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陆斐救下的将军府嫡女。 他怜我一个女娘却需像男儿般有勇有谋。 五年来,把我捧成全京城最具美名的贵女。 却在我向他表明爱意后。 骤然翻脸,离京三年。 在他带着左丞相府孤女回京向皇上请旨赐婚那天。 父亲下了将我嫁去江南的命令。 我不再抗拒。 “好,我嫁。” 1. 我答应后, 父亲将我放出了佛堂。 母亲领着珍宝阁的掌柜来我的院子送出嫁的头面。 她扬着笑脸,将用红布包着的精致头面往我跟前送,“你可算是想通了,陆府那样的人家哪是咱们能肖想的,这次你爹肯放你出来,你就安安心心呆在云阁待嫁吧。” 我温顺点头,送别母亲。 待母亲走后,我掀开红绸瞧了瞧。 头面精雕玉琢,金光璀璨,晃人眼睛。 双手抬起更是沉重,尖锐的切割面能将我娇嫩的手心划破。 贴身侍女小云掩面遮泪,一颗一颗往地上砸。 我将染血的红绸递给她,轻声道:“别哭了。” 小云不听,哭得更凶了。 “小公子先前最喜欢的分明是小姐,他怎么能让小姐嫁给别人呢?” 我看向窗外,枯黄的枫叶随风散了一地。 “小云,他从没说过自己喜欢我。” “这一切,不过是我一厢情愿会错了意。” “如今梦醒了而已。” 我答应嫁人。 她们所有人都会松口气的。 陆斐也会。 她们啊,生怕我在陆斐成婚那天跑去现场大闹。 只有小云傻傻的,扯走我手里的红绸,红着眼眶愤愤道: “小公子若知道姑娘嫁人,必定后悔。” 我趴在窗台,看着飘落的枫叶,想起初见陆斐的那天。 那年,父亲受右党思想影响,非要我这个女娘同男儿争一片天。 我日日需学琴棋书画,骑马射箭。 女子会的,我得精专。 男子会的,我得研学。 一次赛马大会,我输给了别人。 父亲阴沉着脸,当着马场众多人的面,一巴掌将我扇倒在地。 “废物!练了这么久还能输!对得起为父这么多年对你的栽培吗?” 旁人劝阻,“将军不必生气,女娘能做到这份上已经相当了得了。” “我将军府的人不分男女,她今日未夺冠便是最大的过错!” 我捏着手心,任凭鲜血淋漓往地上撒,绝望地闭上双眼。 往日里,我只要犯错,落后别人一点,父亲便会将我往死里罚。 今日回府,不知还有哪些酷刑在等着我。 这小小的伤,实在无需在意。 心灰意冷之时,一只赛马靴停在我面前。 我抬眼,只见阳光之下少年鲜衣怒马,言辞犀利。 “照将军这么说,男子不能生子在将军府便是最大的罪过了?” “那将军该是第一个受罚的吧?” 他替我向父亲讨了公道,又扶我起身,喊来大夫替我诊治。 经由他这么一闹,越来越多人反对父亲对我的教学方式。 父亲颜面受损,甩袖离去。 陆斐怕我回府受父亲责罚,亲自将我送回府邸,又折返到父亲书房向父亲道歉。 rn 而后的两个月,他日日都上将军府看我,生怕父亲再把我当男儿养。 有时他会给我带一些新鲜古怪的稀奇玩意儿,或珍馐阁新出炉的糕点。 偶尔也会带我上京玩耍。 用他的话讲就是,“女娘在没成亲前就该好好玩,日后成亲了可就不自由了。” 他看似桀骜不羁,却有一颗细腻入微的心。 皇上常给他派公务,他连家都不一定有空回。 却有人发现,每月的将军府还是会见着他的影子。 只因他怕我又被父亲逼着学些男子学的玩意儿。 他来得越勤,谣言就越演越烈。 渐渐地,京城里无人不知,右丞相府家的小公子对将军府家的小女娘情有独钟。 将军府年纪小小的那个女娘,是个有福气的。 我也曾扬着脑袋天真地问他,“若我及笄前觅不得好夫婿,嫁你行不行?” 他轻笑出声,“若真到那一日,不用你说,我必定亲自上门提亲。” 他这般好,为我撑腰,又将我捧成京城最令人艳羡的女娘。 情不知所起。 令我一往而深。 2. 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年。 我及笄那日,他备了厚礼来将军府做客。 父亲也请了许多人为我庆贺。 待我行完礼,满心欢喜寻到他时,他正站在花园中为一女子上簪。 姹紫嫣红处,郎才女貌,好不登对。 我急红了眼,上前拉开他的手,砸碎了那枚玉簪。 “陆斐,今日我及笄了,你那日说的娶我可还算数?” 我本就心属于他,他又常到将军府来见我。 这么多年京城中的人有目共睹。 他们与我父亲一般,都没敢为我张罗亲事,等着这份默认的喜事开诚布公。 可陆斐脸色却骤然大变,拉着那名女子匆匆离去。 隔日我更是听说,他连夜离开了京城,杳无音讯。 我不信他会在我表明心迹后消失,日日在家中等他的书信。 一月,两月,三月…… 他的书信终究没有传来。 父亲等不及了,命母亲为我张罗婚事。 我哀求母亲,我说,“陆斐会回来的吗,他会娶我的。” 我死命不从,不惜住在佛堂三年,日日抄经祈愿。 望他早日归来。 愿灵了,他归来了。 可这份情深,成了我一个人的痴心妄想。 他向皇上请愿,娶左相之女为妻。 对我更是避之不及。 人们不再说,我是京城里最令人艳羡的女娘,小小年纪就觅得痴心郎。 人们只会说,“那个将军府的女娘缠了小公子这么多年,也不知成婚那天该闹成什么样子。” 我藏了五年,等了三年的心意一夜成了笑话。 那些摆在阁楼的稀罕玩意儿被母亲一夜搬空。 我藏在床底舍不得吃的糕点,被母亲嫌弃地踩在脚下。 “放了这么多年都馊了,就你把它当宝贝。” 我望着躺在地上长毛的糕点,掩面而泣。 母亲叹了口气,告诉我:“那日我不过是在马场同尊夫人聊了你父亲平日里对你太过严厉的话,被陆斐不小心听了去,这才有后来的事。” rn “我原以为他是喜欢你的,才一直没同你说,如今看来,他们那样的人家,我们是配不上的。” “你也为他耽误了这么多年,该醒悟了。” 我不再哭泣,望着母亲点了点头。 母亲说得对,陆斐对我不过是恻隐之心。 我却对他动了不该动的情。 是我错了。 “好好呆在院子里,等着备嫁吧。” “女儿听母亲的。” 3. 我安心配合喜婆,准备出嫁事宜。 往日里陆斐常来玩,院子里备了许多男子习武的暗桩,如今全被小云拿去厨房劈成柴火,扔进灶台烧了。 我盯着空荡的院子发呆时,管家通报陆斐来府中拜访了。 他还带着未过门的新妇。 我本不想去,奈何父亲命人来请了又请。 待我姗姗来迟,落座后才发现陆斐旁边坐着的是那日桥边的女娘。 原来她就是左丞相府的孤女林月雅。 当年左右丞相为护佑皇上登基,肝脑涂地。 右丞相府损失惨重,左丞相府全军覆没,只剩远在国清寺祈福的嫡女幸免于难。 陆斐娶她,无疑是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事。 我打完招呼,看了眼陆斐身旁空着的位置。 走到父亲身旁,加了个凳子默默坐下。 陆斐要成婚,我自然是不能像从前一般同他坐在一起嬉闹了。 一旁的林月雅往我碗里放了一只虾,亲昵地朝我笑:“往日里听说陆斐最喜欢来将军府寻你玩了,谢谢你替我照顾他这么多年。” 我愣了一下,还没动筷。 身旁另一双筷子替我夹走了那只虾。 是陆斐。 “她虾过敏,吃红烧肉吧。” 说完,他用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却在抬眼看我时,犹豫了片刻,将红烧肉往自己的碗里放了。 “自己来吧,我一个外男终究是不方便的。” 我垂眸,轻轻“嗯”了一声。 难为他自知要娶妻了,带着未过门的新妇来同我划清关系。 他从前分明还会抢我手中的糕点吃,如今却连在一张桌上吃饭都要如此客气。 终究是往事成殇,困住的只我一人罢了。 饭后林小姐约我同他们逛集市。 我看了一眼陆斐欲言又止的表情,明白了他的意思。 “林小姐与陆小公子郎才女貌,天造地设,该一同逛逛聊表心意才是。” “我这个往日里的友人,就不多打扰了。” 隔日,小云在训斥院子里的婢女。 让她们不许将外头发生的事说与我听。 其实,我早听见了。 她们说昨日陆斐带林月雅去猜了乞巧街上最难的灯谜,为她赢了那儿最大的彩头。 仅一日,全京城的人都传遍了。 右相府桀骜不驯的小公子为左相府遗孤拼尽全力,只为博美人一笑。 不仅如此,陆斐还带她去护城河放花灯,听说那个花灯又大又亮,是整条河里最闪的花灯。 我心被揪了一下。 做花灯的法子,是我教陆斐的。 他学了这么久终于会了,却用它哄别的女娘了。 4. 婚期前,宫中的梅妃举行了赏花宴。 我带着小云一起去,找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位置。 rn 在很末尾的一个不起眼处。 平日里陆斐带着我,都是坐在前排。 如今他的身旁,坐着言笑晏晏的左相府孤女。 倒是我,回归了原本属于我的位置。 母亲说的对, 隔着重重官阶,有的人我确实不该肖想。 梅妃嫌赏花太无趣,又命人取来投壶的玩意儿。 陆斐赢了,彩头是一枚带珠花的玉簪。 他看了眼林月雅,将玉簪轻轻放进她手里。 众人响起艳羡的夸赞声。 林月雅微微一笑,朝我走来,体贴地挽起我的手。 “送给嘉嘉妹妹吧,成婚后嘉嘉妹妹可就收不到陆郎的礼物了,我记得,嘉嘉妹妹最喜欢簪子了,对吧?” 一句话,勾起三年前我在桥边拉开陆斐失手打碎玉簪的回忆。 陆斐皱起眉头,看都没看我一眼,只盯着林月雅,神色淡淡:“那是我送你的,她喜欢玉簪,你日后再挑一只送就是。” 林月雅眼角弯弯,将玉簪往我头上一插。 她冲陆斐吐了吐舌头:“还不是你,给我送了这么漂亮的金簪,我都用不惯玉簪了,不如送给妹妹。” 我捏在袖子里的手,掐进了肉里。 小云替我将玉簪从头上拔了下来,愤愤道:“我们家小姐也不缺这一支玉簪,陆小公子送不出去的东西也别来霍霍我们家小姐。” 林月雅脸色大变,扬起手就要甩小云一巴掌。 我眼疾手快,身子挡了一下,却还是没挡全,让她扇到了脸颊。 她神色惊慌,往陆斐怀里躲了躲。 “对不起,嘉嘉妹妹,我只是想替你教训这不知轻重的婢女,没曾想你会迎上来……” 陆斐护着她,抬眸盯着我红肿的半张脸,眼底流露出一丝疼惜。 “抱歉。” 我望着他,淡淡道:“小云说得不错,陆小公子送不出去的东西,不该拿来送我。” 我如今可不是他该呵护的人了。 这颗因他而破碎的心,也收不下一支玉簪。 5. 我肿着半边脸回家。 父亲嫌我又给他丢人了,将我关进佛堂面壁思过。 隔天,小云匆匆跑来扶我回院子,说陆斐带着林月雅来了。 小云替我洗漱完毕后,林月雅走进了闺房。 她笑语嫣然:“我让陆斐在门外候着了,他一个外男进未出阁女眷的闺房终究是不合适的。” 我瞥见墙角那一抹高挺身影,从前少年不羁的笑萦绕耳拌。 “嘉嘉妹妹,我若进你闺房可就真要娶你了,你可就不能嫁给别人了。” 是不合适。 他娶了别家女娘。 我也要嫁给别人了。 林月雅轻言轻语,为昨日之事向我道歉。 我说没事。 她莞尔一笑,同我讲了许多陆斐往日里对她的种种好。 她讲乞巧街陆斐为她赢彩头的奋力一搏。 讲塞纳河畔最大最圆的花灯。 讲那枚价值不斐的发簪。 我默默看向窗外,一言不发。… 统共都是他对她好的事,我听着便是。 统共都是他对她好的事,我祝福他便是。 最后,她摸着腰封,抹着那枚半截玉佩娇俏地说:“陆斐爹娘给我的,龙凤玉佩,我如今也算是守得花开见月明了,嘉嘉妹妹也快些找到如意郎君才是。” rn 我笑了笑:“快了。” “是吗?那可太好了,日后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四人一同出游呢!” 我没骗她,我确实快成亲了,就在三日后。 林月雅很高兴,起身跑到院外同陆斐说道。 他们临行前,陆斐倚在窗外低声对我说:“倒也不必这般着急,慢慢找便是,你值得更好的。” 我瞥了一眼他空空如也的腰封,“嗯”了一声。 往日他的腰间挂着我为他求的平安符,如今该是为那枚玉佩空出了位置。 落日余晖洒在他离去的肩上,林月雅攸地扭头朝他娇笑。 活脱脱一对羡煞旁人的璧人。 6. 隔日府中贴起了红纸,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为我出嫁做准备。 却不想门外忽然涌进一群禁军,将府中搅了个翻天覆地。 其中最破败不堪的,是我的院子。 那些为出嫁准备的东西全被毁了去,仅剩一身嫁衣被小云死死护在怀里。 “这是女子出嫁的嫁衣,不许你们碰!” 搜查的禁军面若冰霜:“林姑娘的玉佩丢了,玉佩中藏着虎头军的鱼符,昨日林姑娘就来过你们这,是谁拿了给我交出来,否则休怪我刀剑无眼!” 我护着小云,面色凝重:“我们没人知道玉佩中有鱼符,自是不敢偷盗,你们查了便是。” 禁军挥手,又一次将院子搅了个翻天覆地。 一无所获。 半响后,两道人影匆匆到来。 林月雅依在陆斐身旁,哭哭啼啼。 “若鱼符被人拾了去,再做些坏勾当,该如何是好啊……” 陆斐面色微沉,安慰她的同时,将目光移向我。 “嘉嘉,把鱼符交出来。” 我怔了一下,“你觉得是我偷的?” 他面色不耐,淡淡道:“昨日没带你求的平安符,你生气我理解,但你不该拿走月雅的东西。” 我双肩抖动,红着眼眶:“陆斐,你就这么看我?” “我说了没拿就是没拿,大不了让你搜就是,又何必怀疑我。” 陆斐沉默半响,深深看了我一眼。 “嘉嘉,拿出来。” 我忍着气,眼泪夺眶而出。 “我说了,我没拿。” 他没了耐心,抬手一指。 “去搜这里,这下面有个密室。” 我心一沉,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这是我放宝贝的地方,如今更是放了许多出嫁的嫁妆。 他曾向我保证,绝不将此处密室告知别人。 誓言又一次被现实击碎。 “公子,找完了,没有。” 他望着翻出来损坏的满地狼藉,同我道歉:“抱歉,这些东西我陆府全部照价赔偿。” 小云愤愤不平,护在我跟前:“公子可别说笑了,赔偿能弥补我们家小姐这些时日辛苦为出嫁做的……” 我捂住了她的嘴,冷冷道:“好,你带他们去别处寻吧。” 陆斐“嗯”了一声,门外忽然跑来一名婢女。 “找到了找到了,昨日公子陪小姐去香坊寻香,落在那儿了。” 林月雅捧着玉佩,止住了哭声。 “都怪我,非要你陪我去寻什么香,弄丢了玉佩毁了嘉嘉妹妹的院子……” 陆斐神色淡淡,可我分明瞧见了他眼中看穿一切的神情。 这拙劣的把戏,他这样顽劣的人在外头见得多了。 怎会看不穿? 不过是喜欢,才不揭穿。 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临行前,林月雅凑近我耳边轻飘飘地说:“当年你砸碎我玉簪,我还你一巴掌,陆斐在你这留下的痕迹,我也尽数毁了去,嘉嘉妹妹,这是你该你还我的。” 这些话,陆斐这个习武之人该是能听见的。 可他没有任何动作。 只是瞥了眼小云抱在怀里的嫁衣,语气恳切。 “小云姑娘,祝你出嫁顺遂。” 小云还欲说什么,让我拉住了。 事到如今,又何必让他知道我即将出嫁。 待他们走后,我盯着破败不堪的院子,笑了笑。 “把那些能用的都捡起来装箱吧。” “同父亲说一声,婚宴……去江南再办吧。” 京城的回忆,就让它埋在这片土里吧。 隔日,我带上小云,装了十八车嫁妆,前往江南。 rn 7. 江南气候湿润,一路细雨绵绵。 免不了让人伤感惆怅。 这段路很长,走了进一个月。 父亲原是嫌我在京城丢人,打发我远嫁江南。 我对这儿的生活没抱太大希望。 只想找个没有他的地方安详度日。 怎料世事无常。 我那新拜堂的夫婿对我甚是体贴,事事以我为先,敬我爱我。 倒叫我为难了起来。 一日清晨,他乘兴而归,为我带了天下第一珍食坊新出炉的糯米鸡。 我望着香香软软的糯米,咽了下口水,将陆斐之事脱口而出。 他怔了一下,温和一笑。 “你既嫁我,便是我的妻,往日之事便随风去吧。” 我接过他手中的糯米鸡,郑重地点了点头。 许是上天嫌我过得太苦,允我后半生过得顺遂。 从前的日子,早已过雨云烟,是该忘了。 8. 再次见到陆斐,是三月后的一个雨夜。 府门小厮来报,有一男子在门外,拼了老命砸门。 “夫人,那名男子似乎是从京城而来,寻的人是你!” 我心中划过一丝猜想,又觉不太可能。 他的婚事就在这几日,又怎会跋山涉水来寻我这个旧相识。 可门外竖衣斗篷,混身狼狈的人确实是他。 我撑着油纸伞,缓缓前行。 淅淅沥沥的雨点砸在脚边,溅起一地水花。 他见我身影,先是眼前一亮。 随后又仔仔细细地瞧我,语气悲切: “嘉嘉,你嫁人为何不告知我?” 我盯着他那种熟悉的脸,只觉当初那种心动的感觉不复存在。 或许是这几月夫君的温柔,让我忘了从前这负心之人。 如今我对他,没了以往那抹萦绕心头的沉闷情愫。 说起话来,都顺畅了许多。 “小公子,你不该来的。” “你既已决定娶孤女,我嫁人之事,公子知不知都不重要了,又何必追到这呢。” 陆斐身形一颤,骤然朝我低吼:“重要!嘉嘉,你不知道……” 他没继续说,只是用复杂的眼神望着我。 “嘉嘉,跟我回去好不好?” 回去? 他说这话,倒让我觉得可笑了。 京城若还有我的容身之地,父亲又何必将我远嫁江南。 他亲手将我推给别人,如今却让我当着无事发生同他回去。 我摸了摸头上的妇人发束,淡淡道: “小公子,我如今已嫁为人妇,这种话日后莫要再说了。” 陆斐喉结滚动,声音低哑。 “嘉嘉,我从未想过你会嫁除我之外的人,这是我们的约定。” “你为何擅自作主,将自己轻易嫁出去?” 我深吸一口气,望向他恼怒的眼神。 “小公子如今说这些,不觉得可笑吗?” 从前向我许诺的人是他,亲口请旨迎娶别人的也是他。 让我受人京城众人艳羡的人是他,让我备受唾弃远嫁江南的人也是他。 何来是我违约之说? 陆斐默了,墨色的眸子中欲言又止。 “嘉嘉,我知你恼怒我娶了别人,但此事另有隐情,你不该如此冲动,将自己随随便便嫁了去。” 我哑口无言,望着他笃定的目光,叹了口气。 rn “小公子若是忧心我嫁的不好,才匆忙赶来探望,嘉嘉心中感激。” 我望着他狡辩的神情,脱口而出。 “小公子,嘉嘉如今过得很好。” “衷心祝愿小公子也能一生顺遂。” 他护佑我多年,事到如今,我还是愿他过得好的。 陆斐盯着我,目光复杂。 “嘉嘉,我娶林月雅另有隐情。” “你等我,待我将所有事情全部解决,我来娶你。” 我忽然有些倦了,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他。 嫁他,是我及笄后最期盼之事。 也是我向他表明心意后,最盼望得回复之事。 那些独自一人在佛堂祈求上苍圆我心愿的期盼,在他回京请旨那天被击成粉碎。 如今的我,溃不成军。 这颗心再也无法为他泛起波澜了。 “小公子快些回去成婚吧,你我已然各自婚嫁,再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 小厮重新将府门关上。 关门前,我还能听见陆斐在门外大吼:“等我,嘉嘉!我会再来寻你跟我走的!” 我摇摇头,不带一丝犹豫,撑着油纸伞走回里屋。 夫君在门口等我。 他为我拿来温手的热炉,又替我拭去鞋袜,准备了姜汁。 什么也没问,只是体贴开口: “解决得可还算顺利?” 我喝了一口姜汁,含了块八角糖,柔声笑笑。 “嗯,打发他走了。” “夫君放心,我是不会同他走的。” 如今拥有的这一切,已然让我足够暖心了。 又何必颠沛流离。 9. 我本以为,此生再也不会与陆斐再见。 奈何这两月从京城传来两件大事。 一是陆斐与左丞相府孤女成婚了。 二是有证据指认,将军府有参与当年右党思想的嫌疑,有杀头的风险。 母亲给我来信,她在信中特意提了父亲。 父亲说很感激我。 他说,若不是陆斐交出一枚鱼符换将军府众人的性命,恐怕此事圣上会杀了整个将军府谢罪。 我拿着信,双指颤抖,想起那日禁军进府搜查之事。 母亲在信中言明,此次右党党羽众多,将军府作为涉事之人,摆脱嫌疑全靠那枚鱼符。 如若不然,全府陪葬。 我捂着嘴,低声抽泣。 那日陆斐欲言又止的神情萦绕心头。 难怪陆斐对我避而不见。 难怪他要娶左相孤女。 难怪那日……他要我等等他,同他回去。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将军府有灭顶之灾。 他娶她,原是奔着鱼符去的。 “母亲说了什么,让你这般魂不守舍?” 夫君突然出现,替我披上取暖的披肩,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掩下信纸,擦干眼角的泪,带着些许迷茫看向他。 “没什么。” “我只是在想……若是有人为你做了一件护佑你与家人性命之事,该如何报答?” 夫君沉默了半响,在我身旁坐下。 他微微一笑,声音悦耳,眼神真挚。 “京城之事,我都听说了,如若你想,我愿意放你走。” 我沉默了许久,心中如同一团乱麻。 他离开前,将一枚玉簪放我手中。 rn 江南特制的雕刻工艺,独一无二。 是独属于我一人的金簪,格外沉重。 10. 陆斐来得比我预想的要快些。 他是在三日后赶到的,听说路上累死了三匹马。 风尘仆仆,只为早日见到我。 我命小云在府外寻了个有名的特色茶馆,让他到哪儿等我。 他见到我时,从木凳子上很是惊喜地站起身。 “嘉嘉,事情全都解决了,快随我回京城吧!” 我让他坐下,命小二将店里的特色菜全部介绍一遍。 陆斐疑惑不解,我微微一笑。 “上回过来也没好好尝江南的美食吧?不急,我们吃完再说。” 店家上了西湖醋鱼、东坡肉、龙井虾仁。 我没动筷,让小云一一夹进了陆斐碗里。 陆斐那张桀骜不驯的脸上,出现了些许慌乱。 他沉着脸,问我: “嘉嘉,你是不是……” 我笑着打断他,“尝尝,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他迟疑了片刻,见我在认真品尝,面色缓和,往嘴里塞了块虾仁。 “嗯,好吃。” 我微微一笑。 待陆斐吃饱喝足,我又带他去逛了珍宝阁、江南街、锦绣坊。 一路上,我喋喋不休。 “这些都是江南特有的首饰,我给你选一些带回去……” “这些都是江南各式各样的小食,你若想吃……” “这些是江南特有的纺织工艺,花样精美,你可以……” 日暮迟归,陆斐的耐心渐渐消磨殆尽。 我指着面前长街中间的一座桥,笑道:“你还记得京城的乞巧街吗?那里也有一座桥,那是我们相识以来第一次,你不顾我的安危,将我丢下。” 陆斐缓了神色,露出一丝内疚:“记得。” “那日,我不是故意丢下你的,嘉嘉,对不起……” 我摇摇头,盯着桥下的小鲤鱼看了许久。 “都过去了。” “陆斐,你知道吗?京城的河流是没有鱼的。” 他点点头,附和我。 “京城河道比较特殊,打理起来太麻烦,清水河便于清洁。” 我语气温和,站在黄昏下,笑着同他说。 “所以陆斐,我不想同你回去。” 他面色微变。 “我就像这条小鲤鱼,在将军府的日子处处受限,父亲不顾我的意志,逼我成为他手底下最听话的女儿。” “可我在这儿,会是一条无拘无束的小鲤鱼。” 陆斐声音急迫起来: “嘉嘉,你还有我,我娶你!” “那林月雅呢?她一介孤女,你让她如何自处?” 陆斐神情恳切,双眼猩红,整个人都跟着激动起来。 “我爱的人是你,娶她只是权衡之计,我可以将她养在院子里,只要有人照顾她,我们可以常常去看她,给她带些吃食……” 他没再说了。 许是自知自己说了许多荒唐话。 他浓墨的眸子瞬间暗淡,没再言语。 我叹了口气,将手中他方才为我买的金簪归还于他。 “陆斐,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们一家,可有些事,错过就真的错过了。” “我承认从前对你有情,可这份情,在及笄那天,没有得到你的回应。” rn “我执着地顶着被父亲厌弃的压力等了你三年,我日日诚心祈求上苍,愿你归来娶我。” “你归来了,我满心欢喜,只觉自己期盼之事终于要有了圆满的结果。” “哪知等来的是你向皇上请旨,求娶左相遗孀。” “我执着于你的那口气,彻底泄了。” 陆斐听完我的话,红了眼眶。 “抱歉,我不知……” 我摇摇头,淡淡道: “你娶了林姑娘,必是要对她负责的。” “我嫁为人妇,也必是要忠诚于夫君的。” “我们年少那些誓言,就当做玩笑话,过去吧。” 陆斐滚动喉咙,声音低哑。 “嘉嘉,你爱上他了吗?” 我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时间只是帮我忘却了对陆斐的爱,却难以在这么短时间内,让我再爱上另一个人。 良久后,我缓缓道: “我只知女子在这世间活着有多么不易,寻得一名称心如意的郎君有多难。” “陆斐,我只是累了,不想再把心放你身上了。” 夜里寒凉,远处的街道上,我瞧见了夫君。 我笑着指给陆斐看:“我夫君来接我回家了。” “陆斐,回家吧,林姑娘在等着你。” 11. 陆斐不愿走,他在我家对门寻了个铺子租下。 小云说,他日日在门前晃荡,固执地等着我。 我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汤药递给小云。 “我早该知道他是这样固执的人。” 他能护我五年,如今又怎会轻易离去。 还是得寻个由头,让他早日归家才是。 十日后,我走出府门,果真第一时间瞧见了陆斐。 他拿着一包油纸,兴冲冲地同我说:“嘉嘉,这是天下第一珍食坊新出的糯米鸡,你快尝尝!” 我后退了一步,用帕子捂着口鼻干呕。 他神色大变:“你……” “我有喜了。” 陆斐脚步踉跄了两下,红润的脸颊瞬间惨白。 “回去吧,陆斐。” “你手中的糯米鸡,夫君早已给我买过了。” 我说完后,小云小心翼翼地将我扶回了府。 隔日,门口果然没再见到陆斐的身影。 又过了一月,母亲传来书信,说将军府排除右党嫌疑,安全了。 我松了口气,却在看第二张信纸时,心再次被提了起来。 母亲说,陆斐回京后让林月雅上将军府致歉。 承认那日砸将军府是她的过错。 林月雅不愿,在相府内同陆斐大吵大闹。 无意间,她威胁陆斐。 若是再逼她,她就抖搂出当年右党人员的名单。 那份名单上,有右相府。 这些风声,传到了宫里。 皇上命禁军把守右相府,困住了所有来往的人。 林月雅若不交出那份名单,右相府于一月后满门抄斩。 我在书桌前想了很久,对小云说:“备马,回京。” 12. 马车紧赶慢赶,在一个半月后抵达京城。 我顶着四个月大的肚子,向皇上请旨。 “放我进右相府,我保证拿到那份名单。” 我如愿以偿进了右相府,见到了陆斐。 他见到我的那一刻神色放光,却在瞧见背后跟着的夫君后瞬间暗淡。 rn “嘉嘉,陆府如今已经衰败,你又何必来。” 我神色淡淡,盯着墙角瑟瑟发抖的林月雅。 “我来找她。” 林月雅一怔。 陆府后花园里,我支开小云去烧茶。 林月雅瞪着我:“你很得意吧?出嫁前陆斐宠着你,出嫁后夫婿对你唯命是从,陪你来京城会情郎,陈宥嘉,你的命怎么就那么好?” 我没有回她的话,淡淡道:“你知道陆斐为何要你道歉吗?” “陆斐是个非常有正义感的人,他扬善除恶,在赛马场救我于水火,照理说你一介孤女,该是最能博他同情的人,为何如今闹到这般田地?” 林月雅尖锐的嗓音脱口而出:“那还不是因为你……” 我打断她,“你扪心自问,真的是因为我吗?” “分明是你坏心眼一大堆,不想着干正事,天天任由嫉妒心疯长四处怪人。” 林月雅张着嘴,没再吐出一句话。 片刻后,我将那份右党白名单交给禁军。 陆斐盯着我,面色忧虑。 我淡淡道:“上面没有陆府的名字。” “陆斐,这次,算我还你救我的情。” 陆斐神色黯淡,“嘉嘉,我只是想说,辛苦你怀胎数月大老远来为我奔波。” 我微微一笑,看向一旁站在梨花树前等我的夫君。 “我不辛苦,这一路有夫君陪我。” “他照顾我比照顾自己细心多了。” “陆斐,我现在很幸福。我也希望你幸福。” 十月莺飞草长。 我将林月雅的手放进陆斐手里,扭头走向夫君。 他一身白衣,朝我小跑而来。 “娘子,小心些,你如今身子不便,为夫可以多向你跑一些的。” 我莞尔一笑,说了声“好,夫君。” 身后传来陆斐的一声大喊:“嘉嘉,如你所愿!” 我们都会幸福的。 (完) 我的母亲是当今皇上最喜欢的妹妹,只因我夸了一句战神长得好,皇上当即为我和战神赐婚。 接到赐婚圣旨第二日,战神表妹约我去万佛寺礼佛,途中偶遇山贼。 而我的未婚夫君却只救走他的青梅表妹。 他抱着衣衫不整的表妹进府的消息传遍京都,为了表妹的名声第二日就以正妻之礼迎娶她过门。 我在土匪窝一等再等,出征三年从无败绩的战神,和英勇的昌南王爹爹双剑合璧,却久攻不下一座小小崂山。 三月后战神终于斩杀土匪,不计前嫌要纳我入府为妾,爹爹一副为我好的语气劝我:“全京都人都知道你在崂山数月,闺名不保,好在常樊答应纳你为妾,就应了吧。” 他的青梅表妹也跪在我面前求饶:“若不是为了我的名声,表哥定不会娶我为妻,若是郡主生气,我就绞头发做姑子长伴青灯古佛。” 我笑咪咪的看着她举着剪子头发纹丝未动:“怎么,是剪子太钝?容妈妈,请城外静安师太来,她绞头功夫一流。” 青梅手中剪子一颤。 若不是上辈子进府后被他们逼着悬梁自尽,我也不知这一切都是阴谋。 好在我重生了,重生在他们攻打劳山之时。 ...... 胡蔓儿手中的剪子彻底滑落,面上两行清泪格外楚楚可怜:“郡主,我承认,我离不开表哥,哪怕只是入府为妾,求您高抬贵手。” 她一副痴心人的摸样,引得一同前来救我的将士们看我的眼光都带着些许不满。 我只觉得好笑:“好啊,那请胡姨娘先行回府,待本郡主大婚后,再找日子纳你过门。” 她惊愕抬头,对上我嘲讽的视线,慌乱的看向一旁的常樊。 男人手握紧又松开,看向我冷冷道:“蔓儿是我的妻,郡主若要怪罪尽可找我。” “她虽地位不如郡主尊贵,可温柔善良,娶妻如此常樊之幸。” 说着扶起柔弱无骨的胡蔓儿。 我起身理了理衣裙:“将军既娶了旁人,那也请将军同我前往皇上面前说清楚,本郡主好另选郡马爷。” “你!”他的手捏紧了几分。 “郡主,别意气用事,你如今在京都的名声尽毁,若是被退婚怕是无人会娶。。。” 胡蔓儿躲在常樊的怀里,弱弱开口,眼神中尽是得意。 我嗤笑“常夫人未免操心过头了,等来日本郡主真嫁不出去免不得向夫人请教鸠占鹊巢之法!” 常樊怒吼“够了!” “若是再羞辱蔓儿,就请昌南王自行带回家吧,将军府容不下这等跋扈女子。” 爹爹听了这话,面色沉下几分:“绵儿,不可无礼,快和蔓儿道歉!” 我身边的容妈妈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忍不住反驳道:“凭什么?” “当初圣旨上写的将军夫人明明是我家郡主,现在她抢占了名头,常家是欺君!” “郡主从小被陛下和公主宠着长大,公主不过刚过世三年,驸马爷让郡主去做妾还要给这不知名的女子道歉?” 她气红的双眼里满是心疼看向我。 “啪” 下一秒,一道鞭子挥了过来。 “啊”容妈妈捂着脸,血瞬间从她的指缝中流出。 “你这个刁奴,都是有你们这些人在身边绵儿才学坏的。” “来人,把郡主身边的嬷嬷丫鬟压走。” 他转头看向我,语重心长:“回府后,爹爹重新给你选一批奴仆陪嫁。” “日后去了将军府可不比在娘家了。” “你是妾要敬重主母侍奉夫君,把你刁蛮任性的习性收一收。” 他一副为我好的慈父摸样渐渐与脑中上辈子丢白绫给我的冷漠爹爹融合。 直到上辈子成为一缕幽魂看到爹爹挂在书房的画像女子与胡蔓儿有七八分相似,画像上提着情诗,我才知道,那女子是爹爹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为了白月光的女儿,他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女儿。 我心中暗自冷笑,上前一步大声呵斥住上前拉我容妈妈的侍卫:“住手!” “圣上金口玉言女儿的婚事要他亲自赐婚,此番去常家为妾可有圣旨?” “容妈妈等人是圣上亲赐给娘亲的女官,是有品级的,爹爹要打发她们离开,可有圣旨?” 侍卫们面面相觑看向爹爹。 爹爹看我的眼神中带着警告:“女子在家从父,你的姻缘为父还做不得主吗?昌南王府打发几个奴婢圣上还会把我废了不成!” “动手!” “可女儿已经接下陛下赐婚的圣旨!爹爹联合将军贬妻为妾是要抗旨吗!” 我大声打断,伸手将容妈妈拦在我的身后。 胡蔓儿挣扎着从常樊怀里出来,跪在跟前。 “姐姐,义父也是为了你好,蔓儿父亲早亡,每每都想若是有这样一位事事以我着想的父亲,该有多好。姐姐为何还不珍惜” 她说的可怜,爹爹眼中的怜惜之意都要溢出。 看向我时眼里略带嫌弃,仿佛在责怪我不知他的苦心。 “义父?” “姑娘这没夫君便抢我夫君,没爹爹便抢爹爹,日后回了京都可要让贵女们将姑娘没有的东西都藏好。” 我不屑。 胡蔓儿脸色惨白。 爹爹看着眼中心疼:“住嘴!你这番咄咄逼人的模样哪里像个大家闺秀!” “早在常樊成婚那日我就已收她为义女,她也是我昌南王的女儿!” “圣旨只写让常樊与昌南王府结亲,并为指名道姓说是哪个女儿,你结得,自然她也可以。” “蔓儿,你起身,有义父为你做主!” 胡蔓儿一脸感动:“义父,那,那姐姐该怎么办,她名声毁了,若是没有这婚约不会要去做姑子吧。” 爹爹安慰她:“你心思如此纯粹,绵儿这般说你,你还为她考虑。” 她一脸得体微笑:“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若是姐姐不愿为妾,不如平妻?” 言必转身回看站在她身后的常樊:“樊郎,可否?” 常樊皱了皱眉:“岳父大人,小婿不愿委屈蔓儿,郡主若是入府,只能为妾!” 爹得点点头一脸赞同认可。 我在一旁听的笑出了声。 “女儿在这崂山生死未卜,您竟然还有闲情逸致认义女?不知道的以为我不是爹爹亲生。” “爹爹与将军如此逼着女儿做妾,莫不是女儿名声尽毁之事与你们有关?” 看着两人变了变的脸色,我继续假装恍然大悟:“难怪我日日苦等都等不到爹爹攻下这崂山。” “住口,这崂山地势险恶,我们为了攻打花费多少时间精力,你竟然还往我们身上泼脏水,都不怕寒了这些将士们的心” “我看你现在越发不懂事,该送你去山寺中缓缓心性!” “来人,带着郡主和她这些奴仆一道送去城外寒山寺好好反省!” 他的话音刚落,昌南王府的侍卫上前就要将我压下。 男子的手还没碰上我,我转身一个扫腿,他就躺在地上。 “你们可看清楚了,这是什么!” 说着我掏出怀中娘亲留给我的玉佩,那是昌南王内卫的令牌。 自从娘亲去世,王府内卫默认都跟了爹爹。 上辈子我从未计较过,出嫁之时,爹爹楷着泪向我询要着玉佩说要留作念想。 以至于我入了常府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内卫们看到令牌,下意识的朝我跪下。 “郡主饶命!” 爹爹脸色铁青:“你娘留给你的玉佩,你就是这样用的?” “竟敢当着爹爹的面前,耍你郡主的威风!这些年爹对你的教导都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若是现在放下令牌跟着侍卫去反省,等过些时日便将你接回来,否则你这辈子就别想回京都了!” 我凉凉的看了一眼爹爹,丝毫没有退让的决心,反而开口吩咐:“影卫听令,护送本郡主回京都!” “郡主姐姐!你快求饶!” “现在认错,义父不会责怪你的!” “蔓儿虽不懂,可这玉佩是公主的身前之物,现在昌南王府做主的是义父,就算有玉佩,侍卫们也要掂量一下,姐姐一介女流,如何能给这些侍卫一个前程。” 她说话间,跪在地上的十几名侍卫中有几人的脸色已经松动像是在思考她的话。 爹爹一脸欣赏看向胡蔓儿,随后严肃道:“影卫听令,今日送郡主去寒山寺的品级各升一级,俸禄加倍。” “昌南王府始终都是昌南王做主。” “郡主虽有我们的影卫令,但她一介女流,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几个侍卫开始窃窃私语。 我双手死死掐着令牌,水葱似的指甲裂开刺进肉里都毫无知觉。 当年这支影卫是娘亲一手培养,不过三年,这些人都忘记了娘亲。 胡蔓儿趁着我没说话,上前握住我的手:“姐姐,听话,快将这令牌交给义父。” 她晃着她的右手,上面的扳指吸引了我的注意,见我一直盯着,她凑在我的耳边用只有我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姐姐,这东西眼熟吧,大师说我梦魇需要死去的位份尊贵的人的陪葬之物防身以挡小鬼,义父就从公主的幕中取了这个扳指送给我。” 她看着我得意异常:“除了这扳指之外,还有公主的半截手臂尸身烧了磨成粉洒在了将军府的院落。” “你连她的尸体都保护不了,更何况她给你留下的东西。” 说着在我眼中喷火:“贱 人,你竟然敢!”。 我还未动手她就往后踉跄了几步,常樊快步上前揽住她。 看我的眼神淬了毒:“郡主,蔓儿好意劝你,你为何还要推她。” 我看着他怀中胡蔓儿通红的双眼。 冷笑:“推她!我恨不得杀了她!” 我指着她手上戒指看向爹爹:“娘亲陪葬的玉扳指如何会在她手上!” 爹爹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后理直气壮:“蔓儿身体弱,这扳指能帮到她,你娘亲已经是个死人,带不了首饰。” 眼眶续满的泪终于是忍不住滑落,我疯狂的吼道:“这么说都是真的,你也知道娘亲已经是个死人,你们连死人也不放过!” “樊郎,我只是看着姐姐手中留了血想要为她包扎,她和义父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她一脸的无辜。 我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掌风朝她使去,在她夸张的尖叫声中,我被常樊狠狠掀翻在地。 “蔓儿,你不要再这么善良了,有些人你对她善良,她是会伤害你的。”他浅声温柔安慰怀里的胡蔓儿。 “岳父,你教女我本不便参与,可她若再欺辱蔓儿,别怪我手下无情。” 他那冷若冰霜的眼神瞟了我一眼。 爹爹冲上前::“你这般跋扈,今日不教育你怎能服众!” 说着鞭子朝我挥舞过来。 我伸手去接,手一颤,令牌掉落在地上。 影卫们顿时蠢蠢欲动,欺身上前与我缠斗。 “影卫可不止你们这一队!你们今日这样对我,不怕将来吗!”我着急出声。 “捉住郡主拿到令牌,死生不论!”爹爹冷酷的声音传来。 我难以置信,心中沉痛! 死生不论,在他眼里到底是权势重要些。 得了令的影卫愈发的疯狂。 容妈妈拼命挡在我的身前,想要护我。 却被爹爹鞭子卷起整个人重重掉落在地上喷出几口鲜血。 “容妈妈!” 我惊呼。 容妈妈是从小陪我到大的。除了娘亲,与我最亲近的人便是她了。 “住手!住手啊!” 爹爹仿若没有听见,鞭子重重的捶打在容妈妈的身上。 我挣脱影卫的手飞身上前,爹爹的鞭子也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一鞭子狠狠地将我打倒。 容妈妈将带血的令牌交在我的手上:“郡主,奴怕是陪不了你了!” “以后记得要照顾自己。” 她撑着最后一口气起身,趁着众人不注意,冲向一旁将发簪死死抵在胡蔓儿的脖颈:“退开,让郡主离开,否则!” 昌南王和常樊脸色紧张。 “放开她!” 常樊身边的将士举起手中的箭对着容妈妈。 容妈妈拖着胡蔓儿步步后退“郡主,你先走!” 我流下眼泪摇着头。 爹爹指挥着影卫将我压制,愤怒的在我的背上加了一鞭:“你放开蔓儿,若是她身上有一个伤口,我便让你家郡主身上有十个,若是她滴了一滴血,郡主身上便要有十滴。” 容妈妈的手指颤抖。 我看着冷漠的爹爹,彻底心死,原来对着旁人他是懂得舐犊之情。 在他心中,我就这么不如胡蔓儿,她受了伤我便要十倍奉还。 “既你这么不喜我,还生下我做什么。”我流着泪仰着脸问他。 他一把夺过我手中的令牌,看都不看我一眼:“若不是有你娘护着你,你早就死了。” 说着掐上我的脖子:“本想让你死的体面点,现在你的命若能换蔓儿一命,也算是有些用处。” 他说的体面一点是像上辈子那般强逼着我悬梁自尽吗。 我闭上双眼泪流满面。 “我看是谁想要让我家绵绵死?”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心底无比激动。 当今圣上冲了进来。 随行的还有一位我不认识的南疆打扮的华丽男子。 圣上看到我被爹爹掐住脖子顿时恼怒:“昌南王,你这是在做什么!” 几人看见圣上跪地直呼万岁。 常樊上前一步解释道:“圣上,郡主的贴身嬷嬷威胁臣妻生命,昌南王是为了救人!” “常樊?朕不是记得为你和郡主赐婚?你的妻是怎么回事?” 爹爹和常樊脸色瞬间变了。 常樊嗫喏半天才正色解释道:“郡主名声尽毁。。。” “朕给你兵马救郡主,你却自行另娶妻,你好大的胆子。” “圣上,郡主愿一同嫁入将军府为平妻,平妻!” 昌南王急急求饶。 手上掐的力道大了些,眼中的威胁意味明了许多。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华丽男子掏出腰间的香囊,朝着昌南王的手打来,只觉得脖子一松,我狠狠咳嗽了几声。 昌南王被他一脚踢飞。 他着急上前将我扶起,呆呆的看着我喊:“妹妹!”。 “妹妹?”直到圣上咳嗽声打断我们。 他才扶着我上前。 我跪在圣上面前:“圣上舅舅,绵儿不愿为妾,不愿为平妻,不想与人共享一个夫君,求圣上舅舅收回赐婚旨意。” “绵儿名声尽毁宁愿一辈子不嫁,也不愿再去常府受磋磨。” “大胆逆女,住嘴!” “你住嘴!”圣上暴怒,小心翼翼扶起我,替我擦去脸上的泪,看着我身上的伤口。 急忙吩咐:“太医,太医呢!快来为郡主治伤。” 华丽衣裳的男子捏紧着拳头:“大夏朝原来就是这么对待郡主的,我也算是开了眼界了。我这次定要带绵绵回去,让绵绵当我们南疆最尊贵的公主。” 圣上捏紧了拳头,看着常樊和昌南王如看死人一般。 昌南王吃惊抬头:“公主?” 随即他想到什么自嘲的笑出了声:“原来,原来如此!” 他恶狠狠的盯着我:“你的存在就是我的耻辱!” 圣上怒吼:“够了,霍旭,你忘记了当初娶绵绵她娘时候的承诺了吗?” “整件事你是知情的,你说过不在意,可你心里实则在意的很。这些年明里暗里你将绵绵置于险境多次若不是有朕和她娘盯着,她早就死了八百回。你以为她娘不知道吗,若不是她苦苦跪在朕的面前哀求,你也已经死了八百回!” “哈哈哈哈!若不是为了延续昌南王府的荣耀,我至于抛下爱人,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出生在小门小户!” 他笑的痴狂。 原来如此,想到自小他偷偷带我出门时总是会发生意外。 有时是不小心马发狂,有时是遇上暴动流民。 娘亲千叮万嘱让我不要偷偷出门,而他却私下鼓励我女子要见世面。 这次去寺庙祈福,也是他鼓励我出门,说日后成亲出门不便,让我少带点人。 没想到他一开始就想让我死。 上一世他可以冷漠的命令我自尽。 在我反抗后自己动手将我活活缠死伪造成我不堪受辱自尽身亡的假象。 这一切只不过因为我的生父另有其人。 我的心中并没有难过,只有解脱。 我可以不再奢望这不属于我的父爱。 “你以为她真的是你的女儿吗!” 圣上嘲讽的看着昌南王。 “你好好看看,她娘亲嫁给县丞之时并未怀有身孕,胡蔓儿是足月生产,分明是胡县丞的亲生女儿!” 昌南王摇着头难以置信“不可能的,明明,她明明说过蔓儿是我的亲生女儿。” “她是骗你的,为了她的女儿她欺骗了你,当年,她耍了你让你出尽洋相,是绵绵娘亲出现替你解了围。” “她为了入宫自己下了药,结果确意外撞上休息的县丞。” “无奈被人撞破不得已才下嫁。” “可怜你当初被耍了一道,等到她死前又耍了你一道。” 昌南王囔囔自语:“不会的,柳娘不会骗我的。” “满京只有你这傻小子才会被她骗了一次又一次。” 圣上一句又一句话在他的心中激起千成浪。 他毫不在意昌南王的痴狂,只一味的告诉他真相。 二人交谈时,我朝着容妈妈点了点头,她卸了力。 双手缓缓放下,朝我走来。 可就在她即将靠近我之时,她的胸腔沁出了鲜血。 我瞪大了双眼,看着她瘫倒在地。 在她身后,常樊维持着拿箭的姿势,他脸色阴沉跪地请罪:“陛下,此人手中有利器,靠近陛下危险,臣不得已动手,请陛下恕罪。” “容妈妈! 容妈妈!”我上前一步,抱起她,手捂住她的胸口。 可胸口的血仍然不停涌出。 怀中容妈妈的温热渐渐散去。 我冷冷的看向跪地的常樊和他怀里瑟瑟发抖的胡蔓儿。 好,好的很。 圣上气得胸腔起伏,但看着这当朝新贵没有丝毫办法。 我跪在他面前:“圣上舅舅,臣女状告常将军,昌南王勾结山匪,绑架臣女。” 常樊抬头不屑:“郡主,微臣身份低微,但你说这话要讲证据。” “莫不要忘了若不是微臣与昌南王,你早就在这山中被山匪磋磨至死。” “是啊!郡主!为了救你将军带着弟兄们奋战几日”他的副将叫叫囔囔。 “要证据是吗,不知将军进山时是否有感觉不对?”我嘲讽看着他。 “有何不对,攻打后就进了山,然后就看到了郡主。。”副将信誓旦旦的声音逐渐变小。 “臣女有满山土匪为证!” 我看着常樊苍白的脸一字一顿。 早在他们攻打之时我重生后就与山上的土匪们打了赌:“若是常将军下了十足十的狠心攻打,那大家就听我一言先藏起”。 原来常樊承诺帮他办完这事就收他们为部下,让土匪们不再流离失所。 可真到了攻打这天,他让将士们随意虐杀,不留活口。 直到前门的土匪将要被杀光,土匪才意识过来,他们被耍了。 于是听从我的建议。 大当家的带着我的贴身玉佩和迷信前去京都。 剩下的人藏在密道之中。 看着密道中出现的土匪,常樊气红了眼。 “是你,你转移视线!” 我嘲讽笑笑:“不是我将军,是你们欺人太甚!” 是他们太贪心,想要我的命还要体面的享受救我的功劳。 上辈子因为救了我,常樊封了爵,他先娶胡蔓儿的抗旨之罪圣上也没有追究,因为在爹爹的劝说之下。 我虽无奈但最终答应当平妻。 可没想到。出嫁那天等来一条白棱。 他和昌南王狠心的看着我说:“对不起,蔓儿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郡主名声尽毁,受不得流言蜚语出嫁当天自尽身亡合情合理。要怪,就怪圣上要给我们赐婚。” 上辈子窒息感还在脑中挥散不去。 我跪的笔直。 圣上背后走出一个人,俨然与我交易的大当家的。 他跪在面前:“小人绑架郡主系与城内贵人相关,虽那人为露面,但留下一信物,做交接之用,说着拿出一枚刻着常字的玉佩。” 圣上舅舅抿着嘴,胸腔起伏,一瞬间帝王的锐利的眼神扫过在场的人最终停留在几步开外的常樊身上。 “你还有何话可说。” 常樊跪在地上不死心的反驳:“这个玉佩许是宵小偷了臣的。” 大当家听见他这样说连忙跪地:“罪民当日与此人相见之时,室内点的是零陵香,此香一但沾染上数日不散,若是碰上香囊等物件不曾更换的可维持数月。” “寨中黑犬甚是熟悉这个味道,若是将军坚定不是自己,可否把腰间的香囊解下一试。” 他死死捂着腰间的香囊脸色苍白。 圣上看着他的样子也明白了大概。 “圣上,饶命,将军只是想与胡小娘有情人终成眷属,错的是郡主,横插一脚。”副将大声替他喊冤。 “如今郡主毫发无损,若是因此惩罚忠诚恐寒了将士的心啊。” 他说话见,所有跟着攻打的将士都跪地求饶。 圣上一时气急。 他身边的华丽男子拍着手笑到:“好啊,大夏朝原可以这样挟功以报。” “怎么听说将军是三进三出突厥军营,取下突厥头领首级而授封。” 他说话见,将士们与有荣焉。圣上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突厥一族一直以来都是圣上的心头病。 得知胜利的一刻常樊还未到京都授封的圣旨就到了。 “你想说什么!”他死死盯着蓝衣男子,眼中充满防备。 “突厥人出生起就会被赠与一个匕首,任何打败他的敌人都会以取走这匕首为荣。” “将军取了首领首级,应该也会拿走匕首吧!” “我,当日充满只来得及取走首级,来不及拿匕首”他的脸上闪过慌乱。 蓝衣男子无视他的眼神,自顾自的说道:“可巧,我这次来京都途中救下了一命伤残男子。” “他手上就有这匕首!” 常樊脸上渐渐沁出冷汗。 男子意味深长:“喂,给你洗冤的机会来了,你还不出来!” 他身后一直抵着头的男子走了上来,在圣上面前单膝跪下递上匕首。 “圣上,请圣上为与臣一起突袭敌营的小队人马正名!” 将士们有人认出了他指着他张着嘴:“子朔!是你,你不是!” 他们看看子朔又看着自己面前的将军。 圣上仔细看了看他:“是你,你是瑞王家那小子?” “你不是在白露书院研习” 男子深深跪地:“圣上好眼力,臣自知不是读书的料,三年前听闻边关动乱,愿在沙场挥洒热血。” “只不过没想到被奸人所害!” 他细细的说着自己当时的经历。 斩杀突厥首领后他们抹黑回城,不过在半道上,常樊趁着他不注意将他推下悬崖,自己带着首领首级回去邀功。 为了瞒过众人,将一同前去的小队人马斩杀殆尽。 就这样他成了人人称颂的将军,而那队人马彻底埋葬在边关。 “你血口喷人!” 常樊彻底慌张。 “原来数月攻打不下崂山不是将军故意的啊,将军的英勇原是假的”我凉凉出声。 “你住嘴!” “该住嘴的是你!”圣上将那匕首直接朝着常樊丢去。匕首凌厉如风,贴着他的耳边插入他身后的墙上。 男子继续拿出突厥的地图献上:“除了匕首之外 ,臣还取下这突厥地图,请圣上为臣等做主!” 常樊看着这一幕,直挺的背彻底弯了。 对上底下将士询问的眼神,挣扎的话说不出口,他疯魔的看着男子:“你为何还活着,你为何还回来!” “明明你说过自己不屑荣华富贵,是你说的不在意!” “我不在意荣华富贵,可我在意陪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男子双眼猩红。 粗布麻衣之下挺拔的身躯似能抬起一座山。 “是你的错!是你!”常樊突然起身提着剑指向我。 “我只想娶蔓儿,是你让陛下赐婚。” 我冷漠看着他:“当日金銮殿中,圣上曾问过你是否有婚配,是否有中意女子,家中人是否已经为你相看。” “三次机会,你都摇头说没有。” “圣上又问你娶我可否,是你点头” “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懦弱!” 他双目龇裂提起剑:“你们这些天潢贵胄,怎懂得我们这些家族没落人的苦,权势压人,我怎敢拒绝!” “若你乖乖入府做妾,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为何不如上辈子一样点头答应!” 我心惊抬头看他:“你,知道上辈子!” 我笑的大声:“如上辈子一般入府便被你们逼着自尽身亡吗?” 他瞪大了双眼,手中的剑朝我刺来。 现场混乱,一时之间没有人反应过来。 就在我以为剑就要刺向我时,身前突然一个身影挡住。 是跪在一旁的昌南王。 在他倒下后,圣上身边的侍卫搭起弓箭将常樊射伤。 “带下去!” 圣上黑着脸。 昌南王伸手向我,眼中满是期寄。 而我只是平静的看着他咽气。 即使在这最后一刻他发现了真相后再将心思转回来,那又有什么用呢。 知道了曾经的伤害,我不能替上辈子的自己原谅他。 胡蔓儿早在这一阵阵慌乱中吓的躲在角落。 “她就交给你处置吧绵绵。”圣上捏了捏鼻子,似乎有些疲惫。 我看着胡蔓儿,一步一步走向她。 而她早就吓的不知所措。 看见我跪地头不停磕着地板:“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我淡淡吩咐手下:“砍下她的那双手,将她绑去娘亲的坟前磕满一百天头。” “你既这么喜欢做人妻,那给娘亲恕罪完后就去城外给乞丐当妻子吧。” “吩咐下去,人不准死了!” 她挣扎着被人拖了下去。 我手抚摸着娘亲给我的影卫令。 冷漠看着底下瑟瑟发抖的影卫们。 在我的眼神下,他们一个个咬掉嘴中的毒药,这是对他们来说最轻松的死法了。 这次的事情给我提了个醒,要自身强大才能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东西。 这一切结束后,蓝衣男子上前拉着我:“妹妹,你和父王宫殿中的女子有7分像,我一看见你就知道你是我的妹妹!” 我疑惑看向舅舅。 他叹了一口气说出了当年的辛秘之事。 原来我的父亲是南疆派往大夏的质子,在宫中与娘亲相爱。 质子回南疆之时娘亲已怀孕,但当时的娘亲误会他另娶,只在生下我和哥哥后让舅舅将哥哥送回南疆,并告知他娘亲的死讯。 就这样两人因为一个误会错过十几年,而我也因此在昌南王府生活。 男子看我一脸柔和:“父王病重,想见见你。” 我看着舅舅,他鼓励的看着我。 “你去吧!” 朕让瑞王家的小子护送你去。 我点点头。 南疆不同于大夏,气候潮湿的多。 一路上,闻翊礼总是偷偷看着我。 而哥哥总是找各种借口挡在我们中间。 “这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看了看收拾以后身姿挺拔的男子,撇撇嘴心里默默回到也不是很癞蛤蟆。 “妹妹,你听哥的总没错,世上的男子和哥哥这般帅的没有几个,比哥哥帅的那花花肠子一定多,你得看仔细了。” 看着闻翊礼铁青的脸,我悄悄抿嘴偷笑。 直到南疆国城,城外浩浩荡荡的阵仗。 一个看起来比舅舅苍老一些的男子站在人群高出,他认真的看着我,看着看着眼里就留下泪来。 我走近还未行礼他就将我搂入怀中。 我一时不知所措。 两辈子加起来,小时候舅舅抱过我,娘亲抱过我。 可爹爹从来没有抱过我。 父亲的怀抱原是这般温暖。 他牵着我去了宫殿,将所有收罗的奇珍异宝捧在我的面前。 我看着他紧张的模样点头说很喜欢,他的高兴溢于言表。 舅舅和爹爹为了我是当大夏的郡主还是南疆的公主吵得不可开交。 两个老人用尽毕生所学在书信中来回交涉。 最终同意我一年当公主一年回去当郡主。 可就在他们约定好时。 闻翊礼带着舅舅当年的老师,也是爹爹当质子之时唯一替他说过话的元老前来求亲。 舅舅拍手同意。对我能嫁回大夏高兴的不行。 看着爹爹和哥哥两人坐在殿中的楼梯上,恨恨的吐槽他:“这是你父王的救命恩人,他的面子父王不能不给,可恶,大夏王卑鄙!” “你也是,怎么一个妹妹看不住,回来一趟就要嫁人这算是个什么事!” 哥哥梗着脖子:“父王有本事就拒,你在南疆找个比他好的给妹妹当驸马!” 两人说完对视一眼,找遍南疆男子,比他帅的没他有本事,有本事的长得磕碜。 最终只能将他的求娶之意摊在我面前让我选择。 他们不知道早在来时闻翊礼就曾拿着我年少时在街上送出去的面具向我告知心意。 我很欢喜,有人这样深深的念我许多年,于是在知道他的求娶后我点头同意。 来年大婚,南疆和大夏都举国欢庆。 我的花轿在进京都城门时,城门口有一个乞丐婆子,她只是停下看了几眼就被几个乞丐围殴:“偷懒,还不去洗衣做饭。”不过一年她形同老妪。 而我的花路正慢慢盛开! 沪市,暮色酒吧。 身着一身汉元素衣裳的姜枕意走进包厢,众人顿时短暂安静了一瞬。 这时一个公子哥对坐在沙发中央的盛驰序开玩笑:“盛哥,你的古风女友又来找你了!” 包厢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噫吁嚱,笑得小生快哉快哉我应在江湖悠悠……” “她是不是平时会说‘小女子不才’的那种人啊?看起来土死了!” 盛驰序脸色有些不好看,嫌弃地瞥了眼姜枕意:“什么古风女友,大清早亡了。” 姜枕意僵站在门口,难堪和无助像刀片割在心上,钝痛不已。 她本是千年之前的梁国郡主,景王嫡女,却在四年前意外跨越时空来到了沪市。 千年光景的变化,让她慌了神,想跳江的时候是盛驰序救了她,还将她带回了家照顾。 盛驰序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穿越来的,一点点教会她这个世界的规则。 还帮助她成了一名汉服博主。 所有人都说盛驰序这个沪圈太子爷为了她收心,浪子回头了。 可是…… “哎呀,你们都别打趣枕意了,人家有气质,这么穿多漂亮。” 沈郁莹笑着上前拉着姜枕意的手坐下,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口吻说着。 “枕意,你别和驰序计较,他就这样,我替他喝酒赔罪。” 姜枕意抿了抿唇,正要开口拒绝:“不必……” 盛驰序皱着眉攥住了沈郁莹的手腕:“你一杯倒的酒量喝什么酒?到时候还是得我送你回去。” 沈郁莹耸耸肩,满不在乎:“有你在,我担心什么。” 说完还对姜枕意歉意的笑了笑:“枕意,你别多想哈,我们都是好哥们儿。” 姜枕意插不进他们的对话,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模样,心里一阵闷堵。 她扯了扯唇角,平静地反问:“亲过嘴的好哥们儿吗?” 半个月前,她亲眼看见盛驰序在车里和沈郁莹拥吻。 那时她才知道,一向以‘女兄弟’自居的沈郁莹,其实早就和盛驰序跨越了朋友的界限。 而更微妙的是,沈郁莹是个时尚博主,总是穿得很奇特大胆。 用现在的话来说,她是个‘潮人’。 盛驰序听到这话,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沉下脸:“你在胡说什么?” 沈郁莹笑容也僵在了脸上:“枕意,你很讨厌我吗?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就是好哥们儿!” 这时赶紧有人出来打圆场,姜枕意也没再说什么,话题就这样被揭过。 可包厢里的气氛始终回不到之前,最后大家草草散场。 回到车上。 盛驰序脸色不太好,但还是耐着性子对姜枕意说。 “枕意,你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下莹莹的面子,更何况我和她只是兄弟而已。” 他顿了顿,又说:“至于你说什么亲过嘴,更是没有的事,我爱的人是你,怎么会跟别人亲密?以后别再胡乱造谣了。” 姜枕意心里一阵钝痛:“我造谣?我……” 话没说完,盛驰序有些不耐地直接打开了车载电台。 “2月28日,将会出现平均每77年才能看见的天文景观‘七星连珠’……” 电台播报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听到七星连珠,姜枕意神色微不可查的闪了闪。 盛驰序顺势转移了话题:“到时候,我带你去山上看七星连珠吧。” 说到这,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戏谑地说。 “电视剧里的主角都是在七星连珠的时候穿越的,你到时候不会就回古代了吧?” “毕竟当初为了追到我,你也是花了大功夫扮演古代人,我想看看到时候这个说法你要怎么圆?” 他唇角的轻蔑刺眼极了。 姜枕意心里一直都隐隐知道,盛驰序其实根本不相信她穿越的事。 可她没想到,盛驰序会觉得她是为了接近他故意在演戏! 姜枕意压下心头的涩意,格外认真的看着他说。 “是的,我会在七星连珠的时候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千年前,我自己的家。” 盛驰序怔愣了一瞬,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心里清楚,姜枕意又开始说这些疯言疯语罢了。 可看着她认真的表情,那句话就怎么听怎么刺耳。 盛驰序有些不耐地反问:“你的家不就在这里吗?何况你连身份证都在我这,离开我你还能去哪?” 姜枕意见盛驰序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抿了抿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当初盛驰序救下她时,就查不到她的任何身份信息,她是个完完全全的黑户。 是盛驰序给她办了身份证,也给了她一个家。 所以他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伤害她,还笃定她不会离开。 这些天,她为了找到回家的办法,几乎拜遍了附近的寺庙和道观。 直到一位老道士告诉她,在“七星连珠”那天达到临死的状态,就能穿越时空,回到她所在的朝代。 姜枕意看着日历,距离2月28日“七星连珠”只剩四十天了。 盛驰序要约她去山上看七星连珠,她打算到时候从山崖上跳下去。 …… 夜里,姜枕意洗漱完在床上躺下,准备入睡。 盛驰序轻车熟路地在另一边躺下,将姜枕意揽入怀中。 姜枕意心口微窒,将他推开后,往一旁挪了挪。 盛驰序被陡然推开,满眼错愕的看着姜枕意。 这还是第一次,她主动推开他。 “又怎么了,你不是没有安全感吗?” 从前姜枕意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惶恐不安,只有盛驰序抱着她,她才能安稳入睡。 她担心过盛驰序会不会嫌她烦。 可当初的盛驰序会将她抱在怀中,一遍遍的哄着,等她睡着才会睡。 可现在。 姜枕意只要想到他的怀抱躺过别人,就觉得心痛难忍,胃中也跟着翻腾。 她攥紧被子,咽下喉头的涩意,闷闷地开口。 “我们毕竟不是夫妻,这种行为在我们那边这叫无媒苟合,不合礼数。” 盛驰序皱眉,以为她是在暗示结婚的事情。 他有些不高兴,但考虑到姜枕意的心情,还是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哄。 “结婚的事别着急,反正我是一定会娶你的,你再等等。” 姜枕意听他莫名提起结婚,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但她没再说什么,挣脱不开,就任由他抱着。 第二天一早。 姜枕意起床时,盛驰序已经不在别墅了。 她也没问他的去向,直接去了自己的汉服工作室。 这还是当初盛驰序专程为她在别墅里改造的,就为了让她不用到外面奔波。 姜枕意拿起画笔,利用自己从小的记忆,将汉服设计图画在速写本上。 不知不觉,大半天就过去了。 “叩叩——” 突兀的敲门声响起。 紧接着,姜枕意就看见沈郁莹提着几个购物袋,笑容满面的走来。 “枕意,我是来为昨天在酒吧的事情道歉的。” “你别误会我和驰序了,我们就只是兄弟!你看,他还让我给你打扮一下,带你去跟他约会。” 姜枕意听到这话,只觉一阵讽刺。 “打扮就不用了,他让你带我去哪里?” 沈郁莹脸上露着古怪的笑意:“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先换上我的品牌衣服,这是我的赔罪礼,你穿上这身去见他,他就会知道我们已经和好了。” 姜枕意清楚沈郁莹的品牌都是一些潮服,和她的风格大相径庭。 她本想拒绝,却被沈郁莹强行拉着换上。 姜枕意看着镜中的自己。 铆钉外套搭配皮裤短靴,温婉的气质和衣服的风格产生了极大的冲突,怎么看都别扭。 “这很奇怪,我不喜欢。” 沈郁莹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拉着她急急忙忙的离开别墅。 “我觉得很合适!驰序还在等你呢,到时候你给他一个惊喜,让他眼前一亮!” 沈郁莹笑着,带着她一路去到了摩天大厦。 顶层宴会厅里金碧辉煌,觥筹交错。 姜枕意站在宴会厅门口,看着里面穿着西装礼服的人们,大脑轰的一下炸开。 “你骗我!” 她转身就要离开,后背却传来一股大力,将她猛地推了进去! 姜枕意脚步一阵趔趄,险些摔倒。 动静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大厅里安静了一瞬,嘲讽、不屑的声音随即铺天盖地笼罩过来。 “这不是盛哥的女朋友吗?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真是丢人现眼!” “不适合的衣服强行穿在身上,也不知道在模仿谁,简直不伦不类。” 姜枕意只觉一股寒意遍布全身,慌乱地抬起头,就对上了盛驰序阴沉的眸子。 她心头猛地一坠:“盛驰序……” 盛驰序根本没给她解释的机会,皱着眉头看着她。 “姜枕意,你要闹也该看看场合。这样拙劣地模仿莹莹,只是东施效颦罢了!” 姜枕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怎么都想不到他会用“东施效颦”这四个字来形容自己。 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她攥紧了手,忍着喉间的酸涩解释。 “我不知道这里是宴会厅,是沈郁莹她……” 还未说完,就被一道惊讶的声音打断。 “枕意,你怎么穿这身衣服就来了?” 沈郁莹换了一身抹胸镶钻礼服,踩着高跟款款走到她身边,故意语气夸张地开口。 “你要真是这么喜欢我的穿搭,我可以送你几套衣服的。” “但你没有必要在这种场合穿呀,多给驰序丢人。” 说着,她自然而然地挽上了盛驰序的手臂,看着姜枕意的眼里满是胜利者的得意。 似乎在无声地说:她才是和盛驰序般配的那个。 盛驰序看着沈郁莹,喉结不自觉的滚了滚,终究没挣开她的手。 他的视线又落回姜枕意身上,不自觉带了些嫌弃。 “你先回家去吧,把这身衣服换了,不适合你。” 姜枕意指尖死死的掐进了掌心,心口情绪剧烈翻涌。 她身为梁国郡主,自小在爹娘宠爱下长大,何曾受过这种屈辱? 她闭了闭眼,挺直脊背看向盛驰序。 “不管你信不信,来这里不是我的本意,所以不用你说,这个地方我自然不会多留!” 说完,姜枕意冷冷看了眼沈郁莹,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盛驰序看着姜枕意的背影,眼眸微沉,心底莫名涌上一丝慌乱。 他下意识想追出去,但碍于其他宾客的眼光,还是收回目光,继续应酬。 …… 似是出于愧疚,接下来一阵子,盛驰序推了一切聚会,专心在家里陪着姜枕意。 这天他特地拿了两张票回来。 “枕意,你不是喜欢古代历史吗,刚好前段时间发现的一座古墓开放展览了,我带你一起去。” 姜枕意这段时间都在看算术、农业和化学的书籍,想在剩下的时间里多学一点这边的知识,好回去的时候,壮大梁国。 听到这话,她翻书的动作一顿,随即点头应下:“好。” 盛驰序放下博物馆的门票,看见了她手上那本《算术研究》,微微一怔。 “枕意,你怎么突然看起这些东西了?” 他好笑的说:“你该不会和网上一样,要恶补知识,然后等七星连珠来的时候带着知识穿越?” 姜枕意听出了他言语间的嘲讽,但还是坦荡地点头:“是啊。” 她的坦荡让盛驰序心口仿佛堵了团火,脸色也微微一沉。 “你怎么总是拿异想天开的话来堵我?算了不说了,走吧,我们去博物馆。” 姜枕意没再解释。 她已经实话实说了,可盛驰序不相信,她也没办法。 博物馆内。 姜枕意看着眼前巨大的展馆,每一件玻璃展柜里的文物都有一段独属的历史。 她静静地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心头莫名有一股牵引,玄之又玄。 盛驰序见她兴致不错,心情也好上了不少。 “走吧,过去看看。” 馆内讲解员戴着小蜜蜂扩音器给面前的游客们介绍着。 “这座古墓距今有千年的历史,经考,墓主人是梁国的一位郡主。” 姜枕意脚步立刻顿住了,心头像被什么砸了一下。 这竟是梁国的墓穴! 一时间她思绪纷乱,仿佛宿命的牵引,让她这样巧合的来到了梁国的墓穴。 她恍恍惚惚,似有所感的来到了那座放置着白骨的棺椁前。 姜枕意隔着展柜玻璃看着那具白骨,视线久久无法移开。 她不知道这是谁的尸身,只知道那是她一眼能望见的故乡。 就在此时,讲解员的声音在每一个人耳边响起。 “这具尸骨跨越了千年的时光,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她就是座墓穴的主人——梁国景王嫡女,永定郡主,姜枕意!” 姜枕意顿时瞪大了眼,连呼吸都一时凝住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具尸骨,眼里渐渐蓄起泪水。 这竟然是她的墓…… 就连她身旁的盛驰序在听到墓主人的名字时,都有一瞬的震惊失语。 “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巧合,这梁国郡主的名字竟然和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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