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未见了吧,你不知道,他都成家了,你弟媳也有了身孕,阿爷只是想,也许咱们一家人还可以重新开始……” 提到家人,孟得鹿的心也跟着软了,却又无可奈何。 “阿爷身为朝廷命官,却纵容女儿落水为娼,此事若传扬出去,必然会给钟家带来灾祸,我本来也以为离开长安之后,和钟家人便再没有相见之日了,没想到如今义母离去,我又阴差阳错地回到了长安,也是天意弄人,但我们一家人已经背道而驰得太远了,谁也无法轻易回头,不如过好彼此的人生为上吧……” 钟苑东道:“可凡事都要深谋远虑,你也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啊!” 孟得鹿若有所思,“深谋远虑……如果当年汪氏没有暗中作祟,逼女儿离家出走,阿爷觉得女儿现在的人生又该是一副什么样子?” 钟苑东道:“阿爷自然是早为你选择了如意郎君,门当户对!” 孟得鹿道:“‘门当户对’……阿爷的意思是也像那些官家小姐一样,成为阿爷官场联姻,党同伐异的工具吧?那和汪氏把我卖婚出门又有何区别?不过是阿爷将我卖的价格贵些罢了,我早看透了,留在家中,我的一生注定只能是池中的锦鲤,任人摆布,与其被他人主宰命运,倒不如投身江湖,勇闯激流!” 钟苑东被噎得面红耳赤,不由提高了声音,“可世间哪个女子能一辈子不嫁人?你如今这个样子,他日怎么嫁人!” 孟得鹿双眉紧蹙,“世人总是将女子的归宿定义为男子,认为女子一生中所有的问题都只有一个解决方法,就是嫁给一个可以替她解决问题的男子,但我不想要那样的人生,我想要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去看自己想看的天地,过自己想过的日子,退一万步说,如果有一天我真想嫁人,也绝不会选择因为我曾经寄身平康坊而退缩的男子,阿爷要是觉得和女儿话不投机,女儿便当告辞!” 见孟得鹿当真起身要走,钟苑东知道一时难以说服女儿,只得暂且示弱,拦下女儿。 “你这孩子,当真是头难驯的野鹿,咱们以后再说,从长计议……” 孟得鹿的手无意中碰触到了藏在腰间的一个物件,她这才停住了脚步,转回身来,移到钟苑东身边坐下。 “女儿今晚来见阿爷,是还有另外一件要紧事劝阿爷……” “什么事?你说……” 孟得鹿腰间藏着的是一只绣着野鹿的小红布包,在年少的记忆中,每次封迎木来家中拜访,阿爷都会把他带进书房密谈很久,淘气的她不止一次爬上园中的高树隔窗偷看,冰雪聪明如她,久而久之便看破了其中的秘密—— 父亲与封迎木暗中勾结,共谋舞弊,贪污分赃! 自那时起,年少的孟得鹿心中便涌起一股大厦将倾的悲观,于是,她每天都向父亲讨要一点小钱藏在那只小鹿红包中,跟着义母闯荡江湖的日子,她也正是靠着那点小小的积蓄才活了下来。 今日在牢中,钱进岱逼她签字的诉供虽然是栽赃,但她也深知父亲为官并不清廉,禁不起一查,既然有人已将矛头对准父亲,他侥幸躲过一次,却无法逃过一世,早晚东窗事发,祸及家人。 “阿爷,回头是岸,你,收手吧……” 钟苑东一下子听懂了女儿的劝说,双目突然变得空洞无神,原来还算挺拔的身躯塌了下去,瞬间苍老了几岁。 “有些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不是说收手就能收手的,我上上下下还牵扯着多少上司属下,大家都骑虎难下,只盼着这层窗户纸能晚些再被捅破吧……” 第64章 先遣了守在门口的老仆老九、老十远远护着孟得鹿平安回到蕉芸轩,钟苑东才打道回府。 他怒气冲冲直奔后宅,一脚将卧房门踹开,正帮妻子汪芷年按腿的小丫头在他的怒喝下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房间! 听了丈夫的兴师问罪,汪芷年才知道当年被自己害出家门的庶女钟望鱼竟然改名换姓又回到了长安,又惊又怕,连声哭诉。 “望鱼那孩子老爷是了解的,性子倔强,主意又大,她娘去世之后越发没人能管得住她,老爷不在家时,她更不把我放在眼里,咱们府上好歹也是丰衣足食,我哪能真把她卖了?不过是想借机吓唬吓唬她收敛心性,日后嫁到婆家也好少吃些苦头,这不也是我这位嫡母的职责?谁知道那丫头不理解我的一番苦心,背着我入了风尘贱途,可是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我若不由着她去,万一人家拿着卖身契闹到公堂之上,老爷一生的名声和前程就要毁于一旦了啊!” 汪芷年三言两语,如同毛毛细雨,将钟苑东一腔怒火浇灭了一半,他回过神来,忙先将刚才被丫头匆忙掩上的房门紧紧拴死。 “老爷再想,那丫头小小年纪行事便如此不循常理,倘若一直留在府上,说不定还要闯出什么大祸,她能早早离开家,对于整个钟家而言也未必不是一件幸事啊……为妻当年年轻,行事难免不周道,只是千错万错,都是为妻一人的错,为妻如今不是怕承担罪责,只是此事非同小可,万万不可声张,一旦走漏了风声,老爷必然遭到御史弹劾,罪及全家,老爷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替咱们唯一的儿子着想才是啊……” 提到唯一的儿子,钟苑东心软了…… 妻子说话时一直倚坐在床边,右腿无力地横搭在床沿上,往日,妻子总是极力回避让他看到自己的腿的,今夜他意外闯入,妻子来不及遮掩,才又让他看到了她那条义肢一般僵硬的右腿。 他们少年结发,成亲没多久妻子便怀上了身孕,却一次又一次地小产,有一次,她仅仅打了一个喷嚏便又不幸小产了,所以,最后一次被诊断出喜脉的那一天,汪芷年便卧床静养,经过十个月脚不沾地战战兢兢地养胎,她终于为钟家生下了一个壮实的大胖小子,自己却因为长期卧床而留下了右腿痿弱,行走无力的遗症。 算起来,妻子刚刚年过四十,却只能拄着手杖行走,钟苑东长长地哀叹一声,将满腹指责又咽回了肚中。 汪芷年费力地将右腿从床上搬下来,心中却暗暗懊悔…… “早知如今,倒不如当初再心狠一点,直接将那倒霉的丫头弄死了事!” 从此往后,钟苑东一想到亲生女儿栖身平康坊便觉得尴尬,即便官场上有朋友相邀前去,他也只得推脱公务繁忙难以脱身,或只用官牒请了人到府上侍宴,并且点名绝不要那位叫“孟得鹿”的女子出席! 平静的日子过了不足三日,一名富商便带着重金和一张解籍批文来到蕉芸轩,点名要为孟得鹿赎身。 富商正是钟府的老仆老十假扮的,父亲忙于公务,家中大小事务一向交给嫡母汪芷年全权打理,所以府上的仆从绝大多数都唯汪氏的马首是瞻,前日陪同钟苑东前往小酒肆和孟得鹿相认的老九和老十已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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