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自己的教学条件连后世小学都不如。 “感染还有按感染部位分的,比如呼吸道感染、泌尿道感染……因此保证危重症患者的环境清洁无菌是非常重要的。” 知惠拿起小本子记着,两孩子到了张府,在张老夫人的院子外,秦追拿出那种浇花的喷壶,给自己和知惠喷了酒精,又洗了洗手,才进屋去。 张老夫人如今已消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见秦追时,她正颤巍巍地自己掰橘子吃,见了秦追过来,她才露出几分笑模样。 “小大夫,听说您大过年的病了一场?这是大好了?” 秦追弯弯眼睛:“托您的福,全好了。” 他拿出提前消毒好的小枕放榻上,给张老夫人把脉,心中一沉。 他是好了,老太太的情况却已经很不好了。 张老夫人悠悠道:“让你身边的小姑娘也来把脉吧,让她记着,这就是将死之人的脉。” 秦追动作一顿。 张老夫人继续道:“多一个女医生,往后就多一个女病人得救,我知道,要不是我丈夫死了,儿子孝顺,我又老了,你还年轻,不然你是没法给我诊病的。” “老夫人大义,秦追佩服,知惠,你来。” 秦追起身,让知惠坐下来,教她细细去感受张老夫人的脉象。 知惠本就喜欢这个开朗活泼、常拿着零食逗她玩的老夫人,此时眼圈便红起来,把脉时神情格外认真。 张老夫人慈祥地看着他们,低声道:“小姑娘,你比我命好,有个这么好的哥哥教你本事。” 知惠吸吸鼻子,闷闷应了一声:“老夫人,我一定跟着我哥哥好好学。” 待看完病,秦追得知张老夫人近两日总是流鼻血,为她调方子时,又加了紫草、墨旱莲、仙鹤草,这是止血的,未免她感染,加了黄连和黄柏,如此配出的方子肯定会很苦。 看完病后,张老夫人留他们坐着说话:“老太婆现在是做什么都百无禁忌了,前两天那个马克院长来看我,我也让他进院子来看,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什么有用的药都开不了,就是想给我做检查,满脸稀奇的,似乎很好奇我为什么还活着。” “我当即就明白了,我是早就该死的人,是小大夫强行把我留下了,你这孩子,往后一定能救很多人。” 那枯瘦苍老的手抚摸着秦追的头发,张老夫人面含笑意:“长得也好,可惜我没孙女,不然真想和你结个亲家。” 秦追低头一笑:“我是罪人之后,和我结亲怕是不体面。” 张老夫人摇头:“怎么就不体面了?你师父就是个有德行的人,你也是个好孩子,何况我瞧你留发,只怕心里也是不服的。” 她压低嗓门:“我看着啊,这江山迟早是要换的,日后未必还有皇帝呢。” 秦追一惊,不想张老夫人居然有这样的见识,可随即一想,能让申城第一富商的张二爷都如此敬爱的母亲,拥有出众的思想和智慧似乎也不奇怪。 很多时候,孩子的出色就是来源于他们的母亲。 张老夫人嘿嘿笑着,释然地往后一躺:“可惜我命短,往后岁月必然英雄辈出,跌宕起伏,我却看不到了,诶,小大夫,听闻你也在学唱戏,学得如何了?” 秦追谦虚道:“我学得不好。” 张老夫人兴致勃勃:“唱一段吧。” 秦追犹豫,他本就水平一般,就这么清唱,怕是不能让一位资深京剧爱好者满意。 张老夫人却道:“你我相识多日,就把我当个知己,一曲酬知己也不独是伯牙子期的事,张老太婆和秦小大夫也能来,唱一段吧。” 她都这么说了,秦追也不好再拒绝,还是唱他现在练得最好的《游园惊梦》,算来不是京剧,而是昆曲。 昆曲是明万历那会儿就有的,因一腔一板、发音吐字、举手投足都有苛刻的标准,侯盛元便说“这是最适合打基础的”,练好昆曲,练别的就有扎实的底托着,往后能更进一步。 张老夫人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秦追。 这少年唱念做打中,唱是最出色的,开口时那声儿就震住了她那听了几十年戏的耳朵,恍如仙乐一般,念白也不差,做工青涩一些,却也一板一眼,皆合法度,看得出有下苦功夫在练。 秦追说自己学得不好,恐怕是拿自己跟周边人比,侯如鸳和柳如珑都是一代名旦,舞台功夫早已雄厚到极致,一个小孩若是都比得上他们,那他们这么多年可白练了。 但若是把秦追放在同龄的学戏的孩子里,他一准是最出挑的。 张老夫人有些倦,渐渐的,便换成了侧躺的姿势,眯着眼睛,听秦追唱着《皂罗袍》,觉得耳朵、脑子都酥酥的,一时觉着甜,一时觉着雅,写下《牡丹亭》(游园惊梦)的汤显祖一定不知道,他那华丽的词藻往后会由多少风华绝代的名伶来唱。 这词,这调,和那玉人一般的秦大夫多配啊,他也美得雅,美得精细。 意识逐渐模糊时,张老夫人竟仿佛看到了秦追贴片子、挽发髻、插戴头面,上了妆容,换上褶子,手执白梅枝,真真美不胜收。 要是能再活几年就好了,那时秦追技艺成熟,容貌也长开一些,他肯定是能红的吧?也可能不会红,但她求一求,小大夫人好,一定不吝于为她上台演一出,她到时候就捧着首饰匣子坐台下,小大夫唱一句,她扔一串珍珠项链,他再唱一句,她再扔一个玉镯子。 察觉到张老夫人睡熟,秦追停下,上前为她盖了被子,又把了把脉,对周围伺候的丫头媳妇子比了个“嘘”的声音,拉着知惠踮着脚离开。 回去还是有汽车接送,秦追摘了口罩坐在汽车里,有些失落。 知惠靠着他:“欧巴,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死呢?” 秦追回道:“当然会了,生老病死是最公平的事,因为谁也逃不过。” 知惠有些哽咽:“可我不想你死,也不想阿玛尼死,以后你们都比我晚死好不好?” 秦追冷酷地回道:“你想得美。” 这真是亲哥的回答了,知惠抽抽搭搭地撒娇,回去了还扒着德姬撒娇,把一屋子人都整得很无奈。 最后还是芍姐出来哄她:“要是你们家一直雇着我,我倒是肯努力养生,争取比你们活得久,照顾你们一辈子呢。” 秦追捧着桂花糕坐旁边吃,闻言许诺:“芍姐您放心干,你在我们家养老都成。” 都说好阿姨不在市面上流通,秦追经历过栀子姐和芍姐以后也算悟了,但凡栀子姐不是顾着那德福的学业,不想离开京城,秦追高低要带她到申城来,但芍姐也特别好,在秦追病得浑身酸痛时,她给秦追拍了一晚上背。 芍姐做饭也好吃,时常学个新菜,还爱干净,家里总是打扫得一尘不染,这种好阿姨谁舍得解雇啊?只要她不主动提出走,秦追能雇她一辈子。 等知惠撒娇够了,秦追拍拍腿起来,给她布置了数学作业,把人赶去学习了。 经历了张老夫人这事,秦追对学戏多上了几分心,他也是头一次意识到,或许戏曲不像医术,是他吃饭的玩意,可对很多人来说,戏是他们心心念念,病重将死也舍不下的东西。 若是以后要演出时,面对的是这样的观众,他就得保证自己表演的戏,不会让他们觉得自己白走一趟才行。 如此时间便走到了年节末尾,年禄班终于练好了《红鬃烈马》,连司鼓操琴都与戏曲演员配得不能再好,主要也是张老夫人的身体拖不下去了,一伙人便坐着马车,带着行头到了张家。 秦追早早就在戏台等着,看着他师父勒头、贴片子,拿着笔在面上细细描摹,他手艺极好,一张本来只是清秀俊朗的面孔,在多出妆容后,竟是一气儿年轻了十多岁不止,而且看起来再也不像个男人了。 扮上以后,侯盛元看着就是个女人,眼珠子一转,笑一笑,英气又妩媚,那身段也维持得好,行动间魅力十足。 《红鬃烈马》的故事,其实就是《薛平贵与王宝钏》,是连台本戏,共有十三折,张老夫人撑不完十三折戏,因而众人只演其中的《大登殿》。 这《大登殿》的剧情,讲的是薛平贵在代战公主的帮助下自立为帝,在殿中封官授爵,清算过往仇家。 期间王宝钏要为自己的父亲求情,在王宝钏的哀求下,王父勉强逃得死罪,被剥去了所有官职,之后薛平贵又要封代战公主、王宝钏为二后,代战公主和王宝钏口称姐妹。 戏词里是这么说的,“学一对凤凰女伴君前”。 在现代人看来,这样的剧情真是令人直皱眉头,可在清末,这《红鬃烈马》的剧情却是讨巧至极,每每登场,只要唱得好,满堂的男客都要大声叫好。 张老夫人特意点了这一出,说是往日听说侯盛元的代战公主乃一流绝色,可她不曾得见,实在遗憾,而柳如珑就演了王宝钏,金子来演薛平贵。 戏台摆开,台上珠光璀璨,三位名角纷纷出场。 张老夫人端坐着,看着戏台上的爱恨情仇,突然感叹起来,和媳妇说:“初看《红鬃烈马》时,我觉得薛平贵也是性情中人,他被人陷害沦陷西凉,娶了代战公主时来运转,也是苦命人翻身,没什么好责怪的,后来他接到了王宝钏的信,为了回去见她,不惜连赶三关,也是重情重义。” “后来我就想着,嫁人就该嫁重情重义的,这样的男人关键时刻不会丢下我,哪怕苦一点,没那么富,我也心甘情愿,谁知真嫁了个如薛平贵一样讲情义的男人后,他却对我并不好。” “是我不如王宝钏忠贞么?是我不如代战直率可爱么?是我不好么?” 张老夫人想了许久,都不觉得是自己的错,她这辈子没什么对不起丈夫的,可丈夫对不起她,富贵了以后,就要娶上级女儿,为的是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那时张老夫人对那个男人也淡了,他要娶就娶吧,她和那位官家小姐和平共处,竟是从未斗过什么,争过什么,心里却越来越厌倦,她不断问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么? 她甘心么? 后来那官家小姐难产死了,张老夫人心中没有一丝快意,只是觉得那姑娘可怜。 想了许久,张老夫人带着唯一肯跟她走的孩子,也就是张二爷逃了,她抛下富贵,带着孩子逃到南方做了生意,什么苦都吃尽了,身子骨也累出病来,人看着也苍老,可她终于觉得快活了。 张二爷也跟着她姓,娘俩攒下偌大家业,往后都姓张,不姓薛。 到了此刻,张老夫人走到生命的尽头,回首过去,心里没有丝毫后悔,她觉得老天爷还是眷顾她,在她于四十岁重新出发,挑战后宅以外的世界时,苦,她吃了,可富贵,她也搏到手了,她的日子比年轻时顺心许多,临了临了,她还有这么一出好戏能看。 只听得戏台上的薛平贵唱道:“宝钏封在昭阳院,代战西宫掌兵权。赐你二人龙凤剑,三人共掌锦江山。” 代战公主、王宝钏叩谢龙恩,接下宝剑,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拔剑,刺向了薛平贵。 张老夫人兴奋地一拍扶手:“好!当初我们就该刺他这一剑,好啊!” 张胜楠开怀大笑,笑着笑着,头往后一仰,含笑离世。 作者有话说: 学一对凤凰女伴君前。 宝训封在昭阳院,代战西宫掌兵权。赐你二人龙凤剑,三人共掌锦江山。 ——《红鬃烈马》戏词 . 在实际看完《红鬃烈马》全部戏以后,蘑菇觉得戏中一切都是造化弄人,薛平贵在古代男性中的确算得上有情有义,能上战场搏功名,也能为王宝钏连赶三关,到最后看着十八年没见的妻子,也想给她后位,他与宝钏的分别是阴差阳错,他和宝钏的结合是情投意合。 可是张胜楠回首自己的一生,想起她那姓薛的前夫,想起那个死去的“代战”,她还会觉得薛平贵好吗?不会的,不同的人看同一出戏,甚至是同一个人在不同时段看同一出戏,都会有不同的看法。 所以在侯盛元、柳如珑、金子来演绎的粉丝特供版《红鬃烈马》中,代战和宝钏会将手中的剑刺向薛平贵,比起做薛平贵的妻子,不如她们自己执剑去迎接更辛苦但也更自由的人生,她们不做王宝钏,不做代战,就做自己。 第69章 索契(二更合一)[VIP] 张老夫人死后, 知惠蔫巴了许久。 和秦追不同,这是知惠第一次面临病人死去,生与死是那样沉重的事, 才八岁的小姑娘总要缓一缓。 六人组里的其余五人都尽力安慰她, 在国外的那几个带她泛舟苏黎世湖爬阿尔卑斯山、到南太平洋海钓游泳,听艾米.比奇的钢琴演奏, 提着枪去打大狗熊。 秦追和她一桌吃饭时,看小姑娘放下筷子,闷闷不乐道:“我不吃了。” 秦追也劝:“再吃一碗吧。” 侯盛元凉凉道:“再吃就是第四碗了。” 秦追:“哦。” 知惠不会让情绪影响吃饭就好,她平时也这个量。 然后秦追就发现一个很严重的事情, 七蛇丹只剩10颗了。 就急性白血病患者那个免疫力,秦追只能一日两颗的给老太太用七蛇丹镇炎,消耗就比较大。 秦追准备往东北走一趟, 到兴安岭补一批蛇胆做药。 就现在的年头,没有七蛇丹傍身,秦追心里也不是很安稳。 他不是知惠那样从朝国跑到中国, 一路奔波照样不生病,哪怕发了高烧, 只用两天就活蹦乱跳的战神体质,他发高烧时又吃郎善贤开的汤药, 又嗑七蛇丹, 花了四五天才好的, 这都算普通人里面体质偏强的。樾ロ各 侯盛元知道后忍不住道:“你又北上?这一去不得走好久?” 秦追无奈道:“师父, 我就问你一句话, 在你生病的时候, 是有七蛇丹放心,还是没有放心。” 侯盛元:“当然是有才放心啊!” 那不就得了。 芍姐和德姬帮秦追收拾东西时忍不住念叨:“你可得早日回来, 在外头注意安全,可千万别和陌生人走,你这好看的模样要是被卖到山沟沟里,这辈子就算毁了。” 秦追:我觉得像我这个模样,会被直接送八大胡同,傻阿玛和妈妈聊天的时候就说过,八大胡同是有男||娼的。 防拐这事算是秦追的终生事业,他上辈子早把苦吃够了,自然会格外小心。 正好秦追的三叔要北上迎亲,婚礼就在津城办,秦追就去和他打招呼,约好一起走。 郎善佑高兴极了:“太好了,你二叔还要看着济德堂,不方便出远门,但我迎亲也不能不带亲人,正愁着呢,你来了。” 秦追道:“我可不能帮你出席一些场合,别忘了,我对外还声称守孝呢。” 郎善佑说不要紧,秦追只要跟着他去了,再送新娘家一份礼,表达婆家人对新娘子的看重,这就已经足够。 连礼物他都准备好了,是一枚水头很足的白玉簪,簪身刻了愿得一心人五个字。 秦追了然:“哦,我就是个送东西的。” 郎善佑嘿嘿的笑:“到底成亲前,我和你三婶不便见面么。” 秦追点头:“交给我吧。”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秦追上火车时,有两个洋人追着车跑,其中一个还很眼熟。 雷士德的院长马克:“前面的!前面的秦医生,等一等啊!” 马克的冤种弟弟约翰:“那个踹过我一脚的医生,等一下!” 秦追没听懂他们奔跑时含糊的喊声,莫名其妙地想,这是什么民国言情小说现场吗?那主角在哪? 他左右打量起来。 两个洋人狂奔一阵,还是没追上火车,马克院长抱着头蹲下:“还是没追上。” 约翰站一边喘气:“早和你说了,确认了对方的确是为张夫人续命的医生,就果断找上去,别犹豫,你看,人跑了吧?” 跑了的秦追一路北上。 郎善佑一路采买土仪,待到津城时,已攒了几大车东西,带着秦追去龙家送礼,很是体面。 龙家人口不算复杂,最顶端的是老太爷和老太太,下头分三房,龙爷是大房,即将出嫁的龙姑娘是三房的长女。 三房老爷看郎善佑这个女婿怎么看怎么顺眼,乐得合不拢嘴:“来就来了,带这么多东西作甚。” 郎善佑恭敬道:“礼多人不怪,有些东西确实好,比如那阿胶,品质绝佳,滋补身体再好不过,小婿想着,岳母和老太太都用得上。” 三房老爷开玩笑:“那我家阿实呢?可有她的份?” 郎善佑结巴起来:“自、自然也是有的。” 光这些土仪就砸了一千多两进去,当然全是好货了。 秦追虽然身高可以冒充这年头十岁的孩子,到底实际年龄是八岁,便入龙家后宅,拜会了龙家老夫人和三婶的娘亲。 龙家世代经营漕运,龙爷与挚友虎爷一道经商,将家中财富翻了好几倍,龙姑娘和郎善佑的婚事能如此顺利,便是因为开口的是龙爷,龙家上下都信他的眼光。 龙老夫人对三太太、龙姑娘说:“听闻这次姑爷将他大侄儿也领北边来了,我们瞧瞧他,想来叔侄俩长得差不离,就可以知道姑爷的模样了。” 三太太却笑道:“这叔侄俩长得可不像哩。” 这却要扯到郎世才娶了两个老婆,生了三个孩子,可三个孩子全部肖母这事上了。 也幸好郎家三兄弟都肖了母,不然郎善彦不会是高大俊朗的美男子,和秦简成就男貌女貌的好姻缘,郎善佑也不会有一张眉清目秀的脸,让龙爷起了招妹婿的心思。 三太太道:“听闻姑爷的侄子也肖母,大爷和我家三爷说起这一家时,谈及姑爷的侄子,道他医术和武术天赋绝佳,是天下第一剑徐露白的徒孙,容貌更是世间罕有的好。” 家里都知道龙爷走遍华夏,阅历丰富,能让他赞一句世间罕有,容貌定是极为优越的。 待仆妇喊了声“郎大爷来了”,帘子被掀开,众人见一少年进屋,身穿清雅的鸭蛋青长褂,披着黛蓝披风,戴一顶白狐皮做的拉虎帽,再看他的脸,嘶! 秦追对房中诸人见礼,就听到上首的龙老夫人说了句话。 “我今儿算是见识到什么才是世间罕有了。” 他心中疑惑,面上不动,只拿出檀木盒道:“这是小侄送三婶的礼。” 有丫鬟去接了交给龙更实,她接过,回赠秦追一面娟面折扇。 秦追坐在椅子上陪大家说话,目光扫过未来三婶,见她长得和龙爷有点像,都是圆脸,皮肤白皙,穿着石榴红的裙子,端庄文静,笑起来很是可亲。 等他走后,屋内一众女眷都兴奋地谈论起未来姑爷到底和侄子像不像,龙更实低垂眼眸,打开木盒瞧了瞧,望见那玉簪,嘴角微勾。 她对丈夫的容貌没有要求,只希望对方是个好人,别揪着她的命格做由头作践她,如今虽未见过夫婿,但大哥说他性情疏朗,送的礼也含着心意,可见对方是想好好待她的,这便好,至少不用每日忐忑害怕了。 秦追对三叔就一句话:“礼送到了。” 郎善佑高兴道:“谢谢大侄子,走,三叔请你吃包子去,五福,咱们走。” 五福开开心心:“来嘞!” 看他乐呵呵的样子,秦追总觉得三叔是那种会拉着老婆到处逛吃,然后两口子一起胖十斤的人。 要不先把傻阿玛留下的减肥方子给他们备着吧。 郎善佑早就花钱在此买了个新院子,往后家里人到津城时都能住这,五福请了力夫,将去年就请人打好的家具送进屋,洒扫布置,院中种了郎善佑最喜欢的葡萄藤。 他和秦追道:“我和你二叔在济德堂后面那条街也置办了房产,这样我成亲后就可以和二哥分开来住,省得你三婶不适应,我听娘说了,媳妇都不爱和婆婆住一块,不过两家离得近,往后有了孩子,娘也可以帮忙带。” 秦追道:“王奶奶年纪也不轻了,还是请个阿姐吧,芍姐那边就能介绍人。” 郎善佑觉得秦追说得有理:“也是,那可得找个人品可靠的。” 不过在郎善佑成亲前,秦追还得先和五福一起坐火车去东北。 赶路总是很容易让人疲劳,秦追就着清水吃干粮,看着格里沙被舅舅和母亲送到索契。 这座临近黑海的城市自古以来便是商贸繁盛之处,经历多次战乱,在经过1896年的重建后被更名为索契,这个称呼延续至21世纪。 这里也是俄国最温暖的城市之一,夏季温度能到二十多度呢!对了,这还有优质的温泉资源。 达利亚先生有位叫阿尔乔姆的老同学,是波罗的海舰队的上尉,平时不在家中,只有妻子带着才两岁的儿子在索契的家中。 阿尔乔姆上尉接到达利亚先生的电报后,就提出可以让格里沙到索契的小学念书,他可以让格里沙免费住他家中,他去世的弟弟的空房间里有被褥枕头和书架。 格里沙连食宿费都不用交,因为达利亚先生替他交了。 达利亚先生还告诉谢尔盖,原本他是想接格里沙到巴黎念书的,但他有个战友最近第三次被流放到西伯利亚。 谢尔盖舅舅还疑惑:“你是去救他的?” 达利亚先生:“不,他已经在流放的路上自己跑掉了,我是去接应的。” 谢尔盖舅舅:“这是他第一次跑掉吗?” 达利亚先生:“不,前几次他都是被流放到荒原才跑掉的,这是他第一次中途就跑掉了。” 哪怕是能猎熊的高加索猎人都觉得这帮人太彪悍了。 总之,格里沙只能去索契读书了。 格里沙暂时还分不清巴黎和索契,因为六人组就没人去过这两地方,大家都没概念,但格里沙显然成为了继秦追之后,六人组里第二个要独立生活的孩子。 大家都很关心他,秦追和知惠一起告诉格里沙,踏上旅程时要准备哪些东西,他们亲自附身格里沙在高加索山脉采药,制作了治疗肠胃病、清热解毒、驱散风寒的常用成药,这是防止格里沙水土不服用的。 露娜叮嘱:“上火车时要防扒手,算了,我教你怎么偷东西吧,这是我爸爸的旅伴教我的,这样你就知道怎么防小偷了。” 大家:南美扒手和东欧扒手流派不同,技术也不同的吧? 连时差最远的菲尼克斯都关心道:“你确定能跟上俄国二年级的课?要不要找罗恩,他那边名师很多,可以帮你补课。” 这是个中肯的建议,但达利亚先生已经提前把俄国小学的课本都提前送给格里沙了,他在高加索山脉自学了一个假期。 罗恩说他会在格里沙的旅途中为他念故事。 大家都怜爱地摸他脑袋:“好,知道了,谢谢你的好意哦,罗恩。” 格里沙背着一个很大的背包,里面装满了四季衣物,奥尔加刻意做大一些,能让他穿许久,鞋子也是新做的,他怀里抱着书本,和提着被褥的奥尔加女士从格鲁吉亚的第比利斯坐火车前往索契。 一路上火车头喷着烟雾,车轮咕噜咕噜,格里沙靠着窗,有时会在路边看到折断的尸体。 那是活不下去的农民、工人,在绝望之时选择了卧轨。 奥尔加第一次看到那些尸体时轻呼:“上帝啊。” 她温暖的手掌盖住格里沙的眼睛,下巴抵着格里沙的头顶,轻声祈祷着,愿那些可怜人死后得到宁静。 火车到站时,阿尔乔姆上尉亲自来接他们,他是个身材宽大结实的男人,和达利亚一样三十岁不到,有张很严肃的脸,见面时却主动接过格里沙的行李。 “只有这些?” 格里沙仰着头回道:“是的,上尉先生。” “叫我乔马叔叔就可以了。” 阿尔乔姆上尉揉了揉格里沙的头,叫了一辆马车让格里沙母子乘坐,他自己骑马,带着他们回了住所。 他住在巴托法尔大街181号,那栋临街的三层小楼是他父亲那一辈留给他的财产,听达利亚说,阿尔乔姆上尉是一名男爵的小儿子。 上尉夫人卓娅接待了他们,她曾是一名芭蕾舞者,四肢与脖颈修长,像一只苍白的天鹅,看起来寡言少语,没什么表情,却为客人们倒了热热的茶水,送上蜂蜜蛋糕,将餐叉强硬地塞格里沙手里。 “知道格里戈里要来,我提前将房间收拾好了,欢迎你们,欢迎你,格里戈里。” 奥尔加上前与她寒暄,格里沙坐在沙发上,打量着窗边深红的天鹅绒窗帘,那上面没有任何装饰的图案,却依然透着富贵。 大山来的孩子有些别扭。 格里沙其实是个见过世面的孩子,在场的大人没有谁像他一样小小年纪就看过了亚洲、欧洲、北美、南美的风景,可当他身处富裕人家的寓所中,依然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他不是不认识天鹅绒和印度产的羊毛地毯,但是一想到等妈妈离开,他就要独自面对这个陌生的环境了,格里沙便不舒服。 直到秦追那边的弦苏醒,格里沙立刻连了上去,他感到熟悉的火车震动,闻到浅淡药香,立刻觉得自己从容自在起来。 秦追看着他所处的环境:“你到了?” 格里沙微微点头:“嗯。” 秦追:“上尉和他的妻子人好吗?” 格里沙又点头,他举了举吃到一半的蛋糕。 秦追:“能把味觉屏蔽一下吗?这个蛋糕给我的感觉就是放完蜂蜜以后又放了好几斤糖,好齁啊。” 格里沙:“嗯。” 巴托法尔大街181号的一楼是客厅、厨房、厕所、客卧。 二楼是一间主卧,两间次卧,一间书房。 三楼是库房,他们还有地下室。 卓娅为格里沙收拾的便是二楼次卧,窗户正对着大街,视野和光线都很好,有已经铺好的小床,连衣柜和书桌都擦得一尘不染,可见这个家庭对格里沙是欢迎的。 秦追参观了格里沙未来几年住的地方,不由得为他感到高兴:“这儿看起来不错。” 分别时,奥尔加拉着格里沙的手,偷偷塞给他100卢布,这是交完格里沙的学费后,家里能拿出来的所有活钱,这个时代的工人一年也只能赚187卢布。 奥尔加小声叮嘱着:“如果想家了,或者有人对你不好,就买火车票回家来,妈妈和舅舅永远爱你,格里沙,在这里你要照顾好自己,也要好好学习,不许学坏,不能抽烟和喝酒。” 格里沙很舍不得她:“妈妈,我会好好的,还会一直思念你和舅舅,还有波波,小马,我们的羊。” 奥尔加抱住他:“我的宝贝,等学校放假了,你就回家来吧,妈妈还没和你分开,就已经开始思念你了。” 她在格里沙的耳边请求着:“寅寅奇卡,你帮我看着格里沙,好吗?” 然后奥尔加便感到格里沙的左手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她安心地笑起来。 “愿主保佑你们,我的孩子们。” 她在格里沙的胸口画了十字,再次与他拥抱。 格里沙开启了新生活,远在瑞士的罗恩也得到了好消息,那就是米列娃女士通过了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的数学系考试,拿到了毕业证。 她有了学历,她可以工作了! 米列娃欣喜若狂,拿着闵可夫斯基的介绍信,去他麾下的物理研究所做了一名研究员,从此以后每年能拿到3000瑞士法郎的薪水,她的尊严回来了! 她和爱因斯坦离了婚,许是有了工作,米列娃看起来洒脱许多。 “阿尔伯特爱上了他的表姐,心早就不在我身上了,就这样吧,罗尼,我的宝贝,若是没有你的陪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米列娃抱着罗尼亲了两口,眼中流露着真挚的疼爱:“你就是我生命中的天使。” 罗恩摸摸脸,很想请米列娃换个报答他的方式,起码不要每天晚上都来帮他和希娃补数学课,又觉得不好说出口。 米列娃给罗恩补课没要任何报酬,只是希望黑妈妈白天帮她带带孩子,她的长子汉斯已经开始上小学了,小儿子爱德华却只是个婴儿,如果罗恩拒绝她这个家教,米列娃就又要苦恼该上哪找可靠的人照顾孩子了。 罗恩:可是数学真的好难QAQ. 相比之下,格里沙的学习压力就小得多,他直接跳级上了三年级。 别看格里沙是山里娃,但他的学习天赋却很好,而且常和秦追、知惠一起蹭罗恩的名师补习班,这就导致跳级对他来说非常简单。 如今沙皇俄国的小学分两种,一种是穷孩子们读的宗教学校,三年制,这类学校教技工比较多,如木工、钳工、纺织、农业。 还有一种小学是五年制,学费昂贵,但基础教育相对完整,格里沙在阿尔乔姆上尉的帮助下,进入的是后一种小学。 秦追还从格里沙这里了解到,俄国现在的中学很少,他们全国的小学加起来有几万所,中学却只有几千所。 中学会教代数、几何、物理、化学等更珍贵的知识,但学费很贵,要25到40卢布一学期,这意味着穷人家的孩子很难上得起中学。 沙皇俄国现在的文盲率也挺高的,保守估计三分之二的人都不认字,从这里就能看出咬着牙送格里沙来上学的奥尔加、谢尔盖有多么了不起。 秦追在乘坐火车去东北的路上问格里沙:“你以后打算念大学吗?” 格里沙点头:“嗯,我妈妈和舅舅也希望我读大学,但是家里钱不够,我决定继续跳级,明年我就去读五年级,后年进中学。” 秦追笑道:“你要学医吗?知惠已经决定和我一起学医了,菲尔以后肯定会去学法律和商业,露娜说她想研究农业和植物,罗恩想学建筑设计,这个梦想还不能让玻尔兹曼和米列娃知道,不然他们会难过的。” 小伙伴们都有自己的梦想,那么格里沙呢? 格里沙抱膝坐着:“我想学的东西有两样,一个是造船,我爸爸就是船工,我想学这个,而且我觉得我的数学也不是那么差,虽然达利亚先生教我数学时,我总是听不懂,但是米列娃讲的课我能懂,学校里的考试过起来也很轻松。” 秦追好奇道:“还有呢?” 小熊低下头,有些羞涩:“我还想画画,我想把你们画下来,还有高加索山脉的那些风景,那些植物,那些动物,可是学画很贵,颜料和笔都要钱,我应该不会学这个专业。” 秦追安慰道:“没关系,不是每个人都要把爱好变成职业的,如果你想学画,我可以先教你素描,这个只要有铅笔和纸就行了。” 事实上,格里沙的心理比秦追想的还要强大得多,在奥尔加离开后,他只偷偷在晚上哭了一会儿,第二天便振作起来,撸着袖子要帮卓娅做家务。 他表示会自己打扫卫生,也能帮她跑腿买东西。 不过卓娅拦住他端起装脏衣服的篮子去洗的做法。 “衣服放在篮子里,会有洗衣妇来收走,你想帮忙的话,可以先和我去裁缝铺做衣服,你在学校里要穿校服,我们至少要做六套衣服,春秋、冬季、夏季各两套。” 格里沙想起母亲留的钱,心中一松,觉得自己买得起校服,结果他在裁缝面前抬着双手量尺寸时,卓娅已经先把钱付了。 他急忙出声:“那个,我可以自己付。” 看着格里沙瞪大的眼睛,卓娅微不可查地笑了下:“你妈妈把你一年的学杂费都给我了,走吧,我们还要去买鞋,你要有一双好皮鞋。” 既然是去那种好小学念书,就不能让格里沙穿的太寒酸,不然校园里的攀比风气足以让一个小孩子无心学习。 卓娅并不知道格里沙已经见识过政商家族梅森罗德的豪富,见识过南美的狂野天地,见识过知惠的跨国长旅,见识过罗恩身边的人类智商巅峰大佬,还有秦追骤失父母后也能继续全国南北到处跑,顺便给自己攒了一箱子首饰古董。 她只是觉得,既然自己答应了照顾格里沙,就得把临时监护人该做的事情做好。 秦追跟着格里沙欣赏20世纪初的索契,吹着黑海吹来的湿润的暖风。 第二天,他也跟着格里沙一起走进了这个时代的俄国小学。 格里沙算插班生,阿尔乔姆上尉给他报名时声称格里沙是他的侄子。 一个猎人和小摊商贩家的孩子听起来似乎不体面,海军上尉的侄子就听起来好多了,这能有效避免势利眼对格里沙的伤害。 接着格里沙就在这所学校里混得如鱼得水起来,他高大,俊美,成绩好,体能也出色,还会多门外语,会骑马。 在大部分人眼里,这么小就能说很多外语,说明家里请了家庭教师,能学骑马更是财力的展现,这些贵族、富商家庭出身同学们迅速接纳了他。 格里沙在无人时悄悄和秦追吐槽:“我感觉在和一群没那么聪明的菲尼克斯相处,应付他们可真容易。” 秦追被逗乐了:“你现在的表情真该让菲尔来看看哈哈哈哈哈。” 然后他安慰格里沙:“忍一忍吧,这儿教学条件好,对你考大学有利。” 本来以格里沙的性子,他觉得自己念完中学,就应该回家去帮妈妈和舅舅的忙了,但在看过米列娃的故事后,通感六人组全员都意识到了学历的重要性。 真人案例的说服力可比秦追劝一百次都强。 与此同时,秦追乘坐的火车终于到站。 秦追起身舒展筋骨,和五福一起下车,找到一个镖局,希望他们能帮忙联系去兴安岭的商队。 他诚恳道:“我们愿意交钱,只要能让我们一起走就行了。” 如今东三省盗匪横行,有些土匪与官员都有勾结,为了安全起见,秦追只能找镖局。 镖局的武师道:“商队是有,只是他们要后天才出发,小少爷可能等?” 秦追点头:“能等的。” 作者有话说: 有关沙皇俄国教育的矛盾性↓ 想来对教育有所了解的人们都知道,如果不让孩子们学习本国的历史和文学,这个国家的文化就会完。 但是沙皇在推行教育的时候就发现,越是让学生们越是了解本国历史,建立完善的知识体系,他们就越会觉得沙皇要完,于是沙皇就要求学校加宗教教育,要孩子们上课前先唱一首《天佑沙皇》,希望能将这些学生培养成沙皇的忠仆。 然后学生们把该学的历史和文学学进了肚子里,把宗教给扔了。 后来起义去干沙皇的革ming者们,有不少就是这些中学教育出来的年轻人。 第70章 求医[VIP] “土匪啊?那确实是多, 几乎每座山都有土匪,官府也不去剿,有时候还收他们孝敬, 我们倒是生意好了, 就是行商的要多出血。” 镖头六坝子骑着马,在马车旁边和秦追说着话。 秦追跟的是一趟运皮毛的商队, 好皮子值钱,秦追就记得卫盛炎给他弄的那块好羊皮便很贵,本来他都不想接,毕竟他还年轻, 皮毛这一类事物,孝敬给周姨更合适。 结果所有长辈都把皮子给了他,等秦追缓过神来, 东西都做好了,是他的尺寸,周姨也穿不了, 木已成舟,只能那么着了。 这次秦追过来, 也是想弄点貂皮狐皮什么的,回去给大人们做礼物。 因着他外貌秀丽, 不剃头, 还打了耳洞, 走出去很容易被当成是女扮男装的小女孩。 不过跟押镖的商队武师们一起走路, 肯定会有到小林子里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 如此一两回, 大家也就知道他是男孩了。 六坝子笑问:“秦少爷,您怎么就打了耳洞呢?” 秦追:“多稀奇呐, 那好多人家不都怕家里孩子养不活,给取女名、打耳洞、穿女装的养到立住吗?” 这倒也是,大伙一听,都觉得能理解,这年头孩子的夭折率太高了,很多婴儿生下来都活不到满月,还有许多活不到十岁。 秦追长了一张柔弱易碎的脸,连声音都柔润得很,这让他的话格外有说服力,这谁家养个这模样的孩子,都得担心他长不大! 虽然秦追已经用自己两辈子顽强的生存能力证明了他的命其实很硬就是了。 六坝子又问:“那你家大人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来的?” 秦追大咧咧道:“我不是一个人啊,我身边跟着五福哥呢,我这一趟是去东北见我的伯伯和哥哥,既然是见亲戚,就没什么好怕的。” 这话说得大人们不赞同:“哎呦,你家大人心大啊,关外近些年是越发凶险了,万一你被劫到山上做压寨小娘子可怎么办,有些土匪色|急了,可不管你是男是女。” 秦追:嗯,我知道,我上辈子见过的破下限的事其实挺多的,所以我才找镖局一起走啊。 有时候秦追出门,有些一看就知道是光棍许久的老穷光汉,就睁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看他,那表情不是人,是兽。 所以哪怕是在申城,秦追也要求知惠、德姬出门必须找人陪,他自己也这样,谨慎总不会出错,这次和商队走,他也一直待在马车里。 偶尔出去放风时,秦追压了压腿,心里默默计算着何时能到呼玛尔,直觉却轻轻嗡鸣一声。 有人在看他。 秦追满脸自然地回身,只看到茂密丛林,远方有人骑着马看他,却没有进一步动作,身边只跟了两个人。 六坝子注意到秦追的神情,顺着看过去,面上一惊,忙招呼众人立刻整装出发,上前喊了几句走镖的词。 骑马的人没有理会,就那么看着,众人觉着邪性,忙驾车走了。 等好不容易到了呼玛尔,秦追也是累得头发晕,一到地方他就去找赛音察浑,结果他们居然又搬家了,从城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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