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语里就是“伙伴”、“朋友”的意思,居住在兴安岭里的鄂伦春族也管去收山货的人叫谙达,朝廷在经营皮货、人参这些事上管得很严,但扣霍勒氏和山中鄂伦春有实打实的亲缘关系,找他们探个亲,以后郎善彦也不要突然掏出一支来历不明的老参就行。 秦简是闵福省出身,那块儿本就重视宗族亲属,听到这话,当即赞同:“应该的。” 郎善彦又道:“我还想带寅寅一起走。” 这下秦简便不乐意了:“他还小呢!” 郎善彦挠头:“我知道他小,可是,嗨,原本我们家教孩子是三步走,家中子弟先背书学习,等医术登堂入室后,长辈要带着去做游医,到处走走见见世面,第三步才是在药堂坐诊积攒经验。” 一般背医书、识药材、认穴位就够折腾好几年,游医再几年,药堂坐诊几年,等到独立,起码也是十年过去了。 郎善彦从郎追学说话开始就教他背医书,原本只是想熏陶一下孩子,压根没想到孩子会提早走完第一步,但孩子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开启下一阶段的教育也顺理成章,第三步倒是可以推到孩子十几二十岁再说。 秦简知道自家崽天赋出色,那德福和大香、二香都算聪明孩子了,背书也没寅寅那么利索,作为母亲,她希望寅寅有出息,但一切都比不过崽的安全。 她坚定摇头:“不行。”接着秦简补充一句,“除非我也去,不然我怎么放心?” 秦简不是那种把孩子拘在家里的性子,她愿意放孩子多走些地方,但寅寅四岁不到,她肯定要跟着才放心。 夫妻俩商议着远行的事,郎追泡在澡盆里认真清洗自己。 澡盆不大,坐下后水淹到他的胸口,玉泡在水里,呈现剔透的质感,居然能看到里面有一道像是鳞片的纹路,他举起玉想细看,可玉离了水,那麟纹便不见了。 这是什么? 菲尼克斯这时上线:“寅寅,我们去钓鱼吧,嘎!”小朋友见郎追在洗澡,又火速下线了。 郎追也被吓了一跳。 因为第一次见菲尼克斯时就是火车事故,克莱尔女士心包积血差点升天,第一次见露娜时更夸张,孩子落水险些淹死,为了防止这群小朋友遇到意外时求救无路,郎追一直允许他们随时和自己通感。 如今看到菲尼克斯受惊,他才想起来,随着年纪增长,自己该注意一下了,小朋友也得有隐私,而且露娜和知惠可是女孩子,让她们看到自己洗澡的话,就太不礼貌了。 下次还是让他们先用弦呼唤自己,郎追再开通感吧。 他起身拿浴巾擦身,换上睡衣,爬到床上,用脑内的弦对菲尼克斯发出呼唤,两人接通。 菲尼克斯穿着水手衫,站在自家游艇上,风帆扬起,河风吹来,蹲在箱子旁戳鱼饵,鲜活的面包虫翻滚着,被鱼钩压成两段。 他低着头:“对不起,我刚才打扰你了。” 这孩子总是很礼貌,和知惠一样,仿佛担心自己被讨厌,但和知惠不同的是,知惠骨子里有股被德姬爱意浇灌出来的莽,菲尼克斯则心思更深一点,小脑瓜总是想得多。 郎追蹲在他身边:“没关系,如果我不愿意见你的话,就会屏蔽掉你。” 菲尼克斯抬眼:“你会有不想见我的时候吗?” 郎追坦诚道:“上厕所的时候就不想见你。” 菲尼克斯被逗笑了,觉得郎追说得有道理:“嗯,我上厕所也不喜欢被人看。” 过了几日,郎追接到父母通知,咱们要出远门了。 郎追问道:“去哪啊?” 郎善彦回道:“去东北那边。” 郎追:“去盛京吗?” 郎善彦:“不,还要北一点,去兴安岭。” 郎追:“那就是宁古塔?” 这也太远了吧! 郎善彦说要去东北收一批药材,郎追对此不解,“张掌柜说,咱们家往年都是去祁州收药的。” 郎善彦道:“有些药只能去兴安岭收,比如说一种蝰蛇的蛇胆,就只有很北的地方才产,那种蛇的毒|性够烈,蛇胆处理过后药性极强,阿玛想要研究研究。” 郎追一脸懵的被套上挡风沙的罩衫,背上行李,被亲妈抱上马车,一家人就这么悠悠荡荡出了城门。 这年头去兴安岭没有飞机,连火车都没有,通向东北的京奉铁路要到1930年才竣工,只能坐马车了。 道路颠簸,郎追并不晕车,掀开车帘看到路旁的农田,和零星几个衣着破烂、背着货物缓缓走过的行人。 自穿越到清末,郎追在京城生活了五年,又和阿玛去集市上义诊过,自问已见识到了这个时代的疾苦,但等离开京城,他才发现,其实这个时代比他想象得更苦一些。 郎善彦抚摸着郎追的小脑袋,教导着:“这一路上你也不能忘了背书,阿玛和妈妈会在这段路上将我们最珍贵的东西口述于你,你要记下,一辈子都不能忘。” 郎追点头:“背书可以,但是我要背什么呢?” 郎善彦道:“治风湿的大禹灸,治痔疮的曲柏兰软膏,祛斑的玉笙面脂,清热镇炎的七蛇丹,这四张方子合起来,要用到的药材足有152味,其中许多药材的炮制方式都是独家,是我们家的立身之本。” 郎追一顿:“阿玛,这是咱们家的家底,你现在就传我?你是不是惹着谁了?” 郎善彦捏他的小骆驼:“阿玛没惹任何人,只是觉得你聪明又懂事,才决定提前教你,听好了,寅寅,这四张秘方阿玛只传给你,你绝不可教给别人,别人要是问起来,你就说你还小,阿玛还没教。” 秦简笑道:“妈妈也会将秦家传男不传女的秦家棍法的发力方式教给你。” 这话令郎善彦和郎追同时茫然。 郎善彦问:“以前都不曾知晓你家棍法传男不传女,那你是怎么会的?” 秦简言简意赅:“我威胁我大哥,说他不把这套秘技教给我,我就把他八岁还尿床的事告诉邻居家的二丫。” 郎善彦下意识回想起几张治疗儿童尿床的药方,随后想起大舅哥去世好几年了,用不着这些方子。 郎追心里飘过几行弹幕。 致已经去世的大舅: 你知道你的黑历史在你去世多年后,被你亲妹爆出来了吗? 你可爱的外甥,寅寅。 1905年,9月21日。 这一天是南半球的春分日,也是阿根廷的春节,露娜在遥远的南美吃着香喷喷的恩潘纳达派。 格里沙潜伏在草丛中埋伏着,在波波的帮助下,第一次猎到了猎物,一只兔子,他开始成为一个小猎人。 知惠在樱树下拿起对她来说有些沉重的木剑,学习剑舞。 菲尼克斯在睡前看着自己和爸爸一起拍的钓鱼照片,珍惜地摸了摸。 郎追医武同修,虽然马步练得稀疏平常,小手软如棉花,棍子都握不紧,还被父母同时盯着背书,背到头昏脑涨。 但这个九月,他们都过得很愉快。 十月,郎追被郎善彦背着走入了呼玛尔,身穿男装的秦简抱着行李,新奇地打量周遭。 这是宁古塔靠沙俄的一处边境县城,在过往的日俄战争中,它也没能逃脱战火,只因此处产黄金。 在没有战争的时候,许多收集山货的商人会来到此处,购买了物资后就入大兴安岭,去与生活在山中树林的索伦人(鄂伦春族)交换鹿胎、鹿茸、药草、兽皮等货物,这里也盛产菌类,比如猴头菇、木耳。 郎追两辈子第一次来到这里,对于目之所及的一切也感到新奇,只是眼角余光偶尔看到穿和服的倭寇武士,又觉得心里不舒服。 郎善彦却对这熟门熟路,带着妻子儿子七拐八绕,进了一处商行。 商行掌柜坐在柜台后拨弄算盘,突然听到一句“老赛”,他只觉得声音耳熟,抬头看到郎善彦,顿时站起来。 “善彦!” 胖乎乎的掌柜一跃而起,郎善彦将儿子往地上一放,哈哈大笑着和掌柜的抱在一处:“老赛,知道你这边打起来的时候,我心中发紧,看你比以前还胖了,我真是太高兴了!” 胖掌柜眼圈一红:“善彦,谢你一直惦记我,哥哥这几年实在是苦,罢了,今儿是好日子,不说这些,这两位是?”他看向秦简和郎追。 郎善彦爽朗一笑,拉过秦简:“老赛,这是我妻子,秦简,这是我儿子,郎追,儿子,扣霍勒家的赛音察浑,快叫叔叔。” 赛掌柜说:“叫赛叔叔。” 郎追礼貌地打招呼:“赛叔叔好,我是阿玛的儿子郎追,给您请安。” 赛掌柜立刻从一个装山货的桦皮篓里翻出一个桦木雕的小老虎:“好侄儿,长得真好,弟妹也是一表人才。” 这赛掌柜不愧是在打仗的地方做生意依然能保住一身肥肉的人,心思极细,只看了郎追一眼,就猜出他的生肖是虎。 既是郎善彦这门老亲来了,赛音察浑将店门一关,领着他们去了后院:“老弟曾叫商队来寻我们?唉,仗打得最火热那阵,哥哥带着一家避山里去了,两边许是就这么错过了。” 郎善彦道:“原是山中谙达相助,那我们该好好谢他,正好此次我想上山一趟,我特意带了一包袱糖。” 秦简将一个包裹举起,这是他们在京城就买好的高品质白糖,能保质一年半,因而带到了呼玛尔这里也没有坏。 赛音察浑道:“这可是重礼了。” 赛掌柜今年四十来岁,有一个和他一样胖墩墩的妻子,一子一女,儿子已经十三岁,叫戴鹏,女儿九岁,叫布耶楚克,听说他们两口子早年成亲十年不孕,是郎善彦给治好的。 郎追看了一眼赛夫人,他看过郎善彦过往积攒的病例,这位赛夫人早年有闭经症状,加上她毛发旺盛,曾长痤疮,疑似多囊卵巢综合征,不过郎善彦当年是按照治疗肾气不足的方式给赛夫人治,搭配减肥用的汤药,让赛夫人瘦了整整二十斤,才把经期给调规律的。 两个男人叙旧间,赛夫人点了小炉子,将汤锅往上面一架,切了肉和菜、备了面条来让他们吃,赛掌柜兴致极浓,还翻出了一壶酒来。 秦简也和赛夫人说着话,了解着此地的风俗人情。 郎追只能埋头吃面条,吸溜,吸溜,碗里突然多了一块涮羊肉,他顺着筷子伸来的方向,就看到戴鹏又从锅里夹了一筷子肉给妹妹布耶楚克。 赛音察浑道:“你要入山里去?那也行,我也想着在天冷之前背粮食油盐进山,和谙达他们做完生意,大家都好过冬,呼玛尔这边太靠北,别看现在外头是艳阳天,再过一个月,说冷就冷了。” 郎善彦道:“能快些安排就好,我研究一种新药,就差最后一味药材,要去山里找。” 两人当下约好,明天做准备,后天就进山。 “寅寅,你和阿玛一起去。” 郎追捧着汤碗,想到马上就要亲眼看到大兴安岭,爽快应道:“好。” 作者有话说: 鄂温克族会制作桦皮制作许多器具,包括桦皮船,桦皮篓,桦皮碗,并用桦皮搭建希楞柱(他们住的建筑),也会用打到的猎物的骨头做些饰品,赛掌柜是收山货的商人,常与鄂温克族打交道,因而会有桦皮篓和兽骨扳指等器具。——出自63年纪录片《鄂伦春族》 第25章 梦境[VIP] 十月的大兴安岭正处于肥硕的季节, 夏季余温未散,这里依然算得上温暖,许多植物也遵循着秋季结果实的规律, 开始繁衍后代。 郎善彦骑马进了山林, 郎追就坐在他前面,已能嗅到果实落地腐烂发出的甜香, 载着他们的红马粗糙的鬃毛梳得极顺,用布条绑了几根麻花辫,这是布耶楚克借给他们的马。 矮胖的赛音察浑骑着一匹强壮的黑马,熟练地在林中穿梭。 戴鹏骑着另一匹小黑马跟着, 两父子都背了猎|枪,据说是为了防山中猛兽。 戴鹏说起去年的事:“冬日还好,黑瞎子都睡觉去了, 秋季正是他们攒膘的时候,一个个到处找东西吃,人要是遇见了, 手里没杆枪,会死得很惨。” 赛音察浑唏嘘着:“去年就有商队的人在山里走丢, 找到的时候还有气,但是已被熊开膛剖腹, 连内脏都被吃了一部分, 太惨了, 兄弟们只能把熊毙了给他陪葬。” 郎追听说过熊喜欢吃活物, 但他只听过鳄鱼吃人, 没听过熊吃人, 想起自己一身细皮嫩肉,对野兽来说指不定就是仅次于赛音察浑这个胖叔叔的美味, 不由得往阿玛怀里缩了缩。 郎善彦搂住他,单手为他调节了腰上挂着的药囊。 山中总有蛇虫鼠蚁,其中蜱虫、跳蚤等都能传染疾病,为了安全,郎善彦特意制作了药囊。 郎追靠着他,安心地深吸一口气,闻到浅浅药香与草木、果实、泥土的气味。 不可思议,他竟身处兴安岭,兴安岭是整个华北地区的“肺”,它时时刻刻产出大量的氧气,身处其中,郎追觉得自己的每个肺泡都舒张得更加自在了。 不知何时,格里沙进入了他的通感,小熊正坐在阁楼的木箱子上,听谢尔盖舅舅教授文字,现在通感过来,八成是上课开小差。 郎追斜他一眼,瞪了下眼睛,让他专心听讲。 格里沙嘻嘻一笑,看向自己手上的书本,可通过通感传递过来的另一个视野,他看到了大兴安岭,那儿和他的高加索山脉一样广阔,和母亲的怀抱一样对猎人们有着非凡的亲切魅力。 格里沙想,等他长大了,他就攒钱买火车票去找寅寅,然后他要带寅寅来高加索山脉,有些好地方只有身处其中,才能真正感受那片土地的灵魂。 两个孩子都没有说话,然而谢尔盖舅舅教授的知识不仅进入了格里沙的大脑,也被分享给了郎追,而郎追心中那份疏朗愉快,则让格里沙一整天都保持了好心情。 好的情绪居然也能通过弦在他们心中传递,真是太奇妙了。 以往都是郎追蹭着小伙伴的视野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这次,轮到知惠、露娜、菲尼克斯和格里沙通过他的眼睛看大兴安岭了。 如此走了三日,四人风餐露宿,越走越深,郎追跟着赛音察浑、戴鹏学了许多在山中用得到的知识,亲手点过篝火,用烟熏草堆里的虫子。 然后幼儿就被草里冒出来的蛇吓得呱呱叫,飞跑回大人身边。 郎善彦都被他逗笑了:“你小子原来不止怕老鼠啊,这可不行,儿啊,你是大夫,以后要学用蛇泡药酒的,你怕它们做什么?” 郎追抱着他的腿,用幼儿柔软的小奶音努力辩解:“我不怕,就是看到草堆里突然冒出一个会动的东西,被吓到了。” 至于呱一下什么的,这是幼儿身体的生理反应,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嘛! 戴鹏这人可坏,他提刀刺死蛇,提着蛇尾到郎追面前晃:“寅哥儿,现在还怕不怕?” 郎追一把将蛇挥开:“你走开啦!” 大人们就一起笑起来,戴鹏还伸手来捏郎追的脸,幼儿脸蛋粉粉,捏起来软软弹弹,手感上佳。 郎追面上生气气,心里只有无奈,唉,做幼儿真是一点面子都没有,连声音都没有威慑力,想说句嫌弃的话,别人听起来还觉得他在撒娇,还是早点长大比较好。 而就在郎追被蛇吓到的这天下午,期待着兴安岭的菲尼克斯特地提早上线,他在早上五点起床,沿着郎追的目光看到了傍晚的兴安岭。 他来得很巧,所以撞上了大兴安岭在秋季最美的时刻之一。 时值秋季,漫山遍野都是金黄的枝叶,被夕阳的余晖一照,身处其中的人们,如同置身黄金铸成的国度。 落日西沉,深红的霞将天边染成熔炉,3岁幼儿脑海中与美相关的区域在这一刻被辉煌壮美的异国风景冲击着,险些忘记呼吸。 也许很多人心里都有一个这样的梦,某一天,他们会因各种各样的原因骑着马去山野,在夕阳的陪伴上,感受世界浩大。 接着,菲尼克斯听见了奇怪的声音,不,应该说听见这些声音的是郎追,而菲尼克斯分享了他的听觉。 那声音像呦呦鹿鸣,又带着规律的节奏,如同一支奇特的乐曲,郎追警觉望去,猜是鹿群经过此地。 赛音察浑却说:“是鹿哨!前面有人在猎鹿。” 鄂伦春人会制作一种鹿哨,发出类似于母鹿的声音,吸引公鹿过去,然后他们就会将鹿围起来,方便杀死它。 很快枪响声起,伴随着低沉的犬吠,以及马蹄踏地的震动,赛音察浑双腿一夹马腹,策马奔去鹿哨传来的方向,郎善彦、戴鹏随后跟上。 不一会儿,他们就听到了赛音察浑那标志性的豪爽笑声。 郎追看过去,就见到了赛音察浑和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骑在马上对着拳。 戴鹏介绍道:“那是达纳,他是他们那个部落的塔坦达(首领),每年我们进山都是找他,以后我再做山货生意,就要进山找达纳的儿子了。” 达纳的儿子也在,他叫鲁尼,是一个九岁的男孩,他骑着最矮的小马跟在父亲身后,穿着狍皮衣裳、皮靴,有一个很宽的额头。 郎追顺着戴鹏的目光看过去,对上鲁尼的眼睛,鲁尼一怔,立刻红了脸,别开目光,驾马跑到队伍的另一侧。 郎追觉得很有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时代不同,自他穿越以后,除了那德福,其他小孩子见到他总要害羞一下,格里沙是这样,菲尼克斯也这样。 他对鲁尼的方向笑了笑,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鲁尼瞪大眼睛,像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跑到他父亲达纳身边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谁知以达纳为首的大人们全部大笑起来,连他们挂在马背上的猎物都跟着一颤一颤。 赛音察浑笑得直不起腰来,他对着鲁尼说了一段鄂伦春话,又朝郎善彦大喊:“善彦,我谙达的儿子和他父亲说,想用家里的熊皮来和你结亲,等长大了会猎十头野猪来娶你的女儿。” 郎善彦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我没女儿啊。” 但他立刻反应过来,“嘿,这臭小子!他想娶谁?” 郎追也不敢置信地看着鲁尼,这小屁孩多大啊?这就想着结亲,太早熟了吧! 菲尼克斯坐在床上,因为还没到他平时起床的时间,卧室里只有他一人,所以他狠狠拍着被子:“寅寅才不会和他结婚!熊皮而已,我家有好几张,有北极熊的,棕熊的,黑熊的,就凭熊皮也想娶寅寅?寅寅,别答应他!” 郎追捂着嘴用气音回应:“我本来就不会答应,你闭嘴啦。” 真的好难得看到菲尼克斯情绪这么激动的样子,但郎追这会儿囧得不行,实在没心情逗小金毛。 菲尼克斯的通感时间也就30分钟,气了一阵子,也只能下线。 大人们笑了一路,把郎追和鲁尼当成了富有趣味的话题,调侃了他们一路。 郎追很庆幸自己听不懂鄂伦春话,厚着小脸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鲁尼则羞得将衣领拉起来,遮住大半张脸。 如此到了达纳的部落,达纳大声喊着女儿们的名字,让她们准备煮肉粥,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鄂伦春人住的地方很特别,叫楚伦昂嘎,也叫斜仁柱,郎追一开始还听成了“仙人柱”,这是一种由木头做了架子,外面铺了桦皮和兽皮的简单建筑,里面空间不大,地上铺了毯子,中间是篝火,火上可以烤肉和煮粥。 但是对于靠打猎、捕鱼、采集为生的鄂伦春人来说,肉是常见的东西,煮粥的米、面粉才是稀罕物,肉粥通常是结婚时才吃的好东西,这次若非赛音察浑来了,他们是不会煮粥的。 郎追啃了几天的干粮,小牙齿磨得发酸,有粥吃自然高兴,郎善彦怕他累了,等吃完就把他揽在怀里抱着,一下下轻轻拍他的背。 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伴随着大人们的交谈,父亲的轻抚,让郎追开始昏昏欲睡。 他呼了口气,望着火光,慢慢沉入梦中。 也许是因为仙人柱有什么魔力吧,这一夜,郎追梦到了前世的哥哥,秦欢。 郎追前世的父母是药材商人,产业规模不大,算不上富豪,但足以给孩子供应宽裕的生活,秦欢被他们教育长大,本科在985,硕士和博士在国外名校就读。 他高大,英俊,身材锻炼得宜,温文尔雅又不失精明,谈生意时穿着西装,平时也是一身名牌,会打篮球、网球,走在街上总有收不完的小纸条。 有段时间,秦追很嫉妒秦欢,也许是因为秦欢从小吃穿不愁,个头比他更高,也许是嫉妒秦欢不用小小年纪就被关在铁笼子里,不用被扔满身的老鼠,不用被毒打,走起路来不会一瘸一拐,所以对秦欢总有股想亲近,又不愿靠太近的别扭。 可是在秦追死去的那天,秦欢却跪在雨里,跪在弟弟的身边哭得那么可怜,西装被雨水浇透,完全没有体面可言。 那一刻,秦追内心幽微处所有的复杂心思都散了,只是很遗憾,秦欢是个好哥哥,可惜他们的亲缘太浅,风一吹,就散了。 梦里的秦欢比秦追记忆中更加消瘦,他侧躺在床上,眼角发红,手里捏着一只很小的竹蜻蜓,很旧了,秦追隐约记得,那好像是自己小时候送给秦欢的。 他走过去,小小的手按住床沿,戳了下秦欢。 “喂。” 秦欢缓缓睁开眼,见到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眼,清澈灵透,透着股机灵劲。 眼睛的主人有一张熟悉的小脸,头戴红红的瓜皮帽,喜庆又可爱,正对他笑得像甜甜的蜂蜜罐。 秦追看到秦欢露出惊愕的神情,高大身躯猛然坐起,一把将他搂怀里,秦追鼻子被胸肌撞得发疼,他惊叫一声,梦境就此中断。 “呱!” 郎追在清末的大兴安岭醒来,发现自己缩在鞣制好的狍皮里,身体暖暖的。 戴鹏迷迷糊糊醒来,给他把滑落的狍皮毯子盖好:“寅哥儿,做噩梦了?” “没有。”郎追坐起来,开始穿衣服,左右环顾,疑惑道:“我阿玛呢?” 被父母宠了三年半的寅寅小朋友已经习惯了清晨起来,有阿玛给他在床前放一盆清水,摆好脸帕和牙刷、牙粉,因此哪天郎善彦没出现,他都觉得不太对。 郎追爽快地承认自己是爸宝、妈宝二合一,反正他才三岁半。 所以他阿玛在哪? 戴鹏回道:“彦叔被拉去给人看病了。” 对于居住在山上的鄂伦春人来说,郎善彦这种神医主动送上门,那大家伙有病的看病,没病的买个药丸子备用,也是理所当然。 虽然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身上没有一点病才是怪事,哪怕是郎追这种毛脚小大夫给他们看,都能指出这人牙疼,那人风湿。 郎追喜欢在父亲看病的时候跟在一边旁听,他起身道:“那我去找他。” 作者有话说: 为庆祝营养液破两万,明天二更,今天太晚了,为了上班时不打瞌睡,蘑菇就睡啦,大家晚安安~(不是上正班,上家里的班,开车送亲戚去乡下,还有去找工人,看看过完节了,能不能把外公外婆开裂的墓修一下) 第26章 奇卡(一更)[VIP] “阿玛!” 郎追跑过大片草地, 帽子都跑得有些歪,靠近郎善彦时脚下一个趔趄,正好栽到父亲温暖的怀里。 郎善彦抱猫崽一样将人抱起扶好:“等等, 阿玛还有两个病人没看完。” 郎追靠着他将周围扫了一遍, 确定郎善彦口中的病人囊括了整个部落。 现在郎善彦看着的病人是个小男孩,他有咽炎的症状, 郎善彦叮嘱他多喝热水,又送了一个小药葫芦,里面装着清嗓的药丸。 不是没有更好、见效更快的药,但背起来占据太多负重, 对鄂伦春人来说也不够实惠。 鄂伦春人们用他们的兽皮、鹿胎、鹿茸来作为报酬,郎善彦从怀里摸出银子:“我的诊费、药费没那么贵,这些算找零。” 谙达们和山中猎户买东西时总是很占便宜, 比如一瓶酒、一包盐就换一大张熊皮,而那熊皮背后说不定就是两条壮年猎人的性命。 赛音察浑之所以和鄂伦春人们要好,就是因为他相对公道, 会在交易时多送两斤面粉。 而且扣霍勒氏早年和鄂伦春部落通过婚,两边算起来还有点血缘关系, 算起来,连郎追都可以叫部落首领达纳一声远房表叔。 有几个汉子已经去牵马, 要去叫附近部落的人过来, 对于久居深山的人们来说, 一次获得医疗服务的机会实在太过珍贵。 郎善彦忙得停不下来, 郎追这辈子被娇惯三年, 实际上有点懒了, 但郎善彦是他亲阿玛,见他累得喘起来, 郎追还是决定给郎大夫帮帮忙。 郎善彦见儿子溜达过来,抹了把额间汗水:“寅寅,去帮那个肩膀疼的叔叔扎几下,针盒在包袱里。” 郎追应道:“好。” 装行李的包裹由厚实的牛皮制作,里面摆着两个针盒,一个是郎善彦常用,小叶紫檀材质,里面是一个布包,裹着细细的银针,盒身刻着精美云纹,还有一个针盒则刻着小老虎。 郎追捧起老虎针盒,开始干活。 大人们看到这个被谙达带来的软绵绵的小东西忙前忙后,用针扎人很准,干活时很有眼色,拿药递水都恰到好处,不是那种算盘珠子拨一下动一下的傻小孩,不由得纷纷夸赞起来。 “家里教得真好。” “这孩子长大以后肯定有出息。” “长得也好。” 郎追在心里翘了翘尾巴,虽然傻阿玛只会惯孩子,但他还是很能给家里挣面子的。 鄂伦春人有狩猎后生吃猎物肝脏的习惯,在缺乏蔬果的冬季,能为他们提供必要的维生素,但也因此带来了寄生虫的风险,蜱虫、跳蚤这些常规虫类就更多了。 这就导致等一天病看完,没几个部落孩子来找郎追爬树、采集、叉鱼,不少人都是吃了打虫丸在拉肚子,剩下的人就得把部落里一天的工作担起来。 秋季不光熊贴膘,人和马也要贴膘,郎追发现鄂伦春人甚至喂马吃鱼肉,就是为了让它们更加肥壮。 好在郎追自带山间玩伴,在格里沙的远程指导下,他在离部落不远的地方捡野果、松子之类的,戴鹏跟在一边护着。 这儿有棵树长得特有意思,一块树皮被扒开,露出下面发白的树芯,有人用碳之类的东西在上面画了五官,像是慈祥的老爷爷。 过了一阵,昨天朝郎追求婚的鲁尼过来了,他见了郎追和戴鹏,神色一怔,脸色发红,只仓促地一点头,将狍子肉摆在树前,遵循着郎追没见过的仪式,郑重祭拜着。 格里沙蹲在羊圈旁给波波梳毛,见到鲁尼的动作,好奇道:“他在做什么?” 郎追起身,走到鲁尼身后,好奇地问:“你在祈求什么呀?” 鲁尼不会汉话,戴鹏帮忙翻译郎追的意思。 鲁尼跪坐着回道:“我一定是有求于神才来献上祭品的吗?” 见他不想回答,郎追也不勉强:“不想说就算了。” 他准备回去吃晚饭,结果被鲁尼从后面拉住衣角:“喂,你也会医术吗?” 听到戴鹏的翻译,郎追回头:“会一点,干嘛?” 鲁尼说,他的母亲生病了。 郎追惊讶道:“你的母亲?” 格里沙也惊讶:“他还有妈妈啊?” 从昨天进部落到现在,郎追都没有见过鲁尼的母亲,达纳让女人煮肉粥时也是吩咐的女儿,格里沙、菲尼克斯、知惠、露娜都以为这家的女主人出意外去世了。 知惠甚至同情过鲁尼:“没有妈妈肯定很难过吧。” 通感五人组里,母亲早逝的露娜是爸宝,知惠就是重量级妈宝,在她心里,妈妈就是世界。 谁知按鲁尼的说法,他的母亲就住在距离部落百米的地方。 戴鹏翻译着:“她生了孩子,因为在鄂伦春人心里,生产是不洁的事情,所以生产的时候不能待在家里,部落给她在几十米外盖了新的小斜仁柱做产房,等孩子满月再回来。” 郎追质疑:“即使在熟悉、干净、安全的环境里,产妇生孩子都有很大的风险,你们的产妇连自己家都不能待,那她们生病、婴儿夭折的概率不是很高?” 郎追的话冒犯到了鲁尼,让这少年露出了一种近似羞耻的神情,他大声解释着:“萨满说不洁,我们也没有办法,母亲生了病,但父亲不想让外男为她看病,你是小孩子,能帮她看一下吗?” 郎追想吐槽,又觉得在20世纪初和一个迷信人士掰扯“迷信不对”是很麻烦的事情,只能翻个白眼:“那你先告诉我她的病症是什么吧。” 鲁尼道:“她发烧了,身上长了红色的包。” 郎追当即脸色一变。 由于金三角的特殊性,比如街头常有被药鬼扔掉的针头、气候温暖、容易滋生蚊虫病菌,郎追在老头子的黑诊所上的第一课,就是甲类、乙类传染病的名称和发病症状。 甲类还算好记,就鼠疫和霍乱,因为离非洲比较远,大伙不怎么操心埃博拉。 乙类传染病就种类繁多了,HIV、冠状病毒、脊髓灰质炎、狂犬病这些赫赫有名的“杀星”都位列其中,猩红热也是其中不可小觑的存在。 这种疾病会让人出现咽痛、发热、红疹等症状,传播途径有飞沫、产后感染、伤口感染,历史上许多产妇都死于产后猩红热。 重点在于,它也是20世纪初杀死儿童最多的传染病之一! 所以听到鲁尼妈妈身上有红疹时,郎追立刻窦性心跳加速,警觉性拉满,第一反应就是摸出挡灰的纱巾裹脸上,还分了一条给戴鹏。 猩红热的潜伏期是一到十二天,他不确定鲁尼有没有被妈妈传染,但小命要紧。 郎追拉开和鲁尼的距离,问道:“还有其他人去看过你母亲吗?” 鲁尼察觉到不对,他急促道:“没有,就我和外祖母进过她的斜仁柱,我是偷偷进去的,我母亲到底是什么病?” 郎追道:“你现在不能回部落了,待在这里,我去找我阿玛。” 鲁尼急了:“一定要你阿玛看才能好吗?我父亲不会乐意的!” 郎追语气冷静到接近冷酷:“反正你站这别动。” 他转身向部落跑去,心说如果是猩红热的话,傻阿玛都未必治得好,因为治疗猩红热的首席药物是青霉素,现在是1905年,上哪去找青霉素去! 感谢秦简的武术课,还有天天拉着他到处跑的那德福,郎追的体力极好,跑得也快,他很快就看到了郎善彦身影,他大喊道:“阿玛——” 郎善彦抬手,示意现在没空哄他,他手里牵着棉绳,手上使劲,将一名老者的蛀牙拔下来,又撒了药粉,送了药丸,这才好整以暇地看着郎追,问道:“怎么了?看你这慌慌张张的样子。” 郎追跺了跺脚,爬到郎善彦怀里,凑近他的耳朵:“鲁尼的妈妈生病了,他阿玛不让男大夫帮他妈妈看病,鲁尼就找我,说他妈妈发了热、身上有红疹。” 郎善彦瞳孔一缩,乡间游医的经历让郎善彦有着丰富的、应对传染病的经验,听到郎追的话,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把儿子安排好。 他立刻道:“你的纱巾戴好,别摘,回斜仁柱去换一身衣服,身上这一身扔了,我不叫你,你就不要出斜仁柱,知道吗?” 郎追从他怀里滑下去,拿了一条纱巾递过去:“那阿玛也把口鼻捂住,阿玛,你能说服达纳叔叔,让你给鲁尼的母亲看病吗?” 郎善彦道:“这个你别操心,有赛音察浑在,你们两个把这个吃了。” 他说着,给郎追和戴鹏一人发了一颗散发着清亮气息的药丸,这药丸吃起来很苦,就像是胆汁泡出来的,吃到胃里却有股暖意。 郎追下意识觉得,这药应该很贵很贵,因为他阿玛没舍得自己吃。 郎善彦先把郎追送回斜仁柱,然后带着戴鹏去找赛音察浑。 格里沙见郎追滚到毛毯里不吭声,担忧道:“是很严重的病吗?” 郎追道:“嗯,这种病会传染,而且杀死过很多孩子,它是儿童杀手,格里沙,你以后和奥尔加阿姨一起去山下卖东西的时候,要是看到咳嗽、长红色皮疹的人,也要躲得远远的,我不想你死。” 格里沙双手交握:“我也不想你死,寅寅奇卡,你一定要健康。” 银发孩子虔诚地在郎追胸前画十字:“你不会感染任何疾病,我会为你祈祷的。” 郎追顺从地被格里沙抱住,两个孩子靠着彼此,脸蛋贴着脸蛋。 有时郎追会觉得西方人表达亲密的方式实在太过肉麻,但格里沙那么小,他满怀真诚和善意,只是想和朋友亲近而已,郎追也就不忍心拒绝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比较晚,别等,明早看哦。 63年的纪录片《鄂伦春族》里有明确的提到,因为妇女从生产到孩子满月,都必须搬到距离部落百米外的帐篷里,因此新生儿夭折率很高。 . CDC:Centers for Disease and prevention(疾病预防控制中心),1983年,中国预防医学中心成立,1986年改称中国预防医学院,为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前身,直到2002年,中国疾控中心正式组建。 上世纪50年代,传染病、寄生虫病死亡人数,是全国人口死因的第一位,所以穿越到古代的话,身穿还好,大家身上总注射过疫苗(而且现代病毒被带到古代,可能古代更怕我们也说不定),如果是魂穿的话,在家里不打算“生女不举”的情况下,最能威胁到生命的除了饿死,就是各类瘟疫和寄生虫了。 在心爱的家人胸前画十字,是东正教那边常见的祝福动作,在苏联版《战争与和平》电影中,库图佐夫元帅就曾这样祝福巴格拉季昂,一般这样的动作之后,他们可以行贴面礼,当然了,还有更加亲密的动作,那就是吻颈项,虽然东正教崆峒,但在沙皇俄国时代,两名男性这样互相祝福和表达亲密是常见的。 奇卡:俄语名字通常会有很多昵称,比如说如果一个人的名字叫格里戈里,那他亲密如朋友、父母、师长大概就会叫他“格里沙”、“格里申卡”,如果一个人叫弗拉基米尔,那他的昵称就是“瓦洛佳”、“瓦瓦奇卡”,奇卡是一种昵称的后缀,和中国叫“小x”,日本叫“xx酱”是一个意思,格里沙管郎追叫“寅寅奇卡”,就是表达亲密。 第27章 鲁尼(二更)[VIP] “达纳的妻子有些不太好。” 赛音察浑知道这个消息后, 立刻领着郎善彦去找达纳。 达纳的第一反应就是找来鲁尼,给了儿子重重一耳光:“你为什么要靠近你母亲的产房?” 鲁尼捂着脸,低下头:“我错了, 父亲, 但母亲生了病,她需要大夫, 求求您,让大夫给她看病吧。” 赛音察浑观察着达纳的脸色,将他拉到一边:“兄弟,别急着收拾鲁尼, 孩子只是担心母亲,神知道了也会宽恕他的,当务之急是弟妹和小侄子的健康。” 赛音察浑能在日俄战争肆虐几年的东北带着一家老小活下来, 其口才心智绝非常人能比,尤其传染病本就是非同小可的事情,经过他的劝说, 达纳勉强松口,答应让郎善彦去给他的妻子治病。 郎善彦松了口气, 立刻去了鲁尼母亲的斜仁柱,口鼻围着纱巾, 万分谨慎又细致地检查了这个名叫雪玫拉的女人的健康。 情况不太妙, 的确是猩红热。 但传染病总要有个源头, 根据鄂伦春人的规矩, 照顾产妇的是她娘家那边年长的妇女, 而鄂伦春人同部落内不婚, 所以雪玫拉的母亲特意从其他部落赶来照顾她。 经过询问,雪玫拉的母亲承认, 他们的部落在送走一队谙达后,的确有那么几个人生了病,还死了一个人。 郎善彦连忙为这名老人检查,发觉她的确有红疹,只是症状很轻微,的确,不是每个感染猩红热的人都一定会病重将死,但对才生产过一个孩子的雪玫拉,以及她的孩子来说,这项疾病就是致命的了。 郎追就知道雪玫拉和她的孩子现在很危险。 在青霉素诞生之前的时代,产妇死于猩红热太常见了,新生儿得了猩红热还会出现溶血病,如果那孩子已经出现溶血病,在这个时代就更没救了。 溶血素破坏寄主细胞质膜,直接导致体细胞溶解、消亡,这怎么救?轻型的还好,补点葡萄糖等人自愈就行,要是严重的话,那已经超出了郎善彦的处理范围了。 他靠着格里沙,小孩子的手在他的后背抚摸着,像是安抚被蜜蜂蛰了鼻子的波波一样。 在格里沙心里,寅寅一定是被吓坏了,自从他们的通感时间超过20分钟后,就可以用精神体远隔万里拥抱彼此,格里沙很庆幸他能拥抱寅寅。 但郎追没什么悲伤和恐惧的情绪,他在金三角开了十年刀,心早就又冷又硬了,只是被安慰的感觉很好,也就顺着格里沙。 等格里沙下线,知惠上线,郎追摊开一张纸,开始教知惠写字。 幸好汉字曾是朝国的官方文字,知惠学汉字是没毛病,别看朝国那边现在是用谚文,并主张逐步废除汉字,但谚文作为文字并不完整,无法描述所有事物,导致一些文件上还得补汉字做备注,知惠说不定以后还能比那些只学谚文的人看懂更多古书籍呢。 如今知惠是一天20分钟的课,郎追给她识字的
相关推荐:
将军宠夫
归宿(H)
我曝光前世惊炸全网
小裤衩和大淫蛋情史(H)
《腹黑哥哥。霸道爱》
狂野总统
小可怜在修罗场焦头烂额
下弦美人(H)
沦陷的蓝调[SP 1V1]
好你个负心汉_御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