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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糊间,感到自己被搀扶起来,温热的苦涩药汁被喂入口中,他头很痛,呼吸困难,来人又为他解开衣襟,将带着浓郁药味的布巾敷在他的胸前。 作者有话说: 营养液满六万,稍后二更,大家不要等,明天早上看哦。 第73章 乐观(二更+三更)[VIP] 郡王是绝对活不成了, 那老小子哐哐咳血,呼吸窘迫,身上发绀, 再怎么续也活不过今晚。 世子看起来还有点活头, 郡王妃没有孩子,他便是这个部落下一代的主人, 如果世子死了,土默特部就要面对其他部落的侵吞。 秦追觉得这父子俩起码要保住一个,不然他很难活着离开这儿。 但要郡王妃来照顾并非自己亲生的孩子也是难为人,她只会给秦追下命令, 再派侍从过来,就算尽到心了。 秦追给才十五岁的少年世子喂了药,心里倒没什么怜悯的情绪, 他自己才是全场最可怜的人呢,给权贵看病,还得给他们行礼, 一个不小心就把命赔这儿。 敷上药巾,秦追又给世子喂茯苓煎的水, 这是利尿的,鼠疫的患者常常死于心衰, 因此要多排尿, 防止体||液潴留, 减轻心脏、肾脏等器官的负担。 小世子求生欲很强, 秦追怎么治他就怎么配合, 即使身体非常虚弱, 喝水时也带着一股凶狠的劲,仿佛那是敌人的血液。 “咳咳!”然后就呛到了。 秦追顺手拿起药巾给他擦拭:“别急, 慢慢喝,您的身体很强壮,底子好,痊愈的希望很大。” 他帮人把衣服穿好,让拉克申靠着东西坐着,肺鼠疫会呼吸不畅,他现在就怕拉克申也给他搞个呼吸窘迫,他能愁死,这地儿连个球囊都找不到。 见秦追起身,拉克申握住他的手腕,虚弱地命令道:“你留下来陪我。” 秦追平静地回道:“您的侍从稍后会进来侍奉您,我要去看其他的病人了。” 拉克申望着口罩遮掩下露出的那一双眼眸,声音中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哀求:“我是世子,他们不是,我给你赏赐,你留下来。” 留下吧,他怕自己死得悄无声息,别留他一个人。 秦追果断拒绝:“我要管所有病人,您的部落已经死了六十多人了,如果这次鼠疫不控制好,蔓延到草原其他部落的话,可能会死六百人、六千人,我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才答应留下来救你们的。” 少年人的任性被大局一压,顿时失了力道,那手颓然落下,被秦追拿起塞毯子里,隔离区上百个病人等着他照顾,秦追哪有空管一个小孩的心情。 拉克申死死盯着秦追,他的结膜充血,双眼字面意义的发红,看起来像受伤的孤狼。 那穿着旧皮袍的少年身形纤细,腰上只绑了简陋的粗布做腰带,越发显得娇小纤弱,可他离开时毫无留恋,没有丝毫犹豫,门口传来他和侍从的谈话声音,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 过了一阵,他的侍从哲布终于走了进来,颤巍巍道:“世子,您要小解吗?” 拉克申没搭理他,哲布又拿来水壶。 “您、您要多喝水。” 其实拉克申已经喝水喝到有些撑,可他不想死,因此还能勉强自己再喝点,便冷冷道:“过来喂本世子。” 也是稀奇,那个之前还恐慌到不敢靠近他的哲布,居然就鼓起勇气过来,喂他喝温水。 哲布原先也怕染病,他见过部落里的人,先一天还好好的,可只要染上这病,不过两三天,就全身发黑的死了,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进隔离区,他才十三岁,他不想死,可是小菩萨说得对,他不能一直躲在帐篷外面,不然等世子好转,他不会好过的。 哲布的脑子里是小菩萨那双美丽的眼睛,宁静得像一泊湖水,耐心而细致,像是长辈那样为他系紧了口罩,叮嘱他。 “肺鼠疫通过呼吸传染,口罩我特意用药熏过,你戴好,每天来我这里喝两碗药,别怕,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没事的,你看我照顾这么多病人,不也好好的吗……” 在菩萨的心里,众生平等,谁生病他都会去救治的,想到这里,哲布才壮起胆子进了帐篷,尽力伺候着往日里喜怒无常的世子,希望对方不要因他前日的胆怯而降罪于他。 另一边,秦追进了隔离区最残酷的地方,摆放女子的帐篷。 病人们是分男女躺不同的帐篷的,王康被秦追灌了药,缓了一阵,又能爬起来干活,就和五福一起管男子帐篷,而女子这边只有秦追一个主管医生,照顾这些人的则是他们的家人。 当一个病人生病时,那些和他们住一个帐篷的人也要送进来,戴上口罩待在观察区,能动的帮忙熬药和照顾病人,确诊的去躺着,反正谁也不许走,因而隔离区共有三百来人。 世子反倒成了唯一一个没有亲人照顾的病人,他的生母早逝,父亲,嗯,今天就要死了。 外围的士兵围着隔离区,则是防止有病人逃跑,将病传给健康的人,他们还会时不时送新发现的病人进来,以及运输粮食和清水。 而在隔离区外,土默特部正在进行轰轰烈烈的灭鼠灭蚤活动,这些是会传染鼠疫的东西,若不及时灭杀,只会让感染的人越来越多。 秦追在女子病区巡视,因人手不够,他也要做护士的活,不说清理身体,到底男女有别,但光是格里沙和他通感的一个小时,秦追就给十来个人喂了药,用温柔地语调安慰病人。 有些病人的皮肤已经发黑,秦追为他们把脉数心跳时,手指苍白得令人心惊,那双仿佛含着慈悲的眼眸低垂着,的确就像菩萨一般。 直到离开帐篷,秦追才坐在帐篷门口,感到难以言喻的疲惫。 格里沙蹲在他身前,想要触碰他的脸颊:“你把疲惫也屏蔽掉了?” 秦追微微闭眼:“嗯。” 格里沙:“我想感受。” 秦追回道:“你不是还要上课吗?疲惫对学习可没好处。” 格里沙请求着:“我想知道你有多辛苦。” 秦追轻笑一声:“好奇怪的想法。” 他满足了格里沙的请求,汹涌的疲惫顷刻间就淹没了小熊,如同深海的水压将格里沙包裹起来,难以挣脱。 格里沙感到自己的四肢沉重起来,胸口却有难言的燥热和烦闷,还有沉重的愤怒和不耐,那是人体疲惫至极时自然产生的负面情绪。 而寅寅就是带着这些情绪照顾着病人们,一点差错都没有,他压抑着自己,用理性掌控自己的一切,这样做不仅身体会累,心也会很累很累。 格里沙细细感受寅寅的一切,认真说道:“寅寅奇卡,如果我在你身边就好了,我的力气很大,可以和你一起照顾病人。” 秦追又嗯了一声,两个孩子的精神体依偎在一起。 格里沙一直紧握秦追的手,直到他那边吵起来,秦追才微微皱眉。 沙皇俄国的学校有个很神经的习惯,就是上课前大家要一起唱《天佑沙皇》。 秦追嫌弃道:“好吵。” “对不起。” 格里沙立刻乖巧下线。 就寅寅奇卡现在积累的负面情绪,再吵他的话,真的会被指着鼻子骂的。 秦追又坐了一阵,才有力气起身去隔壁男子病区,和五福、王康交流患者病情。 秦追翻开笔记本,开始记录病情:“先说今天的情况吧,我那边死了三个人,都是中老年,还有两个也是全身发绀,我没法子了,还有两个快治愈了,我把他们挪到了轻症区,好了也不能立刻让人走,多灌几天药。” 王康忧心忡忡:“我们这边又送走两个,焚尸的土坑柴火要补了,郡王爷就在今日,眼下最大的难处就在于怎么说服众人为他火葬,如果留着这么一具病源,这场鼠疫是不会停止的。” 五福叹息着:“寅哥儿,我早说了你该走的,治死了一个郡王,该怎么办呐。” 秦追回道:“凉拌,隔离区这些人没治完,郡王妃暂时不会把我们怎么样,万一世子能保下来还有活路,到时候找匹马骑着跑吧。” 五福无奈道:“下次你出门时,我一定不让你再掺和这种事了。” 秦追:“嗯,然后咱们商讨一个事吧,比如王康大夫竟然允许那些观察区的人去重症区这个事。” 王康小心翼翼:“他们是想去看家人,怎么了?” 秦追深吸一口气,蓄力一秒。 十分钟后,王康哭着滚出去十米。 秦追是这样的,他的抗压能力、情绪控制能力都很强,但是有人把发泄的机会送到眼前,他也不会忍着。 作为黑诊所急诊部门的头子,他要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的话,就不会在办公桌下放微|冲和西瓜刀了。 交流完情报,三人又起身去和那些已经行动的康复者、病患家属交流,主要是安抚他们的情绪,让大家觉得这一关是能挺过去的,不然隔离区内部就要先乱了。 秦追决不允许这些人在自己累死累活治病救命的时候,在恐慌等情绪的推动下,形成什么对医生不利的谣言来,提前干预他们的心理状态是有必要的。秦追深知自己仿佛蕴含无尽慈悲和耐心的声音多具欺骗性,不,应该说,是具备抚慰人心的力量。 此时秦追表现得就像前世某大佬的评价——白瓷做的菩萨中藏了一条毒蛇。 可他的内里如何不要紧,只要他真的做了好人的事情,谁还管他心里是佛还是蛇。 下午,秦追送走了土默特部的郡王,消息传递出去,郡王妃的回复是将消息压着不动,秘不发丧。 秦追请求士兵去问:“尸体该如何处置?能烧吗?一直摆在那里,靠近棺材都会很有风险,万一以后办葬礼,结果参加葬礼的也染了病怎么办?” 这都是很现实的问题,不是秘不发丧就可以解决的。 最后郡王妃直接让人告诉秦追:“由世子决定,王妃无权管郡王的身后事。” 其实就是郡王妃不想背这个责任,把锅丢给郡王的亲儿子去背。 秦追就又去问世子。 拉克申问道:“尸体会传播鼠疫?” 秦追回道:“是的,因此牧民们没了以后都是直接送去焚烧的。” 小世子沉默许久,说:“王妃的性子我了解,我的父王动了歪心,招来长生天的惩罚暴病而亡,身后事也不能大办,烧就烧了吧,你拿纸笔,我来下命令。” 秦追心里松了口气,太好了,这个世子肯扛锅最好。 他去取来纸笔,和侍从哲布一起扶着世子坐起,世子说:“口罩也给我一个。” 秦追便给他戴口罩,看他一边咳一边用虚软的手腕写下满蒙汉三语的书信,以儿子和土默特下一代郡王的身份,为老郡王火葬。 哟,小伙居然还是个多语言人才。 待写完以后,拉克申靠着小医生咳起来,左手不慎触到一只软若无骨的手,指腹轻轻一压,腻滑的触感传递着柔弱无害的信号,他慌忙一把将人推开。 哲布关切地叫道:“秦大夫。” 秦追摔了个屁股墩,利索地自己爬起来,扫世子一眼,见他面上隐隐有愧疚和惊慌,也懒得计较他发什么病,拍了拍身上的灰,捡起书信纸笔,对世子说了声谢,匆匆出去处理老郡王的身后事。 能尽快烧掉老郡王就快点,省得这些权贵又反悔,给他添一堆麻烦。 拉克申看着少年背影,懊恼地揪住被褥。 菲尼克斯不知何时又上了线,十分不快道:“那个人推你。” 秦追看了看天色,这顶多下午五六点,菲尼克斯那边是凌晨,这就起来了?这孩子怕不是昨夜根本没睡好。 菲尼克斯还在生世子的气,但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只能关心秦追:“你没摔疼吧?” 秦追回道:“没有,我师父带我练武的时候,常把我扔来扔去,这算什么?” 他可是能轻松爬上屋顶,又从上边空翻下来的人,时不时还强身健体的药澡,筋骨扎实着呢。 两人说了几句话,秦追断联时给菲尼克斯带来的不安和委屈便烟消云散,小少爷高兴了一点,觉得自己和寅寅和好了,看到隔离区周围的士兵,只好认下寅寅暂时走不了这件事。 菲尼克斯说:“我和妈妈今天会去教堂为你祈祷。” 秦追疑惑:“今天不是做礼拜的日子吧?” 菲尼克斯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你,昨天我问妈妈鼠疫怎么治,她吓了一跳,知道你在疫区的时候,她急得不得了,特意把今天的所有工作都推掉,要为你去教堂求上帝。” 原来是为了他,秦追很不好意思:“请替我谢谢克莱尔阿姨的关心。” 元朝当年把欧洲那群上帝的子民打成那副德行,也没见上帝和长生天干一架,说明他老人家的威能也管不到草原,但这种质疑他人信仰的话秦追就不说了。 秦追主持了火葬,把郡王连同他身上病入膏肓也舍不得摘的金银珠宝一起用柴围起来,浇油开烧,烧完后一盒装了,又去问世子怎么处理。 拉克申思考一阵,还想问他白日里摔得疼不疼,话出口却是:“你怕的话,放我帐篷里吧,我好了以后把父王一起带出去。” 秦追光是剖过的活人都是四位数了,怎么可能怕已经成灰的死人,但世子爷一片好心,他没必要辜负,说不定人家是想和老爹多说说心里话,便干脆放下骨灰盒,转头又忙活去了。 等他走了,拉克申立刻命令哲布:“把它放得离我远点,快!” 如此操劳二十来天,年纪轻轻的五福熬出几根白发,王康更是苍老干瘦,秦追也瘦了两斤,到底心态比这两人稳一些,精神状态还行。 通感的小伙伴们亲眼看着秦追每日给病人看诊、喂药、清洁,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连睡觉都成了奢侈。 他们也看到了那些病人看寅寅的眼神,那样尊敬、喜爱甚至可以用虔诚来形容。 鼠疫是最可怕的传染病,能轻易将一座城市杀得十室九空,比什么军队都残酷无情,而寅寅鼓起勇气去对抗它,无论他年纪多小,在土默特部的牧民眼中,他是勇者,也是仁者。 露娜的反应最有罗伯特先生的风格,她握住秦追的手,语调铿锵有力:“寅寅,你是好样的!” 知惠离秦追最近,她嚷嚷了好几天要坐火车北上,给欧巴做小护士去,被秦追摁住。 “得了吧,等你过来,这边病人都没了,你在家好好待着。” 罗恩细细地问:“那我们就帮不了你了吗?” 对这个家里最小的,秦追语气温和一些:“不用着急,你们还小呢,等你们长大以后,我肯定三天两头找你们,蹭你们的大学课程,蹭你们旅行时看到的风景,还有你们吃过的各地美食。” 罗恩有被安慰到,他高高兴兴应着:“我一定努力长大。” 秦追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心中隐隐有忧虑。 罗恩的心脏病始终是巨大的隐患,如果可以的话,他将来还是要想法子出国,获得执刀的机会,把手术手感找回来。 如果他拼一把,罗恩还有一丝存活可能,如果连他都不管罗恩的话,这孩子绝对活不过三十五岁。 当然,拥有未来的前提,是秦追能先把眼前这一关闯过去。 世子拉克申自小肉蛋奶不缺,身体素质好,因此是最早恢复的那批人,也第一个抱着骨灰盒走出隔离区,开始与郡王妃等部落里的贵人们扯皮,为自己继承爵位的事忙碌起来。 土默特部死了一百三十五人,勉勉强强从鼠疫里过关。 等把最后一个病人——八岁的小病人其其格治好,秦追松了口气。 听那个小世子说,除了土默特部,其他部没出现鼠疫,看来这疫病扩散的苗头的确是被掐了。 嗯,这下安心了。 秦追找来烈酒,把自己全身连同头发丝都抹了一遍,跳到药水里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把原来的衣服一股脑烧了,穿着新衣服走出隔离区。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少年摘掉口罩,仰着头,长长呼了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在土默特部的人前摘下口罩,露出整张脸来,光影如碎金点缀细致的面孔。 有人在叫他。 “秦医生。” 秦追应了一声,看着眼前的土默特小郡王。 拉克申看着秦追的脸,半晌才移开目光,脸微微泛红:“秦医生有恩于本王,本王想要报答你,请你留在土默特部。” 秦追:难关来了。 这就是他讨厌给权贵治病的原因之一,这群人病好以后留下钱滚蛋就可以了,偏偏总有几个自以为是的要“报答”他。 秦追像是稀罕这群傻子的“报答”的样子吗? 真给这个小郡王做了私人医生,秦追以后还能去瑞士根治罗恩的哮喘,再研究心脏病吗?现在的大草原哪儿有让他练外科技术的地方? 在罗恩崽崽和小郡王之间,秦追果断选罗恩,罗恩会卖萌,还淳朴又善良,他是秦追见过的唯一一个会真心叫黑人“妈妈”的孩子,对所有人都那么关心,黑医欧巴那颗冷硬的心都被这孩子捂化了。 秦追委婉拒绝:“我医术不精,还在学习,不宜为贵人当差。” 拉克申回道:“在本王身边莫非就不能学医?本王可以让人去关内寻访名医为秦医生做老师。” 秦追看他一眼,反问:“那么其他地方的病人呢?鼠疫是北方传来的,它不会只在土默特部传播,如果其他地方爆发了鼠疫。” 拉克申打断道:“那自然有其他地方的医生去管,既然八岁的秦医生都管得了,其他医生自然更能管。” 秦追直白回道:“我不愿意,医生若停留在一个地方,将失去成长的可能,我的理想是将来进入一处大型综合医院,每天接触到不同的病例,精进医术,而不是在草原上空耗时光。” 眼前的小郡王面露受伤,在他的脑海里,一个平民百姓为了所谓精进医术的理由,放弃在他身边荣华富贵的机会,无疑是不能理解的,甚至让他怀疑起面前的少年是否讨厌他。 可是最终,拉克申认为,是草原无法留住自中原花花世界而来的秦医生。 “我要袭爵,之后会入京去见皇上,秦医生说过自己是京城人士,住在哪?本王日后也好上门求医。” 这口风看着不像强行留人的样子,秦追心下一松,随口报了个京郊的假地址。 小郡王疑惑:“为何不住在城里?” 秦追道:“家里没钱,家父只是普通游方郎中,底层旗人没什么差事,学点医术到处走,他还走得早。” 拉克申心下怜惜,难怪秦医生小小年纪就出来行医,看来也是穷的。 他带秦追骑马回了部落,赠送千两诊金给秦追:“有了这笔钱,秦医生也能在京城开个小药铺了,本王在京中也有认识的亲戚,若有事,可直接去寻他。” 咦?这就让他过关了? 秦追心中稀罕,嘴上回道:“谢王爷。” 如此应付过去,又被留着住了几日,秦追终于带着一箱银子,骑着别人送的小马离开了土默特部,同行的还有五福、这阵子一直胆战心惊的戴鹏和阿茹娜。 许是见惯了妖魔鬼怪一样的权贵,突然看到拉克申这样的人形权贵,秦追很有点看到猛犸象从犄角旮旯里钻出来宣布“我还没灭绝”的新奇感。 他和菲尼克斯感叹:“看来哪个群体里都有好人有坏人,我之前的看法还有点偏颇之处啊,权贵只是根子烂,偶尔还能长出几片好叶子。” 菲尼克斯犹豫着叫道:“寅寅。” 秦追:“嗯?” 菲尼克斯问:“你觉得我和妈妈算权贵吗?” 秦追想起他那在白宫工作的泰德叔叔,还有克莱尔女士英国贵族家庭的出身,回道:“算啊。” 菲尼克斯:“那我和妈妈是好人吗?” 秦追:“是啊。” 菲尼克斯:“那泰德叔叔呢?” 秦追回答得很实在:“他那样的政客是不能单纯用好坏来形容的,因为站在我私人的角度来看,上位者就算杀兄弟睡弟媳,或者造反抢侄子的皇位,只要他做出的政策对国对民有利,那大家就不会在乎他的私德。” 如果秦追能在父母身边长到十八岁,或许他能有幸拥有一段非黑即白的时光,可惜他没有,在金三角,他必须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身边的人,包括收留他的老头,手上都是有人命的。 久而久之,他反而习惯了站在灰色地带去看那些复杂的事情,然后感叹一句“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啊”,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灰色的成人视角是否是对的。 菲尼克斯笑了一下:“是啊,大概这就是事情的多面性?泰德叔叔是我最尊敬的长辈,但在他的政敌眼里,他就是个大坏蛋。” 秦追好奇地问:“泰德叔叔做什么了?” 菲尼克斯:“叔叔和他的朋友们想推动反垄断法,激活经济,我爸爸有一阵子天天骂他,还不许我和他来往,但是随着泰德叔叔手中握着的力量变大,爸爸又允许我跟泰德叔叔学习了,连我的爸爸都是这样复杂的人……” 话未说完,秦追了然,要论六人组的生存环境,他、菲尼克斯、格里沙都很复杂。 到处浪的小黑医自然活得不容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遇上治不起的病人。 混迹忠臣班级的反贼小熊成日胆战心惊,生怕阿尔乔姆上尉被逮住,连带他也流放西伯利亚。 崇拜着泰德叔叔,却要面对家族与叔叔利益冲突的菲尼克斯则左右为难。 秦追感叹:“谁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怎么发展呢,我们还是先过好当下吧,把手头的事情做好就够了。” 菲尼克斯看着他乐观的模样,也跟着振奋起来:“嗯!” 秦追和戴鹏、阿茹娜中途道别,看两人乘坐列车北上会东三省,和五福一路东行,连续赶路数日,终于赶在三叔的亲事前夜抵达了津城。 当他敲响郎善佑在津城的别院大门时,里面有人喊:“谁啊?” 秦追大喊:“是我,三叔!” 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郎善佑开了门,看到秦追和五福风尘仆仆、头发散乱地站门口,各个都瘦了一圈,活像逃难归来,眼前一酸,立时一把将两人捞怀里,抱怨起来 “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做个药怎么去这么久?我生怕你们路上遇险,找龙爷到处打听你们的消息,去哪了啊?” 秦追听到三叔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关怀时是很暖心的,但听到后头,他便忍不住感到心虚。 “呃,这个……” 在外头浪那么久,秦追终于想起来,作为一个八岁儿童,他和鼠疫干了一架这种事情,似乎是不太适合告诉大人的。 秦追果断说瞎话:“我在兴安岭里头帮鄂伦春人看病呢,三叔,我还给你带了特产。” 说着,他拿出鄂伦春部落的鹿胎膏献宝,还悄咪咪瞪五福,警告他不许拆穿自己。 五福:欲言又止。 作者有话说: 本章对鼠疫的处理手段来自《急诊内科学》第五版。 灾难来临时,对病人进行适当的心理干预这一知识来自蓝色生死恋的《急诊与灾难医学》,当然,寅寅是没看过这本书的,他的应对方式是金三角版本。 . 寅寅:一个医生要管几百个病患,人都快忙疯了,为个烧老郡王尸体的事还要到处请示,这群病人比大爷还难伺候。 . 任小郡王内心百转千回,寅寅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都没有,不管病人内心是言情频道还是耽美频道,在寅寅心里都只有抗疫频道。 . 很难描述当初骂他白瓷菩萨里藏了毒|蛇的那个大佬,在面对这个谎话张口就来、动不动抄家伙的黑医时是什么心情,估计也是又爱又恨的。 . 罗恩:通感家族最大的良心。 第74章 刊登[VIP] 因着如今干什么都讲究良辰吉时, 娶亲的日子也是定了就不可轻易更改,秦追逃难归来,躺下不到四个时辰, 就被叫起来换上新衣服, 帮他三叔操办婚事。 秦追手里拿着单子,在院子里转着。 “星凤楼的酒菜到了没有?对, 一桌十二个菜两个汤两个点心。” “钱已经给了啊,你们不把菜送过来不给尾款的啊。” “这个菜凉了,赶紧去热一下。” 他转了半天,外边噼里啪啦的放鞭炮, 秦追被吵得捂耳朵,才上线的知惠和露娜小姐俩还被吓掉线一次。 等通感小伙伴们纷纷上线,便看到院中各处悬挂着大红灯笼, 秦追站在一片喜庆的红中,仰头看着天上的弯月,映着一身灯月光华, 擦过他的侧面,落下流利的影。 少年面若银盘, 骨相端正大气,五官秀丽细致, 如精巧古画, 穿红不显俗, 只与他所处的情景相得益彰。 这是东方的婚事, 有繁复的礼节, 极尽的喜悦, 即使无论东西都不能肯定每场婚姻的尽头是幸福,但这艳丽的红古典而张扬, 是含蓄的东方人罕见的铺张与对美好的期许。 吹拉弹唱的声音靠近,秦追赶到门口,对着龙爷拱手喊:“亲家叔叔好!您里边请!” 龙爷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都好。” 今儿婚礼上最乐的就是龙爷,最大的妹妹终于嫁出去了,以后外头提起龙家的三房姑娘也不用再指指点点说命硬嫁不出去,龙家其他姑娘也好说亲了,以前他们都是说“我们只远房妹妹有一个不太好嫁的,其他命格都很好哩”。 虎爷也来了,对着秦追一阵稀罕:“哟,你这一身不错,看起来就吉利。” 秦追:我穿得和个红包一样,能不吉利吗? 嘴上还得叫人:“虎叔叔好,您也里边请!” 也亏得秦追吸引了大部分长辈的注意力,加上秦追偷偷朝虎爷拱手了好几回,虎爷会意,拜完堂后,郎善佑都没怎么被闹洞房,因为大家伙都在前边看虎爷和龙爷摔跤呢! 秦追的三婶龙更实坐在洞房里等了一阵,闻到一股清淡的药味靠近。 有人轻轻掀开喜帕,她抬起头,看到一个清秀的男子冲她一笑,带着腼腆,声音很温和。 “你饿不饿?寅寅说你喜欢吃咸的,我带了棋子烧饼。” 龙更实下意识应了,双手接过烧饼,热热的,泛着油脂的香气,她的确饿了一天。 新娘下意识咬了口肉饼,新郎坐在她身边,傻乐起来。 “你、你笑起来很好看。” 新娘恍然,咦,她方才是笑了么。 龙更实以为她会满怀忐忑地走进陌生的婚姻,母亲总说女人苦,她命格又硬,容易遭人嫌弃,日后许是有流不完的眼泪,谁知在新婚之夜,她却带着笑和丈夫吃着肉饼,两个年轻人吃得嘴上油汪汪,对视一眼,眼中都透着对彼此的好奇。 要是秦追在这,一定会说,大晚上的造碳水,我三婶的发福之旅就此开启。 可惜人小鬼大的小医生几杯黄汤下肚,正单脚站在桌上,桌子底下又是桌子,再下面还有桌子,离地起码三米高,另一脚朝天蹬,蹬起的那只脚的脚板上还有一只碗。 他还嚷嚷:“说好了啊,我蹬得比你久,你得把身上所有的山楂糕都给我!” 醉得比他还厉害的虎爷是同样的高度、同款的姿势:“老爷们说话算数,但我一定蹬得比你久!” 五福在一边看得慌死了:“侄少爷,虎爷,您二位要比试可以,先下来行不行?” 醉鬼要是能轻易拉得住就好了。 秦追玩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抱进屋子里睡觉的,起来的时候日上三竿,他打着哈欠,头还有点点痛,觉着身上硌得慌,一摸,他面露疑惑。 “怎么兜里这么多山楂糕?我昨天干什么了?” 随即抓取一个小伙伴问问吧。 知惠一边漱口一边回道:“还好啦,你就是和虎爷比了武,和龙爷比拨算盘,连喝三碗汤又把豆腐糊在了亲家一位叔叔身上,还双手叉腰站在门口大声说三叔三婶天生一对,三婶之前没嫁掉,是因为她的福气只有你三叔受得起,把说酸话的客人糗得抬不起头……” 她列数秦追酒疯事迹一二三,最后哈哈笑起来:“欧巴,你喝酒以后好好玩哦,你骂人好厉害的,有个婆婆说的话好难听,龙爷都说不过她,你站出来一下子就把人辩倒了。” 秦追:啊? 在其他小伙伴上线后,也纷纷对秦追昨晚的表现点赞。 菲尔真心诚意地夸道:“寅寅的口才很好,辩才出色,很棒的!” 格里沙竖起大拇指:“你昨天的蹬脚顶碗精彩极了,这就是杂技吗?” 露娜大声赞扬:“寅寅,你说的话每句都在我心上,你太好了!” 罗恩腼腆道:“我觉得喜宴上的肘子很好吃。” 秦追默默蹲下,双手捂脸,深呼吸好几次,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喝酒了,爬起来洗漱一番,吃顿早饭,开启新的一天。 才到厅里,就看到郎善佑捧着头碗对龙更实说:“要说吃面,肘子汤是最好的,因为皮都煮烂了,汤喝着都稠乎,最是滋润不过,我还会做卤肘子,到时候把那皮往嘴里一扯,再把肉和汁都拌饭里,香到极点!” 秦追:可不嘛,吃了立刻胖。 见他进屋,龙更实连忙起身:“寅哥儿,早上吃面,我给你盛。” 秦追挥挥手:“没有让长辈伺候晚辈的理,我自己来。” 他打眼一看,面条里居然还裹了土豆泥,酱料和土豆泥一混,撒了葱花,这吃法还是秦追带到清末的,可把肘子的香气一混,硬是将秦追也香没声儿了,长不长胖不管了,先吃! 大家都专心食面,一时间饭桌上只有吸溜面条的声音,五福吃得头都抬不起来,三大碗面条眨眼就下去了。 龙更实本以为夫君煮了一大盆共三斤面条有些太多,真吃起来才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饭量有那么大! 办完婚事,小两口歇息几天,秦追也需要休养,努力吃饭把掉下去的体重补回来,顺带着写点东西发到报刊上。 才过门的三婶想要关心这个小辈,可每日里路过窗前,只能看到少年开着窗,手执钢笔,俯身认真地写着什么,目光专注而沉静。 龙更实不由得感叹,寅哥儿当真勤勉,难怪大哥和善佑都说寅哥儿往后前程无量。 新婚夫妇浓情蜜意,秦追就写他的文章,然后抽时间去廊坊拜了趟祖宗。 小少年和五福一共提了一百多斤的纸钱,靠骡子运到祖坟,哼哧哼哧地把纸钱垒起来,点火去烧。 秦追双手合十:“躺在这的各位,嗯,也包括你,阿玛,我觉得我今年运气不太行,鼠疫都让我撞上了,看在大家流着相同的血的份上,大家多关照关照我。” 五福也双手合十,心里默默念道:小祖宗医术进益极大,把自己养得很好,天天吃得饱穿得暖,只是也越来越会惹事了,郎大爷,各位祖宗,三蹦三喜二位兄弟,你们在天之灵可得保佑小祖宗,他心善,有天赋,往后会救很多人。 待郎善佑和龙更实小两口回完门,就要南下回申城了,郎善佑和秦追离开申城两个多月,该回家人身边去了。 龙更实的父母和龙爷将他们送到车站,龙三太太将一张银票偷偷塞到女儿手里,悄声说:“你的嫁妆还是太浅了,这是娘贴给你的,省着花,啊。” 龙更实知道自己的嫁妆只有姐妹们的一半,这是府里老太太安排的,到底因着她的命格,家中姐妹这些年婚事不顺,总要罚她一下,因而出嫁时只给她陪了三百两银子,一些布匹衣物。 如今母亲又偷偷给了一百两做体己,她笑了笑:“娘,我一定把日子过好,您别担心我,照顾好二弟三弟。” 龙三太太擦擦眼睛:“我的儿,是娘没用,给不了你更多。” 另一边,龙爷对郎善佑道:“我们家把姑娘托付给你,照顾好她。” 郎善佑严肃回道:“大哥放心,这辈子郎善佑有一口吃的,都先紧着阿实。” 虽然亲爹是个人渣,但歹竹出好笋,郎家这一代三兄弟都没亏待过老婆! 五福则蹲着,小声问:“寅哥儿,草原那事真的不说?” 秦追立刻回道:“什么草原?我从来没去过草原,要是让我二叔知道你带着我跑草原去,他要骂你的,五福你说,咱俩认识这么久,你到底和我是不是一边的?” 行,五福懂了,他臊眉耷眼地回道:“是和您一边,祖宗,五福这辈子就栽您手上了,那您写的那篇鼠疫的文章还被投去了报社,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秦追理直气壮:“我又没用真名发,谁会查到我一个八岁小孩身上?” 土默特部那些权贵肯定不会将他们招来鼠疫的事情公布出去,秦追便用“杏下客”这个笔名写下他的抗疫经历,隐去自己这个医生与病患的名字,只陈述病例与治疗经过,还有鼠疫分腺鼠疫、肺鼠疫等,以及如何建立隔离区、划分轻重症、消杀疫区的老鼠跳蚤、缝制口罩、哪些药方好用等等知识。 报社会不会登载这篇长达六千字的文章,秦追也不知道,他把自己上辈子在金三角学过的抗疫知识都写出来了,也算不负医心医德。 对面的站台上,十二岁的月梢跟着父亲月红招下了火车,不经意间一瞥,便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 少年愣住,连忙扯了扯月红招的衣袖:“爹,你看那儿!” 他指着前方,月红招顺着看去,一眼就看到秦追,那孩子在人群中实在显眼,谁一眼看过去都是他。 月红招也一愣,而月梢已经喊了起来。 “寅哥儿!” 火车站人群熙攘,声音噪杂,月梢的声音怎么也传不过去,秦追完全没听见,和大人们一起上了车。 车厢中,秦追放好行李,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郎善佑和龙更实说:“火车应是要开了,阿实以前坐过吗?” 龙更实回道:“以往只坐过马车和船,火车还是头一遭,听闻特别快。” 秦追正想拿出烧饼来啃两口,听到了模模糊糊的叫声。 “寅哥儿——” 秦追一怔,左右看了看,细细去听,那声音越发清晰,却很快被火车的鸣笛盖了过去。 “寅哥儿——” 秦追拉开车窗,隔着白色的蒸汽,看到不远处的站台上,有人举着京剧的头面,大声地喊着他的小名。 再定睛一看,那不是傻阿玛的老患者月红招吗? 秦追笑起来,朝着那边挥手:“诶——我在这儿呢!” 就在此时,火车缓缓移动起来。 月红招见他终于注意到他们,将行头丢给身后的班主,朝着火车追来。 “寅哥儿!你好不好!” 秦追开朗地喊道:“好着呢——” 他用力地挥着手,直到火车使出站台,他才坐稳,对三叔三婶和五福说:“那是我阿玛以前救过的病人,就是割了肺肿瘤那个,看他活蹦乱跳的,真好。鈅梺樆ɡё” 郎善佑听了也高兴:“我们做大夫的,最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最好每个病人都能好。” 秦追心中高兴,往后一仰:“我现在真的开始想家了,有一阵子没看到师父,不知道他惦不惦记我。” 火车向南驶去,承载思念和期盼。 知惠和他维持着通感,小姑娘抱着毛毛和砣砣,坐在杏树下唱着桔梗谣,手里还捧着一片西瓜。 半个月后,津城,销量最大的报纸《津门日报》为了一份特殊的投稿,正陷入拥挤之中。 报社主编王达夫是当前国内罕见的留过洋的人,三十来岁,戴着眼镜,翻阅着手中稿件。 纸上的字迹很是清丽,但如今文人中写得一手好字的人太多,这字不算出奇,只是内容极为特殊,讲述的是一场鼠疫的苗头被发现,又被掐死的过程。 鼠疫,光是看到这两个字就足以让王达夫心神俱颤,这疫病是地府的勾魂索,阳间之人只能束手祈祷,别无他法。 有编辑拉着人匆匆进门:“主编,我昨日便去请了回春堂的李大夫、医院的塞缪尔医生,还有赵大夫、钱大夫等城内名医都发了帖子,他们已经到了。” 王达夫道:“快请!” 一众津门名医涌入主编办公室,将不算大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他们有的穿着马褂,有的穿着长衫,还有的西装革履,戴着礼帽眼镜。 这些平日里救人无数的大夫围在一处,争相翻看着那份署名为“杏下客”的投稿。 塞缪尔医生在主编的翻译下听完此文,评价非常高:“文中对于疫病的处理是系统的,非常完善,考虑周到,按照文中所说,病人的存活率能达到百分之七十,如果是真的,杏下客很了不起,非常了不起。” 回春堂的李浩仁大夫也道:“文中对鼠疫分类很有道理,这位杏下客对不同的鼠疫有不同的处理方式,其中一些方子,早年两广就用过,文中所述看着不像假的。” “此人如何对鼠疫的病理那么清楚?莫非是解剖过病人的尸身?” “不对吧?他说病人的尸体都烧了,防止传染。” “万一人家烧之前偷偷剖了呢?可惜草原土默特部太远,去查证着实不便。” 王达夫主编听着众人的讨论,目光又落在那份稿件末尾。 笔者写了这样一句话——我通过多种手段将鼠疫掐灭在此地,然并未进入沙俄境内追溯零号病人,恐鼠疫再于北方兴起,因而留下此文。 思虑许久,他一敲桌子,下定决心。 “这份稿件入本社已有20天,经多位大医审核,都说稿上言之有物,鄙人托京中故友打听过,的确是有个蒙古王爷死了,那位王爷的世子已抵达京城继承爵位,既如此,我们津门日报就以头版来登载这篇文章!”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贫血(二更合一)[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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