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长剑划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太皇太后怔了一下,随即吓得连连后退,不由得低喝道:“你个大逆不道的东西,这是要做甚!哀家可是你皇祖母!” 季渊在她几步外站定,忽而将剑入鞘,反手将剑柄冲向太皇太后,面无表情道:“您是朕的皇祖母,朕自然动不了您,可今日您若想动她,便先杀了朕!” 看到这一幕,不止是太皇太后,在场若有人都愣住了,没有想到,这位陛下竟将燕妃娘娘看得这般重!甚至以命相威胁。 见太皇太后不动,季渊向前几步,继续逼进,面露嘲讽,“朕杀了您的儿子和孙子,您该恨极了朕才对,那便杀了朕为他们报仇啊!” 太皇太后步步后退,差点绊倒在门槛上,许久,才面色铁青道:“你便如此护着这个小贱人吗!” 季渊冷笑了一下,“朕不护着她,难道还让她重蹈我母后的覆辙吗?” 听闻此言,太皇太后的眸光飘忽了一瞬,但随即还是理直气壮道:“你这是何意!哀家是在帮你!” “皇祖母不必再装。”季渊看着她略显慌乱的模样,低哼了一声,“当年授意宫人给朕的母后下毒的不就是您吗?逼死父皇的不也是您吗?是您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胡说什么!”太皇太后当即大吼,“她只是活该,活该死罢了!” 只是没有想到,季诚嗣会如此执迷不悟,居然会随着那个女人一块儿去死! 不是,才不是,她的嗣儿不是她害死的,绝对不是! 季渊看了眼神情恍惚的太皇太后,眸色冰冷,不为所动,只继续道:“父皇当年知晓了真相,可您是他的母亲,他不能杀你,痛苦之下就只能杀了自己,如此,您还觉得,父皇的死不是您害的吗!” “不是,不是!”太皇太后双腿一软,当即瘫坐下来,口中不住地喃喃,“不是哀家,不是哀家害死的,不是……” 庆安帝之死季渊不信太皇太后对他一点怨言都没有,她之所以不敢怨,一则是因当年害他失父丧母又对他不闻不问而有愧,二则便是这江山仍是季家的不曾旁落,只要他坐得住,无论是谁都无所谓。 整个皇家,要论心最狠的,最无情的,不就是她这个太皇太后嘛。 季渊本以为他这位皇祖母应当会一辈子在静心寺吃斋祈福,静思己过,与青灯古佛相伴,安安分分,却不想,她偏偏还要仗着自己太皇太后的身份来宫中插上一脚。 既是如此,就不能怪他不孝了! 站在殿外一直紧张地看着殿内的云蕊和夏儿见这厢形势渐缓,才抓住机会跑入殿中去。 夏儿坐在榻边,拉住有些摇摇欲坠的燕沅,哽咽着低声问道:“主子,您没事吧?” 燕沅整个人混沌得厉害,但还是强撑着精神将夏儿和云蕊上下打量了一遍,见她们平安无事,才算放心下来。 她张嘴欲说什么,就觉眼前一黑,身上的力气就像是被抽光了一样,沉沉向前倒去。 季渊缓缓收回剑,就听身后忽而传来云蕊带着哭腔的声儿,“陛下,娘娘晕过去了!” 他闻言心下一颤,折身看去,便见燕沅闭着眼,靠在夏儿身上面色苍白如纸,双手无力地垂着。 他阔步过去,在触碰到燕沅的一刻便觉她整个人冷得跟冰一般,气息极其微弱。 季渊不自觉呼吸停滞了一瞬,他神色凝重,扯过云蕊递来的大氅裹住燕沅,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吩咐道:“快,将柳拓传到一旁的司辰殿去!” “是。”云蕊快步跑出去。 季渊抱着燕沅出了侧殿,与太皇太后擦身之际,看也不看,只冷冷留下一句“将太皇太后送回慈宁宫”。 说罢,剑眉紧蹙,垂首看了一眼,用大氅盖住了燕沅的脸,紧紧将她拢在了怀里,疾步跑入了纷纷扬扬的大雪中。 第62章 您抱得太紧,臣妾有些难…… 燕沅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是一片茫茫无际的黑夜, 可这里没有星月,没有灯光,甚至伸手不见五指,她仿佛被人蒙上了眼睛, 只能不停地走啊走, 拼命寻找出口, 但无论如何,怎也出不去。 燕沅哭过喊过, 却并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眼前的黑暗分明没有变化, 可她总觉得,它仿佛像野兽的血盆大口在慢慢吞噬她, 她不敢停下来,总觉得一放松, 就会彻底没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她不知自己走了多久, 只觉身子越来越疲惫,步子越来越沉。 在她绝望地想蹲下来休息时,就听一声清晰的“喵”叫,燕沅精神一振,强撑起气力,往声儿的源头跑去,很快面前忽而出现了刺眼的亮光。 她用手掩住双眼, 少顷,亮光冲散黑暗, 连她的神智都开始变得清明起来。 燕沅睁开双眼,盯着陌生的帐顶茫然地望了一会儿,方才侧首看去, 隔着雾蓝的床幔,只见不远处的那方桌案前坐着一人,面容疲惫,神色凝重。 在黑暗中无助地徘徊了那么久,乍一看到熟悉的人,燕沅只觉一股酸涩感自心头涌上。 她双眸发红,强撑着半坐起来,张开嘴,嘶哑虚弱的声儿艰难地自喉咙里飘出来,“陛下……” 那厢执笔的人动作一滞,怔愣片刻,方才转头看来。 燕沅低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还欲再说什么,就觉床帐被猛然掀开,男人有力的臂膀搂住了她,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伸手攀住季渊的肩膀,将脸埋在他的颈间,少顷,却是因被搂得太紧略有些喘不过气了,只能伏在他耳畔道:“陛下,您抱得太紧,臣妾有些难受。” 季渊这才放开她,他沉默着用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旋即伸出大掌落在她的脸颊上,似乎在确认她真的醒了。 “可还有哪里不适?”他问道。 “就是有些累。”燕沅吞了吞口水,只觉喉中干涩得厉害,她看向季渊道,“陛下,臣妾想喝水……” “好。” 季渊淡淡应了一声,起身去倒水。 燕沅抬首在殿中环顾了一圈,发现这里并不是敬德殿,也不是露华宫。 她总觉得这里有几分眼熟,思忖了半晌才想起是她附身狸奴时来过的司辰殿正殿。 季渊倒完水,坐在榻边,直接将杯盏递到了燕沅唇边。 燕沅抓着他的手腕咕噜噜喝了半杯,才勉强将喉中的干涩感压了下去,她缓了口气,抬眸问道:“陛下,这里是司辰殿吗?臣妾为何会在这儿?” 季渊薄唇微启,正欲同她解释,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孟德豫突然出现在了殿内。 看到苏醒的燕沅,他不由得怔愣了一瞬,旋即面露惊喜,但还是不忘对季渊禀报道:“陛下,人到了。” “传进来吧。” “是。” 孟德豫应声退下,很快便领着一人入殿来,那人大抵而立之年,岁数估摸着与柳拓差不多。 那人行至季渊面前,跪地行了个大礼,“草民方昼,参见陛下。” “起来吧,听柳太医说你师从名医,是个医术极佳的大夫。”季渊淡淡道。 “陛下谬赞了,草民不过略懂一二。”方昼谦逊道。 季渊很清楚方昼的出身,那个研制了两相欢的毒娘子的弟子,怎么可能只是略懂一二。 他默了默,也不与他多作周旋,直接道:“去给燕妃娘娘看看。” “是。”方昼应声,低首行至榻前。 燕沅背靠着床头半坐着,疑惑地看向季渊,不明白宫中明明有太医,他为何还寻了个民间大夫来给她瞧病。 但季渊只对她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燕沅只得乖乖将藕臂伸了出去。 一旁的孟德豫在上头盖了块干净的丝帕后,方昼才伸手落在燕沅的皓腕上,细细探起了脉。 探了好一会儿,他才起身,犹豫着看了季渊一眼,见季渊微微眯起双眸,剑眉蹙起,登时会意,勾唇笑道:“没什么大碍,燕妃娘娘就是身子弱,好好养一阵儿应当就会恢复。” 季渊颔首淡淡道:“下去开药吧。” “是。”方昼应声缓步退下,随孟德豫出了殿门。 虽听那位方大夫这般说,可燕沅心下仍是忐忑得厉害,她不安地攥住季渊的衣角,凝眉道:“陛下,臣妾到底怎么了,是生了什么不好的病吗?” “没什么。”季渊扶着她睡下,为她盖上衾被,语气状似轻松道,“你不也听那大夫说了,不过是身子差,调养一阵便好。” “嗯。”燕沅抿唇点了点头。 坐了片刻,季渊又道:“御书房还有些事儿,朕要先去处理,你好生歇息,莫要多想。” 燕沅声若蚊呐地应了一声,侧首看着季渊离开后,盯着帐顶若有所思。 须臾,就听一声哽咽的“主子”,夏儿和云蕊皆红着眼跑了进来。 夏儿扑在榻前,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哑声道:“主子,您终于醒了!” “夏儿,我睡了多久了?”燕沅问道。 “主子昏迷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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