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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又一起回了京城。 和很多年前比起来,八旗子弟威风不在,东绦胡同的那间老四合院却还在,秦追幼时的保姆栀子姐的大女儿那大香会带人过来帮他们看房子,因而此处的家具等都保留完整,连院中的杏树也长得越发好了。 秦追站在杏树下,微微抬头,看着那在夏季显得格外茂密的树冠,小时候他总觉得这棵树很高,和父母一样高,现在却仿佛跳一下便能碰到最高处的那片叶子。 已经变成三十来岁妇人的那大香搓着手出来招呼:“寅哥儿,我提了便宜坊的烤鸭来了,快来吃!” 秦追回身,眉目如画,芝兰玉树似得俊美:“来了,大香姐。” 那大香眼前一晃,这才回神:“你真是……一看就知道是善彦叔叔、简姨的孩子,嗨,都好久没人叫我姐了,我都快做祖母了。” 和那大香叙旧间,她说了许多京城发生的事,比如当年曾嚣张显赫一时、让曾经的名旦月红招痛苦半生的涵王府早已轰然倒塌。 “他们不事生产,去津城想做什么寓公,却花销无度,染大|烟,捧名角,什么撒钱耍什么,听说还和日本人有来往呢,我看他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有扎喇芬,寅哥儿你记不记得这个名字?就是当年被恪贝勒害得中风的那位索格格(51章),大清亡了以后,她靠着在护士学校学的帮人接生的手艺,捡了两个孤儿养大,她养的那个阿哥也有骨气,家业没了以后,他立马认回亲娘,如今靠给人拉车挣钱,后来卖了个被抄家时偷偷藏下的古董,开了个车厂,赚了钱就孝敬给母亲,是个好汉子。” 那大香说起这些事如数家珍,却是因着扎喇芬一直记着当年被小大夫秦追用针灸治好偏瘫的恩,逢年过节会邀请那大香一起去上香,为秦简、秦追两人祈福,大家早已熟了。 “唉,只是可惜去年扎喇芬被鄂北一家护士学校请去做了老师,过年了才会回京,不然就能让她见见你了。” 秦追咽下口中烤鸭,想起那个幼时治过的患者:“知道她过得这么好,真不错。” 明明都是那么多年的事了,知道了扎喇芬之后的人生,秦追也不由得心中升起一股成就感来。 过了会儿,二叔、三叔回来,说起当年差点把他们逼死的王爷、贝勒、旗兵、钮祜禄等等,只叹个不停。 那些故人有的靠着祖上留下的钱财依然荣华富贵,浸泡在销金窟里不知黑天白日,有的落魄了,过着衣不蔽体、饥不饱腹的日子,还有的去学种地、给人做工,努力在不断动荡的时代浪潮中活了下来。 曾是活泼少年的郎善佑摇了摇头:“本以为再看到他们的时候会多激动呢,谁知心里只剩惆怅了,这么多年过去,我们都变了啊。” 郎善贤往他碗里夹了块卤肉:“还是有些不变的,你看这肉,还是这么好吃。” 秦简补了一句:“就是涨价了。” 听了此话,桌上几人都被逗乐,纷纷笑了起来。 在京中停留几天,秦追和母亲、二叔、三叔踏上南下的路,他们坐的是火车,只是乘坐体验比秦追6岁那会儿也没进步什么, 于是在靠站的时候,秦追总要下车去抻抻筋骨,不知火车在哪一站停靠的时候,一个已经很是沧桑、穿着朴素的老人被车站的工作人员扶着走过,不经意间看到了秦追,他扶了扶眼镜,眯着眼睛打量那高挑青年的侧影,直到秦追上车。 “詹大人,您这是看见什么了?” “呵呵,没什么,只是一位小小故人,现在长大了。” 还有一回,火车靠站时,秦追那容易在交通工具上犯困的毛病又来了,正靠着母亲的肩睡得不省人事,车站上突然人声鼎沸,他也没醒。 秦简朝车窗外看去,疑惑道:“那是谁啊?怎么被好多人围着?看着有些眼熟” 郎善贤看了一眼,立时认出来:“是月梢月老板,哎呀,他竟是到这来唱戏了。” 秦简惊喜道:“月梢?是他?哎呀,车开了!” 火车摇摇晃晃地开了,秦简不舍地看着逐渐后退的车站,站里的人影渐渐变小、变模糊,她摇了摇秦追,谁知这儿子这会儿还执着地和周公下棋呢,只好等秦追睡醒了才告诉他这桩相遇。 秦追揉着眼睛,睡眼稀松,听了母亲的遗憾,他睡得发红的脸颊出现两个清浅的酒窝。 “我已经回国了,若想重逢,以后有的是机会。” 作者有话说: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祝大家除夕快乐,吃着美美的年夜饭,烤着暖暖的火炉,享受轻松愉快的年假,蛇年好~嘶嘶如意~ 第322章 同行[VIP] 从北到南, 并非一路平安,国内动荡,有时秦追能听见邻座坐下学生, 高谈各自政论, 有时会吵起来,气氛焦灼, 可等他们下车了,那座位又落下一对母子,母亲带着年幼的儿子,温声哄劝着孩子喝些温水, 又说“爹在下一站接我们哩”。 这是1930年的中国,一辆火车上有人生百态,人流来往上下, 带来无数或喜或悲的故事,秦追新奇地感受这里的一切,他在1913年踏上出国的路, 多年后回来,这里变了, 又好像有些地方永远不变。 几乎不需要任何时间去适应,秦追就轻松融入了这里, 两辈子了, 他总是扮演游子的角色, 前世被拐到国外过了十年, 今生在欧美先做留学生后做学者。 兜兜转转还是如心中所愿回了家。 侯盛元与卫盛炎过来接车, 看到秦追轻快地跳下车来, 眼中俱是激动。 秦追上前鞠了一躬:“师父,师伯, 不肖徒儿秦追回来了。” “好孩子。”侯盛元把他扶起来,有些哽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秦追对两位长辈笑道:“往后我会好好孝敬二位,给你们养老,还有芍姐,您看着身体康健,真好。” 曾照顾过幼时秦追、知惠的自梳阿姐芍姐用帕子抹泪:“咱们哥儿这是学成归来了。” 不远处,秦筑的弟子洛花犹豫一阵,秦简看向她,招了招手,洛花才敢上前来:“师姑,师父让我们来接您,说是在申城给您置了产,还要将厦门的一些产业也交给您。” 秦简和秦追对视一眼,面带无奈:“我算是闲不得了。” 秦追没有反对秦筑给母亲派工作的意思,温声道:“您愿意做就做吧。” 有事总比闲着好。 他们召来人力车夫,坐车回了榆钱街,过一个缓坡时,一个眼熟的报童上前来推车,秦追默默下车,帮着车夫把车推了过去,低头对小孩叫道:“你是小枣?” 那报童愣了一下:“您是?” “我是知惠的哥哥,我姓秦名追,知惠和我提起过你,说你勤快又懂事,希望我多多照应你。”秦追友善道,“我和你订报纸,申城销量前十的报纸,各式都给我来一份,往后每日早上给我送来,我给你钱,包你的早餐,可好?” 小枣高兴起来:“好!” 秦追摸摸小孩毛茸茸的脑袋,拉他一起进屋,从行李箱里翻出一袋巧克力糖,放在小枣手里:“带给你在园里的朋友们吃,我没放坚果,不用担心有小朋友吃了过敏。”才让小孩走了。 小枣捧着糖离开,才回过味来,惊讶地想,那个秦教授不仅为人亲和,给他的巧克力还是亲手做的! 知惠姐姐的哥哥和她一样都是好人! 侯盛元指着秦追从6岁住到大的房间:“喏,提前给你打扫过了,去吧。” 秦追应了一声,提着行李箱进屋,发觉里面的摆设竟是一样未动,还是多年前的样子,只是打扫得格外整齐。 架子床上铺了凉席,装了蚊帐,里面的浅蓝色薄毯和枕头,还有床边的罗汉榻,正对书桌的百宝阁,打开窗户就能看见院中杏树。 时值初秋,杏子熟了,秦追看着那黄橙橙的杏,心想,我可以用它们酿酒,与亲友们一起喝了,再偷偷藏一坛埋在地底,若是往后有机会,说不定能让格里沙喝到。 此后秦追便接手了知惠早先在国内的工作,包括申城郊区的建厂,跑官方的程序,该给上头人塞钱打通关系也毫不含糊,还有找工程队、招募员工。 还有去春明市做考察,将预订建二厂的地方敲定下来,先把厂房建起来,生产线可以等战争开始后再迁过来。 他回国这件事没有瞒着任何人,建厂这事也大大方方地办了起来,期间还和虎爷、龙爷见了面,龙爷的妹妹就是秦追三叔的妻子,他管人家叫三婶,大家是正经亲戚,龙爷很爽快地带秦追见了申城本地的地头蛇,帮他疏通各方。 很多事情做起来其实并不容易,就算有亲朋故旧的帮助,秦追还是不得不让菲尼克斯、露娜这两个家学深厚、有从商经验的人精做军师,晚上睡着了都不忘找秦欢要主意,好在他精力充沛,敢想敢干,不骄不馁,竟也把所有事都办好了。 申城医科大学早和秦追用电报联系过几次,秦追亲自回来后,校长亲自上门,和秦追说好了往后任教的薪资和细节。 校长姓任,他和秦追签合同时还如在云端:“真是不敢想象,您居然真会回来。” 他们学校以后也是有诺奖大佬镇场子了! 秦追语调温和:“我只是回来做一些我能做的事情。” 他第一学期只带解剖和病理两门课,顺带兼了个系主任的职位,若非秦追推拒,校长还想让他再兼个副校长,但秦追自觉工作量已经到顶,不能再加了。 法租界中那位曾经很照顾秦追的雷士德医院的马克院长已经退休,现在的雷士德医院院长叫阿芒,是英国人,毕业于剑桥大学,最崇拜的人是知惠,在知惠去他们学校开讲座时还找知惠要过签名。 理所当然的,雷士德医院再次聘请了秦追,希望他能去做副院长和外科主任。 9月初,大学开学了,秦追就提着一箱子书进驻自己在大学的办公室,在开学仪式上,受校长的邀请上台讲话,在学生们中间引起好一番轰动。 秦追心想,也不知道这些学生们期末时会不会和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那些学生一样,天天做些“教授捞捞”的春秋大梦。 不过看起来倒是活泼可爱,发量也不差,应是经得起折磨不不不是认真教导的好孩子。 如此到了9月底,酒酿好了,所有工作也走上正轨。 秦追终于给自己放了一天假,穿着衬衫长裤,戴一顶遮阳草帽,去看黄浦江边的十里洋滩的繁华景象,和后世自是比不得,却别有一番风味。 沿街有人叫卖糖葫芦,秦追去买了一串,站在江边一口一口吃完,格里沙站在涅瓦河畔,和秦追一起欣赏江景。 不同的风席卷着水汽穿行过大街小巷,秦追在卖花女那花钱提走了一篮花,去了附近的大戏院,票是不用买的,直接进去就好。 格里沙也在街头行走,进了当地的芭蕾剧院,他低声和秦追说:“今天有很有名的芭蕾演员过来。” “是谁?” “尼金斯基,你还记得他吗?” 秦追思考了一阵:“哦,我记得他,他的妻子曾经带他来找我开中药,他现在能恢复上台了吗?” 格里沙说:“是,这是他的复出之舞,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彼得格勒的业界人士普遍认为他的水平依然远超常人,是值得人民去观赏的艺术。” 戏院里早已满座,只因年禄班到了这来,班主柳如珑是旦角里有名的人物,头一号的彩旦,可若换了刀马旦的打扮,依然是俏得很,头牌则是大武生金子来,那一曲《夜奔》是再也没人唱得过他的! 再有新晋的花脸霸王桂之岚,有名的旦角儿封之蕊,都是梨园中闯出赫赫名头的名角儿。 人声鼎沸中,台上的角儿们用一出出戏演绎悲欢离合,看客们轰然叫好,掌声如雷。 柳如珑难得上了《棋盘山》,演了那英气娇媚的窦仙童,嗓音清亮,唱工惊艳四座。 有老戏迷纷纷惊叹:“柳老板今日是一点也不惜力,十二成的功力都发了出来了!” “好,柳老板这戏不亚于当年!” 还有新戏迷惊道:“真真厉害,往日都不曾看柳老板拿出这等绝活!” 国家歌剧和芭蕾舞艺术院中,许多老师、学者、作家、工人坐在座位上,惊叹地看着会被后世称为“舞神”的尼金斯基演绎《牧神的午后》。 尼金斯基的动作优雅、流畅如同奔涌的水流,隐含一丝古拙的魅。 有摄像头对准了舞台,无比珍惜地将尼金斯基的舞姿记录下来,好留给那些同样爱好舞蹈的后人。 在不同的地方,不同国度的人群观赏着不同的艺术。 秦追手指轻轻一勾,像是勾住格里沙的手指。 瑞士,罗恩正在拍摄电影,卓别林在他旁边设计着动作,他们说好要为接下来的戏搭配《拉罗D小调西班牙交响曲》。 费城,菲尼克斯牵着诺米的手落座,拉赫玛尼诺夫即将上台。 知惠和杨晓一在餐厅正中央的舞池中,伴随着乐队的伴奏,正在跳一曲探戈。 露娜在印加人的围绕中,起身在火堆旁跳起原始的舞蹈。 弦将他们牵在一处,不同的舞乐不仅没有让他们感到嘈杂,反而让他们共享了彼此的喜悦与心中所思所想。 六根弦中有一根是最特殊的,那既是弦,也可以理解成一种粒子,它稳定而极具吸引力,可以将其他的弦牢牢吸在身边,在更高的维度中,使弦的主人们相依相偎。 秦追想,我一定在出生前就到了妈妈的肚子里,隔着她的肚皮听到过这些声音。 直到一场戏完,京胡与锣的声音隐去,年禄班所有人聚到台上,对戏迷们挥手、行礼。 秦追抱起那花篮,一步一步向舞台走去。 时至今日,他依然记得与伙伴们初见的模样,并庆幸往后能一路同行。 他走到舞台上,将花篮递给柳如珑:“柳老板,风采不减当年啊。” 柳如珑接过花,打量着眼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打趣道:“秦老板,您如今也是真正风华绝代了。”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明天开始进下一卷啦~ 第323章 现代1[VIP] 摇晃间, 秦追逐渐恢复意识。 他想起自己昏迷前正在藏区支援解放部队的医疗,顺带向当地老乡普及疫苗,学藏语费了他不少功夫, 讲课时也总怕自己不够精准, 昨天就熬夜到凌晨两点备课,只睡了三小时就起来工作, 谁知到了白天,胸口突然就疼痛起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倒去。 唉,怎么也没想到上藏区的前三个月都没出事, 到了第四个月了,以为身体已经适应了,却突然倒下了。 跟着他的那几个学生也不是什么完全健康的人, 早年跟着他在申城读大学,后来到了春明城,还和他一起办药厂、在西南联大做老师, 一起去战区医院顶着炮|火给受伤的战士做手术,各个累了一身的病, 还没秦追这个老师硬朗,他们没被吓出个好歹来吧? 罗恩过阵子就要到中国来拍新片了, 秦追得快些好起来, 好到时候招待自家小弟。 菲尼克斯估计会邀请他加入他和露娜创办的戒酒协会, 和他说什么“人类到了一定年纪就要远离酒精”, 可秦追喝得都是养生药酒, 真的用不着戒。 还有欢欢, 他们两兄弟时常梦中见面,78岁的秦欢也没个老伴和孩子陪着, 只有秦追惦记他,为了秦欢,战火最猛烈、天上天天掉炸|弹的时候,秦追都不敢死,生怕一旦自己没了,欢欢就彻底成个孤寡老头子。 别说,就是靠着这股劲,秦追才屡次死里逃生,硬生生续到建国,顺带培养出了一支可靠的医疗队伍。 人呐,还是不能太自信,秦追以为自己挺过了龙场悟道、战地医院等高难度副本,觉得自己已经金刚不坏了,谁知身体该造反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直接把他放倒了。 知惠知道了这事恐怕也要笑他了,唉,又忘了,知惠已经不在了,她去年就在朝鲜牺牲了,是0212家族第二个离世的人。 还有某个人,秦追心中一酸,被家族内部公认体质最好、最有希望长寿的人,却是走得最早的,十年前就没了。 他睁开眼睛,愣住了。 等会儿,1952年的藏区有这么豪华宽敞的飞机可以坐吗? 8岁的秦追呆坐在18岁的秦欢怀里,被哥哥紧紧搂着,身上裹着毛毯,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秦青察觉到儿子的动静,回头一看:“小宝醒了?” 冉秋华问:“小宝喝不喝饮料,妈妈叫空乘姐姐给你果汁好不好?” 秦追下意识回道:“不喝果汁,我要茶。” 冉秋华意外道:“你改口味啦?刚才还说要喝果汁的。” 秦追瑟缩一下,突然不敢说话了。 眼前这对夫妇真的很好看,是那种电视剧里的“中式霸总家庭”都比不了的漂亮,男性儒雅英俊,女性清丽优雅,即使四十来岁了也不显老,是他前世的父母,可是在小儿子秦追被杀以后,他们被抑郁的情绪折磨着,没过几年都走了。 他憋了很久,才憋出来一句,“我、我戒糖了”。 这是实话,就52年的新中国那个条件,也没啥糖好吃,所以秦追加入了菲尼克斯和露娜的戒糖者联盟。 一直沉默的秦欢将秦追抱得更紧了一些,突然笑出声来,那嗓音清越悦耳:“爸爸,妈妈,小宝睡懵了。” “也是,上飞机以后就没清醒过。”秦青温和了神色,“好啦,飞机快降落了,到了机场再给你买东西吃,好不好?” 秦追把油炸食品也戒了,他挪了挪,想揪自己一把,被秦欢按住。 “别揪,不怕疼吗?闭上眼睛。” 秦追顺着哥哥的话闭眼,发觉大量记忆涌入脑海,那些曾经以为会被淡忘的时光,前世儿时的记忆,瞬间让他明悟了自己的处境。 继穿越到清末以后,他又从1952年抵达了2018年,也就是8岁的时候,再过一天,即2018年5月3日,他就会被拐卖到金三角了。 “欢欢,你也……” “嘘,别怕。” 秦追和秦欢耳语:“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你是怎么来的?” 即使再迷惑于眼前的一切,秦追骨子里还保留着针对亲人的敏锐,他自己应该是心脏病导致的猝死,才死回了21世纪,那秦欢呢?他是不是也是死回来的?怎么死的? “……” 秦欢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飞机降落在长水机场,下飞机时,秦追还有些不习惯,才从刚解放不久的藏区回到21世纪,他还没回过神呢。 等会儿,他就这么回来了?那刚满三岁的建国(克隆羊宝宝的名字叫建国)咋办?那羊就亲他,他的建国啊! 国外的朋友才发电报说瑞典皇家科学院的老头们准备松口,要给他发第五次诺奖了,他这一死,奖不会被赖掉吧?和他一个课题组的其他两人能去领不? 他的药厂在打解放战争的时候就转国营了,生产工艺正在迭代,要用棉籽饼替代玉米浆制备青霉素提升产量支援前线,学生们能把这个事搞好不? 赤脚医生下乡工程搞到一半,他就这么没了,不会给同志们添麻烦吧? 还有罗恩、菲尼克斯、露娜……他走在了他们前面,留下三个伤心的卷毛。 秦追浑浑噩噩,悲从中来,在下飞机时都没自己走,而是被秦欢抱着下机,扭了扭,想要下地。 秦欢呵斥道:“不许动!被人拐了怎么办?” 秦追:……可我前世是在出了春明市,到彩云市的时候才被拐的啊,春明这边还安全着呢。 有关自己何时被拐、被哪个人拐这件事,秦追记得可清楚了,那真是化了灰都忘不掉,别说他了,就连0212家族的其他成员恐怕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在格里沙被困列宁格勒,受了重伤即将死在战场上的时候,秦追一直在和他说话,希望留住他的意识,那时秦追把什么都说了,说自己来自21世纪,说他们正在经历的战争必然走向胜利,说他前世也叫秦追,8岁被拐,17岁逃回了家,快要高考时穿越了…… 秦青和冉秋华不知道两个崽之间流转的暗潮。 冉秋华还夸道:“欢欢,好好抱着宝宝,这儿人多,是不能让他走丢了。” 这下秦追是彻底不能下地了。 他爸妈怕秦追睡久了饿,去肯x基买了汉堡薯条鸡翅,他们两个虽然都是名校毕业,后来白手起家攒了几千万家资,却没有什么不许小孩吃垃圾食品的概念。 秦追捧着汉堡,想起从清末走到建国的几十年时光,还有些恍惚。 他拉住秦欢的衣袖扯了扯:“欢欢,我是做了一场长梦吗?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18岁的秦欢还没有像爸爸一样戴上金丝边眼镜,他那么年轻,一路走来吸引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目光,他那深邃的凤眼凝视着弟弟年幼的面孔,又俯身抱住了秦追。 “我想那些都不是幻觉,小追,我将我们之间的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 秦追眼圈一红,低头抹起眼泪来。 他想起那些前世的亲人,那些已经失去的亲人,如在抗日中牺牲的母亲和混账三舅,还有去年寿终正寝的师傅侯盛元和追随师傅而去的师伯卫盛炎,幸好他们比知惠早走了几个月,不然等知道了知惠的死讯,还不知道怎么难过呢。 奥尔加在列宁格勒被包围时走得比格里沙还早,格里沙也没了,好在他们都躺在了烈士陵园里,不然秦追还担心他们走后无人祭扫。 那些活着的亲友知道他的死讯,恐怕也会很难过,那三个伤心的卷毛没了纽扣,以后要互相联系恐怕都不方便了。 知惠的丈夫杨晓一不肯再娶,好在他和知惠领养的小枣和小柳对他很有心,晚年也有人照顾吧。 秦追在战争中也领养了好几个孤儿,好在他们都成年了,有的已经开始工作,有的还在读大学,秦追的后事大概也是他们在办。 想起书房里的那些收藏,秦追大恸,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捶着胸口嚎哭起来,他的遗产只能让那几个小崽子分了,他一辈子的珍藏啊! 秦欢看他难过,心中也不好受:“小追,别难过了,逝者不可追,以后我陪你去俄国看你家那口子躺的陵园吧。” 秦追接过秦欢递给他的手帕擦着眼角,摇了摇头:“我不是哭他,他都走了十年了,我早就为他把泪流干了,我现在是哭我的书房,里面有格鲁什卡的画册,还是他的战友寄给我的,还有老师和尼尼卡、普朗克、爱因斯坦他们的签名……” 秦欢想起秦追那个书房,嘴唇一抽:“是哦,你用青霉素和十吨黄金换的那张签名也没了。” 想起最重要的那张签名,秦追更痛了!那张只要说出名字就会被和谐的签名,他好痛啊! 冉秋华正拉着秦青的衣袖,撒着娇要喝可乐,看到两个崽亲密的模样,意外道:“今天怎么抱来抱去的?宝宝平时可嫌弃他哥哥了,今天都没把人推开。” 秦欢总喜欢说鬼故事吓弟弟,但弟弟要什么他就给什么,长辈们都知道秦欢很喜欢弟弟,但被吓的那个弟弟对哥哥就满是心理阴影了。 过了一会儿,秦追居然哭了起来,冉秋华和秦青对视一眼,心想不是吧?在机场也要对弟弟说鬼故事,还把人吓哭了? 秦青提起嗓子骂大儿子:“欢欢!不许欺负弟弟!” 秦欢一边安慰弟弟,一边抬手挥了挥应付父母,他想,哭吧,哭完就好了。 就在此时,机场里响起一阵广播。 “洪德姬女士,洪德姬女士,请走失的洪德姬女士到服务台来,您8岁的妹妹洪知惠正在找您,知惠小朋友,您确定这样说没事吗?” 广播里响起甜美的童音,自信满满:“包没事的!大不了挨一顿打。” 作者有话说: 连一刻也没有为自己的死感到悲哀,立刻赶来战场的是……知惠! 知惠:欧巴,我来啦! 第324章 现代2(二更合一)40万营养液加更[VIP] “这谁家的熊孩子啊?” “听广播都知道又瓜又熊。” 肯x基里的路人议论纷纷, 这么搞笑的广播也不是天天都听得见的。 秦追:…… 秦欢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你妹。” 秦追沉痛地点头:“我妹。” 距离秦追和知惠死别也才过去半年,秦追对知惠的音容笑貌、说话调调还熟悉着呢,她那独一无二的喜感, 常人还真模仿不了。 秦追不解:“她怎么会在这里呢?” 这个问题就和秦追自己为什么会回到21世纪一样难以理解, 才重生的秦教授满脑子疑惑,恨不得抓个爱因斯坦来问一问。 秦欢到底比秦追先来一天, 更理性一些:“我们先假设她记得前世,那么请问,你和她说过你的住址吗?” 秦追:“我闲着没事和她说这个干嘛?我唯一一次和家族伙伴提起前世,就是格里沙快死的时候。” 那时候格里沙胸口中了好几枪, 躺在地上话都说不出了,秦追用通感连着他,和他不停地说话, 想要留住格里沙的意识和生机,希望能拖到医疗兵来救他,可是列宁格勒的战场实在太惨烈了, 医疗兵也死了,格里沙到底还是死在了冬季的列宁格勒。 每次想起这件事, 秦追心里都痛得很。 秦欢追问道:“你当初到底是怎么说的?” 秦追开始回忆↓ “我前世也叫秦追,中国人, 2010年生, 虽然我在18年五一假期陪爸爸妈妈去彩云市给长辈扫墓的时候, 不慎被拐到金三角, 但后来被救回了国, 读了高中, 高考前穿越到清末,我读过的历史书有明确记载我们战胜了法|西斯……听到这里, 格里沙就没了。” 说到这里,秦追开始擦眼泪:“苏联|政|委就是这样的,牺牲速度比较快,算了,我不怪他。” 秦欢一点也不想看外表只有8岁的弟弟为前世情人哭泣,转移话题道:“你没在别的时候和他们提过前世了吧?” 秦追:“没有,我不太乐意提这件事,毕竟提起前世就会想起我走以后没几年,爸妈也没了,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心里难受。” 秦欢一顿,随即叹了口气,把秦追抱好,分析道:“也就是说,如果你前世的朋友来到了21世纪,而且想要找到你的话,只能在2018年的五一假期去彩云市。” 这就是他们找到秦追的唯一线索,将心比心,如果秦欢是秦追的通感家族小伙伴,且重生到21世纪的话,他也一定会在这个时间段前往彩云市。一是看看小伙伴还记不记得自己,二是阻止秦追被拐! 其中防止这小子被拐是重中之重!就算秦追没有任何记忆,只是个单纯的小朋友,那个0212家族也不可能放任他被拐金三角去! 两兄弟面面相觑,秦追手里的汉堡滑落,被秦欢接住,但秦追已经顾不得汉堡了,他从哥哥怀里挣脱,跳到地上朝着机场的服务台跑去。 他要去见知惠,见他的妹妹,他有好多话想要对知惠说。 “你到丽南省来是不是巧合?”“你还记得前世吗?”“你个傻丫头说好了一起建设祖国科工的怎么就死空袭里头了?”“知道你去世后我有多伤心吗?” 秦欢连忙追了上去:“小追!” 冉秋华看到两个崽突然狂奔出去,连忙起身追过去:“欢欢,宝宝!阿青你看着点行李!” 秦青推着行李车,气得跺脚:“秦欢!你跑什么!” 家里有三个人都在跑,只有一个秦欢是秦青舍得吼的。 秦追到底是上辈子练了快五十年武功的老江湖,突然换了个身体也不耽误他的灵活,秦欢跟得有些吃力,冉秋华追着身高188的大儿子还有跑得比大儿子还灵活的小儿子,已经跑得哼哧起来。 长水机场不愧是传说中“国内最能走死人的机场”,德姬找到服务台的时候,已经是一身的汗。 她气势汹汹冲到了知惠身边,将那小胖子提到怀里,巴掌抡圆了就往屁股上揍! 工作人员连忙劝:“走失的洪德姬女士,不是,洪德姬女士,您不要打孩子!” 知惠哇哇大叫,吐出一连串朝语:“你打,我早已练就金刚臀,不怕你的巴掌!逼急了我就找奶奶告状!” 德姬怒火冲心:“你气死我算了!我只是上个厕所,你就让我走失了?” 知惠上辈子是51年时坐的火车被空袭而去世。 德姬是地下情报工作者,47年时被叛徒出卖后被捕,死在了牢里。 她们本以为与彼此一世缘尽,谁知这辈子成了年龄差12岁的亲姐妹,都是延吉的朝族,父母是朴实的小学老师,一家六口很是过了些幸福日子,谁知在知惠2岁时,一场车祸带走了他们,只留祖父母抚养两姐妹。 祖父母都是退休工人,每个月能拿的退休工资不多,好在德姬有上辈子的经商经验,这辈子早早的在桃宝、拼夕夕等平台上开始做朝族特产的生意,等大学毕业时,已经成了年入百万的女老板。 这次五一假期,知惠想起自己亲爱的欧巴即将被拐,连忙和德姬一起赶到丽南省,要到彩云市去救人。 德姬两辈子都有节俭的习惯,舍不得花钱坐头等舱,只买了经济舱,这从东北飞到西南的飞机坐得德姬腰酸背痛,等飞机到地方后,她便给知惠在机场找了个桌子,让知惠把假期作业写了,自己先去上个厕所,等她回来的时候,知惠就不见了。 之后就像全机场听到的那样,知惠去找广播呼叫走失的德姬女士。 德姬一边抽熊孩子一边想起距离知惠成年还有十年,顿时悲从中来:“呜呜呜,什么时候找到你欧巴就好了,养你太费人了,上辈子还有你师父和你欧巴帮衬,这辈子只有我,你爷爷奶奶还只知道惯着你,你在机场里到处乱走还理直气壮的,我好怕你走丢啊呜呜呜!” 她想起知惠在学校里闯祸,差点被校外的混混打了,逼得自己不得不勤练拳法,提着酒瓶子去给她讨公道,还有知惠带人踢球把邻居家窗户踢破,自己带着钱包上门去道歉的事,哭得更伤心了。 要是有寅寅在该多好啊?这些破事根本轮不着她管!知惠会被镇压得妥妥的,只要寅寅在,她也不用操心知惠的学习和作业,等着女儿被鸡娃成院士就好了。 明明这熊孩子上辈子有做院士的底子,精通多国语言,这辈子也成绩很好,时不时跳个级,可她就是不爱写作业,上课时趴桌子上睡觉,还特别能吃,体重已经到了超重的等级,可德姬的鸡毛掸子对知惠又没威慑力,也没法压着这丫头去减肥。 知惠就怕德姬哭,德姬一哭,她面露无奈,小大人似的站好,揉巴揉巴屁股,摸出一张纸巾给德姬擦脸:“好啦,别哭啦,我也不是故意离开那张桌子的,主要是隔壁来了一群体味特别重的外国大叔大妈,我就躲到隔壁奶茶店去了,都没走远呢。” 德姬被哄好了,她吸着鼻子,牵着知惠去外头打车,她们还要坐下午三点去彩云市的高铁,得赶紧把午饭吃了。 “阿玛尼,我想吃酸汤米线。” “知道啦,给你买,司机师傅,春明市最好吃的酸汤米线是哪一家啊?” 秦追跑到服务台,喘着粗气,扒着台子问道:“请问洪德姬女士和知惠在吗?我是认识她们的人。” “诶?她们已经走了。”工作人员指着坐的士的方向。 秦追正要去追,被秦欢三两步冲上来抱住。 “小追,寅寅!别冲动,她们肯定是去彩云市找你的!” “那万一不是呢?如果她们只是恰好路过机场,压根不记得我,错过了这儿,我上哪找她们去?” 秦追想起牺牲了半年的妹妹,就感到钻心似的痛! “可以找!”秦欢举起手机,“你看这个!” 他翻出一个页面,是延吉体育局的官方网站,上面是一则喜讯:恭喜育才小学五年三班的洪知惠同学取得了全市射击比赛的少儿组冠军。 秦追接过秦欢的手机,在上面划拉着,看到了知惠领奖时一脸傻笑的照片,这丫头站在冠军领奖台上,居然都没亚军、季军高。 秦欢蹲着,耐心地说道:“她是东北延吉的,这次却专门在2018年五一假期来到这里,你觉得她会只是来旅行的吗?她在的那个省的射击队是会召集有潜力的少儿选手去假期集训的,她绝对有资格去参加集训,可她没去,偏偏来了这儿,你说她是为了谁?” “她是来找我的。” 秦追喃喃,捧着手机,泪水掉在屏幕上,才经历了死亡的内心终于平静下来,他扭头扑到秦欢怀里,小声道歉,“对不起,欢欢,我刚才乱跑,吓到你了吧?” 秦欢搂着他,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不怪你,你才经历了那么多事,一时失了理智是正常的,其实我也有点慌,只是一看到你,我又平静下来了。” “我的弦还在,可是我找不到他们的弦,怎么办呢?” 秦欢终于意识到秦追的慌乱从何而来,是了,弟弟在上一个时空从未孤单一人过,永远有伙伴们的弦陪着他,现在那些弦不见了。 他安慰道:“没关系,等找到他们就有办法了,你不是曾经用弦连接过秦筑吗?” 以秦追对弦的运用,只要看到人,就可以重新和他们牵起来。 秦追:“是哦。” 他这么说着,秦欢便感到大脑深处有什么东西被缠住了,那异样的感受让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被什么挠了一下,痒了起来。 秦追眨巴眼睛:“不行,我现在的弦太弱了,没有办法勾起你的弦。” 秦欢惊愕,正要再问些什么,冉秋华追了过来,她跑出了一肚子气,本想抽这两个臭小子,可是看秦追哭得眼圈、鼻尖发红的可怜模样,那手抬起来了也挥不下去。 她本就是从不打孩子的人,只好把小儿子抱起来,额头抵额头:“宝宝怎么了?突然跑起来,还哭了。” 秦欢帮忙解释道:“小宝说他认识刚才广播里那个知惠,他们以前在网上做过朋友,可是后来把联系的那个号弄丢了,找不回来,好不容易听到知惠的名字,他就跑过来,但又没找到人。”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怎么不和妈妈说呢?妈妈可以和你一起来找朋友的呀。”冉秋华疼惜地亲亲小儿子嫩嫩的脸蛋,看到秦追面上浮现羞涩。 秦追扭捏道:“我、我下去,妈,你别抱着我了。” 冉秋华捏他的鼻子:“我松开手,你又乱跑怎么办?” 秦追:“我不跑就是了。” 秦欢抬手:“我来抱吧。” 冉秋华把秦追塞到大儿子手里:“那你抱稳了。” 秦青也推着行李车过来,听到秦欢的解释后,他没有责怪孩子的意思,只好脾气地说道:“既然欢欢帮忙找到了网友的踪迹,等给长辈扫完墓,我们可以趁着五一假期的末尾带小宝去延吉。” 他们都没有怪秦追,秦青推行李,冉秋华开始用app购买去延吉的票,因为假期的票都很紧张,她就和秦青商量着到时候坐飞机回津城,然后开车走高速去延吉。 秦欢附和道:“我也有驾照,三个大人轮着开也不会很累的。” 秦追缩在哥哥怀里,突然说道:“我的驾照……” “你的汽车驾照、飞行驾照都不能用,得重新考一遍了。”秦欢托了托弟弟的腿,调侃道:“就你那技术,再考一次驾照,不会还需要重考吧?” 秦追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 秦欢立刻道歉:“对不起,戳你痛脚了。” 秦青提前联系的SUV开了过来,司机帮忙将行李提上车,一家四口离开了机场。 秦追说:“我想吃米线,酸汤的。” 他上辈子在西南联大教过书,那会儿在丽南省可吃了不少米线,可惜建国以后忙得很,都没空回去吃,他还挺想那一口的。 秦青爽快道:“好,司机师傅,问一下,春明市最好吃的酸汤米线是哪一家啊?” 很快,一个荷兰旅游团抵达了长水机场,一个身高远超同龄人的8岁金发帅哥牵着一米九的帅气堂哥梅花香的手走出机场。 梅花香左右打量着:“和百年前相比,这里发展得真快。” 8岁金发帅哥平静道:“走吧,我们要尽快去彩云市。” “放心,来得及救小天使的。”梅花香举起手里的护照,“我申请去吉林大学做交换生了,希望在中国的这几年能找到德姬,对了,我得去买杯咖啡,你赶路太猛,我都没倒时差,现在可困了,没咖啡的话,我可撑不到酒店。” 菲尼克斯遗憾道:“可惜这里的安检比百年前严格太多了,没法带着武器入境。” 曾经陪德姬一起炸铁轨的梅花香也遗憾道:“是啊,不然我一个人就可以送那些人贩子上天了。” 十分钟后,他们坐上星级酒店派来接人的大巴。 他们才走,一趟从澳洲过来的飞机停在机场,一个胖墩墩的白人大叔推着行李,行李上骑个穿背带裤的深肤小女孩,走出机场,要去打的。 排队等的士的时候,一趟跨洋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白人大叔打开,里面传来妻子的斥责:“罗伯特!我说过露娜还有三个补习班要上吧?你说要带她去旅行,那补习班就不上了?钢琴不学了?柔道不学了?游泳比赛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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