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昨夜,她真以为你受到了严刑逼供,就把你当成了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怂恿你死扛,不过是想拿你给那些行刑的大娘子们一个下马威,你要是扛得住,大娘子们就会觉得严刑的法子行不通,轮到她时,自然会转换手段,她就能躲过些皮肉之苦,如果你在重刑之下扛不住死了,那些大娘子们自然更不敢继续滥用刑罚,甚至还可能对所有的嫌犯含糊审问,以求息事宁人,这两个结果对她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你不过是被她当成了挡箭牌而已……” 见孟得鹿露出了茅塞顿开的神色,白镜得意地冷笑一声,“小娘子,长安城的水深着呢,一路好走!” 从南监出来的一路,漫香没有乘车雇轿,特意扶着腿伤未愈的孟得鹿慢悠悠溜达,仿佛在故意享受着整个长安城的人们那又惊又喜,半信半疑的眼神。 “老百姓嘛,茶余饭后最喜欢听的就是偷盗放火,奸情人命,吃咱们这碗饭的,不怕被人议论,就怕没人知道,有名就有钱,臭名也是名!甭管他们为什么来了,只要他们敢进我的店门,我就有本事从他们身上扒下半层皮来!看戏耍猴不也得给扔下个仨瓜俩枣嘛!” 漫香说着一招手,不知道蛰伏在哪里的小乞儿们便从四面八方拥了过来。 在每座城市,街头巷尾的小乞丐都是打探和散播消息的最有力渠道,他们得到了漫香的授意,叫喊着四散而去,要把那“蕉芸轩碎尸疑云”传到全城的每一个角落。 漫香又抓起挂在腰间的金镶玉算盘,随手拔下头上的簪子拨弄着算起账来,“现在的人哪,都不信邪,哪里邪乎就爱往哪里凑热闹,越拦越拦不住!还有人管这叫个什么……‘传奇地一游’!咱们店可得抓住这股子难得的‘传奇’,这个月的酒席至少要翻上一倍才不亏了老娘白吃了这一天的牢饭!” “在漫香的世界里,好像一切都可以用金钱换算,”孟得鹿默默地思量着,“也许,刚才那位叫白镜的不良人提醒得很有道理,从见到漫香的那一刻起,我的性命也早被她穿在了这手心里的算盘上!” 从南门进了平康坊,过了菩提寺,眼前的风光便和其它坊市大相径庭了,一路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娘子明显多了起来,擦肩而过时彼此的眼神中都流露着攀比的敌意,漫香的应酬和招呼更是没有停过,过往的路人,无论贩夫走卒,文人官吏,就没有跟她不熟的。 紧邻着平康坊的北门便是长安城内著名的销金窟,“三曲”。 “三曲”之所以被称为“三曲”,是因为分为“北曲”“中曲”和“南曲”三个区域,尽管它们只在平康坊的东北角占据了小小一隅,却像是整个长安城鲜活跳动的心脏,让每一个走进这里的人都跟着脉搏律动,血脉偾张。 孟得鹿也不要需漫香介绍,从南向北的一路,只用鼻子便从“三曲”中闻出了三重不一样的天地—— 北曲的店里飘出来的是廉价的脂粉香气,隔着半条街也让人觉得刺鼻,想必店中的小娘子并没有什么技艺傍身,只是做些接客留宿的皮肉生意,而且接待的多是贩夫走卒之类的下等客人,那浓重的香料一是为了刺激客人的情欲,二是为了掩盖客人身上的腌臜之气。 南曲的店铺外则萦绕着似有若无的淡淡檀香,檀香多用于理佛,有静气凝神,理气平心等功效,想来店中的客人要么是日理万机、操心劳神的大人物,要么是平日里亏心事做多了,想要借一炷佛香减轻罪孽,营造伪善面孔的……另一种大人物。 所以,南曲中的店面都是乐坊和舞坊,店中的小娘子们都是技艺绝伦的舞伎、乐伎,只卖艺不卖身,店中接待的客人也是非富即贵。 北曲的艳香和南曲的佛香混杂在一处,形成了一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独特气味,位于二者中间的中曲就不必再破费点香了,刮北风时,中曲便是心猿意马的气味,刮南风时,中曲便是孤芳自赏的气味,像极了她们夹在北曲和南曲之间的求生之道——既卖艺又卖身,兼做两头生意,店中客人的档次也是居中,尤其当其它店面客满时,便是她们“捡漏”的好时机。 那种随风而变,时浓时淡的暧昧气味,也像极了这大唐庇佑下的芸芸众生,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第9章 街边,两名卖艺的汉子为争夺地盘正在以命相搏,一根两头都是利刃的木棍抵在二人的喉头,被满脸涨红的二人凭着一股真气逼弯,沾着鲜血刚签下的生死状扔在一边,不良人也只是揣着手抱着刀在一旁看着热闹,直到谁先撑不住松了气,另一边便趁虚而入,在人们疯狂的欢呼声中让利刃刺穿对方的喉咙! 不良人收起生死状,挥了挥手,一名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少年熟练地将半张破麻布铺在地上,把热乎乎还没死透的汉子一卷,扔下一贯钱,背起尸体一溜小跑而去。 少年看上去有胡人血统,手臂上刺着图腾刺青,年纪不过十二三岁,双目中却闪耀着远远超过年龄的狠辣与成熟。 “那是鬼市上的人……”漫香低声提醒。 “他们要死尸干什么?”孟得鹿好奇地问。 “别问,他们什么都买,也什么都卖……”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蕉芸轩正对面的赌坊“回头路”中传出,一双断掌从窗口扔了出来,街角的野狗立刻扑上去争食。 一名男子挥舞着一双鲜血淋漓的断臂踉踉跄跄地跑出来,用听不懂的语言冲着野狗叫骂,试图夺回自己那双还在地上抽搐的双掌…… 孟得鹿一阵反胃,漫香却是见怪不怪,“赌场的规矩,出千被抓了现行的,当场砍断双手。” “遣唐使也跑来赌钱?” 那被剁手的男子身上虽然穿着国子监的学服,脚下却蹬着一双木屐,孟得鹿打眼一扫,就看出那是日本国派来的遣唐使。 “日本”即旧朝所说的“倭国”,因为“倭”字多含贬义,他们特意向圣人请求更改国名,圣人才特意新赐了“日本”二字作为他们的新国名。 “那是你不知道玉落引诱人上桌的手段有多绝,别说区区一名遣唐使,就算是圣人亲临,也能被她诱得把大唐的半壁江山押在赌桌上!” 漫香冷笑间,三分嘲讽,七分羡慕。 玉落是“回头路”的老板娘,也正是那日孟得鹿在赌坊二楼看到的少妇,今日的她依然是穿着一身墨黑,唯独在唇上涂了艳红色的唇脂,孟得鹿精于脂粉,却也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唇脂。 “原来,那是生吞活人的颜色啊……” 当漫香的第一只脚踏进蕉芸轩,店中的舞伎、乐伎、丫鬟,小厮等人便立刻像收到了军令,各司其职地忙活了起来。 漫香半盏茶还没喝完,店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气派和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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