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现黎寒光站在回廊另一边。他感觉到羲九歌的意图,主动停下,无辜道:“我深夜睡不着,随意在山中走走,并不知神女在此处。如果神女不喜欢被人打扰,我这就离开?” 雍天宫又不是她开的,羲九歌哪能管别人去哪儿。她瞥了黎寒光一眼,淡淡收回视线:“随你。” 如果换一个人,黎寒光肯定客套几句就走了,但这里站着羲九歌,他自动把“随你”翻译成同意,坦然自若地走到回廊中间:“这么晚了,神女为什么不睡?” 羲九歌呛回去:“那你为什么不睡?” 黎寒光完全不在意羲九歌的态度,当真回答道:“在幻境中梦到了很久之前的事,有些心烦意乱,便出来走走。” 竟然和她一样。今夜,睡不着的人,恐怕有很多吧。 得知黎寒光并不是跟着她出来的,羲九歌态度稍微软化了些,问:“你是所有人中第一个识破幻境的,你为什么知道那是假的?” 黎寒光手指搭在栏杆上,望向山崖下撞成白沫的海浪,轻轻笑道:“因为,太美好了。” 幻境中他从出生到常府的经历,基本都是真的。区别在于,他在常府忍受了两百年折磨时,并没有神火从天而降,并没有人带他去天界,他也永远不可能被玄帝认可。 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始终没有人来拯救他。而且,那不是最黑暗的时光,而仅仅只是开始。 之后,还有漫长的一千年。 他生来特异,正常孩子怀胎十月,而黎璇怀孕足足三年才生下他。也正是因此,玄帝打听到他的出生年月后,才会笃定黎寒光是黎璇和其他魔族男人的野种,黎寒光因此逃过一劫,不至于一入天界就被玄帝、黄帝杀死。 他出生于魔界一个荒僻的山洞,舅舅们不愿意被人发现黎璇怀孕,将她安排到山洞生产,黎璇自己也耻于承认。黎寒光一出生就差点被掐死,黎瑶救了他,赋予他第二次生命,一百年后,黎瑶又亲手剥夺了它。 黎瑶献出黎寒光后,成功稳住了自己的位置,安享常家大夫人的悠闲生活,常雎也能在无忧无虑中长大。黎寒光被困在不见天日的地下,被迫日复一日厮杀,最开始是和魔兽,后来变成奴隶、魔族修士…… 黎寒光一次又一次活了下来,哪怕缺衣少食,哪怕伤痕累累,依然能纯靠体术杀死会法术的魔族。常隐因此越发眼红所谓的战神血脉。常隐在他身上做了许多试验,妄图复制一只杀戮军队,可惜所有尝试都失败了。 后来,有谋士给常隐出主意,说黎寒光的体质太过特异,靠血来培育药人很难成功,不如让黎寒光和各种体质的魔女结合,等生下孩子立刻就抱走,将婴儿洗脑成只会杀戮的战士。这样一来,不也是培育了一支军队吗? 他们自以为很隐秘,但被黎寒光听到了。他们从身体上折磨黎寒光还不止,甚至还要折辱他的尊严。 他能忍受自己流血断骨、气息奄奄,但无法忍受像个配种动物一样,和不同女人结合,只为了生下有天赋的孩子。黎寒光知道常隐已经在考虑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尽快破局。 不久,又到了每月一次他“闭关”结束的时间,他要换衣服,出去陪常雎玩。黎寒光知道他不应该迁怒常雎,可是每次看到她穿着干净的衣服,享受着常隐和黎瑶的宠爱,无知无觉地叫他“寒光哥哥”,黎寒光都忍不住恨她。 对不起,要怪就怪她的父亲吧,谁让她是常隐的女儿呢? 黎寒光暗示常雎留他在身边,不要让他再去闭关。常隐果然没拗过女儿,破例允许黎寒光在外多待几天。黎寒光趁机表现出暗恋常雎,很快常雎身边人都觉得,黎寒光十分痴迷常雎,但因为自卑不敢靠近,爱得阴暗又扭曲。 说的人多了,连常隐也被迷惑了。常隐一开始娶黎瑶就是为了改善常家后代,将战神血脉引入常家。有一支只忠诚于常隐的杀戮军队固然重要,但在天魔二界,打仗并不看人数,实力强大的神魔一人坑杀十万天兵也不是稀罕事。当年涿鹿大战时,蚩尤不就是靠一人和黄帝大军打平了? 如果黎寒光喜欢常雎,那让这两人成婚,生下来的孩子便同时继承了常家的占卜之力和九黎族的战神之力。到时候如果黎寒光听话,便留着他当工具,如果黎寒光不听话,就直接杀了吧。 常隐打消了借种的念头,打算靠常雎来驯化黎寒光。黎瑶不争气,但没关系,他还有常雎。常隐相信,他的女儿,一定能为常家生下血脉强大的继承人。 常隐改变了想法后,对待消耗品和对待女婿的态度自然截然不同。黎寒光不用再日复一日厮杀,而是换上了干净的衣服,陪常雎读书。 黎寒光终于能接触到修炼功法、打斗法诀,他疯狂汲取一切能接触到的知识。黎寒光进步极快,很快引起了常隐的警惕。 常隐想要一条病态迷恋常雎、对常家唯命是从的狗,可这条狗不能长太壮,绝不能让它有机会反咬主人。常隐培养黎寒光又忍不住忌惮黎寒光,反复地打压、驯化他。 在和常隐漫长的勾心斗角中,黎寒光学会了隐忍、伪装,他收敛起早年身为杀人机器的锋芒,变成一个温润无害、毫无上进心的老好人。常隐不喜欢鹰犬有太锋利的牙齿,他就变得温和忍让,君子谦谦;常隐不喜欢保护者太过强势,他就变得清冷无争,不理俗务。 黎寒光塑造了一只乏陈可善、麻木愚忠的走狗,唯一的特点便是痴迷常雎。终于,老谋深算的常隐被黎寒光骗过去了,黎寒光得以接触常家最隐秘的传承——阴阳占卜术。 占卜说起来简单,其实算法非常复杂,阴阳占卜术据说是月母常羲传下来的,精密程度乃占卜术中之最。常雎随性惯了,她不想努力,阴阳占卜术学得稀里糊涂,反而是黎寒光学得极好。 常隐几次扶持女儿无果,最后,只能无奈地将少司幽之位传给黎寒光。 黎寒光原以为,自己还要花好几千年,才能彻底摆脱常隐。没想到,一件意外发生了。 天界和魔界经过数次摩擦后,两方艰难议和,代价是将常雎送入天界为质。常隐当然不同意,但这不是常家一族的事,最后常隐顶不住压力退步。可是,常隐终究舍不得自己女儿,所以,常隐在黎寒光体内种下蚀心蛊。 子蛊虫卵还是黎瑶藏在茶水里,亲手端给黎寒光的。 其实做人质阴差阳错救了黎寒光。黎璇的事终究不光彩,常隐只知道黎寒光生父不明,但并不清楚他的生父到底是谁。如果常隐知道黎寒光其实是玄帝的儿子,肯定不会放虎归山。 一百岁之前黎寒光被九黎族封锁,什么有用的东西都学不到,但整个魔界,又何尝不是在天界的封锁下呢?雍天宫对那些神族公子哥来说是社交场和游乐场,但对于黎寒光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知识宝库。 黎寒光到雍天宫后,才学习到真正的神通法术。更不用说,他在这里,遇到了他毕生妄想。 在魔界队伍抵达天宫的第一天,他在血缘意义上的父亲的宫殿里,见到了羲九歌。 一百岁时,黎寒光在山上看到一团金光离开,他并没有看清她的长相,只从轮廓上判断是个女童。他第一次见羲九歌,觉得这个人很熟悉,却不敢确定她是谁。 直到在雍天宫,黎寒光看到羲九歌出手。那样绚烂的金光,那样灼目到会烧伤人的强大,他不会认错的。 但是,她好像完全不记得他了。他生命中难能可贵的温暖,于她而言,不过某次下凡时随手而为,风吹过便忘了。 黎寒光曾暗暗打听过羲九歌的身世。关于明净神女,天界的说法十分统一,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九十九万八千年时于瑶池苏醒,之后在昆仑和雍天宫学艺,行程天界皆知。 神女如此高贵,连凡间的尘土都不曾沾染,怎么可能去过魔界呢? 黎寒光是七千八百年时见到她的,时间对不上,她的年龄也对不上,黎寒光查了很久,他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他出现的更早,可是,待他站在她面前时,她已经有未婚夫了。 黎寒光将这些隐秘的心思藏于心底,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用一千年,苦心布局,解决姬少虞,圈禁玄帝,废除她和玄帝太子的婚约,一步步朝她靠近。但是哪怕他站在新婚洞房,她依然完全没有想起他。 可能,那真的只是她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次善举吧。 羲九歌听到他说得如此平静,不由沉默。 短短几个字,轻描淡写,字字血腥。 她眼前浮现起在幻境中看到的景象,他躺在死斗台上,全身浸满鲜血,不远处倒着一具山一样的魔族尸体,看石台上的血渍,显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而这样的场景,他竟然能用“美好”来形容。羲九歌都无法想象,他过去真正经历了什么。 羲九歌先前对黎寒光一直没什么实感,因为他和她立场相悖,所以她要杀他,至于他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羲九歌从没有关心过。但现在,她没法再熟视无睹了。 羲九歌想,或许他走上邪路,只是因为没有人指引他。从小和野兽厮杀的少年,想让他长大自动变成笔直的杨柳,似乎也挺难。 羲九歌说:“你……上天有好生之德,世界上终究是好人多。” 跳跃太快,黎寒光一时没明白她的意图:“神女此话何意?” 羲九歌觉得这个论题太宏大了,光凭口说很难让他产生深刻体悟,羲九歌打算回去翻翻道经,给他找几篇合适的文章。羲九歌没有再费口舌,而是问:“明日你去上课吗?” “当然。” “好。”羲九歌说,“《东华经》课结束后别走,我有东西给你。” 黎寒光一听,心想她又想找机会杀他,在这方面她委实太执着了。黎寒光点头:“好,我定翘首恭候神女。” 海风越过山崖,将两人衣袂吹得猎猎作响。羲九歌双臂撑着栏杆,静静望着海平面上的月,忽然问:“你会因为旁人的挑唆,怀疑你身边之人吗?” 黎寒光眉梢微抬,暗暗看了她一眼,道:“看具体是什么事。如果是关于道德方面的诋毁,我不会信;如果对方能拿出确切的事情,我会私下查。” 羲九歌挑眉:“那可是你最亲近的人,这样做,岂不是恩将仇报?” 黎寒光笑着摇摇头,说道:“兴许我的经验不太准,毕竟我身边亲近之人……并不希望我活着。但我始终觉得,人性本恶,经不得试探。一旦心里有了猜忌,就算嘴上不说,神态、身体也会表露出防备。可能本来没什么事情,却因为潜意识流露伤了对方的心,两人反倒真的疏远了。不如一开始就挑明了问,有烂肉不能捂,越拖只会越严重,早面对,早痊愈。” 黎寒光一边说一边观察羲九歌,果然,她对这些话并没有触动,黎寒光不动声色换了套说辞:“至于恩将仇报……大可不必有这方面的顾虑。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哪怕是亲近之人,做错了事情也该谴责。” 羲九歌眉宇舒展,终于能越过心里的坎,下定决心去查。黎寒光一直审量着她,他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羲九歌最开始犹豫,并不是因为情感上接受不了,而是因为道义上不该这么做。 黎寒光拇指摩挲指节,暗暗消化这个了不得的发现。 羲九歌其实早就有了决定,只不过碍于从小看的经书,她过不了道德这一关。现在有别人认可,她瞬间放下包袱,再无犹豫。 夜已过半,海风越来越冷了。羲九歌解除心结后一身轻松,她直起身,随手挽起飘舞的长发,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重华宫休息了,要不然明日没精力上课。少司幽继续赏月,我先行告辞。” 黎寒光也转过身,笑道:“神女慢行。” 羲九歌颔首示意,朝另一边走去。山间长廊,海上明月,她素衣长发,背对着他踏风而去。 黎寒光在长廊上静静目送她。她走到尽头时,脚步隐约停下,风卷着她的白裙黑发,像一幅泼墨山水画。 羲九歌微微侧身,问:“你以前是不是见过我?” 黎寒光以为她在试探,熟稔地装出一副诧异模样,神情毫无破绽:“神女是指玄宫初见吗?” 羲九歌短暂顿了顿,这次再没有停留,提裙朝重华宫走去。 作者有话说: 羲九歌:下课别走。 黎寒光:她想杀我。 吃瓜群众:校……校园恋爱? 第21章 论武功 第二天,果不其然,参加溯月宴的人都告假了,除了羲九歌和黎寒光。 晨光熹微,被迫上早课的学生一脸麻木进入清心殿时,便看到明净神女和魔界质子一个坐在大殿最前端,一个坐在大殿最后方,如出一辙地低头翻书。 学生默默把打了一半的哈欠咽回去。听说昨夜北刹海出了变故,参宴的帝室公子小姐们被卷入幻境,许多都受了暗伤,从昨夜开始,便不断有五帝的车驾出入雍天宫。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都以为雍天宫要空荡一段时间了,万万没想到,明净神女和魔界质子竟然准时来上课了。 这两人……真是铁打的身体,金刚的意志吧。 黎寒光对今日的场景并不意外,上一世这场宴会黎寒光也去了,但羲九歌没去,赴宴的人远没有这么多。姬宁姒没有组织游湖,溯月昙花开时他们站在岸边看了看,便相继散场了。故而他们前世没遇到幻境,黎寒光也压根不知道腐生花的事情。 这一次羲九歌去了,一连串连锁反应导致他们触发了幻境。黎寒光刚从幻境中出来的时候都神思恍惚,别说那些娇贵的公子小姐。溯月昙幻境的事,势必要惊动五帝了。 惊动了也好,黎寒光始终觉得这个幻境绝非等闲之物,把水搅混,他才好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授课夫子进殿时,看到羲九歌和黎寒光在,同样惊诧了一瞬。他收敛好情绪,如往常一样,古井无波地念书。 好容易忍耐到结束,夫子刚说散课,满堂学生便一哄而散,吵吵闹闹往外走。羲九歌慢条斯理收拾好笔墨,留出来两本书,径直走向后方。 清心殿还未散开的学生都停住了,吵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眼睛都不眨地看向羲九歌。羲九歌在众人视线中缓步轻移,不慌不忙走向黎寒光。 黎寒光一直注目着她走近,他身体已不知不觉绷紧,然而没想到……她在他案头放了两本书,然后就继续走了。 像是单纯路过,给黎寒光送两本书。 送书? 殿中众人迷惑了,黎寒光自己也很迷惑。他盯着面前厚厚两本册子,不断判断这是什么杀人手法。 藏机关暗器?看起来很难。纸上有毒?应当不至于如此弱智吧。那就是下了符咒,阵法,巫诅? 黎寒光百思不得其解,他将灵气护在手指上,轻轻翻开扉页。 是一门很出名的经书,劝人向善用的。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夹带。 黎寒光难得露出了迷茫之色。 羲九歌从清心殿出来后,没走多远遇到了一行身穿白袍的神官。神官对她行礼,恭敬道:“下官参见神女。” 羲九歌从容颔首,问:“是兄长派你们来的?” “是。”神官说道,“白帝听闻北刹海生变,万顷溯月昙一夜间被人以残忍手段毁去。白帝担心神女安危,派属下前来询问。” “我没事。”羲九歌说完,淡淡补充了一句,“你们说的残忍手段,是我做的。” “……”神官默了下,大义凛然道,“昨夜北刹海到底出了只什么妖怪,竟然能让神女使出如此神通手段?” “不是妖怪,是幻境。”羲九歌道,“那些花看着无害,其实能编织幻境,诱人心智。不过我已识破假象,神识无碍,你传话给兄长,让他不必担心。” 神官应下,顿了顿道:“神女,您已许久没回过西天宫了,白帝听闻昨夜之事十分担心,若神女有时间,不妨回西天宫看看,好让陛下安心。” 雍天宫一月只放一次假,羲九歌有时课业赶不及,会留在雍天宫修炼,难得出去一趟,还要在昆仑、玄帝、白帝宫殿三头跑,实在很难兼顾。羲九歌想了想,她好像确实很久没去过西天了,便点点头:“好。等岁考结束,我去拜访兄长。” “神女言重,您回西天宫乃是回家,哪能用拜访一说?”神官拱手,道,“下官恭候神女回宫,不敢叨扰神女上课,臣等告辞。” 因为中途遇到了白帝使臣,羲九歌耽误了一点时间,等她到试炼场时,发现黎寒光已经在了。 姬高辛、姬宁姒等人全部告假,今天早晨姬少虞也被玄帝接走了,常雎又是个娇贵身体,稍有不适就不来上课了,所以,今日试炼课上竟然只有羲九歌和黎寒光两人。 黎寒光看到羲九歌,主动含笑问好:“神女。” 上一次两人在试炼场的经历可算不得愉快,她不惜经脉受损下杀手,他不要脸面装吐血,如今只有他们两人,正常来说定然尴尬极了。 但这两人都不是正常人,任何情绪在羲九歌心里都存不长,何况这么多天过去了,她早忘了那点不愉快。夫子还没来,羲九歌慢悠悠搭弓热身,问:“你的功夫是从哪里学的?” “神女是说拳脚功夫吗?”黎寒光谦逊地笑着,“没人教。” 一招一式都是他从杀戮中摸索出来的。毕竟,生存才是最好的老师。 羲九歌铮得放箭,心中有些可惜:“我本来还想派人去请你的师父,算了,我另外找人吧。” “神女想学近战招式?” “是啊。”羲九歌很平静地搭另一只箭,眸光直视靶心,“以前没发现我近战有欠缺,如今既然知道了这块短板,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黎寒光心想她最近将策略从明杀改成诱敌了吗,效果简直拔群。黎寒光觉得他现在就像一只咬住诱饵的狐狸,明知道前面是陷阱,却还是高高兴兴跳了下去:“神女若是不嫌,我可以教你。” 羲九歌回眸,认认真真看了他一眼:“你?” 黎寒光还是第一次被人质疑不行,他正要替自己正名,就看到她点头,一本正经道:“你倒也行。关于束脩你想要什么?” 黎寒光脸上温润谦让的笑微微僵硬,他扮演了太久好人,假笑已化成面具,长在他脸上,连黎寒光自己都分不清哪里是假面,哪里是他真实的血肉。但羲九歌总是有能耐戳破他的伪装,次次直击痛点。 黎寒光缓慢道:“神女倒也不用客气……” 羲九歌微微挑眉,觉得自己的财力受到了质疑:“你是觉得我给不起?” 黎寒光默然注视着她,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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