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秦追抬起头,看着来人,有些不确定地叫道:“菲尔?” 菲尼克斯在他面前跪下,将头靠在孩子的腿上,迷茫道:“我好像做了一场噩梦,看到你,又觉得这是美梦了。” 秦追摸着青年的金发,确定这就是菲尼克斯,虽然他变得很大只,但瘦长的脸型没变,蓝眼睛没变,受了委屈后的样子也没变。 菲尼克斯很痛苦:“寅寅,如果当初你没有在火车上救妈妈的话,或者在她怀奥格登的时候你没有帮她降血压,我可能会失去妈妈,我爸爸就会娶第二个妻子,我也许会恨他们,然后杀死他们,我会变成罪犯。” 秦追俯身抱住菲尼克斯,虽然因为菲尼克斯太大了,他只能抱住对方的头,连肩膀都搂不住,他安慰着:“现实就是克莱尔依然在你身边,你没有做罪犯,你好好的读着书,还在课堂上走神,下次我可不在你上课时和你通感了。” 菲尼克斯的声音黏呼起来,他撒着娇:“不,你得和我通感,我不想一个人上课。” 秦追:“……菲尔,和你一起上课的老师同学难道不是人吗?”不要擅自把别人开除人籍好吗。 “真是的,你和格里沙长大以后都这么大。” 觉得自己被身高霸凌的秦追很不甘心地戳菲尼克斯的发旋。 菲尼克斯微微蹙眉,猛地抬头,撞到秦追的下巴:“你还见过格里沙?” 秦追捂住下巴:“见过啊,可好看了。” 菲尼克斯气得鼓起脸颊:“为什么我不是第一个和你在梦里见面的人呢?” 秦追:“菲尔,你看起来也很帅,但是一做这个表情,我就只觉得你是个小孩了。” 秦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完全不记得自己昨晚重温《简.爱》顺便观赏了看起来比门还高的荷兰帅哥这回事了,就像脱离了梦境,他也不记得自己见过成年版的格里沙一样。 他跑去厦门的县衙,给当官的塞了点钱,就把秦家那处宅院的房契地契拿到手里,又托陈十七雇人看屋子。 处理完这些,他便也要回申城去了。 他终于浪够了,最重要的是,每天通感的时候,知惠都越来越黑,秦追一看就知道这丫头还是避着他去游泳了,真是不回去收拾她一顿都不行。 李升龙擦着汗,和芍姐、五福串了一路的口供,他们一致认为秦追这趟出门干的不少事都不能让侯盛元知道。 一路火车晃荡,下了火车上马车晃,秦追回家以后和侯盛元打了个招呼,找了把戒尺去黄浦江边逮知惠,五福和芍姐陪他去。 侯盛元问李升龙:“小追这次就只是治病吧?” 李升龙绷着他那张周正的脸:“对,用了针灸和汤药,也是运气好,把王彩莲救了回来。” 侯盛元又问:“怎么这回去了那么久?” 李升龙回道:“因为不仅治了芍姐的朋友,还给姑婆屋里的姨婆们看了病,又在赶集的地方开义诊,之后去爬了太姥山。” 侯盛元呵呵一笑:“这小子干的事还不少。” 终于过了师叔这关,李升龙已汗流浃背,回到盛和武馆连灌三碗凉茶,松了口气。 有师弟过来打招呼:“大师兄回来了?这趟和小师弟出门可好玩么?” 李升龙苦笑道:“好玩是好玩,涨了不少见识,还爬了太姥山,喝闵福白茶,但愿那小祖宗下回出门可别再想起我吧。” 另一边,秦追站在黄浦江边,看着江中戏耍的一群孩子,气沉丹田,大吼一声。 “洪知惠!” 知惠一个打挺:“在!” 秦追:“你给我上来!” 知惠:完了完了完了…… 小姑娘是被秦追拧回家的,手被戒尺狠狠敲了不说,还被罚抄教科书50遍,写不完不许吃饭。 德姬看着这一幕止不住的笑,幸灾乐祸地戳女儿脑门:“该,我早和你说了,背着大人去游泳,我收拾不了你,等你哥回来也会收拾你。” 知惠正好最近又换了颗牙,听到母亲的嘲笑,顿时张嘴,露着缺了口的牙嗷嗷哭起来。 申城这边鸡飞狗跳,哥凶妹嗷。 在遥远的南洋,吕宋岛,秦简在深夜逃出了当地最大华人帮派的总部,她喘着气,将行李扔上一艘船,握紧拳头。 回华夏的船都被秦筑和他的帮派盯着,她上不去,那她就先去别的地方,之后再绕回老家。 不论如何她都要回家,她要去津城,寅寅已经八岁了,不知道想不想娘,跟着郑掌柜医术有没有进益,还有郎善彦,他是不是真的死了,死后埋在哪?明明夫妻一场,她却这么久没有看到他。 在前往澳洲的船只上,秦简捂住嘴,落下几滴思乡的泪。 作者有话说: 如果没遇到寅寅,菲尼克斯在火车上就没有妈妈了。(指路第9章,克莱尔因火车事故差点升天,被寅寅用心包穿刺给救回来了) 没有遇到寅寅的菲尼克斯大概会变成,呃,高智商反社会罪犯。 现在的菲尼克斯:一个会对寅寅撒娇,在班里做班长,上课开小差看小美人唱昆曲,打网球全校无敌,平平无奇的富N代罢了。 第87章 花豹[VIP] “近两年怕是要天翻地覆了。” 金子来唱完一出堂会后, 回家说了这么一句话。 柳如珑是和他一起去的,面上带着担忧:“谋划大事的人光是在申城就有好几波,听闻南边还有更多, 大清撑不了几年, 许是要完。” 最后几个字,他是压低了嗓门说的。 说完这件事后, 两人又说起隔壁槐乐街,也就是德姬开酒铺的那条街上有人要出手宅子,卖家是一个包租公,儿子赌博欠下债务, 包租公只能卖房子还债,一个是临街饭店,二楼住人一楼卖饭菜, 已经被饭店老板出手买下。 “还有一套72号的小楼,三层的砖房,每层都有四个房间带卫浴厨房, 我看了梁柱,是好屋子, 待装修一番,再换套家具就很体面了, 你我联手出资能够买下, 到时一人住一层, 一楼的屋子照旧出租, 租金对半分。” “如此甚好, 也多个长久进项。” 柳如珑和金子来两兄弟在申城混了这么久, 也是察觉到此处钱银不缺,且亲友都在这边, 有事也好互相帮衬,因而终于定了在此购置恒产的念头。 他们手头银钱充裕,也要买鸡翅木的家具,只是对木材不熟悉,怕被坑了,最后又托秦追找来三叔郎善佑,带他们去寻好木头,还有装葺房屋,搬家过火。 对卫盛炎和侯盛元这两口子来说,金子来带回来的消息却是必须要好好考虑的。 若天翻地覆了,盛和武馆的生意开得如何,他们一家子的生计还稳不稳当,饭碗结不结实,这才是日子人最关心的问题。 卫盛炎悄悄和侯盛元说:“内里斗一斗还好,再怎么改朝换代也不会比清廷还差,就怕那些外国人乱插手,搞个不做人的上来” 侯盛元神情凝重:“的确,洋鬼子里头好多畜生,他们看中的能是什么好人,但你看,那皇帝太后对洋鬼子跪得那么利索,下一个有没有骨气,我看难说。” 像卫盛炎、侯盛元这批人,他们在19世纪八十年代出生,首先要扛过这个时代极高的婴幼儿夭折率,等到能记事了,经常听到清廷不断打败仗,签订各种卖国条约,底层困苦,孩子里又要淘汰一批,只有身强体壮运气好的那批才能活到三十岁。 等到一几年,第一次世界大战来了,三十年代,倭寇入侵,四十年代,第二次世界大战,好不容易日子要好了,这代人五六十岁,半截身子入土了。 可以这么说,他们是泡苦水里的一代人,当然秦追这批零零后也没比他们强多少,他们要遭的灾,秦追也跑不掉。 所以秦追一直攒钱,各处置地,这样出了事也有地方跑,实在不行,他带全家去投奔罗恩,正好瑞士那一片比较稳定,两次世界大战都没波及到。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时局动荡,货币容易贬值,所以秦追还是专注攒实产,这就像他从不拦着三叔买古董,三叔手头钱不趁手,他还愿意支援一下的重要原因。 首饰铺子里,知惠举着一个草虫簪:“欧巴,你看这个螳螂,做得好逼真。” 秦追看了,将螳螂插到知惠发间:“是不错,但不许戴到武馆里去,不然练武的时候容易丢。” 知惠摇头:“我的首饰很多了,你自己戴嘛。” 这个螳螂看起来有点份量,知惠觉得自己要是戴这种又金又沉的头饰,到时候大家都看螳螂去了,谁还管下面那张黑乎乎的小脸。 寅寅欧巴就没这个问题了,他不仅白,而且甭管怎么打扮,大家还是主要看他的脸,其次看手。 秦追每个季度都带家里的女士们出来置办新衣新首饰,他自己无所谓,旧衣都是特意做大一号,能多穿一阵,干妈妹妹不能委屈,芍姐这种好阿姨也要好好对待,确保她不会生出跳槽的心思。 菲尼克斯那边是晚上,这会儿没睡,自告奋勇给他们做参考:“寅寅,那个小狮子好可爱,你买那个。” 他说的是柜台上最贵的绣球狮子金镶蓝宝头面,狮子憨态可掬,绣球是打磨得圆润的碧玺,秦追也喜欢,但他舍不得买:“太贵了,一套就要五千两,是这家店的镇店之宝,我能整两绣球坠子就不错了。” 贵吗?菲尼克斯换算了一下五千两和美元的兑换比,觉得都不算大钱,每天都可以买一件,如那双鱼戏藻、金鹤衔穗、松桦枫竹的首饰,都很适合寅寅的头发,那厚实的、随便一挽都美得不得了的头发。 秦追买珠宝古董只为理财,超出这个范畴的钱坚决不乱花,小少爷没自己当家挣钱,不晓得这年头赚几个大子都要费劲力气。 回程时张二爷坐着汽车路过,见到熟悉的小大夫的身影,拉开车窗打招呼:“秦大夫,出来买东西呐。” 秦追对他打招呼:“是,二爷,您日安。” 张二爷拱手:“大夫也日安,这边事忙,不好送,天快黑了,您早些回家。” 秦追应了,回到家里,侯盛元拎了一袋河虾回来,要芍姐剁虾肉丸子煮汤吃。 侯盛元道:“再开一锅红薯粉,要酸辣口味的,盛炎爱吃,他那三个徒弟也来,多做些。” 秦追了然,原来大师伯今天来家里吃饭,难怪整的都是他爱的口味。 侯盛元又说:“对了,我买了核桃回来,做个枣泥蒸核桃,小追爱吃枣子,这是我回来的时候在江婆子那儿买的豆浆,用来煮鱼,汤又白又浓,对孩子最滋补了,知惠呢?她喜欢五花肉,用辣椒炒一盘,辣辣的下饭。” 这一番话把家里人都考虑到了,秦追和知惠一人抱一只狗,扒着厨房往里探,见侯盛元转身,秦追冲他招手。 侯盛元上前握住小孩的小手手,捏了捏,软乎乎没骨头似的:“干嘛?招我和招狗一样。” 秦追从怀里掏了掏,递给他一个迦南香木做的木观音,上面镶了金,是手艺最好的老工匠才做得出的好玩意,红绳坠着。 “男戴观音女戴佛,迦南香闻着静心助眠,观音菩萨保平安,我放静安寺请大师开光,今儿才请回来。” “既是开了光,那就是有灵气了,为师必须得戴。” 侯盛元蹲下,让秦追给他系绳,然后终于注意到黑乎乎的知惠,还有她怀里更黑的砣砣。 他心里被吓了一跳,心想这孩子在晚上真不好找,伸手捏了捏知惠的小骆驼:“听闻你想横渡黄浦江?小丫头有出息,哪天练好了,要正式去横渡了,记得把我叫上,大家一起去看。” 知惠竖起大拇指:“诶,您瞧好吧。” 正是其乐融融,外头响起啪啪几声,远远听着像谁扔了摔炮,但厨房里所有人都警觉起来,只因现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听过枪声的。 侯盛元杀过八国联军,秦追在金三角混过,而芍姐见过秦追开枪,知惠则从小蹭哥哥姐姐们的通感,早在格里沙猎狼时就熟悉了这种声音。 “是外头的声音,知惠,你爬梯子去隔壁叫你妈过来和我们在一处,小追,你带着家伙守好门户,师父去外头看看。” 秦追知道他是担心卫盛炎,说道:“把我带上吧。” 对这种涉及到火|器的事,他怕是比侯盛元还熟。 侯盛元拒绝道:“你守家,我出去,这么晚了可不许去外头乱跑,不然就你这模样,拐走以后今晚就有买家强迫你梳拢,我救都救不及。” 梳拢就是指女支|女们初次接客,高等女支|女的初次会很隆重,老鸨也会安排如洞房般的场面。 秦追臭着脸放弃跟随师父出门。 德姬本来在屋子里腌泡菜,听到女儿召唤,丢下一坛子已经洗好的白菜,踩着竹梯蹭蹭过墙,落地就去厨房里找芍姐。 “快,给我把菜刀。” 芍姐吭哧吭哧地拿菜刀将磨刀石刮得噌噌响,见德姬一来,她直接将手头磨好的刀递过去。 过了一阵,卫盛炎背着匡豹一路跑进来,曲思江帮忙扶着,李升龙拿手捂着匡豹的腹,侯盛元提着剑警惕地看着后边,生怕有人追来。 曲思江嚷着:“追弟,我们路上碰到帮派火|拼,二师兄让扫着了!真是衰,二师兄,明儿我替你去寺里拜拜吧。” 秦追一看:“芍姐,快烧开水!你们让他进屋躺我的医仙榻上。” 院子里立时忙碌起来。 秦追家里也有可以做手术台的家具,那是他特意找人打的罗汉榻,雕了孙思邈、华佗、张仲景等大神们,但高矮宽窄都是按手术台做,把上头的软枕一掀,将人往上面一抬,就能立即开膛剖腹。 匡豹中|枪的位置在胃部,别说秦追了,知惠都知道怎么处理:“要立刻麻醉,不仅要取子弹,欧巴,他的胃被打出洞了吗?我们要怎么缝?” 秦追:“嗯,肯定要开腹看看,他的胃肯定开孔了,我就期盼里面的东西别漏出来太多,知惠,去和思江搬我的生理盐水过来,十瓶全搬过来。” 如果不修匡豹的胃的话,那么就算子弹取出来,这家伙的胃酸、胃里的内容物一旦流到腹腔造成污染,那乐子比单纯的中|弹还大。 匡豹一听到手术就面露惊恐:“秦师弟,这就不必了吧?我觉着我还行,我胃挺好的!” 秦追安抚着:“做不做手术不是你说的算的,这种时候只有我说的算,你子弹卡里头了,不取的话会死人的,你放心,有麻醉呢,我保证还没有女人生孩子疼。” 生孩子是十级疼痛,一个胃部修补手术而已,疼不到那份上的。 这话说出来一点安抚的效果都没有,匡豹心跳更快了! 秦追按了按他的颈动脉:“你冷静,快冷静!啊呦,快破百了,这是大出血才会有的事,你有不小的概率内出血啊。” 这不是子弹刚好打破动脉了吧? 匡豹都快哭了,他呼吸急促起来,脸色也非常苍白。 秦追没了调侃的心思,语调变得沉静柔和起来,他顺着匡豹的胸口:“放心,不会让你死的。” 嗯,胸肌摸起来变软了,看来是有在放松。 李升龙还在旁边说:“正好二师弟今儿忙了一天,除了早上吃了八个包子,之后再没进过什么,大厕是下午上的,我保证他肚子里空空,不怕麻醉时呕吐。” 到底是跟秦追一起出过门的人,也懂手术常识。 卫盛炎听侯盛元讲过秦追做手术的规矩,也特守规矩地报上二徒弟的身高体重:“豹子按洋人的说法,身高是175公分,体重150斤。” 秦追道:“行,我知道了,知惠你来给我做护士,五福不在啊,那师父你和李升龙也去换衣服刷手。” 一百五十斤听着唬人,实则匡豹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长着兔牙微龅的脸,但一扒他的衣服,秦追就觉得二师兄和罗恩一样有吃软饭的潜力,啧啧啧,真看不出这纯良的兔子脸还能搭个如此有欲感的身子,和人形花豹似的,有种一周内能完成100次交|配的美。 秦追心中发出成年人污污的感叹,配好麻醉药,拿出针管,执起匡豹的手啪啪拍,插针,输液,匡豹很不情愿地昏睡过去。 秦追又拿碘伏给伤处消毒,铺上洞巾,枪|口在匡豹的左上腹直肌,他拿着刀沿枪|口一划,再慢慢地往深了切,之后进行游离,让手术视野更加清晰明朗。 现场除秦追以外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了活人的内脏。 秦追搁那感叹:“二师兄身体真好,简直是按着标准在长的,连腹肌也是标标准准,但凡不挨这一下,他简直就是解剖学模版。” 卫盛炎有点受不住了,他强忍住后退的冲动:“小追、这个、子弹呢?” 秦追:“哦,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侯盛元戴着口罩,焦急道:“你二师兄还敞着呢,什么消息还要卖关子?” 秦追道:“二师兄的胃没什么事,这是好消息。” 侯盛元、卫盛炎、李升龙异口同声道:“那坏消息呢?” 秦追:“他被打中的是脾,这弹|道也忒刁钻,落到这要命的地方。” 在他的视野中,一个跟教科书上的图片长得可像的脾脏上,一道4公分的伤口沉默地存在着。 幸好没有伤到脾门和脾叶血管,不然还要做脾的部分切除术,到时候肯定会损伤到一部分脾功能,脾参与了造血、储血、增强免疫力等多项重要工作,在这个医疗技术原始的年代,脾功能受损无异于宣告匡豹将从此成为各类疾病的易感者。 秦追心中叹息:“我尽量动作小心些,多给他保留一些脾功能吧。” 他用镊子夹出子弹,开始清理凝血块和伤口附近的碎组织,用可吸收的缝线修补着,现在还没有合成的线,用牛羊的肠膜制作的肠线就是他唯一能用的可吸收缝线,可这种线的拉力很差,秦追不敢用力,只能慎之又慎。 小小一道伤口,用间断褥式缝合,好不容易缝好,秦追又让知惠拿着怀表,观察了15分钟,确认没别的地方出血,行吧,关腹。 秦追叮嘱病人家属:“不感染的话,接下来他要卧床静养了,最好别有大动作,算了,他这个月住我这,我亲自看护。” 李升龙和卫盛炎小心翼翼把人抬到西厢客房,秦追等着匡豹醒麻醉,顺便问起:“外头到底怎么回事?我在家就听到枪|响了。” 侯盛元满脸疲惫,搬了几条椅子和他们在门口坐下,芍姐端着酸辣粉、爆炒五花肉、虾肉丸汤等过来,摆了碗筷。 等碗里夹了粉条,李升龙才道:“与我们是无关的,我们只是路过的倒霉鬼,但我方才看了一眼,有个人我认识,是张二爷身边的打手,道上叫白开水,长得再寡淡不过一人,记性不好的人都记不得他的长相,但武功不在我之下,多年来帮张二爷挡了不知多少危机。” 曲思江也说:“我看到那位白开水护着个男人走,追杀他们的人,我瞧着像是朝廷的。” 最后这句话一出,秦追心里有猜测:“张二爷……也掺和到那些翻天覆地的事里了?” 卫盛炎沉沉道:“他本就和巴蜀那边的袍哥们有关系。” 侯盛元给他碗里夹肉丸:“有什么念头都放心里,别说出来,专心吃饭吧,豹子这个样子,要是有个什么,你个做大夫的今晚都别想睡了,多吃些。” 德姬送了一盘醋溜菜叶子过来:“来,多吃菜,不便秘。” 大家不再提张二爷的事,默契端碗吃饭,连知惠这样的孩子都很平静。 秦追心中叹气,这就是乱世啊。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归乡[VIP] 匡豹在盛和武馆时, 向来是与李升龙一起采买后勤,再有就是他们出门做生意时,要轮流押货出门, 如今他躺着喝汤了, 工作就压李升龙肩上。 他心中愧疚,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和师兄弟道歉, 李升龙全不在意,只问他:“你时常住武馆里,一日不回去没什么,只是你受伤这事, 要不要告诉蕉姑知道?” 匡蕉姑就是匡豹的妹子,今年十五,待字闺中, 但每日专注念佛做家务,还有从邻居那揽些洗衣缝补的活计,在家忙碌, 几乎不出门。 匡豹看自己伤口处的引流管,一叹, 问坐在旁边打哈欠的秦追:“小师弟,你看我这伤, 可影响寿数么?” 秦追回道:“换其他大夫来治的话, 肯定会影响, 现在么, 你好好躺一个月, 只要运气好不感染, 之后再虚个半年,也就没事了。” 挨完刀子肯定会虚, 那种被人扎了11刀,只住院3天,休养18天就继续去NBA打满一个82场常规赛的怪物叫保罗.皮尔斯,正常人类挨完刀后,虚一个月到一年都是正常现象。 匡豹听明白了,自己应该是死不了,当即松了口气,对李升龙说:“大师兄,这事还是告知蕉姑一声,她要来的话,也劳您带她过来。” 李升龙在他额头弹了下:“行,交给师兄便是。” 匡蕉姑哭了一路过来,这姑娘和她哥一样兔牙微龅,眉毛也英气,只是眼睛更大,有三分像祖贤。 秦追堵门口,让她去芍姐的屋里换衣服:“你哥是脾受伤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的免疫力怎么样,你去洗一下,碘伏擦手,换那种消过毒的衣服再来看他。” 匡蕉姑福了福身子,又哭着去换衣服,最后哭着扑到匡豹床边。 秦追夸:“这姑娘中气挺足的,身体底子好。” 曲思江扯他一下:“蕉姑来照顾二师兄了,你睡你的去。” 秦追昨晚熬夜护理病人,匡豹才做完手术时痛哭了,秦追给他打了阿司匹林,他还是疼,如此闹腾一晚,早上才平静下来,秦追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蕉姑是那种不敢长时间独自住家里的姑娘,她坚定地认为只要家里长时间没男人,就会有不怀好意的老光棍来扒她的墙,因为她以前就碰过这种事,因此匡豹又和秦追说了,想让蕉姑在这住一阵。 榆钱街汇聚了已经老年痴呆的天下第一剑徐露白的徒子徒孙,治安可好了。 侯盛元问匡豹:“你们家是租房住吗?那片环境既然不好,不若换一处安全的。” 秦追家里已经住满了,没蕉姑的地儿。 正房是侯盛元的地方,后罩房放他唱戏的行头和兵器。 靠门的倒座房原来是芍姐在住,厨房和仓库就在隔壁,但柳如珑和金子来搬走后,她就搬到了西厢。 西厢三间屋,除开中间的堂屋,左右都可以住人,芍姐住左边,右边是客房,目前是匡豹躺里头养病,两间耳房都被布置成独立卫浴。 东厢全是秦追的地盘,他的书房、卧室都在这,两边的耳房一侧是卫浴,一侧是搁他挖出来的土方,他的地下室还在动工,目前只挖出四平米大小,1.8米高,秦追每天提着铲子努力,偶尔还教知惠和德姬怎么施工,如何避免把地基挖坏。 通感六人组:是的,我们都会舞铲铲。 不过知惠家和秦追家差不多大,却只住了她们母女二人,蕉姑可以先在她们借住一阵,等匡豹好了,他们可以去租柳如珑家的房子,那边和德姬的酒铺不远,若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柳、金二人,要么跑酒铺里请自梳女们照护。 匡豹求之不得,这年头官府不给力,小老百姓难免要抱团应对生活,能把妹妹放可信的亲属附近,他也少一重心理负担。 1910年注定过得不平静。 徽、苏粮食歉收,灾民起义造反,这是近的,远的有露娜说的“你们知道吗?葡萄牙以后没皇帝了,他们成立共|和|国了”,也不知道一个混了西班牙血统的阿根廷姑娘这么关注葡萄牙做什么,后来秦追才知道南美大国巴西原来的皇室就是葡萄牙人,露娜只是在忙碌的冒险家生活中抽空关心了一把邻国皇室的死活而已。 东三省那边发了洪灾,尤其是又出现了鼠疫苗头,幸而北方的大夫们集合起来,在各地建立隔离区。 秦追接到了赛音察浑掌柜的电报,说是现在东北所有人都在灭鼠灭蚤,有当官的带衙役到处抓发烧的人,一逮到就送去隔离,以防万一,让他今年别去东北,七蛇丹用完了也别去,他就知道那边疫情凶险得很。 至于赛掌柜么,他的儿子戴鹏正要带着一个官府的大夫穿过边境线去沙皇俄国找零号病人,拍完电报就出发,赛掌柜留在家里,和妻子一起照顾怀孕的儿媳。 秦追:啥?戴鹏这就要做阿玛了? 明明大家是同辈人,戴鹏的人生进度也飚得太快了点! 一想到自己将来也有可能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被催结婚生子,秦追眼前一黑。 等匡豹的身体好了,带着蕉姑搬去槐乐街72号102号室,露娜那边也走过春天,开始她那因为靠近南极而无比凉快的夏天,北半球开始入冬。 申城冬季温暖,气温都是在零上的,只是当秦追戴着暖耳帽,从济德堂买了泡脚药包回家时,还能看到收尸人从街头巷尾拖出大腿被撕掉肉的尸体,堆在他身后的箱子里,摞着。 送他回家的曲思江要捂他的眼睛:“怕就别看了。” 秦追摇头:“我不怕,只是想起冬至那日,我们不是推了几桶饺子去棚屋那边吗?” 曲思江道:“记得,棚屋四面漏风,每人送一碗汤饺,热乎乎的汤配两个饺子。” 老秦家的饺子是北派风格,个头特别大,馅儿包得扎实,里面塞的五花肉和酸菜,酸菜由德姬免费提供。 “我看到收尸人的箱子里有个小女孩,吃过我们送的冬至饺子。” “……” 这下曲思江心口也发堵了。 秦追叹气:“幸好知惠没看到这个,她比咱俩爱哭多了。” 其实知惠那个不叫哭,叫干嚎,干打雷不下雨,这妮子秋天调皮,仗着自己学了一年武,从家里的枣树上往下空翻,落地时右腿骨折,抱着腿倒地下嗷嗷地叫。 伤筋动骨一百天,黄浦江也横渡不了,好容易恢复了,就穿着厚袄和秦追蹲在煤炉子边,眼巴巴地看芍姐烤红薯,馋得口水滴答。 费城今年到了零下5度,苏黎世每年冬天都可以到零下10度,菲尼克斯那边快放圣诞假了,正在点了壁炉的大厅里带着弟弟拍皮球玩,罗恩则靠在窗边,和希娃在玻璃上画着数学符号。 只有格里沙觉得索契的冬季无比温暖,因为这儿靠着黑海,洋流带来温暖的海风,即使在冬天,索契也有零度以上的气温,他出门时都不用穿毛衣,随便套件厚实点的呢子外套即可,他正准备去给秦追最喜欢的作家(幼年)、他的好朋友米科尔卡送礼物。 银发碧眼的小熊穿着皮靴,提了一包黑面包,一包价格更加昂贵、加了奶和糖的白面包,一篮子鸡蛋,还有一个装着热乎乎药水的瓶子,大包小包到了米科尔卡家附近。 这里有一座很大的葡萄酒厂,工人们在其中穿梭,累得头都抬不起来,附近是人口密度极高的居民楼,米科尔卡一家住在地下室,每天清早起来打开窗,踮踮脚,就能看到牲畜的蹄子踏过街面。 格里沙踩着楼梯下到负一层,敲了门,米科尔卡来开了门,见到他时眼前一亮:“格里沙,你来了?” “是,我来给阿姨看病。” 格里沙进屋将面包和鸡蛋放下。 米科尔卡很不好意思:“这么多东西,我卖报纸恐怕也付不起。” 格里沙说:“我送你这些是有求于你,米科尔卡,我马上要坐火车回高加索山脉陪妈妈和舅舅过节了,但是卓娅不会做饭,上次雅什卡吃了她做的饭,拉了两天肚子。” 要不是寅寅及时出手,雅什卡都要拉脱水了。 小熊满脸担忧:“我听说你妈妈很会做菜,就想问她,康复以后能不能去帮忙做两个月的饭。” 这是个很严峻的问题,格里沙将雅什卡视作弟弟,很不放心那孩子跟卓娅吃两个月的饭,他怕自己回来时,会见到一大一小两具尸体横在屋里,这是最差的结局,第二差的结局是他们饿成排骨。 让卓娅带着雅什卡天天下馆子也不可能,阿尔乔姆的收入不低,但其中很大一部分要去支援战友,剩下的才是家里的生活费。 米科尔卡是吃过卓娅做的面包的,听到格里沙的话,小孩儿陷入了沉默,想赞同格里沙的担忧吧,又觉得说卓娅的坏话不好。 格里沙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带着药就进了米科尔卡妈妈的卧室,拖椅子坐下,这椅子原来是个瘸腿,还是格里沙帮忙修的。 米科尔卡上前唤醒母亲,那满面沧桑的妇人睁开眼睛,立时握住格里沙的手:“格里戈里.雅克夫耶维奇,我的好孩子,上帝保佑你,喝了你的药后,我可舒服多了。” 格里沙温和地回道:“听到你说话声音不再沙哑,我真高兴,奥莉嘉.奥西波芙娜。” 然后他熟练地发动1902212家族的固有技能——召唤老钱回春诊所急诊科主任之术。 秦追上线:“来了,诶呦,是奥莉嘉,我还以为你要给我看的是雅什卡呢,他现在不是喷射战士了吧?” 雅什卡肠胃炎发作的时候真的喷射了,可同样吃了那桌饭的阿尔乔姆上尉就没事,让秦追百思不得其解。 格里沙点头,表示雅什卡好了。 秦大夫放下手里啃一半的红薯,在知惠和格里沙的围观下,让奥莉嘉张嘴看咽喉,嗯,没那么肿了,上次看到的时候,奥莉嘉的咽部水肿已经到了快让她窒息的地步。 格里沙没有听诊器,秦追只好拿书卷成筒去听病人的肺音。 听着听着,秦大夫松了口气:“可算把肺部的炎症消下来了,她这病真凶险,匡师兄的脾被子弹刮出条缝的时候,我都没觉得这么难治。” 奥莉嘉一周前在港口卖腌鱼,因为和混混发生口角被推入黑海中,她也不会游泳,还是格里沙正好带着雅什卡在附近捡贝壳,见状连忙跳下海,硬生生把她拖了出来。 但是冬季的海风也不好惹,奥莉嘉没有赶紧回家熬姜汤喝的意识,反而哆哆嗦嗦地去捡腌鱼,发觉鱼被踩坏了,她又崩溃地坐地上哭起来,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 米科尔卡第二天哭着去找格里沙,这个还在读小学的孩子只认识格里沙一个有本事的朋友,出了事也只能找他帮忙。 因着冬季生病的人多,秦追白天会去济德堂帮忙,晚上睡得贼死,等他打着哈欠上线的时候,奥莉嘉都肺炎了,这在20世纪初无异于是绝症,穷人得了只能等死,富人得了也要赌命。 秦追不用把脉,直接说道:“这个病人的底子太弱,着凉对她来说是很致命的事情,我得下点狠药。” 格里沙看着泪眼朦胧的米科尔卡,一跺脚,搭马车去了郊外,请秦追附体挖了草药,顺便打死一只黑松鸡,草药熬成苦汁子给奥莉嘉喝,鸡放家里,让卓娅做成了菜,对,就是让雅什卡肠胃炎的那道菜。 如此操心一周,奥莉嘉才从死神手里逃了回来,这个过程中唯二让秦追吐槽的地方,就是格里沙装药的器具,是一个被清洗过的伏特加酒瓶,以及格里沙挖的草药太多,奥莉嘉没能吃完,格里沙说要把药带回老家,放家里以防妈妈和舅舅生病时没药吃。 秦追:都说了中医千人千方了,奥莉嘉吃的药,你舅舅和妈妈未必能吃啊。 秦追给奥莉嘉复诊,给了“病算是好了,但要休养一周”的通知。 他摸着不存在的胡须说:“按照中医理论,奥莉嘉这么容易就烧出肺炎是因为她太虚,按西医的说法就是营养不良,免疫力低下,我这边的建议是让她每天补充肉蛋奶,尽量吃饱吃好。” 这年头很多病都是饿出来的。 格里沙严肃点头,又和奥莉嘉说好,等她彻底恢复,就去卓娅家干活,这才回家收拾归乡的行李。 他买了黑鱼子酱,捡了贝壳,准备带回家送给妈妈和舅舅,还有给他们买的新靴子,大衣,舅舅喜欢的书籍,妈妈喜欢的巧克力。 小熊要回家了,一想起那位于高加索山脉中的小屋,他的小阁楼,还有那只名为波波的高加索犬,羊圈里的羊群,格里沙就迫不及待了。 只是阿尔乔姆上尉、卓娅对他的离去十分不舍。 卓娅送给他一条火腿:“这是我在店里买的,你放心吃。” 阿尔乔姆上尉悄悄给格里沙的包里塞了枪:“五十发子弹,省着用。” 格里沙郑重点头,秦追在一旁吐槽:“你只是回个家而已,又不是去战场。” 雅什卡更是在火车站搂着格里沙的腰不肯让他离开。 格里沙安抚着:“我过完假期就回来继续上学了,雅什卡,你在家里要乖,听卓娅阿姨的话。” 说完,他就扭身爬上火车。 雅什卡放声大哭起来:“哥哥,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格里沙将手伸出窗外:“我会思念你们的,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 雅什卡追着火车跑起来,他伸着手,语调中的悲戚浓烈得仿佛正在经历生离死别。 “格里沙!你带我一起走吧!上帝啊,我要按一日三餐思念你!哦!我的上帝啊!” 这可怜的孩子压根不知道这一天恰巧是六人组聚会的日子,他哭喊的样子太好笑,以至于在弦的另一端,秦追、知惠、露娜、菲尼克斯、罗恩都笑得东倒西歪。 火车载着浓烈的思乡之情,格里沙在回家的路上先眯了两个小时,醒来后阻止了一场醉汉之间的斗殴,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救了个被坚果卡住嗓子的孩子,被对方的父母送了好几瓶果酱,吃了三块巧克力,喝了瓶低度数的葡萄酒(因为火车上没有干净的水可以买)。 但他并不感到疲惫,小熊一直精力充沛,用寅寅的话说就是“有一副中了基因彩票的好身体”,这和他是高加索人种应该有点关系,高加索在后世是和新疆和田、广西巴马一样有名的长寿之乡。 秦追问过了,奥尔加妈妈和谢尔盖舅舅的老家就在长寿村那一块,妥妥的携带长寿基因,也就是说,如果格里沙没倒在一战、二战中,极有可能成为六人组中最能活的一个! 寅寅奇卡心中羡慕,真好诶,他也想长寿,起码活到能玩黑暗之魂一的岁数,然后在通关所有boss后快乐地离开人世,但目前来看,他能不能活到仙剑一出世都是未知数。 然而六人组大概都有点事故体质,格里沙在莫斯科换乘的时候,有工作人员对着火车大喊:“有医生吗?我们这有位老人生病了,他得了很严重的肺炎!” 一听到肺炎,火车上的乘客们纷纷关窗,生怕被传染了疾病。 只有格里沙回应了他们,他趴在窗上喊:“我能看看,我懂得一点对草药的使用,我身上也有药!” 说着,他提着行李下了火车,跟着工作人员们去看那个生病的老者。 秦追这会儿已经睡觉去了,不知道小熊在他没注意的时候,莽撞地给一个八十多的老头子看了病。 格里沙通过舌苔判断老头是风寒型的炎症,果断将自己携带的草药熬好药,给老头儿灌了下去,等对方退了烧,清醒过来,小熊露出高兴的笑。 “你醒了?太好了,还难不难受?” 老人含糊着:“谁生病能不难受呢?真是个无聊的问题。” 格里沙也不生气,熊崽心胸宽广,只要病人醒过来就好,他在老人的胸前画十字:“知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得走了,先生,你有家回家,没家就找个旅馆住,生活会好起来的。” 他以为这老头是个无家可归的老流浪汉,因此还留下10卢布。 老人瞪着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被认为是贫穷的,他激动地爬起来,嘟哝着:“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他要狠狠地报答这个小鬼,让他知道自己的财富。 格里沙老实回道:“格里戈里.雅克夫耶维奇.维什尼佐夫,我该走了,我还要赶去第比利斯的火车。” 老人怒气冲冲:“你为什么不问我的名字呢?” 格里沙无奈道:“好吧,您叫什么名字?” 老人张口,又改了主意:“你可以叫我廖尼亚。” 这很明显是昵称,而不是大名,格里沙也不计较:“好吧,廖尼亚先生,我真的该走了。” 他想家想得发疯,不想再耽误一点时间了。 又是挤火车,格里沙在这趟旅程上安慰了一个因为被丈夫扇了耳光而痛哭的女士,提着酒瓶子要去为她讨公道,被女士单手拦住,夺过酒瓶子亲自去揍丈夫,又给一个饥饿的男孩送了巧克力,和前座的大叔聊天,夸他脸色很好,被塞了一把糖。 高加索小熊到哪都很受欢迎。 待到了第比利斯,格里沙下车,目光在车站中扫视着,突然听见一声狗狗的叫声。 “汪!” 格里沙回头,看到妈妈、舅舅带着波波站在不远处,正看着他笑。 小熊的绿眼睛瞬间明亮起来,欢快地朝他们跑去。 “我回来啦!” 作者有话说: 高加索地区有个Tsakhur村,人均寿命95岁(因为饮食结构的关系,他们那边三高和癌症和比较少,不少人是在睡梦里去世的),格里沙的妈妈舅舅的老家就在长寿村那一块,所以理论上来说,小熊携带长寿基因,但在没有寅寅的世界线里,格里沙倒在了战壕里,没能活到看到理想国建立的那一天,死时年仅15岁。 . 仙剑一:经典仙侠游戏,在1995年7月发售。(虽然这款游戏比蘑菇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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