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他和你的母亲都知道你抵达了瑞士,撞上了我,他们希望你在这里好好学习。” 格里沙不知道这条消息到底过了多少个人、走过多少路才被传递到自己这里,他看着信纸上简约的字句, 知道这是为了省发电报的钱,舅舅和妈妈都精简了字句,可他们的关心已经完好无损地传递到他的心里。 小熊专心地看信,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开始今天的学习。 舅舅和妈妈说他们正在努力推翻沙皇,且卓有成效, 但艰难依然很多,有时最难对付的不是敌人, 而是内部。 奥尔加说得很隐晦,但格里沙曾在索契参与过一些工作, 他是这份伟大事业的其中一员, 而非旁观者,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格里沙放下信纸, 眼中带着迷茫:“老师, 有时候越看您给我的书, 我越觉得人性不会如我们所想的变好,说不定在未来的某天, 它还会退步,人们会为了各自的私欲把世界变得更加割裂,你说的团结起来战胜敌人真的可能吗?” 老师回道:“当人们苦难到极点时,他们会选择反抗,只要他们以正确的方向反抗,就能成功,人民才是创造历史的主体,你认为我们不会成功吗?” 格里沙踟蹰着回道:“不,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依然选择在这条路上前进,就必须做好失败的准备,即使现在不失败,未来也会,我们是在为一个也许会失败的结果付出生命,只是我们必须要去,因为如果我们不尝试,所有人都不尝试,那就一点希望都没有。”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无所畏惧的勇敢。 “听起来像个殉道者。”男人温和地笑起来,对小熊说道:“格里沙,你应该乐观一点。” 不知道是谁提过,东正教推崇的圣愚,已成为了斯拉夫的民族底色,悲观仿佛是刻在格里沙骨子里的东西,无论他看起来多么开朗。寅寅奇卡也曾这么说过他。 格里沙依然不认为未来是明朗的,他喃喃着:“得利者怎么会将手头的利益让给别人呢?他们只会想要吞食世上所有的利益,所有人都依靠吃存活,有的吃动物,有的吃人。” 天啊,他以后要对抗的是多么可怕的敌人,他们无穷无尽,耗尽格里沙一生都杀不完,可人是会老的,也是会变的,没人能保证行进途中,伙伴们不会变色,也不能保证自己到老了依然可以继续作战。 老师的妻子,娜塔女士抱着猫走来,轻轻按住格里沙的肩膀:“所以才要乐观,格里沙,我们不一定要抵达终点,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找机会划出起点,不然大家连踏上跑道的机会都没有。” 老师补充道:“你还年轻,要做的就是保持健康和努力学习。” 看着老师和娜塔女士带着鼓励的双眼,他们还把格里沙当孩子呢,小熊坚定应了声是。 “这个秋季有什么想做的吗?” “我要和朋友们去爬山。” 能来到苏黎世真是太幸运了,格里沙并没有被秦追赶进校园,在知道他现在跟着谁念书后,秦追就只是偶尔亲自下厨做一些点心让格里沙送过来,格里沙能感觉得到,寅寅很尊敬和崇拜老师。 格里沙注视着秦追的背影,他拄着登山杖,登山帽有点大,下巴处系了固定帽子的绳结,和菲尼克斯、知惠走一排。 露娜走在最前面,脑后挂着低马尾,嘴里含着糖果,正嚼得嘎嘣响,五彩金刚鹦鹉从他们上方飞过。 罗恩跟在格里沙身边,已经微微喘气,靠着被格里沙拉着慢慢走。 知惠的胃已将早餐消化一空,现在正啃巧克力,留长的头发被扎成两根小揪。 菲尼克斯回头问:“海拔一高,气温就降低了,罗恩,你冷吗?我包里有外套。” 罗恩摇摇头:“我没事,反而还有点热,寅寅开得补药效果很好,我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怕冷了。” 秦追说:“换我来拉你吧,格里沙都拉了一路了。” 格里沙顺势松手,秦追停住脚步,等罗恩走到他身边,握住少年的手腕,顺便数了数他的心跳:“一百出头,还行,说明爬山对你来说是中低强度的运动。” 罗恩想起自己康复后经受的训练,险些鼻头一酸。 他曾是一个四百米不能一口气跑完的苍白瘦弱小少年,被知惠、露娜、格里沙轮流带了一阵,体力已经提升到四分钟跑完八百米,就这还被嫌弃跑得慢。 秦追给罗恩开食补菜单,菲尼克斯搜罗到好食材也紧着罗恩吃,罗恩不是秦追那种吃不胖的体质,稀里糊涂就胖到了58公斤,和现在的秦追相当。 他们都在长大,知惠的身高在这个月突破一米七大关,秦追长到175,露娜长到176.5,比起宽肩窄腰的露娜,秦追还是细瘦一条,体重赶不上女同志,让他暗中苦恼。 格里沙和菲尼克斯的身高体重则已经没人关心了,大家现在只好奇这两个铁柱以后能不能突破两米。 待爬到阿尔卑斯山上的修道院旁,少男少女们看着修士们养的圣伯纳犬纷纷激动起来。 菲尼克斯从怀中拿出眼镜戴好,镜片划过一道光:“看起来体重不超过70磅,是四个月左右的幼犬。” 这个年纪的狗狗最萌了! 六人组全员狗党,都叽里呱啦如同进击的奇行种一样朝着小狗奔去,然后被狗妈妈咆哮着驱赶。 知惠吓得呱呱叫,露娜大吼:“瑞德,救驾!” 大鹦鹉悠悠回道:“救不了。”让一只鹦鹉从一百四十斤的大狗嘴底下救驾,这个主人是一点不看现实吗? 露娜气得大骂:“这破鸟越来越通人性了,通人性干嘛啊,人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菲尼克斯一边跑一边说:“露娜,你的地图炮把我们也打进去了。” 修士拯救了这六个年轻人,招呼着他们:“是来旅行的?哦,格里沙,我记得你,你之前为主教拔过牙。” 格里沙上前交涉:“是的,我和朋友们爬山,想要在这借住一宿。” 修士慈和地回道:“不嫌弃环境的话就住吧,我们有的是空房间。” 露娜举起手:“我们不能白吃白住,请让我们交钱。悦夏” 修士一愣,就看到六个人都掏了口袋,交了数量一样的瑞士法郎给他,然后在格里沙的殷切恳求下,修士还是带他们摸到了小圣伯纳。 罗恩第一次靠近毛绒绒,在哥哥姐姐们鼓励的目光中,他试探着抱起小狗,呼吸时不见不适,他面露欣喜:“好肥的狗,浑身都是奶膘,抱起来软软的,好可爱!” 秦追半蹲着拍弟弟的脑袋:“你家里还是要继续注意干净,也不要养宠物,但只要以后注意点,你的哮喘应该不会再发作了。” 罗恩重重点头:“嗯!” 他们带了野餐时铺在地上的桌布,找了棵红得如红烧云、树龄许是有几十年的枫树下坐好,坐在桌布上吹着山上凉爽的秋风。 接着大家分工,格里沙建灶架锅,露娜和瑞德去捡柴火,秦追、菲尼克斯去溪水边清洗食材和取水,罗恩跟知惠去采集随便什么东西,野果可以,好看的树叶也可以,之后他们可以做书签。 但是不许采菌子,秦追在知惠的爪子伸向色彩艳丽的蘑菇时厉声喝道:“不许碰!红伞伞白杆杆,吃完是要躺板板的晓得不?” 知惠的手一拐,探向隔壁。 秦追:“蓝伞伞也不行!” 最后知惠只能摘些野菜回来,加上他们带过来的鸡蛋、肉类和面食,煮了热乎乎一大锅,吃完以后将灶火熄灭,用石头围好后,又泼了水,确保不会一不小心就把阿尔卑斯烧了。 吃饱喝足,收拾好东西,大伙躺在桌布上,秦追悠闲道:“感觉以前都没这么悠哉过。” 露娜笑他:“是你把自己绷得太紧了,我就没见过谁像你一样,每到一个新的地方,就惦记着找工作,然后送妹妹读书,总觉得你背后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一样。” 秦追回道:“那是生存危机,你这位少庄主是理解不了的。” 露娜侧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不理解的?也许我一直以来也被印加人的生存状况追着跑呢。” 知惠吐槽:“我是被作业追着跑,昨天我和简姨说我们今天要一起出门玩,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小知惠的作业写了没有,为什么所有人都关注我的作业啊!” 大家一起笑起来。 菲尼克斯想起正在苏黎世郊区建起的药厂,心想,虽然申请的专利能维持的时间有限,但寅寅可以通过这笔专利赚到很大一笔,他和知惠以后不管去哪里求学,费用都够了。 罗恩也想着考大学的事情。 格里沙侧过脸,剔透的眼眸映着秦追的笑意,什么也没说,只是又看向天空。 如果这样的幸福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如果更多的人可以享有这样的幸福就好了,终有一天,工人、农民、医生、教师……很多被压迫着的、痛苦的人可以幸福的活着。 到时候,他的兄弟姐妹们,他的妈妈和舅舅、他的老师、朋友,最重要的是寅寅,他们会生活在这样幸福的天空之下,没有阴霾,享受春夏秋冬不同风味的晴雨,走到哪里都不怕遭遇战争,没有歧视,没有饥饿。 格里沙年轻的脑子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如果是为了这样的未来,那么为之战斗直到死去也是值得的,他推一把,后来者再推一把,那样的世界终将到来,寅寅是学中医的,他很清楚如何保护自己的健康,以后可以活很久,一定能等到那个世界到来的一天。 这一刻,格里沙坚定了内心的信仰,他成为了一个抱着悲观的心却选择勇者之路的、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 一阵风刮过来,吹得红枫如火雨落下,落在他们身上,也落在他们的脸上,格里沙趁着摘叶子时在眼角抹去湿意。 秦追从左眼摘下一片叶子:“这叶子真不懂事。” “还有更不懂事的呢。”露娜一骨碌爬起来,双手托起一大把枫叶朝他们身上撒,“哇!看招!” 罗恩吓得吱哇乱叫,随即也抓起一把枫叶丢了回去。 连罗恩都敢还手,何况其他人了,六个人笑着、叫着,争相将枫叶撒得更高,无差别攻击另外五人,瑞德在火雨中穿梭,鲜红的翅膀展开,掠过秦追的脸颊时,惊得他往后一退,被格里沙从后方托住。 他的腰只被环绕一刹,待他站稳后便松开,接着他就被罗恩的枫叶砸了满脸,气得撸起袖子就是干,来不及分辨心跳因何缘由加快。 这场大战打到最后没有赢家,大家都灰头土脸地倒在地上打滚,你踢我一脚,我踹你一下,用的力气不大,主要是为了在对方的裤子上多加一个脚印。 露娜闹了一场,瑞德落在她身侧,她便轻柔地抚摸着瑞德的背脊,感叹道:“要是在阿根廷就好了,我带你们去海岸线看企鹅、海豹、鲸鱼,还可以一起打水仗,用沙子堆城堡。” 知惠拉住她的手摇了摇:“你这么一说,我都心动了,小时候就看你和企鹅一起玩,我都没摸过。” 露娜咳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是羡慕我有企鹅火锅能吃呢。” 知惠跳起来:“谁要吃那个啊!”虽然和露娜通感的时候,知惠的确感受到了企鹅火锅的美味…… 菲尼克斯问秦追:“你和知惠想好了?要留在本地读书?” 秦追叹气:“一时半会也走不掉,干脆先在这读大学吧。” 一战要1918年底才结束,还有两年呢,他总不能和知惠一起做两年的失学儿童啊,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还是世界知名的好大学,在这混个文凭不亏。 菲尼克斯问道:“介绍信准备好了?” 秦追比了个手势:“没问题了,我这几个月可没有白干,好几个病人家属都答应帮我和知惠写介绍信,你和露娜呢?” 菲尼克斯苦笑:“德国发动了无限制潜艇战,我们一时半会走不了,不过我家里和我传了电报,家里希望我和露娜都就读于北美的大学。” 他隐晦地提了提:“方便将两家的利益更好地捆绑到一起,我妈妈也赞同,她认为美国的大学也该多一个露娜这样鲜活的女孩,露娜答应了。” 罗恩肯定也要去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他爸爸就是这所大学的教授,希娃也志愿考这所学校。 大家都想好了前路,可以提前准备申请大学的材料,秦追问格里沙:“格里沙?你呢?” 格里沙笑了笑:“我想在苏黎世学画画,俄国现在没有学这些东西的环境。” 罗恩立刻说:“我可以帮忙,我妈妈在苏黎世市工艺美术学校有认识的朋友,这家学院旁边就是苏黎世美术馆,里面有很多很棒的画和雕像,而且战争让很多艺术家都到瑞士来躲避战火了,有一批人组织了达达团体,就在伏尔泰酒馆,妈妈说他们很前卫。” 格里沙腼腆道:“我只想找个能学人体的地方,打一个扎实的美术基础。”他喜欢油画,喜欢那些画中的衣服细腻的质感,还有真实的皮肤,仿佛将久远的时光定格。 秦追心中感叹,小熊居然要做艺术生了! 露娜看了看天色,大声提醒道:“大画家,大医生,大老板,风开始变大了,雨云靠近,我们该回去了。” 果然,他们跑进修道院后,外面就下起雨来。 秦追换了睡袍,坐在卧室的窗台上,双手抱膝看着窗外的雨幕,格里沙和罗恩用枫叶在画板上贴着。 菲尼克斯推门而入:“有一位修士很喜欢小提琴,我找他借了琴,要听吗?” 他这么说着,便看到秦追侧身看他,嘴角勾着清淡的弧度,背后是被雨水拍得模糊的玻璃窗,黑发垂落,神情宁适。 “拉什么?” 菲尼克斯凝视他几秒,有些害羞地移开目光:“莫扎特的《E大调慢板K-261》。” 悠扬的曲调在室内响起,伴着雨声说不出的好听,秦追看着菲尼克斯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摁着琴弦,不期然想起自己前世似乎学过这支曲子,这支曲子本来就可以是小提琴与钢琴的合奏。 等哪天他把钢琴也捡起来,到时候绝对能吓菲尼克斯一跳。 修道院的前方,一位老修士听到自己的小提琴发出温柔到极致的声音,他了然道:“哦,那个小伙子正在为自己喜欢的人拉琴,真浪漫。” 阿尔卑斯山脉位于欧洲中南部,贯通了法国、意大利、瑞士、德国、奥地利等多个国家,也是莱茵河、多瑙河等欧洲多条重要河流的发源。 整个1916年,六人组只要空出时间,便会背上行李,结伴探索这座山脉,包括翻越伯尔尼兹山跑到布里恩茨湖,在湖边支起帐篷露营,再一起跑到伯尔尼坐车回苏黎世,期间还一起登上了少女峰。 秦追前世并没怎么爬过山,这一世倒是去过兴安岭,也来过阿尔卑斯,露娜和格里沙一起背着摄影器材,在登顶少女峰后,硬生生让他们找到了其他的登山客过来,给六人组又拍了一张合影。 罗恩的体能在这个过程中迅速从能通过八百米考试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level。 用秦简、伊丽莎白女士、阿尔贝先生的话来说,就是这六个小孩都玩野了。 战争离他们很远,快乐却与他们朝夕相伴。 在此期间,格里沙入读苏黎世市工艺美术学校,开始如海绵一样吸收绘画的知识,他对色彩与光影的感知很好,手稳心细,尤其善于捕捉人物的神态,几乎是才入学,就被教授他的老师惊叹天赋。 秦追原本想在斯奈德医院的胸外混到一个稳定的位置,但稀里糊涂又混成了儿科主任。 年底,药厂的厂房在露娜的监督下完工,她开始建立生产线、招工,忙得不可开交,而菲尼克斯已经开始拉订单了。 直到1917年的3月8日,改变世界的变动拉开帷幕。 这一天是国际妇女节,为了反对饥饿、压迫、沙皇等一切让人们痛苦的事物,俄国的女工们一马当先,带动着男工人,共九万人走上了街头。 作者有话说: 2月革命发生在3月(捂脸,好容易搞混啊),不过日子很好记,就是妇女节。 有时候也很庆幸大学时上了马列课,因为在知道2月革命的日子后,蘑菇就再也不认为妇女是一个显年老的、不光荣的词汇了,这是一个很好的词,虽然不知道是谁开启了对这个词语的污名化,但不管是一百年前的妇女,还是一百年后的妇女,大家都很勇敢坚强地生活着。 第182章 离别[VIP] 俄国人民不需要沙皇了。 这是秦追从近期所有报纸上的字里行间搜出来的重点。 菲尼克斯看着报纸, 动了动嘴唇,像是想说点什么,最后缓缓摇头:“我们都知道皇权被欧洲这场仗削弱, 也猜会不会有皇帝因此倒台, 但这也太快了。” 沙皇说滚蛋就滚蛋,太吓人了, 菲尼克斯捏紧报纸头版,指腹染上油墨。 知惠冷笑着吐槽:“我不知道沙皇有没有从妖僧拉斯|普|京那儿听到过什么罗曼诺夫会亡于某某女人的箴言,国内就有个叶赫那拉的诅咒,但就算沙皇听过预言也没用, 想他死的岂止是这几万个女工!” 按照当前世态,如果连男工人都被压迫到受不了的话,女工受的苦还得翻个倍, 这是知惠和哥哥在彼得格勒做义诊时的亲眼见闻。 秦追沉默着。 露娜轻柔地问他:“你在担心格里沙?我想俄国发生的一切影响不到瑞士。” 秦追回道:“不,影响得到,你们没发现吗?沙皇滚蛋明明是工人们的战果, 但新成立的政府不是工人们的,而是属于资本家们。” 他点了点报纸, “还没完呢,我想格里沙的妈妈和舅舅也认为没完, 他们会继续战斗的, 直到他们将被偷走的战果夺回来。” 他说话时语调平静, 其中隐藏的腥风血雨却浓郁到谁都能轻易嗅出来, 战争年代出生的孩子被迫生出一副敏感的神经, 他们都感受到风雨欲来。 不, 大雨已经到来,屋外隆的一声, 雷霆的白光在落地窗外闪烁,带得秦追手中的水杯也与雷光交汇一瞬。 知惠感受到哥哥姐姐们的沉默,起身去将天鹅绒绿的窗帘拉紧,流苏被粗暴的力道带得左右晃动。 秦追走到青霉素的实验室里,这几个月他一边期待哪个小菌崽变异出强悍的生育力,提升青霉素的产量,一边又攒了几百份青霉素,将其制备成青霉素钠盐和青霉素钾盐。 菲尼克斯站在实验室门口,想对他说些什么,便听到露娜大声提醒,“格里沙回来了。” 秦追立刻动了起来,菲尼克斯跟在他身后。 他们跑到门口时,正好看到小熊脱下雨衣,水珠在他脚下汇聚成一滩,额前银发湿润,神情冷峻。 见伙伴们都来到门口,格里沙眨眨眼,露出懵懂的神情,说了句俏皮话:“你们是一起来欢迎我的吗?” 秦追双臂抱胸,扭头翻了个白眼。 露娜关心道:“去换衣服吧,你全身都湿透了,这雨衣是被扎了洞吗?都没遮住什么。” 格里沙耐心回答姐妹的问题:“外面风很大,雨水是斜着下的,伞和雨衣都没用了。” “你什么时候走?” 这是秦追提出的问题,瞬间刺破格里沙的伪装,让他像犯错的孩子一样低下头颅,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开始拧自己的手指。 秦追想,这个傻孩子完全没有必要感到愧疚,格里沙的老师一定比瑞士的报纸更早得知二月革命的发生,这是一个改变故国的好时机,他一定会回去的,而格里沙肯定会追随他的老师,都是猜都不用猜的事。 他用通感蹭过那位老师的课,也为对方的智慧与人格魅力感到心折,格里沙所做的选择无可厚非,反而让秦追感到敬佩。 好一会儿,格里沙才嗫嚅着回道:“明天早上出发,德国会让我们过境,然后我们坐船去瑞典,这一路并不安全,我要做他的护卫。” 小熊心中不舍,但话语中没有丝毫犹豫。 秦追转身就走,格里沙顾不得换拖鞋,追上前两步:“寅寅!” 菲尼克斯拦住他:“如果你要长途旅行的话,就去把湿衣服换掉,如果你生病的话,你的老师恐怕就不会愿意带上你了。” 他劝说格里沙的时候,面上还带着“该死我在做什么”的复杂神情。 从立场来说,出身豪门的菲尼克斯应该与格里沙的老师势不两立。 但作为菲尼克斯,他希望格里沙这一生健康平安,且所愿皆成,连带着希望格里沙的老师也能在事业上一帆风顺。 要是泰德叔叔知道他在想什么的话,肯定恨不得一枪崩了他。 格里沙重重拍了菲尼克斯的肩膀,换鞋进屋。 菲尼克斯差点被熊之力糊墙上,内心那点柔软的兄弟情差点瞬间化为杀意,转头还对上了露娜和知惠同情的目光。 露娜说:“你还是多吃点肉吧。” 知惠说:“菲尔欧巴,多和我们练练龙华拳。” 菲尼克斯憋气:“我是没有防备才这样的,如果我提前站稳了。” 露娜说:“我就算没有提前站稳,也不会被拍得站不稳,看来我的下盘比你稳。” 知惠说:“多蹲马步。” 菲尼克斯:我真是上辈子积德,这辈子才有你们两个好姐妹啊。 格里沙大步进屋,看到秦追已经把他的背包拖出来,将换洗衣物叠好往里面放。 “两种青霉素,我各给你一百份,知道你肯定忍不住分给战友使用,但至少自己各留20份以备不时之需,还有钱,俄国现在比较乱,货币肯定会贬值,乱世之中的硬通货是黄金和粮食,我给你五根小黄鱼,这是借给你的……” 格里沙铿然有力地承诺:“我一定会活着,当面将钱还给你,连本带利。” 秦追闭上眼睛,转身无奈地苦笑:“谁要你的利息?你说你,怎么突然就从小熊崽变成这么坚定的男子汉了呢?我都没准备好。” 格里沙温柔地看着他,心中一声叹息。 寅寅还把我当小孩子看呢。 他上前轻轻在秦追肩上推了推,秦追顺势坐在床上,床单上凌乱地铺着他在1916年冬季带格里沙、罗恩、菲尼克斯、露娜、知惠一起逛商店时买的冬衣,小熊和菲尼克斯块头太大,有很多衣服都只能找人量身定制。 格里沙将背包推一边,贴着秦追坐下:“我知道前方的道路上遍布危机,有些来自敌人,有些来自背后,但我必须要去,因为我的妈妈和舅舅都在那儿,还有乔马叔叔、卓娅、雅什卡,他们也许希望我在瑞士享福,但我做不到,我想回去与他们并肩作战。” 秦追吸吸鼻子:“我理解,我也只能支持你。” 格里沙笑起来:“但你舍不得我,因为我是你最疼爱的小熊,对吗?” 秦追笑着摇头:“不止,你看,你承诺过学完油画后会为我们六个画全家福,可你才上了一个学期的课,学校里发的画具和颜料,你也没有用完,好浪费啊。” “我可以以后画。”格里沙握住秦追的肩,俯身与他额头抵着额头:“还有摩尔曼斯克的极光,以后我们也能一起去看。” 到那个时候,他有一件事想要告诉寅寅。 格里沙语气轻快活泼地说:“别难过,我和老师要参与的只是开幕式,一旦成功,说不定能带动世界其他地方的变革,也许有一天,所有人都能因此进入一个更加幸福的世界。” 如果不能和寅寅一起去看极光,只要他生活在幸福的世界里,格里沙也是无悔的。 15岁的少年怀抱着如此纯澈诚挚、不求回报的爱意,安慰着他的寅寅奇卡,当天晚上,秦追亲自下厨做了个千层水果蛋糕,放了他自己接受程度的3.5倍的糖,糊了一层奶油,在上面画了个熊。 他们六个人一起过15岁生日的时候,秦追都没亲自烤蛋糕,而是跟到罗恩家蹭了一顿。、 不过罗恩的父母在知道他们六个同年同月同日生,连血型都一样的时候,明显吓了一大跳,反倒是秦简显得很淡定。 秦简淡定到给自己找了个活,将印加人们住的木屋一侧的仓库收拾了一番,自己削了木桩,缝了沙包,开始教露娜和菲尼克斯的护卫拳法和擒拿,其中有些招数连秦追都不会,一问才知道是秦简这些年自创的新招。 小熊第一次从秦追手底下吃到蛋糕,而且是扎扎实实甜得让俄国人觉得恰到好处的那种,他毫不犹豫地竖起大拇指:“好吃!” 露娜一脸震惊:“原来你还是会做甜点的嘛。” 知惠尝了一口,没扛住,默默灌水。 秦追一口没动,只劝格里沙:“多吃点,俄国在三四月是什么温度我也明白,你多囤点脂肪。” 格里沙这下是真的茫然了:“啊?俄国不是和瑞士一样,到了三四月就进入暖春了吗?” 众人:你管树枝光秃秃、除了针叶林看不到星点绿意的季节叫暖春吗? 秦追感觉自己在看一场悲剧,他是唯一知道未来的人,他知道格里沙为之奋斗的理想国度会建立,更知道那个国度未来会坍塌。 为了一个注定失败的结果拼命值得吗?理智上来说,这份事业多一个少一个小熊似乎影响不大,他不该放任格里沙过去,他应该把小熊拘在身边,等国度建立时再放他过去。 可那样就太不尊重格里沙的人格了。 有些灵魂会因为理想主义而熠熠生辉,若伸手阻拦,心中也会升起可惜。 秦追一夜无眠,只是扪心自问,如果格里沙15岁的年轻生命陨落在追逐理想的路上,作为格里沙的哥哥,他该如何面对这个结局。 “睡了吗?” 菲尼克斯连接上他的通感,手里捏着本书,眼下青黑。 秦追抱膝坐在床上:“你也没睡?” 菲尼克斯用舌头顶腮帮:“我只是想告诉你,别把格里沙和我当小孩子,我们这一代人都已经长大,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征服世界了。” 秦追噗嗤一声笑出来:“征服世界?” 见他不以为然,菲尼克斯哼笑一声,也不争辩,两人维持着通感的状态,过了一会儿,菲尼克斯去拿他的小提琴。 窗外雨过,云层散开,露出皎洁明月,菲尼克斯调了调弦,轻轻一拉,是格外舒缓的夜曲。 第二日凌晨六点,格里沙没有与任何人道别,他背着大背包离开卧室,准备安安静静地开启新的征程,不惊动伙伴们的睡眠。 餐厅的榉木桌上摆着一盘三明治,塞了芝士和黄油一起煎,就是面包有点糊。 露娜瘫在沙发上,手有一下没一下摸着鹦鹉,见他下楼,打着哈欠道:“快吃,你知惠妹妹亲手做的,吃完我开车送你去车站,送完你,我还得去药厂上班呢。” 格里沙抱着感恩的心情坐下,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芝士多得拉丝,里面的鸡蛋有点焦,他一边吃一边笑。 他妹在腌制三明治中间那块鸡腿肉时盐放太多了,齁得慌。 露娜也笑:“她被我们惯得好久没碰灶台了,我都说让我做,但她很倔,做完又爬回去补觉。” 格里沙忍俊不禁:“寅寅奇卡养大的孩子都是倔驴。” 露娜:“你的地图炮把我也打进去了谢谢。” 企鹅这人只是性格狂野了点,开车风格却相当稳健,她握着方向盘,载着格里沙去接了老师与娜塔女士,见到老师时还顺手拿了个空白的笔记本往后递:“我们家有个人,点心做得不怎么样,但特别崇拜您,弗拉基米尔先生,能给他签个名吗?” 老师笑呵呵的:“哦,就是那个不爱放糖的。” 他唰唰签下大名。 露娜对娜塔女士点头:“向您致敬,女士,你们旁边有个行李箱,里面装的是百浪多息,MD药厂的第一批药品,不过没贴牌,里面有俄语说明书,告诉医护如何控制使用剂量,祝你们一路顺利,事业辉煌灿烂,这是来自南美的祝福。” 娜塔女士问道:“你是南美人吗?” 露娜:“老南美人啦,我出生在阿根廷,为了卖药做生意才来欧洲,我是西班牙和印加人的混血。” 娜塔女士赞美道:“你的皮肤很漂亮。” 露娜咧开大大的笑:“谢谢,看在这位女士的份上,我这次做免费司机,不收你们车费啦。” 她平时总没个正型,此刻却表现得既有教养又幽默风趣,一路上妙语连珠,仿佛她的乘客是要开启一场非常有趣的旅行,而非奔赴战场。 格里沙感激露娜没让车里的氛围落到紧绷的地步,还有她为大家带来的好心情。 车停在火车站,露娜站在车门对格里沙挥手,格里沙提起行李,转过身去。 登车的时候,格里沙还在不停回头,直到有人叫他的昵称。 “格鲁什卡!” 格里沙立刻跳下车,看到秦追一路狂奔过来,惊人的冲刺速度让他衣摆带风,跑到格里沙面前时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大喘气。 “平平安安。”他将一个药包塞格里沙怀里,俯身想把气喘匀,却被格里沙一把捞到怀里。 秦追踮着脚去摸他的头:“好了,抱抱熊,别舍不得我们。” 菲尼克斯、知惠、罗恩跟在秦追后面,知惠拉着罗恩狂奔,这会儿也在喘气。 格里沙抱着秦追,在秦追看不见的地方,终于流露出一丝悲戚。 也许这是他与寅寅奇卡此生的最后一个拥抱了。 他看向菲尼克斯,菲尼克斯微不可查地点头,两个少年都对彼此的心思心知肚明。 格里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把自己埋在寅寅奇卡怀里,亲吻了他的颈部,眷恋地呢喃:“我会思念你的,寅寅奇卡。” 俄国男人明明普遍大直男,但总在奇怪的地方很基,比如大家见面分别时是可以啵嘴的,再比如脖子也可以亲。 秦追接受了格里沙的道别之吻,看着小熊上了车厢,火车头发出悠长的一声,载着小熊离开他的视野,不知为何,秦追眼前一酸。 露娜在旁边用一个笔记本轻轻敲他的胳膊。 秦追伸手挥了挥,驱赶着:“别扒拉我,正难过呢。” 露娜:“那这个本子连带里头的签名就归我了哦。” 秦追:“啥签名啊?” 作者有话说: 露娜:真正的好姐妹,有我是你上辈子积德。 第183章 奖项(一更)[VIP] 瑞德振翅飞过蓝天, 停留在树枝上,扯着嗓子喊:“瓦夏,宝贝, 来吃饭啦。” 橘猫从树冠中冒头, 喵了一声,轻巧地跳到平地上, 踏着欢快的步子向家里跑去。 瓦夏的猫食是秦追做的,他将牛肝用水煮好,期间被牛肝冲天的味儿熏得扭头干呕,然后将牛肝切碎, 混着鸡肉和蔬菜切碎捏成丸子。 见猫咪过来,秦追将一大盆肉丸放在食盆中,端到餐厅放下:“坐。” 瓦夏端正地坐好, 昂首挺胸地看着秦追,碧绿的猫眼闪亮。 “握手。” 猫咪伸出爪爪和秦追握了握。 秦追又让小猫坐着等待30秒,才拍手说道:“吃吧。” 瓦夏立刻一个前扑, 埋到食盆里大嚼起来。 路过的露娜啧啧道:“你还真是猫猫狗狗都教得出来。” 秦追回嘴:“你不也把瑞德教得很好吗?” 谁也不知道格里沙什么时候把老师家养的那只橘猫放到了秦简教学的那间大仓库里,但秦追看到这只猫后, 几乎是瞬间就决定要好好抚养瓦夏。 他觉得老师将瓦夏交给他是因为老师信任他们,他不能辜负这份信任啊! 瓦夏才满一岁没多久, 性别母, 体重8斤, 是一位身手矫健的猫师傅, 大部分时候都能自己抓到耗子吃, 性格友善亲人, 不咬人不挠人,心情好时躺倒任摸, 是一只很好养的猫咪。 秦追在大学实验室中合成出硫化二苯胺,调好了剂量给小猫按时驱虫,就随它去了。 注:金三角的卫生环境一般,没有哪家诊所不卖驱虫药的,硫化二苯胺则是人类、兽类都可以使用的驱虫药物,DIY难度不高。 秦追合成完以后才想起来,目前硫化二苯胺似乎还没有面世,他又“创造”新药了。 “是人也可以用的药吗?”菲尼克斯问清楚药效,说道:“我去帮你申请专利,应该可以拿到比消炎药更长的专利年限。” 消炎药无法拿到更长的专利年限是因为百浪多息是本就存在的染料,在秦追发表论文后,很多实验室都能破解合成路径,菲尼克斯能拿下五年已经不易。 无论在什么年代,一款可以通用的药物的专利都能带来巨大的财富,菲尼克斯看着他们居住的小别墅,心想,他可以将这几栋屋子买下来,作为他们六人共同的资产与纪念,纪念那由艰难旅程与相聚的欢欣组成的1916年。 为了让瓦夏住得顺心,知惠弄来布料,和秦简一起琢磨了一阵,缝了个柔软的新猫窝给它。 露娜弄来一个废弃的木箱,罗恩弄来木屑,两人给瓦夏做了简约版的猫厕所和猫砂。 菲尼克斯在帮秦追跑专利流程的同时,提着木板和锯子、锤子、钉子,给瓦夏敲了个六层的猫爬架。 秦追惊喜地看着猫爬架:“你居然有这么好的木工活!” 菲尼克斯穿着连体工装,浑身都是大口袋,他用白色毛巾把头发包起来,手里提着锤子,抹着汗说道:“我以前只帮妈妈敲过信箱,但木工活本来也不难。” 他也是一块心灵手巧的小饼干。 “真能干啊。”秦追拨开一粒巧克力递给菲尼克斯,“来,这是奖励。” 菲尼克斯俯身,用嘴叼走巧克力,微湿的唇瓣与秦追的指尖轻轻一触便分开,嚼了一阵:“加了朗姆酒,挺好的。” 秦追的手垂在身侧:“酒心巧克力嘛,如果加老白干的话,说不定风味更佳。” 菲尼克斯笑弯一双水汽十足的蓝色桃花眼:“不错的创意,要是比利时没打仗的话,我就带着你的创意去他们那收购一家巧克力工厂了,说不定能做出新品牌。” 说笑间,他们一起将猫爬架搬到屋子里。 后方的秦氏武馆传来呵呵哈哈、击打沙袋和木桩的声音,秦追也不知道秦简从哪招来的学生。 他听着那些呼喝声响,对菲尼克斯说道:“我妈现在都不要我的零花钱了,前阵子入学的时候,她还想帮我交学费呢,我只好告诉她,我是全额奖学金入学,这学上的不仅不花钱,还能赚回来不少。” 菲尼克斯将包头的白毛巾拆下来:“你还是从本科开始学习吗?” 秦追耸肩:“嗯,我同时修化学、生物、医学,导师的话,我打算慢慢相看,知惠就只学了医,说是作业太多了会做不过来。” 菲尼克斯和他闲聊:“想要你的教授应该很多,事实上,百浪多息和青霉素应该都是诺奖极的成果,你还很年轻,但捡到你相当于成为诺奖得主的老师。” 按理说秦追应该一脸自得,但这会儿他却并不兴奋和热情:“据我所知,去年诺奖只颁了一个文学奖给一位瑞典诗人,战争期间,很多事情都中止了,而且我太年轻,还是中国人,他们未必会选我。” 诺贝尔是西方奖项,秦追不认为这个奖能完全公平、摒弃任何国籍的考量。 菲尼克斯笑道:“的确,委员会不把最后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颁完,就不会考虑年轻人,除非你的成果拥有足够的份量,我想百浪多息的推广能帮你一把。” 瑞士与美洲的通信并未隔断,菲尼克斯和露娜都能与家里通信。 梅森罗德家族也没有料到菲尼克斯跑一趟欧洲,就被德国的无限制潜艇战困在陆地上,无法再回家了,但菲尼克斯是他们重要的继承人,因此他们也不敢赌让菲尼克斯乘船返家的风险,只能放任这小子继续在瑞士开他的药厂。 克莱尔听说了菲尼克斯“在瑞士交到了非常要好的朋友,”从电报中得知菲尼克斯与朋友们一起攀登了少女峰,一再要求他将来回家时要带上他们的合影,她也想看看小天使寅寅、熊天使格里沙、游泳天使知惠、爱生病的天使罗恩到底长什么模样。 如果他们本人能在战争结束后,与菲尼克斯一起到美国做客就更好了。 克莱尔当然也知道了百浪多息的消息,她告诉菲尼克斯,只要能扩散百浪多息的影响力,寅寅就能获得巨大的声望与财富,他这辈子都有了。 菲尼克斯和秦追提起诺奖时,内心也有些激动。 秦追却微微摇头,只说了四个字:“受之有愧。” 青霉素是秦追自己去寺庙里挖的菌种,灵感来自陈芥菜卤汁,百浪多息是秦追到处找染料找出来的,而且在这个年代,出现一个诺奖得主对故国必然会有极大的激励的作用,也是对“中国人不行”、“东亚病夫”等言论的有力回击,于情于理他似乎都该像一位男频小说主角一样快乐的、没有丝毫心理负担的接受这份荣誉。 可惜秦追终究是个活在现实里的人,他不可能忘记自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拿出现在的成果,只是不能告诉大家他是个穿越者。 “有些纠结不能出口的话,那最好别让它干扰学习,反正奖还没被颁到你头上呢。” 这话是许久不见的秦欢说的。 芳龄43岁的欢欢看着自家漂亮的小老弟,神情复杂:“不错,是个大男人的样了。” 这孩子完成变声后看着居然更漂亮了,一想到秦追生活在一个即使被强取豪夺也没有法律保护的年代,秦欢就头疼。 他抬头
相关推荐:
赘婿
她太投入(骨科gl)
将军宠夫
媚姑
一幡在手天下我有
角色扮演家(高H)
小裤衩和大淫蛋情史(H)
人妻卖春物语
重生之霸婚军门冷妻
综漫:开局就打宿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