们对萧千夜的不满和对萧千夜那些流言蜚语的议论和各种猜想。 匡扶正统,本就是这世间最名正言顺的事情了。有了这个做依托,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显得无比的正义和伟大。 如此一闹,原本就在艰难的维持的朝廷算是彻底的停摆了。 坐在皇宫里,几乎都能够听到外面传来的百姓的呼叫声。书房里的众人一个个神色凝重表情阴郁。 萧千炯站起身来,厉声道:“本公子现在就去把萧千夜和那几个老头子给杀了!我看他们还怎么闹。” “三公子慎言。”苏先生叹气,连忙劝道。已经闹成这样了,若是再传出去萧千炯杀了皇帝和那些重臣,就真的是火上浇油了。 萧千炯没好气地道:“那你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苏先生苦笑,看向坐在一边的陈昱。陈昱垂眸,端起茶杯淡定的喝茶不语。他是武将。 萧千炽也只能无奈地叹气道:“事情闹成这样…还能有什么办法?”皇宫被百姓团团围住,除非下令血腥镇压,否则…他们还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事情怎么就闹到这儿地步了? 萧千炜沉默不语,坐在一边默默出神。萧千炽看了他一眼,暗暗叹了口气。 父王,你再不醒来,这金陵城真的要大乱了啊。 谢府,南宫墨坐在书房里与谢侯对坐饮茶。谢侯看着一脸平静的南宫墨挑眉道:“闹成这个样子,郡主还能如此淡定,可见是成竹在胸?” 南宫墨放下茶杯,浅笑道:“谢侯过奖了,谢侯何不认为,我是置身事外呢。”事不关己,己不操心。 谢侯轻抚着胡须,摇摇头笑道:“郡主可以置身事外,难道卫公子也能置身事外么?王爷的想法在下能明白,只是…此着未免太狠了些。”金陵城里闹成这副模样,那些死的人还有那些受损失的商铺,因为朝廷机构停摆而耽误的事情,绝大多数都是无辜的或者被推出来的棋子而已。真正执子博弈的人,却是毫发无损。 南宫墨也有些无奈,“燕王殿下的脾气素来刚毅,只怕不愿受那些人的气。”也不是没有办法平稳过度这段时间,但是这样的话就代表着燕王将来很可能需要花费数倍的精力和时间去跟这些朝堂上的老油条掰扯。燕王殿下显然是没有这个耐性的。 谢侯也只得叹气,笑看着南宫墨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郡主今日前来,有何见教?” 南宫墨微笑,道:“如今朝堂各部官员告假的告假,重病的重病,无瑕想要向谢侯借一些人手。” 谢侯挑眉,进看着南宫墨,南宫墨道:“闹归闹,该处理的事情总还是要处理的。谢家书院书院的学子素来的朝中的中流砥柱,还有贵府的几位公子,不知是否能请侯爷割爱一些时候?” 谢侯蹙眉道:“这…是不是不太合适?”谢家倒是有不少子弟都考过科举也中过进士,但是谢家书院的学生却还没有经过会试。 南宫墨笑道:“事急从权,更何况,能到谢家书院读书的学子,大多应当是个举人了吧?并非不能授官,就当是提前历练了。谢侯应知,明年春…将开恩科。” 谢侯心中一跳,明年并非科举之年,星城郡主能说出恩科两个字可见燕王对登临大位是成竹在胸了。如此一来…谢家,是不能再态度模糊了。前些日子,与南宫墨交谈之后谢侯便与家中兄弟长辈商议许久,虽然没有立场鲜明的站在燕王这边,但是这些日子的态度也让外人明白了谢家的选择。既然如此…… “如此,犬子还有族中几个不肖子弟就有劳郡主了。”谢侯笑道,“本侯不才,还略有些薄名,也可休书数封,劝劝朝中的几位旧时。”谢侯可不是略有薄名,谢家的书院不知培养了多少金榜题名的学子,这些入朝为官的人但凡十个里有三个能记书院的授业之恩,就已经是一股极大的势力了。更何况,也并不是所有的官员都真的向着萧千夜想要反了燕王。只不过这个时候不顺着大流走岂不是显得自己不忠不义? 南宫墨含笑拱手,“多谢侯爷,燕王殿下必定会记下谢家的美意。” “郡主言重了。”谢侯淡笑道。 “启禀老爷,秦家主来访。”门外,管事禀告道。 谢侯挑眉,“哦?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侧首看向南宫墨,南宫墨笑道:“谢侯请便,我便不打扰侯爷了。” 谢侯点头,对站立在一边的谢七公子道:“七郎,你送郡主出去。” “是。”谢七公子恭敬地应道,“郡主请。” “劳烦公子了。” 谢七公子亲自送了南宫墨出府,两人并肩而行,南宫墨在打量着这位名满金陵的谢家七公子,谢七公子同样也在打量着这位星城郡主。两人都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却当真是没怎么说过话。谢家诸多子弟才高八斗却一直只能压抑自身,以教书授课为业。不过这位七公子眉宇间倒是并没有十分的意气消沉之感,或许是因为他还年轻,也或许是因为如今局势有变。不管怎么说,有心总比无心好。 谢七公子原本对南宫墨不熟,只是时常听到自家妹子对她称赞不已,也听闻过星城郡主的大名。不过真正让他对星城郡主刮目相看的却是这两次南宫墨来访与谢侯的交谈。若不是坐在自己面前的真真切切是个妙龄女子,只听言谈谢七公子当真难以相信这些话竟然是一个女子所言。早些年金陵还盛传朱家大小姐乃是金陵第一才女,谢七公子还赞过此女聪慧。但是跟星城郡主比起来…不,根本不用比。 “七公子,谢家能够借出的人,不知……”南宫墨率先开口。 谢七公子道:“郡主请放心,今日之内必定将名册送到郡主手中。” “如此,有劳七公子了。告辞。” “郡主慢走。”谢七公子拱手告别。 “留步。” 这一次,南宫墨并未从谢侯大门出去。而是直接从谢侯的侧门上了停在外面的马车,马车很快离去了。马车里,长风公子懒洋洋的靠着车厢坐着,笑看着南宫墨道:“郡主可算得上是辩才无碍了,不过两次见面就能说动谢侯。”要知道,这些日子无论是卫君陌还是燕王,可是从来没有上门见过谢家人。只凭南宫墨一人就说动谢侯,不得不说墨姑娘实在是了得。 南宫墨笑道:“若是有意,自然能够说动。若是无意,谢侯那样的人,谁能说动?” “哦?” 南宫墨轻叹道:“燕王和萧千夜的脾气可不一样,更何况…谢家书院虽是私塾,却名声太大了。若是一直由谢家人掌管无论谁上位也不能放心。有谢家书院在,谢家人想要出仕更是不可能,时间久了,即便是谢家那样的名门望族只怕也摆脱不了渐渐没落的命运。谢侯此举,正是变中求安。谢家已经沉寂了几十年,在朝堂上并没有太大的势力。以谢家书院换谢家子弟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未尝不是长远之道。” 蔺长风忍不住叹气,“这些读书人未免想得太复杂了,反正本公子是想不出这么多的东西的。” 南宫墨笑道:“日月明暗,草木枯荣,世事轮回方是长久。没有那个家族能够显赫千年,若是不懂得适时韬光养晦,等待他们的只能是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 蔺长风点点头,道:“就算如此,一般人只怕也舍不得。”谢家书院让谢家人的声望在金陵城中能够独立于朝堂之外,无论是皇家还是朝臣都不得不敬重三分啊。南宫墨摇头,“你又怎么知道,他们身在其中的苦处和无奈。”只要是有能力有抱负的人,谁不想封侯拜相,名垂青史?除非他的理想就是教书育人。 蔺长风耸耸肩,看着她挑眉道:“墨姑娘不是说不管事儿么?怎么又跑来谢家找人帮忙了?” 南宫墨浅笑,“自然是因为有人要我来的。” 南宫墨剑眉一挑,“这么说…王爷已经,醒了?” 南宫墨含笑不语。 燕王府里,燕王的房间里,外人以为还在昏迷不醒的燕王殿下正坐在床头喝着碗里的药直皱眉头。浓浓的药味在房间里弥漫,让坐在不远处的卫公子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皇宫被人给围了?他们不出来?”将药碗放在了一边,燕王方才挑眉问道。睡了几天醒来,燕王的气色倒是比往常好了许多。看上去竟是比坐在不远处脸色苍白的卫公子还要好几分。卫君陌垂眸不语,站在不远处的简秋阳点头道:“回王爷,正是。”皇宫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想要出来,就只能硬闯。到时候的死伤可就不好说了。 燕王冷笑一声道:“是不敢出来吧。”金陵皇城里闹成这样,出不来才是好事呢。 简秋阳不语,燕王自己骂儿子没问题,他们这些人还是不要说几位公子的坏话了,特别是他们还是卫公子的人的时候。 燕王靠在床头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地道:“这几个小子…本王真想抽他们一顿!”该狠的时候不够狠,该忍的时候又不够忍,一点小事就手忙脚乱还不知反思越弄越乱。也幸好…“你说说看,现下的情形该怎么收拾?” 卫君陌脸色依然苍白,紫眸淡然无波,“舅舅既然能铤而走险,想必是早有高招。” “本王是问你有什么想法。”燕王没好气地道。 “没想法。”卫君陌道:“我病了要养着,舅舅你也别老是叫无瑕做这做那的。我病的这么重,总不能连妻子在身边照顾都不能吧。” 燕王殿下忍不住额头冒青筋,盯着卫君陌道:“你看起来对本王很是不满。” “我只是不明白,舅舅到底是想要磨炼他们,还是想要打击他们。”卫君陌道。 “有什么差别?”燕王挑眉。 卫君陌道:“若是想要磨炼他们,就应该找一些适合他们的事情,而不是明知道他们解决不了的事情。” 燕王轻哼,“你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既然不能,他们又何必在本王面前要求公平?本王现在给他们的就是最公平的机会,只要他们能解决眼前的乱局,就证明他确实是有资格在本王面前要求公平,本王也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还是说,你认为本王是先帝,时时处处都要替太子和萧千夜处理好?若是先帝还有时间,只怕恨不得连咱们这些藩王都替萧千夜处理了吧?可惜,本王没打算再养出一个萧千夜来。” 萧千炜或许觉得父王对他不公平,但是燕王却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明明有更优秀的,他为什么要挑次一些的?萧千炜想要公平只有一个办法,比别人更加优秀。 卫君陌沉默不语,从本质上说,他跟燕王其实是同一种人。所以他并非不能理解燕王的所作所为,只是……“我并不需要你…” 燕王沉声打断了他的话,“你需要什么是你的事,本王需要什么样的继承人也是本王的事。如果今天他比你优秀,本王会偏心的人就是他。” 南宫墨站在门外,听着两人越说似乎越有些火气的对话无奈的叹气。两个虚弱的连路都走不快的人,说几句话怎么也能弄得如此气势逼人。 漫步踏入了房中,浅笑道:“舅舅看起来精神不错,声音都洪亮了不少。” 燕王一顿,无奈的叹了口气,没好气地瞪了卫君陌一眼。对南宫墨却是和颜悦色地道:“无瑕辛苦了,谢家那边怎么说?” 南宫墨笑道:“谢侯是聪明人,秦家那边也没有问题。舅舅放心便是,韩敏虽然在朝中声望卓著,秦谢两家却也不差。之前是他们都不肯发生,如今既然答应了,情势自然不会在一边倒的。” 燕王点点头道:“也好,金陵十大家,也就这两家的家主是聪明人。皇宫那边,无瑕可过去看过了?” 南宫墨走到卫君陌身边坐下,笑道:“方才绕道过去看了两眼,舅舅当真不打算出手,皇宫附近的两条街道可都是被堵得连过都过不去了呢。千炽和千炜……”燕王轻哼一声道:“让他们再待几天。这两天抓紧时间先将隐藏在暗处的那些余孽给本王处理干净了。” 卫君陌不悦地望着燕王,燕王想起之前卫君陌的话不由得一噎,没好气地道:“本王让儿媳妇做点事情,你还要抱怨不成?”真是不孝子! 卫君陌淡淡道:“你若是只想要无瑕端杯茶倒杯水自然没问题。”做晚辈的孝敬一下长辈自然是没什么,但是谁听说过要儿媳妇,外甥媳妇冲锋陷阵的。好意思么? 南宫墨忍住笑,暗地里伸手拍了拍卫君陌的手,示意他别气燕王了。毕竟是昏睡了好几天才刚刚醒来的,也真的又气晕过去了。 卫君陌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紫眸定定的盯着她不语。 南宫墨无奈的耸肩,好吧,出嫁从夫,她还是乖乖听话吧。 十分歉意地看向燕王:不是我不帮忙,是君陌不答应啊。 燕王气结,抚着胸口好半晌才缓过来,没好气地道:“给本王滚!看到你们俩就烦!叫那个…蔺长风和南宫绪还有你…简秋阳来办这事儿!” 卫君陌挑眉,没再说话反对。 南宫墨也明白了卫公子的意思,本来嘛,有手下臣子不用,非要让外甥媳妇亲力亲为。她做得再多,这些事情将来有不能拿来加官进爵。燕王总不能封她做公主吧?所以,功劳什么的,还是交给有需要的人去吧。 旁观的简秋阳忍不住笑,恭敬地道:“属下领命。” 449、假传旨意 金陵城中依然乱着,但是韩敏等人却很快发现他们的人也在莫名其妙的减少。有突然意外受伤的,也有自己不着痕迹的疏远了他们的,还有不知怎么的病了的,更有突然失踪再也找不到人的。而秦谢两家的突然入局,更是让局势起了不小的变化。原本一面倒的局势慢慢的开始有了转变,这样的变化,让韩敏感到有些不安。 韩府的书房里,几个朝中官员和声望不低的读书人坐在一起议事。一个中年男子有些担心地道:“韩大人,今天又有三位同僚告病,还有几个已经回到了衙门,加上有谢家和秦家的人加入,户部和刑部今天已经有些恢复了运作。在这么下去,只怕会对咱们不利。” 韩敏皱眉,沉声道:“恢复运作?两部尚书都不在,他们是怎么恢复的?” 中年男子道:“蔺长风去了户部,今早南宫绪去了刑部。蔺长风是卫公子的心腹,早年替卫公子掌管紫霄殿,这几年在辰州也颇有历练,又有秦谢两家的人和几个官员辅佐,短时间内执掌户部也并非难事。至于南宫绪,刑部是掌管刑名律法的,有应天府协助短期内也不会有什么大乱子。另外,谢家七郎去了翰林院,谢家在读书人中声望卓著,谢七郎也是才名远播,谢家书院出来的官员大都会给他们几分颜面。” 韩敏点点头,“这么说,是卫公子出手了。” 中年男子道:“有人看到星城郡主拜访过谢家和秦家。” 韩敏沉默,思索了良久道:“只怕不止是卫公子和星城郡主,燕王大概也醒了。燕王府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中年男子摇头,“自从燕王昏迷之后,燕王府中的人就断了联系,只怕是凶多吉少。” 听说燕王醒了,在座的人都忍不住有些变色,“韩大人,这该如何是好?” 韩敏叹了口气,沉声道:“无论如何,先要将陛下救出来!” “陛下被软禁在宫中,要救出来,谈何容易。”有人皱眉,担心地道。 韩敏沉声道:“如今金陵城中的百姓大多是站在咱们这边的,未必就不可为。通知军中还有城中各处人马,报效先帝和陛下的时候到了,咱们只能奋力一搏!” “是。” 是夜,金陵城外的军营中突然大火冲天而起。原本静谧的军营顿时变得人声鼎沸喧闹不已。 “有人烧了粮草!” 大帐中,薛真坐在主位上神色沉重的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他的下手,是南宫绪和薛真,以及陈��薛斌等人。 “启禀将军,军中失火,粮草被焚!”一个士兵急匆匆的进来禀告道。 薛真闻言,却并没有动怒,“粮草被焚,真是好大的胆子。” “将军……”那士兵看了一眼周围才发现不太对劲。此时已经将近子时,众人应该早已经安睡才是。但是此时薛真的大帐中,不仅是薛真衣着整齐的端坐着。底下坐着的几个人显然也是衣冠楚楚,脸上没有半点睡意。心中闪过一丝不详,士兵猛然抬头便看到薛真脸上的冷笑。当下不在犹豫,飞身朝着薛真扑了过去。同时袖中滑出一把匕首,刀锋直指薛真的胸口而去。 “放肆!”薛真身为一军主帅,军功赫赫,武功自然也不弱。抬手挡住了那士兵手中的匕首,转眼间两人已经交手七八招,双方都没有占到便宜。那士兵出手狠辣无情,处处直指要害。却觉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只见原本坐在下首的薛斌已经一剑刺了过来。连忙在薛真跟前的桌上一个反身避开了薛斌那雷霆一剑。薛斌冷笑一声,锲而不舍的追了上去,两人便在大帐中打了起来。旁边的**眼看着薛斌不敌,也跟着加入了战团,片刻之后,那士兵被两人一左一右两把剑架在了脖子上。 “将军?!”外面的侍卫早听到了动静冲了进来。薛真抬手阻止了他们,淡然道:“没事,外面出了什么事?” 侍卫看到被薛斌二人抓住的人也是吓了一跳,连忙道:“军中有人作乱,已经朝大帐这边冲过来了。” 薛真冷笑一声,“放他们过来,本将军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本事!” “是,将军。” 挥退了侍卫,薛真将目光看向那被俘的士兵,“本将军以为,宫中暗卫应该已经损失殆尽了,现在看来还有漏网之鱼?” 士兵脸色冰冷,沉默不语。南宫绪淡淡道:“薛将军,不必费神了。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薛真点头道:“说得也是,罢了,横竖…咱们也不差这点口供。薛斌,带下去吧。” 薛斌点头,“是,大将军!”与**一左一右,抓着那士兵走了出去。 大帐外面渐渐热闹起来,隐隐传来兵戎之声。南宫绪和薛真却并不着急,如果有他们两人掌控还能让这些人翻出天去,那他们也算是白活了。只是薛真有些惋惜地道:“真是可惜了,当初攻城的时候没有折损多少人,却没有想到……”都是大夏人,彼此见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薛真并不愿意赶尽杀绝。原本大夏守军已经投降了,谁知道竟然暗地里包藏祸心图谋东山再起,如此…这些人就不能留了。 南宫绪不以为意,“当初那般轻而易举的就投降,未免太过容易了。”萧千夜虽然算不得什么有本事的君王,却也没有倒行逆施到让所有臣子都觉得他是昏君的地步。就算真是昏君,也还有几个忠心的臣子呢。 “之前他们未必就是假意臣服,但是有人在暗中鼓动,要再反了也是容易。”南宫绪道。 薛真点头,“说得也是。今晚杀鸡儆猴,本将军只希望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 南宫墨低头喝茶,不再言语。 外面的厮杀声持续了足足大半个时辰,方才有将领进来禀告道:“启禀将军,叛逆已经全部拿下!请将军示下!” 薛真满意的点头,“很好。” 而此时的皇宫里,萧千炽和萧千炜兄弟俩心中也是一片焦躁。城外的声音虽然传不到皇宫里来,但是站在宫中最高处却可以看到城外大营火光冲天的情形。不多时,就有侍卫禀告,城外军营哗变了。闻言,萧千炽有些腿软的坐倒在了椅子里,萧千炜脸色也是一片苍白。 两人一夜无眠,等到天色微亮的时候眼睛里已经熬得通红。宫门口,依然围满了人,并且闹腾的比昨天更加厉害了。接到消息,两人急匆匆的赶到宫门口,就看到韩敏身着一品大员的朝服,身后跟着一大群同样身着官府的朝中大臣站在人群的最前方,神色肃然。 这不是韩敏第一次出现在宫门口,却毫无疑问是最正式的一次。萧千炜脸色阴沉,咬牙道:“韩大人,你想要做什么?这些日子本公子对你甚是客气,你不要得寸进尺。” 韩敏岂会将他看在眼里?冷笑一声傲然道:“老臣率领朝中文武众臣,求见陛下,求见太后娘娘!” “陛下重伤未愈,太后娘娘身份尊贵,岂是你说见就见的。”萧千炜冷笑道。 韩敏也不在意,只是重复道:“老臣求见陛下!” 韩敏身后的官员也跟着齐声道:“臣等求见陛下!请陛下赐见!” 周围围着的百姓见状,有人带头也跟着跪地高声道:“求见皇帝陛下!”一时之间,呼声震天。萧千炜脸色苍白,就着还有些灰蒙蒙的天色,看着眼前跪的乌压压一片的人群。要怎么办?难道…他能将这些人全部杀了不成? 萧千炽同样束手无策。 “大公子,二公子。”宫门里,一个侍卫急匆匆的来禀告。 “何事?” 侍卫低声道:“御书房里的人闹起来,若是…若是咱们不放人,他们就要……” 萧千炜没好气地道:“就要什么?!” “就要…以身殉国。”侍卫连忙道。 闻言,萧千炜的脸色更加阴郁了。 “二弟,眼下如何是好?” 萧千炜看了一眼宫门口跪了一地的人,咬牙不语。 韩敏见状,脸上闪过一丝冷笑,突然开口道:“两位公子说陛下重伤未愈不能见人,但是老臣却听闻陛下被燕王软禁了,所以才多日不朝的。” 萧千炜冷声道:“韩大人慎言。” 韩敏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个明黄色的布帛道:“老夫手中有陛下血书诏书作证。燕王软禁陛下,图谋乱国。陛下费劲心思方才将此诏书托付忠臣传出。我等大夏臣民,自当尽忠报国,匡扶皇室,驱逐逆贼!” “你说谁是逆贼?!”萧千炜厉声道。 韩敏扬眉道:“谁应就是谁!” “放肆!” 韩敏手中诏书往前一举,站起身来展开布帛就要当众念出诏书的内容,萧千炜气急败坏,“住口!你……” “住口。”一个声音淡淡传出,还带着几分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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