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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你就是织田作说的那个孩子吧，初次见面，”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抬头，“请多关——噗！！” “咳、咳咳……”顾不及擦拭，太宰治一脸错愕，猛地站了起来，“富、富江？！” 小小的星野富江歪了歪头，安静地看着他。一片寂静中，织田作之助的声音响起。 “久等了，晚饭已经好了哦。” 织田作之助端着盘子走了出来，一看到这个场景愣了一下，迟疑地停在了原地。三人面面相觑。第 15 章 “最近横滨的地下势力都疯了吗？” 国木田独步皱眉，不断敲击着键盘。 “械斗、抢劫、火拼……”国木田看着手上的资料，“即使在军警的管制下，还是出现了这么多起事件……已经影响到普通市民了啊。” “神秘人的天价悬赏还没结束，又兴起了食人虎作乱的传闻……”太宰治说，“彻底触碰到某些人唯恐天下不乱的神经了吧。” 国木田的眉头跳了跳，努力对那边的景象视而不见。但他还是忍了下来，继续说，“社长那边也收到了消息，现在抓捕老虎成为第一首要任务。太宰，你和我一起负责。” “诶？” 国木田打开封面上为“理想”的笔记本，目光扫视过一行又一行文字，“食人虎，前段时间在鹤见附近被目击，最近几天在城市中被人发现了破坏后的痕迹……” “不——要——”太宰治拖长了尾音，“我的身体还没好呢，国木田也太无情了。” “说到这里，我想问……”国木田捏紧钢笔，终于彻底忍不住了，厉声质问道，“你从今天来开始，就一直抱着那孩子不撒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看出来吗，国木田君。”太宰笑嘻嘻地玩着富江白色的发尾，“我在治病呢。” 太宰今天又换回了他惯常穿的沙色长风衣，绷带缠绕的手腕上，露出的手指纤细修长，最重要的是，指甲末端泛着十分健康的肉粉。 “这也太离奇了，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治病方法……” “不不不。”太宰治摇着手指，煞有其事道，“其实，我之前其实是得了一种十分罕见的冷冻病。这种病没有任何药可以医治，只有遇到梦中看到的那个人，并且和那个人有接触才能缓解……” “真的吗？”国木田迟疑地将视线移到了富江身上，“那这孩子就是你梦中见到的人？” 星野富江：“……” “答对了！很神奇吧，哎呀，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啊。”太宰笑眯眯地向国木田示意，“快点快点，记下来吧。” “哦哦，”国木田认真地写道，“罕见的冷冻病……” “噗。”太宰轻轻地说，“骗你的哟。” 国木田握在手中的钢笔断了。 “太宰！！” 国木田刚想揪起太宰的领子，就见太宰默默把怀里的富江往上抱了抱。满腔的怒火骤然对上一对清澈的白瞳，不知为何国木田突然心中一凉，完全下不了手。 “可恶啊……”国木田愤愤地放弃了。 “太宰。”穿上外套，正准备出门做任务的织田作之助看了过来，无奈道，“不要再欺负国木田君了。” “抱歉抱歉，国木田君的反应太有意思了，一忍不住就……”太宰笑着说。 “话说，这孩子是不是太安静了些？”国木田警惕地看向太宰，“不会是你从哪里拐来的吧？” “哪有，我在国木田心里就是那种形象吗？” 太宰委屈地大喊，接着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富江，鸢色的眼睛幽邃深沉。 “富江，你觉得呢？” 星野富江只是睁着漂亮的、纯净到空无一物的眼睛，对他回以凝视。 “这可真是不妙啊……”太宰治低声道，“各种意义上的糟糕。” “就算是拐来，也是织田作之助拐来的才对。”一个声音插进了对话，理直气壮道，“好了，太宰你去做任务吧，富江归我啦！” 国木田独步立刻严肃起来，向走进来的人问了声好。 “乱步先生，下午好。”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纷纷向乱步打招呼。江户川乱步点了点头当做回应，随即就兴致冲冲地向星野富江走去，看上去十分高兴，像是小学生去找放学路上结伴的小朋友。 “诶，乱步先生也认识富江吗？” 太宰治有些惊讶，下意识把富江搂紧了一些。宽大的风衣前襟落下，星野富江连眼睛带脸都被挡得严严实实。富江：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当然啦，我可是富江的老师！”乱步凑过来，拍了拍太宰的手臂，“松开松开，人归我啦。” “老师？”太宰问道，“推理的老师吗？” “乱步在教我叫做‘社会常识’的东西。”闷闷的声音从怀中传来，“很有趣，我学到了很多。” “富江很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乱步肉眼可见更高兴了，“不过，跟当年的我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哼哼~” 太宰治沉默了。不止是太宰治，整个办公室里的人都沉默了。这一刻，连空气都静止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江户川乱步拉开太宰治的风衣外套，硬是把富江捞了出来。 “好了，你快走吧。”乱步敷衍地挥了挥手。太宰治：“……” 国木田的颤抖着用手推了下眼镜，然后又推了一下。 “乱步先生……那个，”国木田欲言又止，“社长他，知道这件事吗？” “嗯？”乱步奇怪道，“知道啊。” 国木田仿佛遭受了什么重击，但还是艰难地说，“如果是社长同意的话，肯定是有什么理由的……没问题……应该……” “快点和太宰去做任务吧。”乱步把两人推出门外，一把关上了门，“再见！” 门砰的一声响，国木田和太宰治被关在了侦探社门外。国木田仍沉浸在震惊中。 “虽然我很尊敬乱步先生……”国木田喃喃道，“但社会常识……真的没问题吗？” “好了，国木田君。”太宰突然正经起来，“快点去收集情报吧。” 国木田古怪地看着他。 “嗯？怎么了？” “你是太宰吗，怎么会这么积极？” “哈哈，没办法呢。其实，刚刚的话不是全部骗你的哦。”太宰治向指尖哈了口气，“确实在那个孩子身边待够足够的时间，我才能治愈我身上的症状……现在这样是有限制的，时间一到，我的身体又会冷下来了。” “现在的话，”太宰算了算，“大概还有6个钟头？” “那还等什么！”国木田一把拽过太宰的手腕，皱眉看着计划表，“快一点，早点把这些地方调查完，早点回来。” 仿佛察觉了国木田别扭的关心，太宰治忍不住笑了起来。 “也许乱步先生也是这么想的呢。”太宰轻笑着说。 “别废话了，快走。”国木田警告道，“我会盯着你的，今天别想给我入水！” “好好，国木田妈妈~” “谁是妈妈啊！” / 今天的横滨也是和平的一天。隆隆作响的列车、幻觉般的夕阳、粼粼波动的河水。刚被孤儿院赶出来，流浪飘零的中岛敦注视着这一切，瞳孔轻微地失焦着，恍惚地回忆着茶泡饭的香气。此时的中岛敦丝毫不知，属于他命运的转折点即将到来。从此，他的人生将走上另一条天翻地覆般全然不同的道路。而当他知道时，他已经通过了入社测试，懵懂地成为武装侦探社的一员了。 “乱步先生呢？”在一片恭喜声中，有人悄悄问，“今天富江也不在呢。” “也许是不想陪我们演戏，跟富江一起出去玩了吧。” 两人的对话声十分轻微，中岛敦也不知道为何在一片嘈杂之中，能如此清晰地听到这段对话，还莫名就记在了心中。现在想想，也许不安就是从那时起开始埋下的。在之后，中岛敦看到了那个名叫星野富江的孩子。他的身边很热闹，总是有太宰先生和乱步先生的身影。性格十分乖巧，似乎是社里非常靠谱的织田先生的孩子，晚上会跟他一起回家。那个孩子，怎么说呢。明明是个男孩子，却有着一头垂至腰部的白色长发。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四肢纤细，骨节小巧，体重轻得不可思议。即使是面无表情，那张精致到非人的脸庞，仍然是美丽到过分。但最重要的是，是他那双澄澈的、纯白的眼瞳。仿佛流溢着光辉的满月般。只是单纯凝视着，就感觉—— “敦君。”一只手捂住了中岛敦的眼睛，太宰先生轻柔地说，“还是不要那样看富江比较好哦。” 回过神来的时候，指腹已经生出了虎的爪尖。中岛敦吓出了一身冷汗，从那之后，就下意识地有些避着那个孩子走了。本以为这次意外将是这份不安的巅峰。但是，错了。中岛敦的瞳孔紧缩，真正的恐惧与灾难，现在才刚刚降临。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一位金发女性来侦探社，委托监视楼下的走私犯群。因为任务简单，所以出行人员只有中岛敦、谷崎润一郎、谷崎奈绪美三人。但等到了地方之后，原本的金发女性竟摇身一变，从公文包中掏出了枪械，自称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向他们三人进行扫射。谷崎兄妹与樋口一叶爆发了紧张的战斗。就在谷崎润一郎快要胜利时，却被来自身后的黑色物质洞穿。鲜血四溅。同伴们浑身血迹地倒在地上。中岛敦因为恐惧而颤抖着。挥拳或逃跑……无论是哪一项，他都做不到。芥川龙之介站在面前，罗生门狰狞地浮在身侧，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陷入死地的绝望笼罩着他。但就在这时，正想说些什么的芥川龙之介猛地回头。而死胡同的尽头，竟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那是侦探社里的星野富江！ “富江，是侦探社的大家来了吗！”中岛敦燃起了希望，焦急地喊道，“快点救救谷崎小姐和谷崎先生！” 但星野富江的回答，却让中岛敦如坠冰窖，瞬间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没有哦。”白发的孩子说，“只有我一个人。” 芥川龙之介随着敦的视线向星野富江看去。 “武装侦探社竟然会接收这种小鬼……” 芥川龙之介嗤了一声。 “喂，小鬼。港口黑手党可不是什么不伤害小孩的良善组织。”身侧的罗生门张开巨口，芥川冷漠道，“为了防止你去报信，把腿给我留下来吧。” 异能力，实质的黑暗向站在原地的白发孩子刺去。星野富江不躲也不避，平静的白瞳中倒映出罗生门锋利的尖端。 “不！！” 关键时刻，中岛敦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知觉，猛地飞身上前，扑向了芥川。 “什……”芥川反应过来，一拳将中岛敦击倒在地，但刺向富江的攻击不可避免地歪了歪。没关系，再来一次。这是芥川下意识的第一想法。但是很快，他没空考虑那么多了。因为虽然没有刺中，但罗生门锋利的边缘处，还是擦过了富江的手臂。一道细微的擦伤显现。几点血沫，飞溅而出。第 16 章那只是几点，小得不能再小的血沫。像是肥皂泡破裂的一瞬间，飞散到空气中的细小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