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沉也想起了孟得鹿和徐喻腰间那成双的佩饰,赶紧识趣地别过身去,只留孟得鹿与徐喻单独谈话。 孟得鹿一心追踪阿娜依,完全没有注意到蒋沉的异样,只是问徐喻,“你在鸿胪寺里有没有朋友?我有个不情之请,需要你的帮助!” “我倒是有一位一起上京赶考的好友,今科和我一起中举,正在鸿胪寺任职,我们既是同乡又是同窗又是同科,交情匪浅,不知能帮你什么?” 孟得鹿惊喜不已,赶紧把来意简单地说明了一番,恳求徐喻帮忙从鸿胪寺找个借口,获取批文,严查波斯商队,捉拿阿娜依。 徐喻心中微微失望,但封小公子遇害案闹得满城风雨,他也早有耳闻,觉得能协助缉拿真凶也是责无旁贷,便一口答应下来。 三人匆忙赶往鸿胪寺,紧赶慢赶,拿到批文后也已经是日上三竿。 蒋沉担心道:“时间这么晚了,不知道阿白还能不能撑得住!” 众人又匆忙赶往金光门,刚接近城门,就看到路上人拥马堵,几支波斯商队被拦在路边,怨声载道。 前方,一张大网拦住众人的去路,白镜正学着前些日子被钟望鹏暴打的那位五坊使的模样,大大咧咧地坐在茶肆的棚子下喝茶吃瓜。 “都往后站,往后站啊!告诉你们,这是宫里派下的命令,要为圣人捕捉奇鸟赏玩,在鸟没捉到之前任何人不得通过,否则,后果自负!” 往日,蒋沉最看不惯白镜拿着差事当借口,刁难百姓,勒索贿赂,没少为此数落他,但唯独这次,他却忍不住向白镜直竖大拇指! 见蒋沉赶到,白镜才手搭凉棚眼望天色,大叹一声,“哎,看起来今天不是捕鸟的吉日,算了,收网!” 波斯商人开始在蒋沉等人的盘查下一一过关出城,突然,殓房的大黄狗对着一名少年狂吠起来! 蒋沉目光一沉,早有预判:阿娜依本来就是男扮女装,眼下,她的女装画像遍布全城,她如果想逃脱通缉,必然会改换回男子装扮,所以,他提前让手下弟兄牵来了殓房的大黄狗,果然从人群中闻出了线索! 他上前一把扯下那少年的头巾,曲卷的长发披散开来,衬出一张楚楚可怜的清秀面庞,正是只差一步便可以逃出生天的阿娜依! 南监的月色还是那么清冷,落在人身上凉津津的。 牢头离大娘的笑容倒是暖和,她还记得孟得鹿这位两次进入监狱的舞伎,一见蒋沉带着她进门,就像见了熟人似的笑脸相迎。 孟得鹿也记得钱进岱逼她陷害钟苑东父子时,曾经让离大娘用烧红的烙铁烫她的脸,当时,她能觉察到离大娘在有意放慢动作,才为野良和蒋沉营救自己拖延了时间,可见,她虽然身为狱卒,心地却不失善良,今日再见,自然少不得要说些感谢的话,又掏出些铜钱表达谢意。 也许是忌讳行刑时双手染满鲜血,离大娘的双手常年戴着一副粗麻手套,眼下见有钱拿,忙回头咬掉手套,摊着掌心喜滋滋地接了过去。 “今晚本来不该我当班,谁知道当班的娘子吃坏了东西,上吐下泻闹得厉害,才临时调了我来,娘子和蒋帅有话尽管慢慢说,我在外面替你们守着!” 说完,离大娘便颠颠地出了门去。 牢房中的阿娜依脱去了外衣,只穿着素色的贴身小衫,盘腿打坐,身姿挺拔,额上缠着一条白布,鲜血已经渗透,不像个落狱待审的罪犯,倒像位舍身殉道的义士。 第100章 刚逮捕阿娜依时,兄弟们按例把她扔进了男牢关押,不料想。男牢里一群久不见天日的凶犯一见了如此清秀娇弱,男生女相的后生,就像饿狼见了小绵羊,七嘴八舌地嚷着污言秽语,更有胆大的,还隔着牢房栅栏对她动手动脚起来。 阿娜依不堪受辱,一头撞在牢房墙上,晕死过去! 牢头怕闹出人命,恰巧今晚女牢里空无一人,只得又把她送来了女牢,暂时关押。 见到孟得鹿,阿娜依只是傲然地抬了抬眼皮。 “你是来指责我的吗?” 虽然明知眼前是一位残害幼婴的凶手,但想起往日的相处情分和她曾对自己出手相救,孟得鹿还是忍不住一阵痛心,和阿娜依隔着栅栏席地而坐,二人同样是素颜披发,坦诚相对。 “阿娜依,你当初打伤尹忠本是情有可原,现在杀害封小公子,却是罪无可恕,你如果能早点心生悔意,本来是有回头路的,为什么要一错再错,让自己的双手沾染鲜血,害人害己?” 阿娜依却冷笑一声,“哼,悔意?我为什么要有悔意?那封家小公子和小千金本来就是孪生兄妹,就因为他是男孩,父母就要把妹妹一生的福气和寿命全‘借’到他身上,这是何其的不公道?我这是在替天下的女子匡扶正义,何罪之有?” “这件事当然不公道!但它的始作俑者是封侍郎,你要替小千金伸张正义,为什么不向封侍郎出手,却去残害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阿娜依提高了声音,像是在为自己壮胆鼓气,“这不是我的选择,是尊道的命令,自然有尊道的道理!” “你仔细想想,天下父母重男轻女的比比皆是,你所谓的‘尊道’却唯独指使你去杀害封小公子,这是不是因为幼子没有还手之力,容易得手?这是不是恃强凌弱?” 阿娜依猛地扑上来,抓住牢笼栅栏狠狠地摇晃,似乎对孟得鹿的说辞很是不满,却又张口结舌,反驳不出一个字来。 蒋沉警惕地抽刀上前,想护在孟得鹿身前,孟得鹿却拦开蒋沉,隔着栅栏握住了阿娜依的双手。 “无论哪种信仰,都应当先奉行‘善良’二字,封府小千金的遭遇是不公道,但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封小公子生而为男孩也不是他自己选择的,他来到这个世间才短短数月,他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付出生命为代价?你背后的‘尊道’让你杀害无辜的婴儿泄愤,这到底是善举还是恶行?如果她们连做人基本的善良都无法做到,又谈什么天理公道?你追随她们,到底是踏上了人间正道,还是沦为了他们杀戮的帮凶?” 阿娜依的双手渐渐冰冷,孟得鹿一连串的发问令她哑口无言…… 一旁的蒋沉借着月光重新打量着孟得鹿,过去,他以为她不过是一个灵感过人,爱耍些小聪明的小女子,但现在,听到她的一番慷慨陈词,他才发现她不仅才思敏捷,头脑清晰,胸中更是自有一番大义…… 孟得鹿的玉手探过栅栏,五指轻轻地帮阿娜依梳拢着她曲卷的长发。 “阿娜依……现在,你还是那个自己曾经心心念念想要成为的人吗?” 孟得鹿闪动着泪光的双眸像镜子一般明亮,从她的眼中,阿娜依又看到了自己曾经最明艳动人的模样,潸然泪下。 “得鹿,我真的好怀念在平康坊的日子啊!你不知道,当我被通缉之后,‘炽凤枢’早就把我当成了弃子,任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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