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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是不许自己派人回娘家去报信了。只得在心中安慰,无论如何…林家总是楚国公府的亲家,父亲再生气也不会对林家做得太过的。等到半个月后,林家差点家破人亡,而她的爹娘对她恨之入骨的时候,林氏才知道南宫绪这道禁令到底意味着什么。 看着林氏跌跌撞撞地出去,南宫绪抬手揉了揉眉心道:“去告诉大小姐,林家随便她处置,至于林氏…我还有用暂时不能交给她。” 门口,一直沉默的守着的男子点了点头道:“属下领命。” 南宫绪皱眉,沉思了片刻问道:“你怎么看大小姐?” 男子抬眼看了他一眼,道:“大小姐…很聪明。”非同一般的聪明,不仅聪明而且冷静的可怕。大小姐看上去似乎性格有些桀骜不驯,总是时不时的顶公爷几句。但是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惹的公爷雷霆大怒。反倒是让公爷觉得这个女儿聪慧的很。就算是大公子在十六岁的时候只怕也没有如此的冷静自持。南宫绪扯出一丝笑意道:“是啊,确实是很聪明。” “大公子…其实大小姐可以……”男子忍不住道。 南宫绪抬手阻止了他要说的话,沉声道:“不用,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让她早些嫁出去。剩下的…都是我的事情。” 见他如此,男子暗暗叹了口气,恭敬地道:“属下知道了,属下告退。” 66、想绿我…找死! 这段日子,整个朝堂上热闹非凡。那些平日里被闲置着无所事事的御史们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热血沸腾。先是有御史参南宫怀教女无方,然后又有人参皇长孙行事荒诞,勾引良家少女。再过了一日长平公主亲自入宫面圣,参林家散播谣言败坏自己未过门的儿媳妇名声。当天楚国公南宫怀也在朝堂上参了自己的亲家一本,更是引得满朝轰动。可怜了林家老爷子这辈子第一次平平无奇,头一回在朝堂上出风头,竟然就是因为被长平公主和自己的亲家楚国公同时给弹劾了,当场险些没有晕过去。皇帝陛下不好为了这点私事处置自己最疼爱的皇长孙,也不好处置楚国公,于是林大人就成了出气筒,当成被狠狠斥责了一番,本就不高的官职更是被一撸到底,被人抬着回去。 就是这样也还没完,朝堂上很快就分为两派。一派认为应该赐婚给南宫姝和越郡王,将这件事尽快的压下去,顾全皇室名誉。而另一派的清流则坚持认为皇长孙举止荒诞,当废除越郡王爵位,南宫家的二小姐淫荡无耻,当立即处死以儆效尤。于是不仅是南宫怀,太子殿下的脸也跟着黑了。 于是,满朝文武一天到晚什么都不用做,精力都用来吵架了。甚至当着皇帝的面儿险些就在朝堂上打起来,最后皇帝陛下雷霆大怒,当场下了旨意:越郡王罚俸两年,跪太庙思过三天。南宫姝赐婚越郡王,但是只能以庶妃之礼进门。这圣旨一下,满朝文武面面相觑。庶妃…是个神马鬼?郡王不比太子,太子宫中太子妃以下还设有良娣,宝林,才人等位分。而郡王妃以下除了侧妃全部都是侍妾。所以…陛下的这个庶妃到底是个什么鬼?是口误么?口误么? 看着皇帝陛下拂袖而去,所有人都纷纷看向南宫怀和鄂国公元春以及面色不善的皇太子萧敬。毕竟,这几位才是当事人呢。 “这…庶妃不知是个什么分位?婚礼又要怎么办?”有人终于忍不住问道。 皇太子被儿子这些风流韵事弄得灰头土脸,心情正不好呢,冷哼一声道:“庶妃自然就是比侧妃底一等的!”说完,也学着父皇的模样拂袖而去。 所以,还是侍妾么?所有人同情地看向南宫怀。好好地一个姑娘家,虽然算不得正经嫡女却也勉强算是半个嫡女吧?居然沦落到要进郡王府当侍妾了…… 鄂国公这些天火气也不小,此时方才斜了南宫怀一眼,不阴不阳地道:“既然陛下已经下了旨,越郡王妃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等哪日有空了就请楚国公将令爱送过府去吧。”侍妾是没有资格办婚礼的,直接一顶小轿就过去了。甚至都不用等身为长姐的南宫墨婚礼之后,毕竟,沦落为侍妾的南宫姝已经算不得楚国公府的正经姑娘家了,用不着等什么长幼有序。 南宫怀脸色铁青,恨不得一拳将鄂国公的笑脸打扁,又恨不得立刻回去一把捏死南宫姝那个不孝女。 寄畅园里,南宫墨独自一人靠在书房的窗前对着棋盘自娱自乐。知书匆匆进来低声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南宫墨抬起头来美丽的容颜上绽出几分愉悦地笑意,“当真?” 知书掩唇笑道:“可不是么?老爷刚刚回来听说就冲进祠堂里,将郑夫人和二小姐又狠狠地骂了一顿。只怕如今,老爷只后悔当初没有快点将二小姐送到寺庙里去呢。”之所以老爷一直耗着,不过是认为越郡王和太子不可能让楚国公府的女儿做侍妾罢了。至少也该有个侧妃的名分,谁知道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最后甚至惊动了陛下,如今圣旨一下,南宫姝哪怕是死了也得将牌位送到越郡王府去。 南宫墨抿唇浅笑,抬手从旁边的多宝阁里取出一块玉佩放进一个锦囊里,递给鸣琴道:“帮我送去给卫世子,就说…我谢他。”鸣琴小心地接过转身出去了。知书接替了鸣琴地位置,上前一边替她打扇,一边道:“还是陛下厉害,一句话竟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了。” 南宫墨把玩着棋子微笑道:“所以…才说九五之尊,一言九鼎么。有陛下亲自赐婚,也算是给足了南宫姝面子。” 知书笑道:“这个面子,还不如不要得好。”从此以后,所有人一看到南宫姝就会想起她是陛下赐给越郡王的侍妾。甚至,陛下不说给她提升位分,只要是陛下有生之年南宫姝就只能在侍妾的位置上待着了。但是,陛下日理万机,会去记得一个皇孙侍妾的分位这种事情么?想也知道不可能了。鄂国公府和楚国公府同是开国功臣,但是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楚国公府做得不对,陛下要安抚鄂国公,就只能狠狠地削楚国公。最后陛下说的是庶妃而不是侍妾两个字,就已经算是给南宫怀面子了。否则依着陛下的性子,只怕直接就处死南宫姝了。只是这样一来,鄂国公府和楚国公府也就真的成了世仇了。虽然陛下不喜欢朝臣们结党,但是两个位高权重的开国功臣斗得跟乌眼鸡似得也不是陛下想要的结果。 南宫墨淡淡道:“陛下不想给做臣子的就不能去要。但是…陛下想给的时候做臣子的也绝不能不要。莫说陛下只是让南宫姝给越郡王做侍妾,哪怕就是要南宫姝去做丫头,父亲也只能将南宫姝送过去。一步错…步步错啊。” 知书放下扇子,回身倒了杯茶送到南宫墨面前,道:“只可惜…漏了高义伯府!”这次参与这些事情的人,上到太子殿下下到弹劾的御史,一个不落的都倒了霉,只可惜另一个暗中动手的高义伯府却给逃过了一劫。高义伯虽然有伯爵的爵位,可惜却没有任何实际的职位,根本就没有资格上朝,就是想要折腾出一点什么也不可得。也因此逃过了皇帝陛下的狂怒。 南宫墨淡然地落下了一子,截断了黑子的退路,道:“漏网之鱼么…不妨事,早晚还会遇到的。”她也有些好奇,朱家到底想要干什么。 “妹妹!你们让开,我要见妹妹……”门外传来一个有些尖锐的女声,南宫墨不由得皱了皱眉。知书连忙道:“奴婢去看看。”南宫墨摆摆手道:“是大少夫人,请她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林氏便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道:“妹妹,我错了,求你饶了林家吧。”南宫墨挑眉,看着一脸慌乱的林氏道:“大嫂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怎么会不明白?!”林氏咬牙,“父亲刚刚被陛下贬为庶人…”而且还是永世不得录用,林家子弟三代不得在朝为官。就是后面这一条,就足够林家的人恨死她了。南宫墨弹指,淡笑道:“参了林老爷的是父亲,大嫂你就算要求人也该去求父亲才是,你找我这么一个什么都不会的闺中女子,又有什么用处?” 如果求南宫怀能有用,她又何必来求南宫墨? “不,妹妹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林家吧。”林氏哀求道。 南宫墨偏着头,仔细打量着满脸悲伤哀求的林氏,轻声问道:“知道错了?大嫂…此时在我面前低头是为了林家还是为了自己?”林氏猛然抬头,怔怔地望着南宫墨。南宫墨道:“大嫂是真心觉得错了么?只怕是形势逼人不得不如此吧?若是有机会,大嫂肯定是很高兴将我踩在脚下的。至于林家…大嫂是担心林家没落了之后大嫂没有了依仗么?其实…你多虑了。对于楚国公府来说,林家还真算不上什么依仗,所以,嫂子你就安安心心的当你的楚国公府少夫人吧。”她是不知道南宫绪想要做什么,也没有兴趣知道。不过既然南宫绪这么说了,她也不介意卖自己这个大哥一个面子。 看着林氏满脸震惊的神色,南宫墨微微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也是我不对。一开始,我就不该对大嫂太客气了。才让你觉得,我是可以让你随便招惹的人。现在,可记住了?” “你…你不肯放过林家?”林氏有些畏惧地望着南宫墨。 南宫墨淡淡道:“我什么都没做,谈不上放不放过。难不成,大嫂以为我有本事改变陛下的旨意?” 林氏心中一沉,是了,陛下已经下了旨意无论是谁都改变不了了。君无戏言,绝不是说着玩儿的。但是,若不是因为南宫墨…若不是因为她! 看着她眼底闪过的恨意,南宫墨淡淡一笑不以为然。到了这个地步还将错误怪罪到别人身上,这个林氏的性情当真是让人失望。 林氏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想要出去,身后南宫墨淡然道:“嫂子,我很快就要出嫁了,所以,这段日子大家最好还是保持相安无事的好。你应该庆幸,我跟大哥的关系并不亲近,否则…你这样的嫂子,是不该存在的。”林氏打了个寒战,猛地回头看向身后坐在椅子里神色平淡的少女。不知为什么想到了那天在书房里南宫绪那张冷漠无情的面容。心中一颤,林氏转过身飞快地朝门外冲去。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南宫墨微微勾唇一笑重新拈起了棋子。 “什么?!做庶妃?!”楚国公府的花厅里,刚刚从祠堂里出来的南宫姝尖叫的声音让旁边坐着的人都不由得皱了皱眉。南宫姝脸色苍白的拉着南宫怀的衣袖道:“爹,不要,姝儿不要做庶妃。你跟皇长孙说啊,我不要做庶妃。”南宫怀皱眉,今天在外面受了半天的嘲弄和挤兑,此时哪儿还有心情顾及南宫姝的心情?一挥袖将南宫姝挥开冷笑道:“不想做庶妃?!你倒是有本事!陛下还专门替你想了一个庶妃的名头,这下子我楚国公府也跟着名扬天下了。” “爹……”南宫姝惊慌失措。如果说做侧妃她还只是觉得有点委屈的话,做庶妃简直就已经是将她踩入尘埃了。 “老爷。”郑氏也急得不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会是这样。 坐在旁边的南宫墨放下茶杯,抿唇淡淡笑道:“婉夫人,这是陛下的旨意你们何必为难父亲?说起来…若不是这次的事情闹得整个金陵风风雨雨,陛下又怎么会插手一个皇孙纳妾的事情?真不知道那些想要闹事的人是怎么想的。”郑氏闻言,险些当场吐出一口血来。难道…难道是她害了女儿?她放出南宫墨的消息只是为了分散在姝儿身上的注意力啊,谁知道那些御史会揪着不放,甚至连长平公主都牵扯进来了?不,不是这样的,是她胡说八道! “你胡说!” 南宫墨撇撇嘴不再开口,横竖她也没费着什么劲儿就有这么一出免费的好戏可看。稍微牺牲一点名誉也是值得的。何况,陛下刚刚下旨削了林家的官职,其中理由就是散播谣言败坏别人的名声,呵呵…现在京城里的人应该都知道了她南宫墨是无辜的,真正品行败坏的是跟她有过节就唆使娘家污蔑小姑子名声的林氏。 林氏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南宫绪依然不许她出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家从京城里一个三流的人家变成如今不入流的落魄人家。此时也只是脸色苍白的坐在一边不敢说话,她还没有忘记南宫怀还没有找她算账呢。 “够了!”南宫怀怒道,扫了疯狂的郑氏一眼道:“蠢货!” 郑氏的叫声立刻被憋了回去,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扑过去搂着已经有些失神的南宫姝痛哭起来。一直沉默坐在一边没有说话的南宫绪这时方才抬起头来,问道:“父亲,这事该如何是好?”南宫怀没好气地道:“什么如何是好?陛下已经开了金口了,难不成咱们还能抗旨?” 郑氏抹着眼泪,道:“老爷,你真的要将姝儿送去越郡王府做什么庶妃?她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或者,你喜欢她现在就去死?”既然陛下开了口,哪怕南宫姝自己现在愿意落发出家也不可能了。何况,南宫怀还是了解自己的女儿的,南宫姝根本就吃不了那个苦。 郑氏顿时哑口无言,南宫姝靠在郑氏怀中呜咽无语。 南宫绪垂眸,平淡地问道:“越郡王府是怎么安排的?”南宫姝是以庶妃的身份进入越郡王府的,楚国公府连越郡王府的亲家都算不上,在这门亲事上南宫姝处于绝对的劣势。不,这根本就算不得是一门亲事。南宫怀轻哼一声道:“回头去通知一声越郡王府,选个日子将她送过去就是了。最好是在六月底。”南宫墨和卫君陌的婚事是在九月初,这样一来中间还隔着两个多月的时间,也能让金陵城的人们将这件丢脸的事情忘掉一些。然后再风风光光的送南宫墨出阁,楚国公府的颜面也能挽回来几成。虽然原本南宫怀并不是十分满意靖江郡王府这门婚事,但是现在跟南宫姝比起来简直太让人满意了。 郑氏也明白事情已经无可转圜,只得有些忐忑地道:“可是,姝儿得嫁妆只怕来不及准备。” 南宫怀冷笑一声道:“她需要准备什么嫁妆?你随便打点十六抬嫁妆到时候连人一起送过去就是了。”南宫怀这是连萧千夜一起恨上了,自然也不会再拿着自己的财产给萧千夜做面子。萧千夜是太子的儿子?太子也不是只有萧千夜一个儿子,只要他南宫怀愿意支持,无论是太子的哪个儿子都会高高兴兴的对他客客气气。 “什么?”郑氏忍不住叫道。权贵人家的女儿家出嫁,六十四抬嫁妆为一副,一百三十二抬为两副,三十二台为半副,南宫姝这样的十六抬,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他们这样人家的女儿嫁妆中。哪怕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女也绝不会如此微薄。南宫怀不以为意,“你以为她进了门这些嫁妆还能留到她手里么?我就没听说过那个侍妾能自己有嫁妆的。既然如此,又何必便宜了外人?” “这…我苦命的女儿啊。”郑氏搂着南宫姝嚎啕大哭起来。 南宫怀扫了一眼坐在一边的林氏,道:“姝儿的嫁妆交给你打理,不要出了什么纰漏。” 林氏正心虚着,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只得应道:“是,父亲。儿媳领命。” 看着郑氏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南宫怀只觉得心中烦躁,一拂袖道:“下去!” 郑氏扶着南宫姝,幽怨地忘了南宫怀一眼转身下去了。 回到凝霜阁里,南宫姝当场就扑到在床上痛哭起来,“娘,女儿该怎么办?呜呜…女儿该怎么办啊。”郑氏轻抚着女儿的发丝,柔声道:“别怕,别怕…天无绝人之路,有娘再,谁也不敢欺负你。” 南宫姝委屈地道:“可是,难道我真的要去越郡王府做侍妾?”侍妾不同于侧妃,侧妃虽然也是妾,但是比起王妃却也只是略差一些,侧妃的娘家与王爷也算得上是姻亲关系,侧妃生的孩子也能自己养。但侍妾却完全就是半个下人了,所以才有那个侍字。她是爱皇长孙没错,却还没有爱到能跑去做侍妾的地步。原本以为以自己的身份无论如何也会有个侧妃的位分,谁能想到…… 郑氏叹息道:“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 “让南宫墨嫁过去!”南宫姝咬牙道。 郑氏心中一惊,连忙捂住南宫姝的嘴,看了看四周方才放下心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觉得你爹会答应这么荒唐的事情么?这可是欺君!”上一次,圣旨到底没指名道姓只是说南宫家嫡女,但是这一次却是指明了南宫姝的,谁还敢再做什么?更何况,若是南宫墨进了皇长孙府,靖江郡王府又要怎么办?以南宫姝现在这个名声,敢顶替南宫墨嫁进郡王府,郑氏可不敢保证长平公主不会当场打死她。 南宫姝当然也知道自己说的是胡话,只是委屈哭泣道:“那女儿要怎么办?” 郑氏叹了口气,柔声的道:“事到如今,也只能暂时忍了。姝儿,你爹爹是楚国公,就算现在在气头上,将来皇长孙需要仰仗他的地方还多得是。只要你握住了皇长孙的心,再生下个子嗣,将来未必不能再升到侧妃的位置上去。这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姝儿,以后去了越郡王府就不能再像家里一样任性了。到了别人家里,又是那个身份就要服侍当家主母,娘…也护不住你了。” 她虽然也是以妾的身份入门的,但是却一天都没有服侍过当家主母。她固然是不愿意服侍孟氏,当时的情况却是孟氏更加不待见她。仿佛喝一杯她送的水都觉得脏一般,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这样算来,她的命算是不错了,只可惜,南宫姝只怕却遇不到那样一个高高在上连跟做妾计较都不屑的当家主母。 一听说自己还要服侍元氏,南宫姝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拉着郑氏道:“娘,你去跟爹说,我不要做侍妾!” “姝儿!”郑氏突然高声叫道。南宫姝被吓了一跳,怔怔地望着郑氏。郑氏深吸了一口气道:“事已至此,不要说那些傻话了。好好听着娘说,你从小在家中娇生惯养,如今该学的也要立刻学起来了,不然到了越郡王府你的日子更加过不下去。姝儿,你记得,无论如何一定要让皇长孙的心在你身上。否则,无论如何你也是斗不过元氏的。” 南宫姝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脑海里一片空白。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就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她就要去给人做妾了? 不同于凝霜阁的愁云惨淡,南宫墨这几天的心情却是一片阳光惨啦。郑氏忙着教导南宫姝没空让她心烦,林氏也跟着安分下来了。外面关于她的流言也渐渐平息了下来,更有不少人自发自动的为她洗清。什么南宫大小姐自幼被继母压迫被遗弃乡间,什么南宫家少夫人和继母勾结,败坏南宫大小姐名声等等,适时又传出了南宫墨暗中无偿捐赠银两给谢家书院的事情,一时间在金陵皇城的百姓眼中,南宫大小姐俨然就是那纯白无瑕却饱受欺凌的白莲花。坐在茶楼的厢房里,听着外面传来的谈论,南宫墨只乐得打跌。 “看你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就知道这些日子金陵城里的流言半点也没有影响到你?”谢佩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南宫墨悠然地趴在软榻里捂着肚子狂笑。南宫墨抬起头来看向笑吟吟的谢佩环,还有跟在她身后的一个清秀少女,正是前些日子在寄畅园见过一面的孙妍。 连忙坐起身来,南宫墨笑道:“没想到你还会跟人出门逛街?孙小姐,有礼了。” 孙妍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浅笑道:“南宫小姐有礼。” 谢佩环回首对孙妍笑道:“你别理她,别看她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骨子里可真不是个好人。” 南宫墨有些无奈,“咱们好歹也算是初结交的朋友,一下子把日子过到老夫老妻的境界真的好么?” “不知羞!”谢佩环没好气地伸手捏她。南宫墨的身手哪儿能让她捏到,往旁边一靠,就转身坐到了另一边的椅子扶手上,“孙小姐,请坐。”能让谢佩环如此相待,这位孙小姐想必也是个有趣的好姑娘,南宫墨对她的印象也不错,便热情的相邀道。 “多谢。” 三人坐下来,南宫墨亲自为两人倒了茶,方才道:“这些日子我府上事情多,都没空跟你相见了,倒是没想到你又结交了一个新朋友。果真是喜新厌旧。” 谢佩环举杯道:“南宫大小姐一回金陵就名动四方,谢三佩服得紧。如何?楚国公府里现在没被你闹得鸡飞狗跳吧?”南宫墨耸耸肩,无辜地道:“怎么是我闹得鸡飞狗跳?谁不知道我寄畅园是最安静的地儿。分明是郑夫人和我那妹妹闹得鸡飞狗跳才是。” 谢佩环扬眉,显然是不相信这里面没有南宫大小姐的手笔,“只是可怜了…南宫姝心比天高,如今却落得个做侍妾的下场。”堂堂楚国公千金,做什么不好呢偏要上赶着做人家的侍妾,南宫姝这辈子也别想洗刷掉自甘堕落的骂名了。 南宫墨悠悠道:“有多大的本事就吃多少饭,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不是还有那句话么,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谢佩环也只得叹气,南宫姝遇到萧千夜,也不知是谁更不幸一点。 南宫墨撑着下巴道:“说起来,咱们楚国公府这次也算是帮了你的忙吧?”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里,萧千夜是绝对不可能再去骚扰谢佩环了。谢佩环淡淡瞥了她一眼,“请你吃饭?” “哦?那就不客气了,今天这些…就你付银两吧。” 谢佩环气闷,“你说你钱多得能砸死人,还算计我这点儿小钱。” 南宫墨笑眯眯道:“这个么你不懂…别人的吃着就是比自己的想。” 孙妍坐在一边含笑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一边往场外的街道上张望。她生性文静,朋友也不多,家里管得严很少出来走动,更没有见过南宫墨和谢佩环两个这样相处起来十分有趣的千金,不说话也听得津津有味。 “咦?”端起茶水来正要喝,孙妍不由得楞了一下,飞快的看向南宫墨。南宫墨挑眉,孙妍犹豫了一下道:“那…似乎是卫世子和朱家大小姐?” 卫君陌在金陵城里的名声自然是极为响亮的,哪怕他身世有些不美,但是却是名副其实的金陵第一美男子。孙妍曾经远远地见过他自然也不会忘记。至于朱初喻,虽然在如谢佩环,南宫墨这样的名门千金面前没什么底气,但是再往下说名声其实还是颇为响亮的。虽然朱家是商人,但是人家好歹还有个高义伯的爵位在。那些名门权贵可以不将朱家当回事儿,但是寻常人家和官员却也不能不将她放在眼里的。何况,朱初喻容貌美丽,举止端凝,才情能力都属上乘,往日里孙妍看到这样的女子也不免有几分自卑。 谢佩环和南宫墨也跟着起身往外望去,果然看到不远处的街角上卫君陌和朱初喻正站着说话。谢佩环笑眯眯地看着南宫墨笑道:“哎呀,墨儿。你的头顶是不是要绿了?” 南宫墨翻了个白眼道:“本姑娘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头顶蓝天白云?想绿我…找死!” 谢佩环耸耸肩,表示拭目以待。 卫君陌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紫色的眼眸中隐含着一丝不耐烦。 朱初喻落落大方的站在卫君陌面前,含笑道:“初喻多谢卫世子的救命之恩。”卫君陌皱眉,良久才问道:“姑娘认错人了。我没救过你。”说完,便转身想要离开。 “卫世子!”朱初喻一愣,连忙叫道。 卫君陌回头,剑眉微锁,淡漠地望着眼前的女子。朱初喻有些无奈,苦笑道:“从丹阳回来的路上,初喻不慎落水,多谢世子的援手之恩。”卫君陌这才点了点头道:“不必。” “救命之恩怎能不报?朱家在前面有一家茶楼,世子如果不嫌弃的话不如过去坐坐如何?” 卫君陌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实在是有些心烦,他从来不擅长跟女子相处,更没有想过要去跟哪个女子相处,当然无瑕除外。 “不必了,一点小事朱姑娘不必放在心上。男女有别,姑娘还是谨慎一些的好。”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前面走去。身后,朱初喻望着毫不留念地离去的人影,眼底闪过一丝决然。卫君陌果然如传言一般的冷漠无情,面对一个柔弱女子,竟然连眼波都没有丝毫的起伏。这样的人…她真的有能力去征服和掌控么? “让开让开!马惊了,快让开!”一个惊慌地声音传来,然后是一阵狂乱的马蹄声。只见一匹套着车的骏马朝着这边狂奔而来。 “姑娘,快让开!”见朱初喻还站在街边,马夫惊呼道。 卫君陌皱眉,刚要回头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君陌。” “无瑕…让开。”毫不犹豫地,卫君陌一跃而起落到南宫墨身边,然后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到了街道边上的屋檐下,同时,马车从两人身边狂奔而过。再看身后,朱初喻脸色苍白的站在街边上,旁边还站着一个侍卫模样的中年男子,显然方才就是此人救了她。只是到底还是有些晚了,朱初喻手臂上一抹血红染透了雪白的衣衫。 看了一眼被卫君陌护在怀中的美丽少女,朱初喻神色有些复杂的咬了咬牙垂下了眼眸。 “怎么在这里?”卫君陌低头看向南宫墨,轻声问道。 南宫墨抬手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茶楼道:“我跟谢三在这里喝茶,刚好看到你就下来打声招呼。”卫君陌抬眼看了一眼已经开着的窗口露出谢三的一张似笑非笑的容颜,在回头看了一眼朱初喻站立的地方,若有所思。南宫墨笑道:“那位朱小姐…好像受伤了。” 卫君陌点点头,“看起来伤得不重。” 朱初喻捂着手臂上前来,勉力一笑道:“南宫小姐,又见面了。别来无恙。” 南宫墨微笑道:“我是无恙,不过…朱小姐看上去可不太好。” 朱初喻淡笑道:“无妨,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没想到南宫小姐会出现在这里,幸好你没事。” 南宫墨怎会听不出来她的言外之意,如果不是南宫墨突然出现,卫君陌可能就会救了朱初喻,她也就不会受伤了。 南宫墨笑容更加真诚,“哎呀,刚刚看到君陌一时高兴没注意到么。真是不好意思啊,朱小姐还是快去看看伤势吧,可别落下了什么病根。” “多谢南宫小姐提醒。”朱初喻咬牙,忍着疼痛微笑道。南宫墨笑道:“应该的,我们也还有事情要走了。告辞。” “不送。” 卫君陌前着南宫墨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无瑕找我有事?” 南宫墨道:“哦,方才谢三说我头上的簪子有点绿。我想起来我不喜欢绿色,正打算去换了。” 卫君陌冷漠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我知道了。” 走在卫君陌身边,南宫墨回头便看到朱初喻还站在路边望着他们,脸上的神色有些莫名。南宫墨挑了挑眉,朝她展颜一笑。这个女人…果然想要跟她抢人啊。只可惜,她来晚了,她南宫墨手里的无论是人还是物,可不是谁想要抢就能够抢得到的。 “小姐,你受伤了,还是赶快去医馆看看吧。”身后,侍卫有些担忧地道。 “南、宫、墨!”朱初喻低声叫道。好一会儿,方才抬起头来道:“这条路走不通,还要另想办法,回去吧。” 南宫墨远比她以为的狡猾敏锐,而卫君陌也远比她以为的要冷漠无情。 67、叛乱 “大小姐。” 空荡荡的医馆里,老大夫颤巍巍地替朱初喻包扎好了伤口走了出去。站在旁边得侍女才忍不住开口道:“这卫世子也太过分了,竟然如此狠心。”若不是侍卫见机得快,只怕小姐就真的要被那马车给撞了。朱初喻挥手,淡声道:“南宫墨突然出现在那里,卫君陌自然不可能舍弃未婚妻来救我。倒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她运气实在是不好,难得遇到卫君陌谁知道竟然还正巧碰到南宫墨也在场。她心里明白,南宫墨已经对自己起了警惕之心,以后想要做什么只会越发的难了。 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声问道:“那个车夫处理了么?” “大小姐尽管放心,都是咱们自己人,不会有问题的。” 朱初喻点点头道:“那就好。” 侍女轻声道:“大小姐还要试么?那卫世子性情冷漠,如今又对南宫大小姐另眼相看,只怕…就算是大小姐得尝心愿也未必就能如了小姐的意。反倒是靖江郡王府……”靖江郡王府那一摊子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够人头疼得了。朱初喻闭目养神,神色淡然道:“我知道…我也实在是不愿意…罢了,若是不成也只得另谋他路了。”靖江郡王世子是朱家上进最好的阶梯,但是朱家却不能吊死在卫君陌这颗千年也不开花的铁树上,“我要好好想想。” 见她如此,那侍女脸上多了一丝放心。那南宫大小姐看着就不是好相与的,大小姐心怀大志,实在是没有必要和南宫大小姐为了一个男子对上。 “小姐。”另一个容貌美丽的侍女走了进来,恭敬地呈上一封信函,道:“方才门外有一位公子要奴婢给小姐的,说是…或许对小姐有帮助。”朱初喻脸色微变,“什么人?”什么人竟然会注意到她?或者说是注意到朱家?这对于如今的朱家来说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侍女摇摇头道:“只是一个样貌普通的书生,不过他说他是帮忙替别人送信的。奴婢已经让人暗中跟着他了。” 朱初喻点点头道:“你做得很好。” 接过信打开,看着信笺上的寥寥数语,朱初喻脸上的神色却越加凝重起来,好半晌方才轻声道:“我倒是不知道,金陵皇城中竟然还隐藏着如此人物。果然…是卧虎藏龙么?”看来,这段时间她因为卫君陌的事情实在是有些操之过急了,以后还当千万谨慎。只是,这封信的主人…眼底闪过一丝决然。既然已经找上门来了,想来是不见也不成了。 等到派去跟着的人回来禀告将人跟丢了,朱初喻并不感到意外。吩咐了下人一番,便带着人往信上所说的地点而去了。幸好,对方挑选的是一个让她颇为放心的地方,朱家名下经营着的一间青楼。女儿家出入青楼对名声有碍,但是既然是朱家的地方朱初喻自然能够处理妥当。 因为是白天,青楼里面也是一片宁静。进了青楼后院花魁的香闺,便看到名满京城的花魁正跪坐在一边抚琴。不远处的软榻上半躺着一个黑衣男子,正一手撑着额头悠然的听花魁弹琴。听到朱初喻的脚步声,男子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男子脸上却带着一张面具根本看不清面目。朱初喻心中闪过一丝失望,淡淡道:“阁下约小女前来,未知有何指教?” “呵,朱姑娘的胆子倒是不小。”男子凌空翻了个身,调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打量了朱初喻。朱初喻平淡地道:“阁下不仅是知道我会前来赴约,才来这里的么?你先下去。”最后这句话却是对旁边的花魁说的。花魁恭敬地起身朝着朱初喻一福,“是,大小姐。” 男子坐起身来,笑吟吟地看着眼前得女子,道:“不错,金陵皇城中竟然还有如此聪慧大胆的女子,倒是让我有些惊讶。” 朱初喻有些不耐烦,道:“阁下若是还这般躲躲藏藏的,就请恕小女不奉陪了。” 男子隐藏在面具下的眉头微扬了一下,道:“也罢,请朱小姐前来…自然是有事相商。” “你说能帮我嫁入靖江郡王府,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又凭什么帮我?”朱初喻平静地道,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失去了理智。这个男人来得太突然,让她不得不提高警惕。男子看着她笑道:“这个么…帮你自然就是帮我自己。因为你想要嫁给卫君陌,而我…碰巧,想要南宫墨。虽然我不知道朱家大小姐为什么就认定了卫君陌,不过这个不重要。” 为了南宫墨么?朱初喻在心中迅速地算计着这个男子可能的身份。一边垂眸淡淡道:“阁下又是怎么知道我想要嫁给卫君陌的?”她确信自己做得很小心,身边的人也绝对忠心。 “啊…碰巧今儿在街上看了一处好戏。”男子笑道;“只可惜…卫世子看上去是郎心如铁啊。” 朱初喻眼底闪过一丝怒气,道:“最后一个问题,阁下…到底是谁。” 男子起身,笑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朱小姐觉得咱们可不可以合作?”朱初喻冷笑道:“我从不跟来历不明的人合作。” 男子有些无奈地叹气,“女人疑心病太重了不好。” 朱初喻冷笑不语。 男子一闪身已经出现在了朱初喻得跟前,朱初喻还来不及躲闪就已经被人拉入了怀中。 “放开我!”朱初喻怒斥,抬手想要挣扎,只可惜胳膊上的伤势只让她瞬间痛的白了脸色,“放开…” 男子伸出一只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赞道:“好一个聪颖的绝色佳人,只可惜…姑娘若是有南宫大小姐的身世,只怕是未来的皇后之位也能坐得了。”发现朱初喻僵硬愤怒地模样,男子莞尔一笑道:“放心,我暂时对你不感兴趣。当然,如果朱姑娘想要投怀送抱的话,本公子也不会拒绝的。” “放开!”朱初喻咬牙道。 男子耸耸肩,从善如流地放开了朱初喻。朱初喻深吸了一口气平定了心绪,方才道:“公子既然有合作的诚意,大家不妨开诚布公的谈谈。否则,你我之间也只能就此作罢。” 男子有些无奈,“你想要什么诚意?” 朱初喻道:“至少,我要知道你是谁。” “你会后悔的。”男子的声音在朱初喻的耳边低沉地响起,让朱初喻心中不由得一颤。咬了咬牙,朱初喻沉声道:“我不会。” “那么…如你所愿。”男子含笑道。 另一边,南宫墨和卫君陌也没有回到谢佩环和孙妍所在的茶楼。而是卫君陌跟着南宫墨回楚国公府去了,流言的事情虽然已经算是过去了,但是卫君陌还是这段时间还是经常来往于楚国公府,也让外人看到了靖江郡王世子是当真完全不在意外界的传言,一心要娶南宫大小姐为妻的。 南宫怀只有两个女儿,他自认为对两个女儿都还算公平的。但是对于两个未来的女婿的态度却有着明显的分野。两人回到府上的时候正好萧千夜也在,刚刚从太庙里跪了几天出来,萧千夜连歇都没有歇一下就马不停蹄的往楚国公府来了。因此脸上看上去还有几分憔悴和消瘦的模样,倒是将南宫姝心疼的泪眼朦胧,全然忘了自己即将为妾的委屈。南宫怀看在眼里除了暗骂自己女儿不争气,已经完全被气得没脾气了。因此在看到卫君陌进来的时候南宫怀就显得格外的和颜悦色起来,比起对萧千夜不冷不淡的态度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清行也来了,快过来坐。” 南宫怀热情的态度将南宫墨和卫君陌也吓了一跳,两人对视一眼走到一边坐了下来。 萧千夜看着卫君陌冷如冰霜的俊美容颜,突然有些不是滋味起来。从前他从未将卫君陌放在眼里过,就算对他客气一些大多也还是看在两位皇叔的面子上。但是最近他实在是太倒霉了,也就越发的衬得卫君陌的日子如沐春风。如今卫君陌还要去南宫怀的嫡长女为妻,看南宫怀现在对自己不满的态度,以后想要拉拢这个岳丈只怕还要仰仗卫君陌。一时间,萧千夜在对靖江郡王府的几位公子的态度上产生了一丝动摇。之前他更亲近卫君泽几个兄弟,那是因为他觉得靖江郡王只怕不会将爵位传给卫君陌。但是现在…不管卫君陌最后能不能得到这个靖江郡王的爵位,他本身能够牵连的势力就已经超过了靖江郡王世子这个身份了。 想到此处,萧千夜脸上地笑容更多了几分真诚,道:“表弟和南宫小姐看来感情极好,小王真是羡慕不已。” 南宫墨抬眼,含笑看着萧千夜道:“郡王过奖了,谁不知道郡王跟王妃才是鹣鲽情深。不然,怎么会连我们姝儿这样的姑娘家都只能做个庶妃呢。” 萧千夜脸上的笑容一僵,道:“南宫小姐说笑了,这…是皇祖父的意思……” 南宫怀轻哼一声,虽然是陛下的意思,但是如果不是萧千夜想要左右逢源,又何至于此。将手中茶杯一放,南宫怀道:“罢了,事已至此,越郡王挑好了日子我们便让人将姝儿送过门去就是了。” 闻言,萧千夜心中一沉。南宫怀这是真的要放弃南宫姝这个女儿了么?可真是够心狠的。 南宫墨好奇地道:“原来越郡王是来跟父亲商量婚事得么?”这种事情不是应该郡王妃或者是太子妃来么?当然南宫姝如今的身份也没到需要太子妃和越郡王妃亲自出马的地步,不过萧千夜亲自前来这是为了表现什么?只怕是萧千夜实在是不了解南宫怀这个人,既然打了他的面子,你就是把里子做得再好他也是不稀罕的。何况萧千夜这里子只怕也还是装出来的吧? 南宫怀淡淡道:“一点小事,原本用不着越郡王如此费心。倒是墨儿你,再过几个月就要大婚了,这些日子用心打点你的嫁妆吧。” 顿时,两道不善的目光立刻落到了南宫墨的身上。南宫墨也不在意南宫怀给自己拉的仇恨,只是顺从地点头道:“是,父亲。” 萧千夜心里有些发堵,正想要说什么门外管家急匆匆地进来,道:“启禀老爷,宫中陛下急招!还有郡王和世子爷,两位府上的人也来了,说是陛下急招两位入宫。”众人一怔,南宫怀猛地起身道:“知道了,这就更衣入宫!”萧千夜和卫君陌也不敢多留,卫君陌朝南宫墨点点头转身便出去了。南宫墨也没多说什么,心里清楚只怕是当真出事了。 只是南宫姝看着萧千夜急匆匆地离去,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南宫墨转身回房去了。 南宫怀入宫之后一直到第二天一早天色微亮了才回来。同时也带回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昔日汉王陈亮部将张定方起兵谋反。不过半月时间就已经攻克瑾州,越州,辰州三地。统辖三州的湖广布政使投敌,都指挥使战死,湖广总督战败落荒而逃。如今叛军声势如日中天,直逼金陵而来。 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毕竟大夏才建国二十多年。当年跟皇帝一起争天下的各路枭雄虽然死的死隐的隐,但是活着的却也还不在少数。时不时的就有那么一两个人打着某某王的称号起兵造反,只不过都没有这次这般的声势浩大罢了。 这张定方当年本就是汉王身边的一员虎将,如果当年得天下的是汉王的话,只怕今天张定方就是楚国公了。汉王兵败驾崩之后,继承人昏庸无能不堪大任,张定方这才心灰意冷早早地退隐山林。只是没人想到他竟然会在二十多年后的现在再次出现起兵作乱。 萧天御得到这个消息自然是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南宫怀率领二十万大军前往铲平叛乱。当年南宫怀在一干武将中算是年少有为的,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初的开国功臣也大多年迈,南宫怀竟也成为了最合适的人选。对此南宫怀倒是不喜不悲,他已经身为楚国公了,就是再怎么军功彪炳爵位上也不会再往前进一步了。除非他死了有可能被陛下追封个异姓王之类的,活着的时候还是安安分分的当个国公比较安全。但是身为武将,蜗居在金陵城中十多年,他自然也不排斥出门去活动一下筋骨。所以圣旨一下来,南宫怀反倒是比较淡定的。 南宫怀淡定,整个楚国公府却已经炸翻了天。南宫姝和郑氏哭哭啼啼的万般担心不已,看得南宫怀只觉得一股晦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去打仗而是要去送死呢。没好气地扫了妻女一眼,南宫怀道:“够了,我是去平乱,不是去送死!我出门之后…外面的事情交给绪儿打理,府里的事情……”看了一眼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林氏,南宫怀在心里摇摇头,还是对郑氏道:“你和林氏看着办。” 郑氏连连点头道:“是,老爷,你放心吧。妾身一定会打理好府里不让老爷操心的。” 南宫怀这才点了点头道:“哦,姝儿的事情先放一放,皇长孙这次也要跟我一起去。” “什么?!”南宫姝忍不住惊呼道:“皇长孙…皇长孙怎么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南宫怀皱眉,有些不悦。他也不想带皇长孙去,但是陛下和太子殿下坚持要他带着皇长孙去捞点军功。大约是陛下看不顺眼皇长孙整天沉溺与儿女私情,想要将人扔到战场上去练练吧?但是他南宫怀可不是看孩子的下人,上了战场谁还有空管皇长孙的死活? “陛下的旨意,是你能随便质疑的么?”南宫怀不悦地道。又看向南宫墨道:“清行也去,你放心他上过战场,不会有什么事的。” 南宫怀实在是不喜欢带着皇子皇孙上战场,但是这年头天下渐渐平定,那些皇子皇孙也受不了苦去镇守边疆,于是稍微有点什么大小战事就一个劲儿的往军中塞人,都想捞点军功。这一次更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美其名曰两个都是他的东床快婿,自然是跟着他放心一些。 南宫墨有些意外之外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卫君陌又那样的身世却依然让皇帝陛下颇为看重自然不会是因为他是长平公主的儿子,她记得卫君陌说过他早几年前就已经独自带兵剿过匪,想来对战场也不算陌生。微微点头,南宫墨问道:“我知道了,父亲什么时候启程?” 南宫怀道:“战事紧急,明天一早就要出发。” “父亲,儿子也想要去。”南宫晖突然开口道。 南宫怀一愣,道:“胡闹,你去干什么?” 南宫晖有些烦躁,道:“儿子无心学问,科举想来也是考不上的,还不如从军。” 南宫怀看着他道:“现在才想从军,未免迟了。你那身手又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南宫晖一愣,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郑氏,咬牙道:“我去当个小兵总可以吧?上了战场,自然是生死自负。就算死在战场上,我也毫不怨言。” “晖儿!”南宫绪皱眉望着南宫晖。南宫晖一愣,偏过头去不看南宫绪的神色,只是定定地望着南宫怀。 南宫怀沉默了良久,问道:“你当真决定了?” 南宫晖点头,坚定地道:“儿子心意已决。” 好半天,南宫怀终于松了口道:“既然如此,你这次跟着我去吧。” “父亲!”南宫绪皱眉道:“晖儿并未习武,战场上刀剑无眼……” 旁边的南宫墨心中有些好奇地挑了挑眉,南宫怀身为一代名将,自己的两个儿子竟然都没有习武,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桩奇事。上次见到鄂国公的世子,虽然算不得什么高手,却也能看得出来下盘扎实,精神内敛,可见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南宫晖沉声道:“大哥,我想要去。我跟大哥不一样,我对书本和朝堂上那些东西没有兴趣。” 南宫绪望着弟弟坚定的神色,微微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南宫怀挥手道:“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了。明天晖儿跟我一起启辰。” 郑氏抹着眼泪,道:“我去替老爷收拾行李。” 南宫姝轻咬着唇角道:“我想去见一见皇长孙。” 南宫怀根本懒得理她,直接转身走了。 出了门,南宫墨和南宫晖并肩而行南宫晖看看妹妹道:“墨儿,二哥就要上战场了,你在家里自己小心。等到你大婚的时候二哥和父亲一定已经得胜归来了。”南宫墨淡淡笑道:“二哥自己才要小心。”抬头看了看南宫晖,南宫晖虽然还未及弱冠,但是身体倒是不错。竟然比年长他几岁的南宫绪还要高出一个头。只可惜,确实是没有习过武,也只是身体底子比一般的读书人要好一些罢了,这样的人上战场,也难怪南宫绪不放心了。 “二哥…你和大哥怎么没有习武?”南宫墨好奇地问道。都说将门虎子,就算南宫怀再怎么不在意应该也不会阻止儿子习武才对。还是南宫绪和南宫晖都对武功不感兴趣? 南宫晖道:“你忘了么?小时候父亲经常在外征战,而且我小时候身体也不太好,就给耽搁了。后来…稍微大一些了,就觉得习武太苦…”南宫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大哥倒是…大哥小时候是习武的,十一岁那年受了伤,不能再练了。” 南宫墨一愣,这才从记忆深处翻出了一些关于从前的事情。她从小在寄畅园长大,和两个兄长相处的时候本来就不多。而母亲的身体更是越来越差,到了最后两年的时候几乎算是勉强吊着命了。大哥受伤似乎就是母亲过世前一年多的事情,是一次去打猎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浑身是血的被人给抬了回来。母亲听到消息的时候当场就吐了口血,却连坐起来亲自去看看大哥的力气都没有。之后两个多月大哥才好起来,从那以后似乎才开始弃武从文的。那一次,母亲似乎还和南宫怀狠狠地吵了一脚,再然后母亲的身体每况日下,不过一年多就病逝了。 南宫晖拍拍她的肩头道:“你小时候一直在寄畅园,那时候年纪也小,不记得也是自然的。” 南宫墨点了点头,从袖袋中取出两个药瓶递过去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二哥…自己小心。” 南宫晖看了看,都是最好的伤药。心中不由得一暖,接过来道:“墨儿放心,二哥会小心的。” 深夜,南宫墨坐在等下看书。一丝熟悉的感觉乍然出现在房间里,南宫墨回头就看到卫君陌正站在门口望着自己。 “你来了?” 卫君陌踏入房间里,看着她道:“无瑕一点儿也不意外?” 南宫墨挑了挑眉没说话。卫君陌走到她跟前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书卷,“湖广地理志?给我的?” 南宫墨轻哼一声,道:“闲着没事,随便翻翻。” 卫君陌也不拆穿她的谎言,淡笑道:“无瑕放心便是,我不会有事的。”南宫墨笑道:“我知道卫世子武功高强,自然不会有事的。”卫君陌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轻声道:“等我走了之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去靖江郡王府找我母亲。还有蔺长风,过几天也该回来了。有什么事情找他也可以。” 南宫墨望着他,淡淡笑道:“我知道,你放心吧,我在金陵城里能有什么事情?说起来…其实我也想一起去呢。” 卫君陌心中一动,然后还是摇了摇头,道:“战场上腥风血雨,太危险了。”南宫墨挑眉不语,卫君陌道:“我知道…无瑕很厉害。但是这次的事情不好说…以后有机会的话带无瑕去幽州。” 南宫墨眼眸微闪,坐正了身子正色道:“这次很危险么?” 卫君陌摇摇头道:“也不是,只是这个张定方不简单。而且…好端端的二十年后突然启禀叛乱,他身后定然还有别的什么人。” 南宫墨自然也明白这个到底,微微叹了口气道:“你自己也小心。” “无瑕放心便是。”卫君陌道。 南宫墨起身,从一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小包袱递过去道:“自己收好,以备不时之需。”卫君陌打开一看,里面竟全都是各种药瓶,药瓶上还贴着名字和用途,什么白玉止血散,紫参补血丹,七叶清毒散等等,无一不是外面有银子也买不到的各种疗伤解毒灵药。卫君陌拿起其中一个小瓷瓶,挑眉道:“连回命丹都有?无瑕…跟弦歌公子是同门师兄妹?” 回命丹是弦歌公子的独门奇药,据说无论受多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再就能够吊住命。多少人捧着真金白银上门也未必能求到一粒。 南宫墨也不隐瞒,淡笑道:“我这里只有一颗。”她跟师兄两个拜师的经历也算是奇葩了。她拜了擅长医术的师傅为师,但是武功比医术好。而师兄拜了擅长武功的师叔为师,却医术比武功好。看得师叔每每叹气当初收错了徒弟。这颗回命丹正是当初师兄出门远游之前交给她的。回命丹的药材难寻,炼制不易。当初师兄一共也就练了七颗而已。前后用掉了两颗,然后她,师傅,师叔手里各有一颗,师兄自己也只剩下两颗了。所以不是师兄不肯卖,而是…他自己也没有。 卫君陌郑重的将药瓶收好,轻声道:“我知道,无瑕放心便是。” “我没什么放心不下的。”南宫墨有些不自在地低声嘟哝道。说起来,她虽然也算是刀光剑影里来去自如的人了。前后两世都是杀人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是战场…她还真的没有经历过。那种地方,可不是说你武功高强就可以万无一失的。说不准什么地方突然来了一支箭也能要了你的名呢。殊不知,前世那些战场上,有多少人是被流弹给杀死的? 看她秀眉紧蹙,卫君陌抬手轻轻抚平她的眉头,道:“无瑕,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南宫墨淡淡一笑道:“你最好没事,不然的话……” “不然?怎样?” 俏眼一转,南宫墨嫣然笑道:“不然的话…我父亲大概就只能另外再替我寻一门亲事了。”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无瑕,等我回来娶你。”卫君陌沉声道高。 南宫墨俏脸微红,淡笑道:“一路小心,平安归来。” 卫君陌点点头没有说话,素来冷漠的心中却有着外表看不出的动容和温度。这一生二十多年,除了舅舅和母亲以外,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舅舅远镇幽州,常年不在金陵。每次出门的时候也只有母亲扶着门口担忧地望着他叮嘱他平安归来。而如今,又多了一个人了。为了她,为了她们,无论他去到哪里都会平安的归来的。 “时间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南宫墨轻声道。 卫君陌点点头,轻声道:“我回去了。无瑕,等我回来。” “好。”南宫墨轻声道。 静谧的夜色里,一对璧人相对凝望竟是无限美好。 68、拜访靖江郡王府 第二天,南宫怀果然带着大军走了。南宫怀一走,整个楚国公府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南宫墨固然是一如往常的在寄畅园里过自己的日子,郑氏和南宫姝似乎也没了闹腾的心思,倒是林氏如今依然掌管着楚国公府的中馈,虽然林家已经败落,林氏却似乎更是憋住了劲儿一般想要将楚国公府死死地握在手中。只是没有人跟她说,郑氏盘踞楚国公府十多年无能人夺其锋芒,又岂是她区区一个新进门甚至毫无根基的儿媳妇儿就能够夺得去的。 对于兰嬷嬷的担忧,南宫墨也只是淡淡一笑不予理会。林氏如何,与她何干? 郑氏暂时的沉默似乎让林氏产生了一种不该有的错觉,接下来几天林氏开始大张旗鼓地改变楚国公府的各种制度,甚至是往每一个重要的位置塞自己的人。这些行为看在旁人眼里只会觉得格外的好笑,林氏哪里有什么自己的人?就连嫁进来的时候陪嫁过来的丫头现在还是不是她的人都还要两说。甚至连刚刚回来没多久的南宫墨都比不上,至少寄畅园里的人大多数都被南宫墨紧紧地攥在手里,剩下的少数也绝不敢亲自做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倒是南宫绪趁着这个机会往几个看着仿佛不是很重要的位置上塞了两个自己的人。郑氏暗中将自己手下的人调了几个位置,这一番动作下来,看得南宫墨大呼过瘾。只是这小小一个国公府后院就能弄得跟谍中谍似得,真不知道那些皇宫王府的后院到底得有多么精彩。于是南宫墨也跟着随波逐流的往里面塞了两个自己的人意思意思。 一连番的人事调动并没有让林氏管家变得顺利一些。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她自然能说了算,但是真正涉及到府中的大事她说的话依然不管用。林氏气得撤了几个管事依然无济于事,跟南宫绪告状南宫绪也是一副置之不理的模样,险些将林氏气得病了一场。 不过林氏敢仅仅只是因为些许的嫉妒就处处跟南宫墨作对,自然也不是那么容易倒下去的人。竟然硬撑着死活不肯放弃府中管家的权利,反倒是提出了一向让人皱眉的提议――削减府中的用度。美其名曰是为了开源节流。听着这个消息,郑氏只是冷笑一声随她去了。 原本这对于南宫墨来说也没有什么,她的吃穿用度都是寄畅园里另外采办的。每个月除了从账房里领取寄畅园的用度和她的十几两零花钱以外,可说是完全跟府里没什么关系的。却没有想到林氏第一个下手的竟然就是寄畅园。 有些慵懒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得林氏,南宫墨脸上的笑容简单,悠悠道:“嫂子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什么事?” 林氏望着南宫墨,自以为掩饰得当的眼眸里透露出一丝恶意。面上却依然笑得有几分腼腆,“打扰妹妹了。这几天…府里的事情不知道妹妹知不知道?” 南宫墨挑眉道:“嫂子是说…开源节流的事情么?好事啊。” 林氏低头,状似有些为难地道:“妹妹是夫君的亲妹子,我才来跟妹妹商量。这些个事儿总是有些得罪人的,因此还想要请妹妹做个表率才是。之前嫂子有什么不周到得罪了妹妹的地方,妹妹可千万别见怪。” 南宫墨笑容可掬地看着眼前得女子,几天不见林氏倒是长进了一些了。至少这话儿说得倒是挺漂亮的,只可惜…“嫂子这话,按理说做妹妹的自然应该全力支持才是。不过…嫂子也知道我这寄畅园这么大个园子,这么多人。之前婉夫人给的份例一直都不多,还是我自己出钱补贴着的呢。我正想着…如今嫂子当家了,是不是给我补上一些?” 林氏脸上的笑容一僵,她还没说动南宫墨吐出一些银子来,没想到南宫墨倒是要她再往里面贴钱了。寄畅园每月的花费是励勤院的两倍,还要贴…门都没有! 南宫墨也没有说假话,寄畅园的份例是励勤院的两倍不错,但是寄畅园的面积足有励勤院的七八倍。园中的人,院子里的花草楼台无一不需要养护。只是之前南宫墨将寄畅园当成自己的东西,也不屑非要找郑氏要那几个钱。既然现在林氏自己找上门来,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南宫墨平静地看着神色变幻不定林氏,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反应。好一会儿,林氏方才抬起头来,笑容有些僵硬地道:“妹妹…如今咱们这府里……” 南宫墨打断她的话道:“嫂子可别跟我说咱们府里生计艰难的话。您说这话,让父亲的脸面往哪儿搁?父亲一代名将,这楚国公府才一代就已经生计艰难了?” “这…就算是如此,也该勤俭持家才是。” 南宫墨不以为然的扬眉,不是说她反对勤俭持家。能够勤俭自然是好事,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南宫家能世世代代兴盛下去。但是林氏是想要勤俭么?她这样一开口就砍掉府里一半的用度,是要逼得府里大半的人过不下去啊。主子就不用说,行走在外许多打点根本就是无法避免的。幸好南宫晖如今跟着出门了,若是不然堂堂楚国公府二公子,一个月手里就几两银子过得拮据不已,谁能看得起他?再说下人,最低等的粗使小丫头一个月才不过半两银子,她一下子扣掉一半,还要不要人家活了? 若真是家中生计艰难,裁减一些下人,平时用度稍微降低一些也说得过去。但是林氏这不过是为了自己立威敛财还想要博得一个勤俭的名声。简直是脑子被门给夹了。 林氏看了一眼站在南宫墨身边侍候的知书鸣琴回雪风荷四个丫头,心中暗暗不悦。南宫墨回来之后,整个楚国公府的下人谁不羡慕寄畅园里的几个丫头。特别是鸣琴和知书两个丫头,从前跟着兰嬷嬷在寄畅园里默默无闻,如今南宫墨一回来立刻一跃成为南宫墨身边最得力的大丫头。据说南宫墨待手底下的丫头十分的厚爱,时不时赏赐一两件金银首饰,宝石簪子,美玉镯子什么的不说。只看几个丫头的衣着就丝毫不比小户人家的小姐差。南宫墨私底下更是将几个大丫头的月例涨到了三两。简直要羡慕坏楚国公府的一干下人了。只可惜,别的主子却没有谁能有南宫墨这样的魄力和底气,就是郑氏也舍不得,只是象征性的给身边的大丫头每人涨了半吊钱。 “妹妹,你心肠好嫂子知道,但是…身边的下人就要有个下人的样子。走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咱们府里的小姐呢。”林氏有些酸地道。 南宫墨淡淡道:“大嫂你过虑了。” 心直口快地回雪有些忍不住,上前一步微微一福道:“少夫人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大小姐心疼咱们赏赐才稍微给的丰厚一些,走出去人家也只会说小姐宽待下人。何况,小姐气韵高华,又岂是咱们几个婢子能够比得上的。无论怎么打扮,跟着大小姐走出去别人也都只会知道咱们是小姐的丫头。不过是装扮的亮丽几分讨小姐开心,怎么就成了府里的小姐了?” 林氏轻哼一声,淡淡道:“我跟小姐说话,你这丫头插什么嘴?” 南宫墨道:“回雪,退下。大嫂,你可别怪她们,我这人就喜欢漂亮的人物,看到她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看着也高兴。” 林氏冷声道:“妹妹如今年纪小不懂上,将来嫁去了靖江郡王府若是还这般不知道要怎么后悔呢。莫要等到将来…丫头变成姐妹了才来后悔。” 在场的几个丫头顿时都变了脸色,身后传来兰嬷嬷有些冷的声音,“少夫人,这话可是嫂子能对小姑子讲的?”这少夫人当着几个未出嫁的姑娘就说这些话,未免也太不讲究了。林氏也有些懊恼,却不能当着兰嬷嬷这个下人的面认错,只是强笑道:“我这也是为了妹妹好。” 兰嬷嬷道:“少夫人说的情况未必没有,不过那都是那些没本事的姑娘家才会出的毛病。真有了那种事,处理起来还不过是小事一桩,哪儿值得少夫人如此费神?若是因此身边就尽都是一些容貌不堪的丫头,带出去未免丢了颜面。旁人一看就知,这做主人的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林氏暗暗咬牙,总觉得兰嬷嬷这是在讽刺她。但是兰嬷嬷也没有点名道姓,她也只得忍了。 “嬷嬷这么来了,有什么事儿让执棋入画过来说一声就是了。”南宫墨笑问道。 兰嬷嬷道:“方才靖江郡王府的人过来说,似乎长平公主病了。大小姐看是不是上门去探望一二?” “这…合适么?”还没有成婚就往婆家跑总是不太好的。兰嬷嬷不在意地挥挥手道:“守礼也要看什么时候,如今世子不在金陵,公主病了大小姐理应上门探望才是。”南宫墨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兰嬷嬷准备一下,下午我去靖江郡王府。” “是,老奴这就去。”兰嬷嬷看了一眼林氏,皱了皱眉转身走了。这些日子下来她也看明白了,大小姐并不需要她担心,林氏这种段数的人,大小姐根本就不必放在眼里。 看着兰嬷嬷离去,林氏这才松了口气。对于兰嬷嬷这个孟氏身边的老人,林氏总是觉得别扭。而且不仅是南宫墨,就连南宫绪和南宫晖对待兰嬷嬷都格外客气,更加让林氏心中觉得不忿。没了这个碍眼的老婆子,林氏提起了精神,打算继续跟南宫墨说些什么。南宫墨也不客气,淡淡道:“大嫂,我一会儿要去靖江郡王府,劳烦你准备一些礼物吧。” 林氏一愣,低声道:“兰嬷嬷不是去准备了么?” 南宫墨一副看不懂事的孩子的神色看着她道:“兰嬷嬷准备的是我送给长平公主的离去。如今公主病了,咱们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难道楚国公府还能不有点表示么?” 林氏强笑道:“妹妹这还没有嫁过去呢,就开始为婆家着想了?妹妹,不是我这做嫂子的为难你,实在是,嫂子初掌中馈,处处艰难。如今父亲又不在…妹妹还是谨言慎行一些的好。”南宫墨皱了皱眉,突然便有些不耐烦了。淡然道:“既然如此就不劳烦嫂子了。嫂子既然想要主持中馈,开源节流,就当做个表率才能让人服你。以我之见…这裁减不如就先从励勤院开始吧?” 什么?!林氏一愣,没想到南宫墨竟然将这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来了。她的嫁妆本来就不丰厚,这两年又被郑氏压榨着,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用了不少。如今若是再缩减开支,岂不是还要自己往里面贴?如今林家已经败落了,要用钱的地方还多得是,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 最后林氏只得抚着胸口从寄畅园出来,一转身进了郑氏的采芜院。至于在郑氏那里又是如何碰壁的也不关南宫墨的事情。 用过了午膳,南宫墨便带着人出门直往靖江郡王府而去。与楚国公府同时开国的新贵,靖江郡王跟当今陛下还有一些七弯八拐的亲戚关系,两家的府邸相隔其实也不远。甚至就在同一条街上。只是一个在大街的这头,那个再大街的那头罢了。 进了靖江郡王府,王府里的下人对于这位未来的世子妃显然也很有几分好奇。比起郑氏一人独霸的楚国公府,靖江郡王府显然还要更乱一些,就连下人们也显得多了几分浮躁。被引进公主居住的院落,进了门南宫墨还能够感觉到身后的下人打探的目光。 被人引入室内,长平公主正侧倚在软榻上,卸去了环钗首饰,一袭素衣,脂粉不施,倒是更显得年轻了几岁。只是本就消瘦的容颜染上了一抹不自然的红润,嘴唇却有些发白,南宫墨进去的时候她还在咳嗽。 “好孩子,你来了?”长平公主看到南宫墨显然很是高兴,抬手将她拉到自己跟前来道:“坐下来说话。” 南宫墨顺势坐下,轻声道:“公主怎么病了?” 长平公主摇摇头道:“没什么习惯了,我素来身体是不太好的。” 南宫墨执起她的手把脉,长平公主也听卫君陌说起过南宫墨会医术的事情也不阻止她,只是道:“小病而已,不用担心。”南宫墨摇摇头道:“小病不治也会成大病的。公主还是保重身体的好。”仔细把了脉,南宫墨皱了皱眉沉思不语。长平公主见她如此,不由道:“怎么?难不成我真的得了什么重病不成?你只说无妨。” 南宫墨摇头笑道:“没那么严重,公主别担心。” 长平公主这才展颜一笑,道:“那就好。我可不想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我还要看着君儿成婚生子抱孙儿呢。” 南宫墨不由得一僵,心中有些窘然。但是看到长平公主苍白的容颜上真诚愉悦地笑意,心中也不由得一软。这样一个时代,遇上长平公主这样的婆婆也算是一件幸事吧? “公主可怕疼?”南宫墨问道。长平公主摇摇头,有些好奇地看着南宫墨。南宫墨伸手,几根寒光熠熠的银针躺在掌心里。长平公主道:“墨儿还懂针灸之术?”南宫墨道:“略知一二罢了。” 见她要拿针扎公主,旁边长平公主的侍女却吓出了一声冷汗。这位未来的世子妃好大的胆子,随便略知一二就敢往公主身上扎针,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南宫小姐……” 长平公主抬手阻止了侍女的担忧道:“罢了,没什么事儿,你们先下去吧。” “可是,公主…”公主金枝玉叶,若是真给扎坏了谁担当得起?南宫墨不由莞尔一笑道:“不用紧张,不是刺穴之术,只是随便扎一针而已。”拉起长平公主的手指,银针轻轻在指尖一戳。长平公主痛得忍不住缩了一下手指。指尖上已经沁出了一滴血珠。南宫墨飞快地去过放在旁边的一个茶杯,反手将里面的茶水倒干净,握着长平公主的手往下一番,血珠轻巧地落进了茶杯里。 虽然有些不解她在做什么,长平公主也不生气,只是好奇地看着她。南宫墨将茶杯放到鼻下闻了闻,袖口微微一动在众人没有察觉的时候往里面弹了一粒极小的药丸,然后重新往里面倒上了水扣住了茶杯盖。 “墨儿,你这是?” 南宫墨伸手往长平公主指尖摸了摸,原本长平公主还以为针刺有些隐隐作疼的指尖顿时没有了疼痛。长平公主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南宫墨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启禀公主,冯侧妃和韩姨娘来了。”门外,侍女恭敬地禀告道。长平公主到底是公主之尊,虽然她跟靖江郡王已经分居了二十多年,王府中也大多是两个姨娘在管着。却没有人敢如楚国公府一般称呼两个姨娘夫人。其实,就是楚国公府,称呼郑氏为夫人也是在孟氏过世了之后。只是靖江郡王府哪怕是公主过世了,除非是这两个姨娘中的哪一个儿子继承了爵位,否则她们这辈子是没有机会被称为王妃夫人了。 长平公主坐起身来,道:“让她们进来吧。” 有些歉意地看向南宫墨道:“你难得来一趟,偏还有这些人来打扰。不过,你见见她们也好,将来总是要见的,免得到时候她们欺你年纪小。” 南宫墨淡淡一笑,“多谢公主。”其实就算这两位不来,她也想要想办法见一见。 不一会儿,两个容貌绮丽的女子走了进来。为首的女子穿着一身银红色云锦衣群,绣着云纹福字的裙摆迤逦拖地。挽着一个华贵的垂云髻,头上簪着一支五尾的鸾鸟金簪,红宝石额饰垂在眉心,看上去端是贵气非凡。不知道只怕因为她才是靖江郡王府的王妃。走在她身后落后一步的女子看上去就要朴素多了。只是穿着一身白底红花的衣衫,挽了一个偏髻,头上簪着一朵芙蓉堆纱宫花,看上去安安静静地,只是那一双媚眼生的让人觉得不是个安分的女子。 走在前面的中年女子便是靖江郡王的侧妃冯氏。只见冯氏进来未言先笑,“不知道公主病了,这才过来探望,还请公主见谅。” 长平公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用不着这么客气,不过是点小病罢了。” 冯氏也不因为公主的冷淡感到尴尬,目光一转笑吟吟地看向坐在公主身边得南宫墨道:“这位便是南宫小姐么?真是个水灵灵的姑娘,世子可真是好福分。”说着,伸手便想要来摸南宫墨的脸,却不想手才刚刚伸出来就被被一把抓住了。南宫墨抬起头来有些淡漠地看着面带笑意的冯氏。 冯氏被抓着手也是一愣,想要收回来却发现手腕被南宫墨紧紧抓住,不用力根本挣不开。 “南宫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想要跟我亲近亲近?”冯氏笑道,“公主姐姐,看来你这未过门的儿媳妇跟妹妹也很有缘分呢。” 南宫墨推开了冯氏的手,轻声道:“冯侧妃,指尖太长还请不要碰姑娘的脸,若是不小心被刮破了…我怎么好意思把你的脸再抓回来?”众人的目光立刻落到了冯氏的手上,果然,那被蔻丹染得眼红的指尖修长,看上去矜贵非常却也让人觉得有些危险。 冯氏有些尴尬地一笑道:“南宫小姐说笑了,本妃只是见南宫小姐长得好,一时忍不住想要亲近一番罢了。”她曾经用指甲刮伤过卫君陌的脸,但是卫君陌难道连这种才四五岁时候的事情都跟南宫墨讲过? 南宫墨低眉,脸上的神色也一如之前的平静柔顺,只是口里吐出的话却让人气绝,“我瞧着世子得也好,侧妃不会也忍不住想要亲近一番吧?” 冯氏险些咬断了一口银牙,盯着南宫墨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冷意。她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做什么,这个南宫家的大小姐竟然会率先发难对自己如此不客气。果然是来替卫君陌报仇的么?难道…是长平公主跟她说了什么? 长平公主轻咳了一声,淡淡道:“墨儿年纪小,难免有些心直口快,你们一把年纪就不要跟小孩子计较了。” 冯氏气结,你才一把年纪呢! 可惜当着长平公主的面儿她依然不敢不敬,只得暗自咬牙面上却恭敬地道:“是,公主。” “都坐吧。”长平公主挥挥手,示意她们自己坐下。 两人在旁边得椅子了落座,韩氏这才小声问道:“不知公主身体可好些了?”长平公主笑道:“好多了,原本也没什么事儿,不过是底下的几个丫头大惊小怪罢了。”说话间,长平公主突然想到似乎自从方才南宫墨扎了她一下之后,她整个人就舒服多了。之前没有追到,这会儿韩氏一问起来她才想到。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坐在一边低眉顺眼神态娴静的南宫墨长平公主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两人淡淡道:“你们这么有空来我这里?” 韩氏笑道:“如今世子不在家,公主又病了,咱们自然应该前来问安。冯姐姐也说,世子大婚的事情,还有一些要请教公主呢。” 长平公主点点头道:“君儿的婚事…你们倒是用不着操心,我已经向父皇请旨由礼部操办了。只是你们早些将舒云院打理出来就好,等到君儿回来好搬过去。” 冯氏和韩氏二人脸色都微微僵硬了一下,舒云院是专门给郡王世子居住的院子,也是靖江郡王府北苑最大的一个院子。整个靖江郡王府分为南苑和北苑,其中南苑是给靖江郡王的妾室和庶女们住的,而北苑是给众人公子居住的。原本卫君陌就该居住在舒云院,但是长平公主以不放心而已要亲自照料为由,卫君陌从小便居住在长平公主院子旁边的清风院。那清风院卫君陌一个人住着自然是不嫌小,但是等到成婚之后,甚至是将来有了孩子就显得不够大了。所以卫君陌一旦成亲搬家是必然的。只是这舒云院,曾经冯氏和韩氏都为自己儿子争取过,只可惜长平公主宁愿将院子空着也要留着给自己的儿子。 好一会儿,冯氏方才道:“谨遵公主吩咐。” 长平公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南宫墨笑道:“你也别害羞,回头我让人给你一个图样子,你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改的就告诉他们。将来是你自己要住的,若是不合意住的不舒服可是你自己受罪。” 南宫墨也不推辞,只是笑道:“谢谢公主,墨儿记下了。” 韩氏有些羡慕地道:“公主跟南宫小姐真是相处得来。婆媳和乐也是一桩美事。”她所生的四公子卫君奕也快要成婚了,只是郡王还没有决定要去哪一家的姑娘。只是想来也知道,想南宫家姑娘这样身世显赫人品出众的女子是不可得了。说来,也真是让人嫉恨。只因为长平公主是皇帝的女儿,哪怕她的儿子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却也依然能够娶到堂堂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而自己的奕儿…有卫君陌这个世子押着不说,前面还有冯氏所生的卫君泽和卫君博两兄弟,什么好处也是轮不到的。 长平公主笑道:“你将来也会有儿媳妇的。啊…怎么还没上茶水?”长平公主似乎这才想起来还没有给客人上茶。冯氏连忙道:“不用了,咱们只是来给公主请个安,这就回去了。”眼看着在这个南宫墨身上占不到什么便宜,冯氏也无心多待了,准备回去好好筹划一番。她的泽儿博儿才是夫君的亲骨肉,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王位被卫君陌这么一个不知打哪儿来的野种给夺了去! 长平公主淡淡道:“也没见你们什么时候这么急,陪着本宫喝杯茶的时间都没有了。” 两人呐呐地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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