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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平日里跟着长风一起读书做功课,不会的地方有时问我,有时去问长风。 但她或许真的不适合读书。 功课做的一塌糊涂,常常把我和长风气笑。 “好好好,我不说了。” 我回了她一句,就开始专心地和面,做我的糕点。 现如今夏记糕点在平城县远近闻名,许多大户人家都点名只吃我做的糕点。 为了赚钱,我们还增加了一项功能。 外送服务。 客人如果不想自己来取,或者是有事耽搁了没空来拿。 只要客人多给十文钱我们就可以亲自送到府上。 这项服务一出,许多顾客直接包月。 所以糕点做好,我立马就装好放进食盒送去了县令武老爷府上。 只是我刚进府就碰到了一位故人。 是恩一。 他穿着身白衣,是常来铺子里时穿的,宽袍大袖的也没披一件披风。 冬日里天冷,他站在屋檐下冷风全都灌了进去。 但他似乎感受不到冷一般,身形挺拔如松的站在武老爷身边。 我拢了拢衣袖,没再多看转身要走。 却听得武老爷有些讨好的声音:“陛下近日来访,微臣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已经走远的我,怔在原地。 陛下? 恩一何时成了皇帝? 我想回头去看,一扭头人都已经走了。 难道是我听错了? “夏姑娘,怎么了?” 一旁的下人见我不走,疑惑地问我。 看着刚刚的位置空空入也,我摆手:“没事,刚刚看岔了。” 没再多说,我跟在下人的身后送食盒。 一直到我离开,我仍在想着刚刚的情形,到底是我眼花,还是我真的到了年纪耳背听错了? 想了许久,直到到家我仍没想明白。 最近没有下雪,就是天气冷得很。 我赶快进屋,想要去在火炉里生点火烤一烤,一进门我就怔住了。 一袭白衣的恩一背对着我。 和武老爷家里的背影一模一样,我揉了揉眼睛他还在。 “恩一?” 我忍不住唤了一声。 恩一回头,看着我笑,先前的不愉快他好像忘记了。 “我来买糕点,怎么人都不在?天这么冷,连炭火也舍不得生一个,我就自作主张帮你生了,铺子里也暖和些。” 看着他的模样,我更疑惑了。 刚刚武老爷家里的人是他吗?为何武老爷又叫他陛下? 他……和楚砚又有什么关系? 一时间,我的心头笼罩着无数的疑云。 恩一见我不说话,他在我眼前挥了挥手:“清清?” 我回过神,问的也很直接:“你刚刚去了武老爷府上?你到底是谁?” 他不是恩一。 或许,他不单单只是恩一。 先前的突然消失,还有上次的遮遮掩掩,加上这次的情况。 无一不昭示着恩一的异常。 也许,我从未认识过真正的恩一。 恩一沉默了。 他拨了拨火盆里的炭火,兀自倒了一杯茶水啜饮。 半晌,他才放下杯子。 “武老爷家里出了点事,请我晚上去为他做法驱鬼。” 我没打算把关系闹得太僵,又回想刚刚的行为有些太冒失,只应了一声。 又问他:“糕点还和以前一样?” “嗯。” 我们都默契的没多说什么,恩一拿了糕点就匆匆离开。 但我知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寻常,晚时长风回来我让他去打听打听最近武老爷府上的动向。 我心里忍不住怀疑,恩一是楚砚安插来的人手。 我也写信给元姜,想要问一问他的身份。 准备寄出去的时候我又反悔了,万一元姜和他是一伙的呢? 当初恩一来我的糕点铺,就是因为元姜的介绍来的。 具体的情况我没问过,只知晓当时是元姜对我的吹捧,才导致他后来来了铺子里亲自品尝。 长风打听消息很快,他压低了声音和我说。 “夏姐姐,陛下来我们这里微服私巡来了,最近经常去武老爷府上。” 果然。 那早上的那个人是楚砚还是恩一? 他们两人又有什么关系? j3G兔XPw兔d故0d?事8*屋bK提O取:l本>%文Kpk勿KxZ私(自{搬;WD运lk 我在心里不断思忖,长风却又说:“听闻陛下先前做九千岁时,那时候大家都以为他是个太监,但依旧许多人要争着给他做对食宫女呢,也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见到。” 我白了他一眼:“小心些,胡乱议论可是要被拉去割舌头的。” 我朝律法规定百姓不可妄自议论朝中群臣和皇帝,违令者轻则拔掉舌头,重则关进大牢流放偏远之地。 长风缩了缩脖子,但声音更小了:“我只是说一说而已。” 我没在多说,心里却觉得疑惑。 楚砚来平城县做什么?他和恩一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在半月后再去武老爷府里时终于有了答案。 我怔怔的看着他里衣上露出用金丝线绣成的五爪金龙。 一时间,我竟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他穿着恩一的衣服,脸却是楚砚。 甚至有一瞬间,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离谱的梦。 他唤了我一声:“清清……” 我直视他的眼睛:“你……你到底是谁?” 甚至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楚砚低垂着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 我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许久,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是我……楚砚。” 霎时间,我的脑袋一阵轰鸣。 片刻,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楚砚就是恩一。 恩一就是楚砚。 如此说来,一切都说的通了。 为何当初突然消失,为何不愿意多说自己的身份,和戍守边关的元姜认识。 顿时,一切的迷雾都解开了。 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何又要接近我,隐瞒我? 还有当初我的离开,他是否也早已知道? 脑海里有太多的话想问,但是一张嘴我又不知该问些什么。 问了又有什么意义? 倒是想起他九五之尊的身份,我朝他行了礼。 “参见陛下,先前是我不知礼数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既然没了瓜葛,君臣之礼还是要行的。 楚砚却有一丝惊慌失措,脸上也失了颜色。 他抓住我的手腕问我:“你……你为何不质问我,也不生气?” 生气? 我其实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确实生气。 但很快就烟消云散了,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和楚砚已经没有关系了。 至于恩一,在鸡鸣寺他不告而别时,我想我就该知道我们并不是真正的朋友了。 一切的一切,早就告诉我了。 我为什么还要生气? 不过我确实又问了他一句—— “当初你既然知道,为何如今又来拿假身份骗我?” 这件事我很疑惑。 但楚砚答的利索,他真挚的看着我:“我知晓先前我做的错事太多,所以我想换个身份重新和你在一起。” 我再次怔住。 然后甩开他的手问:“所以是因为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已经没了波澜,我竟觉得有点可笑。 我又继续追问:“那些先前的那些事,你也都是故意的?” 他点头:“我想接你回去。” 我想笑,到了嘴边就变成苦笑。 大抵是无话可说,我只吐出一句:“楚砚,我已经有了新的开始。” 过去已经成为过去。 早在我出宫的那一刻,过去的一切就已经回不去了。 楚砚却不死心,他抓住我的手。 还是那么大,那么热,但是我却不想再握他的手。 他握得更紧了:“清清,你听我解释,我当初和杜若薇什么都没有,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 杜若薇的事后来我也知晓一些。 当初楚砚被查出是假太监后,楚砚下落不明,与他对食的杜若薇转头攀附上了新的九千岁,却不想那个太监根本就是个变态。 某一晚,直接把她玩死了。 不知真假,倒是不少人唏嘘。 但是,这与我何干? 他与杜若薇的事又与我何干? 楚砚还在解释:“当初我做这一切都并非本意,可我又不得不做,你能明白我的苦衷吗?楚家被抄,你我根本无力为楚家平反,唯有站在高位上才能洗刷我楚家的冤屈。” “可我站的高了,要面对的也更多,我护不住你只能让你离开。后来你走了,我又看见民间饿死的百姓,皇子们斗的你死我活,却无人管百姓们的生死,我才……” 他才又夺了那皇位。 我站在他面前,听着他的解释,不知真假。 但我觉得,他大抵说的是真的。 因为楚老爷自小就告诫我们:“做人,要做一个清正廉明的人。” “当前我们富贵,除了自身的努力之外,还有其他人的助力,因为百姓们的爱戴所以才能坐到如今的位置。” 不过,楚砚所做的这些不用同我说的。 我移开视线:“这些你该同楚伯伯和楚伯母说的。”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像是被抛弃的小狗。 “清清,我不是有意瞒你的,你知晓后宫中有多少眼睛盯着我,我想着等我成功了,我就接你回去的,可渐渐地我不知该如何开口,我怕你怪我……” 我和恩一已经见过无数次面,但这却是我出宫后和楚砚的第一次见面。 听着他的这些讲述,我的心很平静。 我曾以为,如果楚砚某天愿意陪着我说些掏心窝的话,我会感动地一塌糊涂对他更加死心塌地。 但现在,我的心底没有一丝涟漪。 有的,只剩从前他和楚家对我的恩情。 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我知道你的不容易,所以我从未怪过你。” “当初我丧父无家可归,是楚家收留了,后来楚家出事,所有人都怪我是丧门星,是你楚砚不嫌我带我入宫。” “我怎么会怪你?” 我又有什么理由怪罪。 若无楚家,若无楚砚,怎么会有现在的我? 楚砚陡时变得激动:“那你是愿意原谅我了吗?” 我摇头。 “我没怪过你,何来原谅?” “只是,我们终究回不到过去了,你知道的我们现在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后来我告退离开。 我终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看见他失了魂儿一般的站在门口目送我离开。 他和以前的任何时候都不一样。 寡淡、冷寂、还有几分落寞。 我扭头离开。 心里却蔓延了一股淡淡的哀愁,我和楚砚自幼相识,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轻易地就放下呢? 时间会冲淡很多东西,甚至让人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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