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P] 《论对鼠疫的治疗、防疫与研究》——杏下客。 此文一出, 便在京津冀一带的医学界掀起惊浪,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文中的大夫烧了一具郡王的尸首。 在这个年代, 人们依然讲究死后尘归尘土归土, 一把火烧了实在是超出许多抱着传统理念的人,何况是王爷之尊, 即使清廷的脸面被洋人踩了一遍又一遍,那些满蒙贵族在常人眼中依然是遥不可及、高高在上。 杏下客敢于主持郡王火葬,其胆魄与决心,其为医者的担当, 当真令人心折! 秦追却并不知道自己的文章在北方起了什么浪,他现在暂时退出“天才神医八岁半”的模式了。 在一个交通、通讯都不发达的年代,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精准关注到距离自己千里之外的事情, 但秦追的师长一定会精准关注他的武学升级进度。 回到南方以后,秦追先是被侯盛元在火车站举高高,然后就被他师父、师伯以及同门师兄李升龙、匡豹、曲思江五个人盯着, 打了一套龙蛇拳,又练了一套青龙剑。 一群大人对他武艺的指指点点。 “拳法还行, 力道比以前好了。” “进步得比我想象的少,你小子做贼去了?有没有专心练功?” “这个剑风的声音小得蚊子都听不见。” 秦追:和鼠疫打架的时候哪有功夫天天练功, 还能有这个水准来交差就不错了好不好? 但侯盛元觉得不满意, 要给秦追加训, 秦追也认了, 就这样, 他过上了朝五晚五的生活, 见知惠在旁边嘎嘎笑,秦追点点她。 别乐, 待会欧巴也要看你的学习成果,不好就作业翻倍,谁都别想跑! 知惠立刻做出哭哭脸求饶。 侯盛元旁观这两个孩子的眉眼官司,开玩笑似的和德姬说:“洪夫人,你看这两孩子感情这么好,不如也定个亲,日后成就一段好姻缘?” 德姬心中一紧,面上不动声色:“那可不行。” 侯盛元面露疑惑:“为何?他们同年同月同日生,这简直是天定的缘分。” 可在德姬心里,寅寅就是她苦命的长子的转世,他和知惠要是在一块,那成什么了? 她面上不动,只说道:“我已经认寅寅为义子。” 侯盛元只好作罢,他心想,认什么义子啊,这么好的孩子抓紧时间定个娃娃亲多好。 秦追不知大人们的心思,只埋头习武,他也是好强的性子,被嫌弃武艺进度后立刻奋发图强,每日能高强度训练六个多小时。 侯盛元一看就知道秦追在北方果然没努力,他努力起来进步可大了,许是之前厚积薄发,如今努力了一个月,就将青龙剑的双手打法练出几分模样。 师父也不说,不骂,只去找郎善贤、郎善佑拿了药材,回家亲自在灶上熬煮了一大锅,倒在浴桶里,等秦追练完武,就让他进去泡着。 如今南方正是快要入夏,天气已热了起来,秦追练得一身的汗,也想松快松快,便提着衣物浴巾进了东厢耳房,这是他专用的浴室,隔壁还有单人卫生间,里面也安置了马桶。 穿越归穿越,秦追还是有尽力维持自己的生活质量,也不怪通感小伙伴们都觉得寅寅贵气,21世纪人类的日常,放20世纪初可就太讲究了。 “嘶!”秦追掌心碰了水面,觉得有点烫,解下衣物扶着浴桶进去,热腾腾的药汤裹着皮肉,消解一日的酸乏。 他动了动鼻子:“唔,放了好多蝉蜕和薄荷,还有茉莉和茯神,我又不失眠,给我用这两款药材做什么?居然还有牛乳。” 秦追失笑,难怪这药浴还有些白,一开始他以为是水蒸气呢。 他用瓤舀起药水浇在肩上,靠着浴桶不紧不慢解发辫,等头发散开,整个人深呼吸,都沉到水中泡着。 如此洗浴两刻,秦追周身筋骨畅通,拿浴巾擦拭水珠和湿发,穿上内衣、亵衣,踩着草编的鞋子坐在院子里晾头发,知惠的叫声从隔壁传来。 “阿玛尼,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啦!欧巴!救命啊!” 秦追接到召唤,连忙到隔壁去,知惠见了他如见大救星,躲到秦追背后躲德姬的痒痒挠抽击。 秦追硬着头皮:“阿玛尼,知惠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犯了,知惠,你又干什么了?” 知惠小声回道:“我、我之前在街上看到了清吟小班的女孩子,她们被人扛着走过,一边走一边哼曲儿,我觉得她们唱得好听,就想靠近了看,有个姐姐对我抛媚眼,我觉得有意思。” 德姬恼火道:“我知道她们都是可怜人,可你靠近干嘛?万一被拐走怎么办?” 秦追好一番哄劝,终于把德姬劝下来,又转移话题,说晚上要带她们出门去吃蟹黄面。 “是师父发现的店面,他说好吃,要带我和师伯、周姨、芍姐一起去,你们有空一起吗?” 这也是柳如珑和金子来又出去唱戏了,不然他们也得跟着走。 德姬用手指推秦追脑门,道:“有,你这小子就纵着知惠吧。” 知惠在秦追背后拉着他的衣角,嘿嘿地笑,小声对秦追说:“欧巴,我帮你编头发吧。” 只是到了夜晚,一家人的蟹黄面却没能吃成,因为有人突然急促地敲知惠家的院门,让小丫头果断架着竹梯,爬到墙上冲秦追招手。 德姬对外可自称是寡妇,敲寡妇门敲得这么大声,这是要找事啊! 侯盛元正和卫盛炎说着话,看到知惠焦急的表情,两名武者神情一凛,纷纷提身纵跃,跳上房墙,卫盛炎抱着知惠跳到地上,推着女孩和德姬回屋,顺手提起院角的扁担,侯盛元站在门侧。 两人默契对视,同时开门,抬脚就踹! 被他们踢中的两人发出惨叫。 “哎呀!” 侯盛元:“嗯?” 脚感不对,感觉踢了一肚子肥油,软绵绵的。 卫盛炎惊呼:“怎么是两个洋鬼子?你是……那个约翰?” 约翰和马克院长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过了一阵,秦追抱来装了药油的罐子,给两个洋人看病,知惠帮秦追端水盆和布巾。 约翰一看到他就觉得自尊心受损:“小医生,你能把面上的东西摘掉吗?我今天不臭。” 秦追戴着口罩,言简意赅地回复:“No。” 他给约翰看了看,这是年轻力壮身体还行的,擦擦伤处上个药就行了,倒是马克院长被秦追诊断出了高血压。 秦追提醒道:“要注意控制饮食哦,四十来岁血压就这么不稳定了,等年纪大血管变脆,以后要出事的,你要减下肥。” 过了一阵,秦追坐下:“两位找我何事?” 马克院长一身的药味,揉着肚子说道:“我本来不想打扰你的,但是我有一位好友,他希望能找您看病。” “白血病吗?” “不,事实上他的检测结果中,白细胞是减少的。” 马克院长说:“他是大使馆的秘书,去年起出现了严重的贫血症状,我会治疗一些血液的疾病,尝试为他输血,但是过一阵就没用了,我想你在治疗血液系统疾病上有独到之处,本来该在1909年就去世的张夫人,依靠你的医术活到了1910年。” 秦追坐在石桌上,突然抬手一拍,拍下一只飞虫,甩着手说:“我不确定你的朋友是否愿意接受我的诊治,如你所见,我的年纪很小,而且洋人对我们中医是抱有否定和鄙视态度的。” 马克院长苦笑:“我会说服他,只是来你这里看一趟,他应该不会介意。” “那就明天带过来吧,我下午有时间,把他的检查报告也带过来。”秦追看了看天色,确定这么晚不适合出去吃面了,有些遗憾。 芍姐也觉得这两洋鬼子误事,臭着脸和德姬在厨房里烧水煮面,嘟嘟囔囔:“他们还不走?不是还要留下来蹭饭吧?厚脸皮!” 这年头食物可是很珍贵的,到处蹭饭的都是不要脸的流子! 院落中,马克院长也厚着脸皮,对秦追说:“那个,您说我血压不好,能不能找您开个药呢?还有,您之前不用灌肠就治好了我弟弟的便秘,我最近也有点……” 秦追又开了张清肠的方子,把人送走了,转头安慰大人们:“蟹黄面可以明天吃。” 第二日,马克院长就把人拉了过来,那是个和马克院长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戴着礼帽,拄着手掌,脸色蜡黄。 马克院长介绍道:“这是艾文.乔治。” 乔治?这个姓氏有趣。 秦追记得这个时代的国王也叫乔治,后世女王的爸爸也叫乔治?他们分别是乔治五世和乔治六世。 外国人的重名率可真高。 艾文.乔治是个傲慢的洋鬼子,他坐在石墩上,满脸都是冷漠和不耐,纯粹是出于拗不过友人才来到这里。 他想,这个中国小孩居然都不请他进屋里坐,真是太没礼貌了。 芍姐端着托盘过来,将茶盏放下,是新煮的红枣茶。 艾文碰都没碰,只对马克说:“这个国家只有茶叶还有点看头,他们的医生就和巫医一样,不值得信任。” 马克院长面露尴尬,正想说什么,秦追就把他要说的话说了:“我听得懂英语。” 马克院长对好友摊手:看吧,你当着人家说坏话,还被发现了。 艾文就更僵硬了。 秦追看完报告,继续说英语:“白细胞和血小板都没到重度贫血的程度,但看脸色,肯定是重度贫血了,都轻度黄疸了。” 马克院长也说:“是的,他的症状很奇怪,只看血液涂片,他并没有贫血到特别严重的地步,但他很不好,还总是腹泻,瘦了很多,明明以前和我一样的体型。” 说到这,马克院长扶了扶肚子。 秦追:“血液涂片能看到巨大的血小板吗?” 马克面露惊讶:“是、是的,可以看到,你怎么知道?你知道他是什么贫血吗?” 秦追翻完检查报告,打开药箱,拿起听诊器给艾文听心跳,是贫血患者常见的心跳过速,再把脉,看了舌头。 艾文听到那少年轻声道:“舌面很光滑啊,你有感到乏力、手脚麻木、嗜睡吗?腹泻时拉的大便是什么颜色?” 他说的症状,艾文全部都有。 艾文咬住下唇,硬邦邦地回了最后一个问题:“黑色。” “黑便多久了?” “两个月。” “腹泻和黑便前没吃什么令肠胃不适的食物吧?” “没有。” 那令鄙视东方人的艾文都禁不住觉得惊艳的少年再次扫他一眼。 “我想你的情绪也不太好。” 马克低声说:“他前几天才和妻子吵了一架,激动的时候拿了枪出来,想要杀死自己,这个可以通过药物调理吗?” 秦追颔首:“应该是生理导致的抑郁,把健康状态调理回来就会好很多。” 他又细细问了一些问题,包括病人的饮食习惯,便从药箱一侧拿出一个自己装订的空白本子,在第一页写下患者的姓名和年龄,翻页,开始写病历,一串串英文在钢笔笔尖下出现。 两个大人看着他的字迹,面上浮现一抹惊异,这小孩年纪不大,一身东方古典气韵风华,没想到洋文写得这么好。 秦追:听和说还行,但读写只是高三水平而已。 艾文.乔治,40岁,自1909年出现重度贫血症状,乏力、嗜睡、耐力下降、心悸,反复腹泻(无诱因)……舌质红,表面光滑,虹膜黄染…… 诊断:贫血(ma)。 马克看不懂了:“ma是什么意思?” 秦追回道:“megaloblastic anemia的首字母,他是巨幼细胞性贫血,他的肝不太好,而且饮食习惯很不健康,挑食严重,连鸡蛋黄都不吃,对蔬果也挑挑剔剔。” 这货就是挑食搞出来的维生素B12、叶酸缺乏。 秦追觉得这是小毛病:“我给他开个补肝的方子,然后他要多吃动物的肝脏和肾脏,肉蛋奶,菠菜和甜菜。” 艾文直接回道:“我不吃菠菜,动物的内脏也很脏,那是不洁净的食物。” 秦追改口:“不吃菠菜就是柑橘、玉米和芦笋吧,内脏必须吃。” 艾文激烈反对:“内脏很臭!” 这要秦追怎么说?他可喜欢吃猪肝和腰花了,那红彤彤的辣椒一放,通感六人组个个都能就着香味造半斤碳水,也没见格里沙、菲尼克斯、罗恩、露娜嫌弃过内脏不好吃。 但是一想到这家伙出身英国,大英的饭菜不好吃是出名的,估计他没见识过好吃的内脏。 秦追淡定道:“要不你今天请我吃饭当诊费吧,我昨天就想去张家酒楼吃他们的蟹黄面了,他们那有几道菜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你去尝尝咸淡,适应的话就去那儿点外卖。” 然后秦追就去喊了师父师伯,再叫上隔壁知惠德姬,叫了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出门吃饭。 “伙计,给我开包厢,整大桌子,什么?点菜?我不点菜,你直接给我来一套!” 但凡是酒楼里有的菜,秦追都要!反正今天又不是他出钱,吃不完他可以打包。 对洋鬼子没什么好客气的,秦追拿出自带的山楂泡水,先喝了开开胃,然后搓搓小手,摆开架势,开吃。 他上辈子吃自助餐都没这么努力! 艾文.乔治坐在一盘酱爆猪肝后面,沉默许久,才拿起刀叉,勉强叉了块猪肝放嘴里。 秦追吃完以后,见病人还在吃,就打了个招呼:“我们还有事,大的要工作小的要学习,这就先回去了,你们结完账自己走吧,记得去码头边的济德堂拿药,拜拜。” 马克坐在桌子上苦着脸吃他的蔬菜,被一桌子香味整得心痒难耐,见秦追要走,只挥了挥手。 直到结账时,马克和艾文才看着账单面露震惊。 这、这么贵? 伙计看两个洋鬼子的脸色,怕他们要赖账,心中警惕。 “你们可是连海参、熊掌这样的好东西都吃了,山珍海味上得齐整,我们掌柜的还给抹了零头,这价不贵啊!” 最后还是艾文遣人回家拿了钱结账,但凡艾文.乔治那个在内阁做财政大臣的叔叔少捞点,两人都吃不起这顿饭。 秦追那边抱着小肚子回家,芍姐问他:“寅哥儿,你不是说顶天收十碗馄饨的诊费吗?今天是不是超了?” 秦追满脸无辜:“啊?那我立个新规矩,对洋人可以收贵一点的诊费,这不就行了?” 跟他蹭了一顿的众人沉默,心想你这何止是贵了一点。 其实秦追也不是治每个洋人都那么贵,给罗恩、克莱尔、泰德叔叔看病时,他可一分钱都没要,主打一个交情够深厚就费用全免。 秦追原先也没将治疗艾文.乔治这事放心上,该怎么就怎么,不想他和格里沙笑着说起这事时,格里沙却问:“能帮我也看个病人吗?她的症状和艾文.乔治很像,而且她也很抑郁,昨晚哭了一夜。” “当然可以。”秦追答应得干脆。 格里沙便推开门:“他们是昨天下午才来的,一对母子,是达利亚叔叔朋友的妻子儿子,他们的身体很不好。” 他到一楼的客房,推门进去,推了推躺在上面的三岁男孩:“雅什卡,带我去见你妈妈,我给她看看身体。” 他说的是格鲁吉亚语。 小男孩睁开眼睛,他坐起,抬手擦眼睛,腕子细得令人心惊。 格里沙让出身体的部分控制权,让秦追借用他的手指给男孩查体。 秦追看了看:“轻度营养不良,好好吃东西就行了。” 叫雅什卡的孩子不懂俄语,他年纪小小,今年上半年和母亲一起被送去西伯利亚,身上还有些冻伤留下的疤痕,却很懂事。 阿尔乔姆上尉和卓娅住所的地下室偶尔会安置一些朋友。 秦追在这里看到了一个症状和艾文.乔治十分相似的女人,她双目禁闭,躺在床上悄无声息,与尸体的差距仿佛就差一口气。 格里沙为女人盖了毯子:“卡佳阿姨才从西伯利亚回来,乔马叔叔之后会把她和雅什卡送到我舅舅那里,走高加索山脉去格鲁吉亚,卓娅去帮他的忙了,但现在我们都担心卡佳阿姨撑不到离开,她前两年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死了,体质很差。” 阿尔乔姆是达利亚先生隐藏在波罗的海舰队的战友,为他们在军队中发展战友,偶尔帮一些被通缉的朋友逃跑出国。 秦追凝视着卡佳的面孔,坐下为她把脉,查体,最终点头:“和艾文.乔治的确是一个症状。” 格里沙就起身:“那我现在出去买菜,可是我不会做,寅寅奇卡,能拜托你教我吗?” 秦追回道:“我会做,我来做,你在旁边看着学。” 格里沙就让雅什卡在自己的卧室里翻画,他最近已经开始学素描,画了很多高加索山脉的动物,有些还是秦追用他的手画的,包括几个卡通熊,还有卓娅给他买的拼图。 安置好孩子,格里沙就拿了钱包出门买菜。 路上遇到秦追很喜欢的未来作家小米科尔卡,知道格里沙想买东西后,米科尔卡自告奋勇:“我和你一起去,正好帮你提东西。” 于是格里沙又多牵了个小朋友。 这个时代的索契还不是后世能举办冬奥的城市,路上有着肮脏的积水,格里沙牵着米科尔卡跳过积水,对着哈哈笑起来。 格里沙实在是个很好的小熊,他很独立,很会照顾人,才和他认识不到一天的雅什卡信任他,米科尔卡是他的好朋友,在学校里也很有人气。 秦追也很喜欢格里沙,见格里沙右手牵着米科尔卡的手,就用精神体握住他的左手,见格里沙看过来,笑得弯起眼睛。 小熊顿时觉得心里开了好多小杏花,低头露出腼腆的笑。 等到买菜就得换人了,秦追出场,操一口和格里沙同款的混着伏尔加河畔与高加索山脉口音的俄语,一通噼里啪啦的输出,以相当实惠的价格买了几十个鸡蛋和两加仑的葵花籽油,猪肝也花了点小钱,猪腰子是白饶给他的。 米科尔卡瞪大眼睛,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秦追一看,心说坏了,格里沙以后不会以砍价小天王的形象成为这孩子书中某个角色的原型吧。 转念一想,如果真有在经典中留名的一天,格里沙还得谢谢寅寅奇卡呢,秦追顿时心安理得,理直气壮。 时值初夏,向日葵中有些成熟早的品种已经开花,街边有卖花女提着篮子,她宁静地坐着,如同一副风景油画。 格里沙见她衣衫单薄陈旧,过去拿买菜时剩余的零钱放在她手上,拿起一支向日葵。 米科尔卡好奇地问:“格里沙,你喜欢花吗?” 格里沙回道:“喜欢啊,我觉得精灵也会喜欢。” 小熊绿宝石一样的眼眸扫过秦追。 秦追坐在翠绿的葡萄藤下,笑道:“是,我喜欢,谢谢你的花,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看的诊费了。” 阿尔乔姆和卓娅的经济状况不错,厨房中香料齐全,秦追将肉类食材狠狠清洗,觉得溜猪肝不靠谱,那个煮的时间短了些,怕寄生虫杀不干净,便起锅先熬卤汁,然后将食材切成小块,放在里面使劲卤,口感其次,煮熟要紧。 食物的香气熏得二楼的雅什卡跑下来,靠着大哥哥的身体说了句什么。 秦追对格鲁吉亚语的熟练度没格里沙那么高,因此下意识问了一句:“他怎么了?” 格里沙翻译着:“雅什卡问能不能给妈妈吃。” 秦追便拿出刀,叉起一块出来,切块,拿叉子喂了雅什卡一块,揉了揉他的头。 路过的知惠不干了:“欧巴,你们吃好吃的为什么不带我!” 她才是欧巴们的嫡长妹啊! 作者有话说: 码字到一半趴键盘睡着了,对不起or2 因为出身朝国所以嫡庶意识真的很强的知惠:我才是嫡长妹!什么?露娜?她是嫡长姐! . 贫血是非常普遍的疾病,全球约有20%到33%的贫血患者,缺铁性贫血最常见,育龄期女性很容易有这个问题,蘑菇也有(还有心肌缺血or2),为了补血,像多吃肝脏和菠菜,吃阿胶糕都试过,最后还是补铁药给力咳咳。 1871年,德国医生迈克尔·安东·比尔默描述了恶性贫血这个词语,之后又是一名德国医生,在恶性贫血患者的骨髓里发现了巨幼红细胞,这是红细胞在发育过程中发生形态异常和功能的异常导致贫血,当时人们还不知道这是缺乏维生素B12和叶酸导致的疾病,他们不知道维生素B12的存在,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大量伤患出现,人们不得不更加关注血液的问题,然后乔治·惠普尔这名研究肝病的医生,逐渐注意到了肝的作用,他用狗狗做实验,通过喂食生肝来改善狗狗的造血能力,之后探望惠普尔的乔治·迈诺特和威廉·莫菲决定使用生肝疗法来治疗贫血患者。 1926年,乔治·迈诺特和威廉·莫菲在医学会议中公布了他们的成果——通过多补充肝脏、红肉等高蛋白食物,他们成功改善了多位贫血患者的状况,但他们依然不能确定肝脏是对贫血有用的。 1934年,惠普尔、迈诺特、莫菲三人因为对贫血治疗的研究,获得了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也就是说,很多后世的医学常识在20世纪初是诺奖级别的珍贵知识,而寅寅在中国的医学世家中成长,郎善彦一直告诉他,贫血的人要多吃红肉和肝脏,还有用阿胶补血,在这个时期,中医在治疗贫血时其实是比西医强很多的。 拿着诺奖成就治人的寅寅:正在教格里沙卤猪下水ing…… 第76章 香华(二更合一)[VIP] 欧美人的猪没阉, 吃起来总有股臊味,秦追下了很大力气才把这些东西做得没有异味。 为了将就卡佳在西伯利亚饱受摧残的肠胃,秦追煮了病号餐, 用面粉和鸡蛋搞了个疙瘩汤, 再加蔬菜一起煮,配上切好的卤肝卤腰花, 一起端到地下室。 要论照顾病号,还是秦追专业,格里沙将身体控制权交给他,看秦追温柔地唤醒卡佳, 将她扶起,用勺子舀起食物,慢慢给她喂。 卡佳的嘴唇因疾病干裂, 神色憔悴不堪,明丽的眼眸凝视着眼前银发少年的面庞。 她艰难地说:“谢谢你,孩子。” 秦追随口回道:“您尽快痊愈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这是健胃消食的水,请喝下去, 尽量把我端下来的食物吃完,您非常需要补充营养。” 他都不收诊费了, 对病号唯一的要求就是赶紧好, 病号好了, 他才能松快点。 卡佳吃东西时很努力, 她的肠胃状态并不好, 求生欲却相当强, 这是个好消息,只有想活的人才能续得久。 秦追对雅什卡也这个态度, 把食物都吃完,不许剩,老秦家的餐桌不允许出现剩饭。 格里沙见他一副还要叮嘱自己的架势,连忙道:“我吃饭不用你催哦。” 秦追开玩笑道:“我只是想提醒你,吃饭要荤素搭配,沙拉也要吃光,吃完以后站半个小时才许午睡,不要吃完就睡,不然容易长小肚子的。” 格里沙今年也在渐渐长开,正缓慢地褪去那股雌雄莫辨的银发精灵味道,秦追有点警惕熊崽变胖熊。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又觉得格里沙长大以后一定不会残,是那种好像在梦里见过这家伙长大后是什么模样似的笃定。 格里沙却觉得自己懂了:“你怕我长不过荷兰仔吧?就像你不许知惠太胖影响她长高一样,放心,我不会输给菲尼克斯的。” 熊崽握拳.jpg 秦追: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看到你和荷兰仔长那么高,我心里的不爽是平等的,不对,你怎么也叫他荷兰仔了? 算了,因为今天买到了很优惠的葵花籽油,秦追思考一阵,决定再做个锅包肉给格里沙和雅什卡做小零嘴。 说归说闹归闹,秦追还是很疼熊崽的。 这个时代几乎所有人都缺油水,阿尔乔姆这样的海军上尉也是这样,秦追穿越后就没见过不爱吃油炸食品的人,格里沙那么懂事,学习之余还要做饭,照顾病人,给他吃点好的是应该的。 阿尔乔姆上尉:吧唧吧唧。 卓娅:嚼嚼嚼,吸溜吸溜。 秦追做的一桌子好菜得到了房主两口子的一致好评,菜就面包,吃下平时两倍的份量。 就是卓娅喝汤的时候面露疑惑:“格里沙,你今天煮的罗宋汤和平时不一样,感觉更酸。” 因为那汤是秦追煮的!格里沙努力描补:“今天多放了些香料。” 小熊心里带着幸福的苦恼,唉,寅寅奇卡对他太好了,明明下午还要和三叔三婶出门逛街,做饭时都没有让他插手,做得还这么好吃,但是他们做饭的口味不同,要是被人发现可怎么办啊。 清国,申城。 秦追和三叔三婶约好了一起去逛古董摊儿,虽然很多小摊最老的就是垫货物下面那块布,所谓货物极有可能是上周才做旧的,但万一买到商周的东西,那就赚大发了。 实际上郎善佑也没指望今日淘到什么古董,就想买几件带古韵的女子饰物,带年头的饰物可以戴,也可以做理财的物件收藏,没年头的,只要好看也行。 他在前面和龙更实说:“我这辈子就好一个古董,也不是一定要把这些纳怀里,而是让我能从一堆堆的泥土块儿中发现它们,就发现的那一刻,感觉特别好。” “我翻了好多书,专门研究这些,别看我这样,我还认识古时候的字呢,可惜咱家医学传家,长辈们总说我不务正业,可我也没乱花钱,娶老婆用的都是我自己的积蓄呢。” 秦追跟着逛,眼睛扫着四周,看中个玉白的玉壶春瓶,蹲在摊前指着春瓶问:“这个怎么卖?” 小贩道:“这是宋代的老物件了,您得给这个数。” 秦追:“得了吧,顶天明朝,你别不信,我在潘家园看过这个瓶的兄弟,就这角落是不是有个印?这是工匠留的记号,这是明朝天启年仿造的宋物。” 小贩内心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似是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这么小的娃子能将古董物件的来历说得这么清楚,但不妨碍他和秦追讨价还价。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一阵嘴,又拢了袖子去比划,最后秦追拿二百两把春瓶抱走了。 郎善佑站一边,乐呵呵地对龙更实说:“看,这就是得了我真传的了,侄子,你买这玉壶春瓶做什么?” 秦追回道:“放花。” 他院落中的杏花在他去草原救人时便花开花落,只能透过知惠的眼睛去看,想再找花放在春瓶中,就得去买。 申城也有卖花女,她们提着鲜花走过大街小巷,换来几个铜板糊口,若是年轻好看的,男人买花时顺手揩油,她们也不敢反抗,不过几日,就看不到她们的身影,许是被嫁掉了,许是被卖掉了。 秦追住的榆钱街有个卖花婆婆常来,她的手粗糙,皮肤黝黑,每年春季都带着鲜花入城,各色花都有,说是自家院子里种的,摊儿一摆,香气扑鼻。 据说婆婆年轻时也是走街串巷的卖花女,被哥哥卖给城外一个老鳏夫做续弦,却依然放不下这些花哩。 秦追抱着春瓶回家,路过她的摊子,蹲着挑了一阵,要了栀子,卖花婆婆拿报纸将花包好递给他,龙更实帮忙拿着,郎善佑买了一朵芍药,别到她发间。 郎善佑夸:“好看。” 龙更实嗔:“别乱说,我个大脸盘子配这么大的花,像什么样?” 郎善佑道:“像月圆花好,见之可亲。” 龙更实:……嫁个嘴甜的男人就很烦,时不时被肉麻一下,又嫌弃不起来。 两口子把秦追送回家,携手去吃张家酒楼,说不定还能遇到去吃酱爆猪肝的艾文.乔治。 秦追去曲思江的院子里摘了几朵石榴花,回家和栀子一起插瓶,加了清水一起养着,两只京城犬打闹着绕过他的脚边。 菲尼克斯夜晚七点上线,看到秦追坐在桌前写东西,鼻翼是栀子香,抬头一看,古董瓶里白与红交织着,莫名清丽。 他吃着夹了芝士烤出来的牛角包,忍不住道:“第一次看你在桌上摆花。” 秦追开玩笑:“就许你家玫瑰满园,不许我闲情雅致啊?” 橡树庄园有专门的花房,又开辟出花田种植玫瑰,如今正是玫瑰、月季、蔷薇盛开的时节,深红的玫瑰在初夏风中摇曳,是菲尼克斯近日最喜欢的看书地点。 他遗憾道:“可惜没有向日葵,黄河以北种这个较多,南方少见,葵花籽油也没得吃。” 菲尼克斯将这事记在心中:“我让管家帮我找,开个新花田种。” 虽然花种好了也插不到东方的玉壶春瓶中,至少多个让秦追赏花的去处。 北半球奔赴夏季,南半球又要入冬了,露娜再次披上厚实冬衣,和她庄园里新来的亲戚学撬锁挖坑,翻墙上树,罗伯特先生也由着她玩,秦追这才知道原来罗伯特先生祖上来南美,还有一重缘由是避祸,听说是家里传承了神偷技艺,但有人偷到了贵族家里,得罪了人。 合着开锁还是露娜家的家传手艺! 秦追在睡前围观了露娜的撬锁训练,实在没忍住,提醒:“你要仔细听那个锁里面的变化,光靠手感是不行的。” 露娜今天挑战的是难度较高的锁,半天没搞开,脑门带汗:“别说话,我还没勾上。” 菲尼克斯看了一阵:“要不我试试?” 露娜专心致志地对付锁:“哎呀你们别吵!” 接下来一个时辰,三人没干别的,光和锁较劲去了,秦追和菲尼克斯没忍住,之后还是上手了,等到锁咔哒一声打开,三人如释重负。 露娜擦擦额头的汗:“我好像找到一点诀窍了,等着,过不了几天,我开它就和吃饭一样简单。” 如此一来,秦追每天练武写东西,盯知惠的学文学武的进度,帮格里沙照顾卡佳和雅什卡,为他们食补身体,蹭罗恩的大师补习班,晚上和菲尼克斯一起蹭露娜的神偷成长日常。 德姬却突然找上秦追,小声问了个问题,差点把秦追吓得蹦起来。 “寅寅,吃蝌蚪能避孕吗?” “谁要避孕?” 秦追正在喝玫瑰茶,听到她这个问题,吓得茶盏没端稳,差点落地上,又被他用脚背接住,腰一弯,将茶盏放回桌上,去将门窗关好,面上带着惊恐。 德姬也发觉这孩子在怕什么,顿时气道:“不是我!” 秦追松了口气,他倒不觉得德姬再谈恋爱结婚有什么问题,24岁的大姑娘,想爱就爱,只是当前年代保守,万一她吃了亏,秦追怕自己兜不住。 他回道:“吃蝌蚪当然不能避孕了,谁告诉你的糊涂法子?” 德姬捞起毛毛撸着:“是和我买酒的客人,你不是给了我药酒的方子吗?壮阳效果特别好,我生意可棒了,有客人他们就觉得我背后有通医术的高人” 高人寅寅问道:“然后呢,客人就来问你避孕的法子了?” 德姬回道:“你还记得知惠前阵子说过的清吟小班的女人吗?就是她,裹着小脚,要壮汉背着去款客,有些老东西不中用,她就喂他们喝药酒,可干这一行的最怕怀孩子,各个找尽避孕的法子,问到我头上来,我怎么知道!” 但凡她知道,当初被倭寇劫走时肯定就不让自己怀孕了,即使德姬现在再怎么爱知惠,她当年也不是心甘情愿怀上仇人孩子的啊! 秦追听德姬说话,知道德姬带着几个自梳阿姐开的酒铺生意不错,每个月稳定进项有三四十两,刨去成本和阿姐们的薪资净赚二十两,普通人家做菜用的料酒她卖,强身壮骨的药酒也卖,因货品质量好,德姬经营有道,口碑噌噌上涨。 那日知惠见到的清吟小班的女子叫香华,是去年出头的花国状元,苏杭那边过来的,弹得一手好琵琶,听闻声如黄鹂,又纤细娇美,只是与恩客往来间,总想着趁年轻多攒钱赎身,而不是红到一半就仓促怀胎,不然打胎时落下个毛病,岂不误了生意? 说到这,德姬有些委屈:“她问我这个,好像把我也看做不正经的女人,可我不是的。” 即使前半生坎坷,可德姬并非出于自愿遭那些劫难,自逃到清国来,她过日子的钱也是靠双手在赚,为了酿酒,她带着几个阿姐用扁担挑水质好的水,水桶重,有一回她摔地上,脚崴了,手上蹭破了皮,被寅寅拉着上药时偷偷落泪,都不敢叫知惠看到妈妈也会哭。 她到了一处新地方,就想过新的生活,想要昂首挺胸,不愿再被任何人当做以色事人的主,而且她也成功立下家业,那个香华怎么能因为她长得好看就以为她不正经呢? 德姬道:“我做生意时都让阿姐们守柜台,我从不轻易露面,怕惹麻烦。” 生一张娇丽妩媚的娃娃脸自是让男人们心动神摇,对长着这张脸却没有依靠的女人来说未必是好事,德姬当年就是因着美貌才被倭寇劫走的。 有时德姬看到知惠越来越像她,心里担忧,因此从不阻拦女儿大口吃喝,长成小胖子也比被男人欺负好,后来秦追把知惠送去习武,德姬也一万个支持,巴不得女儿变成能一拳把人脑浆子都打出来的女壮士。 秦追任她发泄完情绪再说前因后果,顺便又去沏了新的玫瑰茶,里面加了大枣,可以疏肝理气。 德姬喝到后头就有点撑,想说喝不下了,秦追还让她走的时候把茶壶拎走。 “泡三遍,都喝完,吐舌头给我看看。” 德姬乖乖让秦大夫看舌苔,秦大夫发现她的舌苔就和高三的学生一样,充满压力和忧虑。 秦追说道:“既然最近睡不香就和我说嘛,有些小问题不治容易拖成大问题的,尤其是你有过情绪导致的失聪,更要多注意啊。” 于是德姬走的时候,除了一壶茶,怀里还多了一张药方。 谁知三更半夜,又听到有人敲她的院门。 德姬缓缓坐起,神情警惕,从床边拿起扁担,踩着布鞋往外走,就看到知惠坐在东厢门口,只在睡衣外披了草绿色外套,双手握着铜头棍,双眼清明锐利。 见母亲出来,知惠指指墙边,就看到秦追坐在墙头树影之下,擦拭着手里的吉光片羽,显然是知惠察觉到动静后,就用通感叫了欧巴。 菲尼克斯和露娜也在线,两人纷纷建议,让秦追把壳子|炮拿出来,见势不妙就来一枪。 秦追:你们闭嘴啦。 侯盛元今夜去卫盛炎那儿了,但金子来和柳如珑都在家,就在竹梯下面,随时能翻过来帮忙。 这年头男人是壮劳力,也是保护一个家的武力,德姬到了大儿子寅寅身边才感受到家里爷们能护着她的滋味,如今连女儿也如此可靠,她心中一定。 去开了门,就看到一黄袄红裙,容色妍丽的女子对她盈盈福身。 “洪夫人,妾香华有礼,深夜拜访,还望……” 话未说完,德姬就要关门,香华连忙伸脚去卡,被门夹了一下。 香华娇呼:“诶呦。” 德姬还拿着扁担,见她这模样就火上心头,举着家伙冷冷问:“你来做什么的?” 她家可是有孩子的,万一这女子说出什么污知惠耳朵的话,德姬立刻用扁担敲死香华再沉到黄浦江里,正好今夜天黑云厚,方便隐蔽行动! 香华苦笑,看看护送她的小厮,两人双膝一弯,跪在德姬面前。 香华苦求道:“夫人,我也是没法子,特来问您,能不能让我悄悄见那个大夫,我怕自己病了,若是让鸨母知道,她一定让龟|公收拾我,他们磋磨人太狠,我不敢瞧他们认识的大夫,真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求您。” 她才侍奉完一个客人,对鸨母说是留一夜,实则是和相好的小厮一起来求医,香华也是瞅准洪德姬是个心善的人,铺子里帮工的都是自梳女,从不苛待她们,又清净自持,不屑与脏人来往,因此便是不帮忙,也不会把她的事卖给老鸨。 这算欺负好心人吗?香华不知道,如她这样烂泥里滚的人,有些时候必须得舍掉脸皮,才不会被吞吃得骨头不剩。 德姬就一点也不想帮香华,可恨这女子直接跪门槛上,让她关不上门,再这么下去,万一有路过的人看到个涂脂抹粉的女人跪她家,她可说不清! 于是只能将香华拉进来,不许小厮进院,对知惠挥手,让她回屋里待着。 德姬冷冷问:“你怎么回事?” 香华期期艾艾:“我、我有数日没来红,怕有了孩子,您只要给我介绍大夫就成了,我自己找他看,您说了他在哪,我现下立刻走,不打扰您。” 德姬心说自己疯了才让寅寅给一个女支|女看病,寅寅才多大?和这种女人认识还能好吗?万一她有个脏病,德姬能膈应死。 她干脆回道:“我不认识,你滚吧。” 德姬不知道,秦追上辈子其实是给很多女支|女看过病的,她们是黑诊所的主要客户群体,他给她们开止痛药,做流产手术,治|性|病。 他知道她们都是可怜人,他也知道申城的女支|女很多,甚至等到了民国,这儿的女支|女会越来越多,最多的时候有十二万人。 秦追轻轻一叹,将剑扔给墙下站着的柳如珑接着,自己纵身一跃,轻盈落在德姬院里。 “阿妈,我给她看看吧。” 香华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少年惊了一跳。 德姬却不高兴:“你回去!我不许你给她看!” 秦追对她微微摇头:“不妨事的,她要是不想被老鸨收拾,就不会告诉任何人她找我看过病。” 他走到枣树下面的藤编桌椅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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