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太阳,至于奥格登,他和这个家里的谁都不像,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子,有时会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其实菲尼克斯家也有照顾小孩的佣人,比如照顾菲尼克斯的珍妮。 但是,一,珍妮治不住混世小魔王奥格登的脾气;二,好保姆不在市面上流通;三,若非见过黑妈妈,菲尼克斯都没想过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保姆,梅森罗德家至今还觉得给奥格登请的保姆已是顶级水平了。 “好了。”菲尼克斯帮秦追处理完手伤,卧室外出现吵闹的声音,孩子尖利的哭声从门缝渗透进来。 有时雅思敏哄不住奥格登,就会放任小家伙跑到哥哥门口,等菲尼克斯去救场。 菲尼克斯抱膝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秦追看着他:“你不管管?” 菲尼克斯和他对视。 秦追轻声说道:“菲尔,他只是渴望亲人的陪伴,詹姆斯叔叔去外地谈生意了,而克莱尔阿姨今晚住在医院,奥格现在只有你。” 菲尼克斯低下头,让渡了自己的身体控制权,自己专注于秦追的视野,看着杏树发呆。 秦追:行叭。 他在露娜爬山学游泳的时候当过她的代打,给菲尼克斯在哄弟弟这件事上做个代打也不是第一次了,看在菲尔才帮他的手换过药的份上,秦追撩开织金床帐,滑下四柱床,踩着拖鞋打开卧室房门。 和菲尼克斯相似的金发男孩正坐在走廊上仰头大哭。 秦追叫了一声:“奥格。” 男孩就像被按了开关,哭声戛然而止,他转头,蓝汪汪的眼中满是委屈,脸上带着泪痕。 秦追朝他招招手:“来,我哄你睡觉,雅思敏,请端两杯牛奶过来。” 奥格登爬起来,噔噔噔,一路跑到秦追面前,扑入哥哥怀里。 雅思敏松了口气:“好的,菲尼克斯少爷。” 秦追就趁着侯盛元在厨房里挥汗如雨做饭时,将《昭君出塞》的故事讲给奥格登听。 幼小的男孩虽然怕热,但腹部硬是被盖了毯子,他侧躺着,小脑袋靠在哥哥怀里,感受着背上轻轻的拍抚,顿时便不哭不闹了。 牛奶被送了过来,秦追举起杯子:“奥格,是男人就和我干掉这杯。” 奥格登一下从小屁孩被拔高成男人,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于是郑重接过杯子,和哥哥碰了碰,一饮而尽。 菲尼克斯:“哼。” 秦追没理被热得满心烦躁的荷兰仔,又把奥格登按下,接着讲《昭君出塞》。 先前讲到画师索贿不成,便将昭君的父亲诬陷流放辽东,接着就讲昭君如何在冷宫中借乐器弹唱吸引皇帝注意,然后请愿嫁给匈奴和亲。 京戏到底是清代成型的艺术形式,因而编剧会写流放地在辽东,连戏子登台时穿的也不是经过后世考据的汉服,但奥格登不会追究这些,他只是高兴自己终于有人陪了。 小孩眯着眼睛,看哥哥打开折扇,给他缓缓扇着风,哼着从未听过的调子,终于觉得安定下来,闭上眼睛,呼吸均匀起来。 秦追又躺好,拍着菲尼克斯身体的肚子,跟荷兰仔开玩笑:“要好好睡觉哦,不然格里沙就要抓住机会在身高方面反超你了。” 菲尼克斯凝视着他,许久,他小声说:“我觉得天使是独属于我的幸运,我不想和任何人分享,就像我不喜欢奥格登在妈妈面前转来转去,你觉不觉得我很自私?” 秦追安慰道:“独生子都会有这种想法,你只是还没适应烦人弟弟的存在,等再过几年就好了。” 菲尼克斯面露希冀:“那时奥格登就不烦人了?” 秦追根据自己做弟弟的经验,诚实地回道:“那时你就适应他的烦人了。” 菲尼克斯被堵了一下,终于老实闭眼睡觉,而秦追下线吃饭。 侯盛元炖了龙骨藕汤,炒了苦瓜和茄子,蒸了老大一盘芙蓉蛋羹,虽是素菜为主,蛋白质也不少,饭是小米玉米和白米混着煮。 柳如珑也有他的绝活:“我腌了豇豆和萝卜干,这时节开胃正好,到底是南方,又湿又热,没个酸辣口的配着饭,真不知道怎么过了。” 侯盛元养徒弟,是从不在吃饭这事上限制他的,如今都讲究能吃是福,孩子胖才健康,秦追本就纤纤细细,又功课多,就该多吃进补。 因而秦追吃完一碗饭后,不用他出声,侯盛元就拿过他的空碗,又盖了几勺子饭进去,压实,摆秦追面前。 “吃完。” 秦追埋头苦吃,两只狗也在他脚边,对着盘子里的饭食一通苦吃,吃完还有骨头啃,毛绒绒的小身体被养得圆滚滚。 知惠趴在桌旁嗅着:“好香,阿玛尼在攒钱,我们都吃不了这么丰盛。” 朝国的局势并不好,德姬母女栖身的南家更是成了摇摇欲坠的老树,如今德姬正在偷偷卖地,准备带知惠离开,连买家都找好了。 根据德姬的预估,她可以弄到三十两的黄金,到时候就藏在她和知惠的衣服夹层里,再背上衣服和干粮,跑没问题。 她们已经准备出发了。 秦追则是早在几个月前就通过寄信的方式联系到了赛掌柜,要到了东北朝族人聚集地的消息,以通感的方式与德姬、知惠说明情报,又告诉赛掌柜,会有一对朝族母女来投靠他,委托赛掌柜为她们购置南下的车票,车费旅费附在信中,只要让这对母女抵达廊坊就行。 而秦追也会北上,在廊坊接应她们。 这一路对德姬母女来说自然凶险,但又是她们不得不走的路,因为东瀛正入侵朝国,朝国抵抗不了多久了,待南家一倒,知惠的生父,一个东瀛军官便会来寻德姬的麻烦。 德姬从东瀛人手下逃跑的时候,可是拿花瓶砸破了那个男人的头啊。 时间一走就到了秋季,秋收一来,侯盛元就该回山咕屯收租了,而且他也想去看看徐露白。 按照侯盛元的想法,他打算把秦追托付给卫盛炎,自己独自北上。 秦追却有自己的借口。 孩子掸掸衣袖:“我想回廊坊看我阿玛,干脆和您一道走。” 侯盛元忍不住道:“你今年七月在黄浦江边烧了一百斤纸钱,还不够你阿玛花的?” 秦追感叹:“万一在申城烧的钱,他没收到呢?我还是到祖坟边上再烧一遍比较稳妥。” 秦欢年年给他烧纸钱,他都没收到,可见天地银行业务能力存疑。 侯盛元觉得这小孩想得忒多,只能给他买票:“本还说收租这段时日不用带小孩呢,你怎么还跟师傅的脚呢?” 罢了罢了,约莫这个岁数的孩子都黏大人吧。 秦追就这么踏上了北上火车,柳如珑和金子来还有堂会要唱,不能来送,卫盛炎就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和曲思江在火车站与他们依依惜别。 曲思江给秦追手里塞糕点:“带着路上吃,别饿着,寅哥儿,这一路山高水长,哥在申城等你回来,你记得替我向彦叔问好。” 秦追回道:“安心,我记着你呢,我阿玛也一直记着你。” 两小孩手拉手,氛围友好和谐。 卫盛炎就红着眼圈,不断念叨:“狲子,你带着小追可要小心,路上拐子多,你别贪吃贪睡,让孩子被人拐了都不知道,你自己也当心,别贪肥肉吃,咱家不缺那一口,你回来了我给你做烧鸭……” 侯盛元满脸不耐烦,将重心压左脚站着,嘴耷着:“哦。” 待火车鸣笛,卫盛炎和曲思江还追着车跑,一边跑一边喊。 “一定要看好孩子!” “寅哥儿,早点回来!” 侯盛元拉开窗户,冲他们挥手:“回去吧,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秦追捧着饼饼,有些哭笑不得:“整得和生离死别似的。” 侯盛元坐下:“你师伯就是那样的人,婆婆妈妈,但也重情重义,你坐里边来。” 他将徒弟拉到座位里面,自己坐外面,单手搂住秦追,显然是把卫盛炎那些叮嘱记在了心上。 这厢火车晃晃悠悠,那厢南家天翻地覆,南家家主端坐主座,南夫人在下方哭诉:“我们的女儿怎么能去陪那些东瀛人?她还是个孩子,让她去了的话,她一辈子都毁了,难道我们家就没有别的漂亮女孩了吗?” 南家家主闭上眼睛,沉沉一叹:“有。” 德姬便是罕见的美人,她的女儿知惠也很漂亮,她们受了他多年庇佑,也该回报他了。 南家家主想,他的嫡女出身高贵,往后该有更好的姻缘才行。 于是他便吩咐下仆,去唤侧室德姬来此,不料下仆却回道:“德姬夫人携三小姐外出采买制作夏衣的布匹,还想给老爷也买些东西,方才出门去了。” 作为妾室,德姬不仅貌美可爱,还有不错的女红厨艺,因而才得到南家家主的宠爱,听到她说要为自己备新衣,南家家主心下一软,挥了挥手,也不说让下仆去找人,只说:“等她们回来了,让德姬来见我。” 殊不知德姬此时已换上男装,用化妆品将脸抹得通黄,带着同样扮作男孩的知惠站在她的田庄里,将房契地契都交接出去,抱着女儿上了骡。 知惠靠着母亲怀中,问道:“阿玛尼,我们以后不回来了吗?” 德姬回头最后望了那养育她的城镇:“不知道,但现在我们要去清国投奔你的欧巴。” 从那孩子教她们学汉语起,德姬就知道寅寅是清国人,可她还是一厢情愿地相信寅寅是她的孩子,是她流产后又投胎到了清国的孩子,只要这么一想,她就觉得安慰,觉得在这世上不是没有牵绊的风筝,即使去很远的地方,也会有人接纳她们。 她是鸟,家族养育她长大,是为了让她去歌唱舞蹈,讨好那些有笼子的男人。 德姬不希望知惠也做鸟,所以她要带知惠飞走,除非有朝一日这片土地能让她们做人,否则她们就再也不会归来。 她架着骡,轻轻一摆缰绳,骡子便慢慢奔跑起来,上了田间小路,轻盈的风吹着她们额前的碎发,拂起衣襟,蹄声阵阵,震荡着她们的心弦。 知惠努力坐稳,不知前方等待她和妈妈的是怎样的生活,但只要妈妈不需要再给哪个讨厌的男人做妾,那就怎样都好。 她心中默念:欧巴,我们终于要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里总是有人在奔跑,从奥尔加带着格里沙奔向高加索山脉,德姬带着知惠奔向东北,秦追往后奔向北美,他们都是在逃离伤害自己的环境,但是当他们变得强大后,他们都会回家,会选择去与曾让他们痛苦的一切战斗。 第63章 会师[VIP] 通感六人组全员关注着知惠的旅途。 多年以前, 秦追和菲尼克斯、克莱尔女士携手拿出茶碱这一镇喘药物,并传到了瑞士让罗恩使用,由此, 六人组确定了他们真的身处同一个世界, 只是隔得很远。 但如今大家都七岁半了,却从没有在现实里与对方面对面的说话。 知惠和秦追的史诗级大面基对于六人组来说具备着重大意义。 我通过弦感知到的你会在某天来到我面前吗? 我好想见到你们, 我们能不能不仅仅用弦才能接触到彼此? 我想感知你们的体温,想近距离听你们说话,与你们相拥,呼吸同样的空气。 这样的渴望深埋在孩子们的心里, 于是知惠的西行之路一口气加持了五根金手指。 进了山林如何野外求生?不怕,格里沙欧巴教你,格里沙不会的还有谢尔盖舅舅做外援, 小知惠甚至和德姬用陷阱搞到了不少野味。 而露娜恰好是烧烤高手,加上野菜和菌菇,知惠和德姬硬是从没饿着过。 有点小感冒怎么办?寅寅欧巴来代打, 秦追随时可以附体知惠,帮她找到草药来熬煮汤药。 受伤也不怕, 连菲尼克斯都会包扎伤口。 最后连罗恩都帮上了忙,他可以在知惠睡觉时, 结结巴巴地念童话故事给她催眠。 如果将世界化为一张地图, 将秦追和知惠前进的方向画上箭头, 那两个箭头正都拖着一尾长线移动着, 朝着交汇的方向奔去。 终于, 知惠和德姬跨过了边境线, 通过山林进入了清国的土地,到达了位于边境的一处朝族村庄, 已经看着和野人没差别了。 德姬都没想过自己这么能吃苦,她和女儿相视一笑,母女俩手牵手,先去填饱肚子。 卖年糕的大婶看着她们:“朝国来的?会说汉人的话吗?” 知惠踮着脚,脆生生道:“我们会。” 她的汉话还是京城腔呢。 大婶又说:“村里有男人没娶妻,你们要身份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找男人,嫁了人就有身份了。” 知惠回道:“我妈不嫁人,我哥哥在清国有工作。” 大婶终于放心了:“家里有男人就行,你哥哥有户籍吧?”得到肯定的答案,大婶将年糕给她们。 离了年糕摊,知惠和德姬面面相觑,看来这些年从朝国跑到清国来的人还不少,连路边摊的大婶都对安置同族有着丰富的经验。 德姬叹了口气:“幸好有寅寅。” 嫁人是德姬逼不得已时求生的法子,但实在是损伤健康和心力,知惠也容易受委屈,尤其是知惠也是个漂亮娃娃,再长大几岁,德姬还要防备男人觊觎女儿,真是想想都麻烦。 她拉着知惠,在秦追(金三角黑医)、格里沙(直觉敏锐的小猎人)、菲尼克斯(官商家庭出品的小少爷)、露娜(家门口架机|枪的庄园主)四双利眼的扫视下,找了户看着面善,应该是好人的老夫妇家借宿。 要秦追来说,这四双利眼里就他是靠谱的,其他三个人都不咋地,连那种男主人眼神色眯眯的屋子都敢指着说“借住这家吧他们屋子大”的小屁孩且得继续练眼力呢。 德姬和知惠在老夫妇家里住了五天,她在此期间表现得很勤快,帮老夫妇家做家务、煮饭,还用身上的散碎银子去提了几十斤大米、二十多斤腌肉给老夫妇,差点被老夫妇认作了干女儿。 第六日,一名十七岁的少年骑着红马到了这处村庄,正是赛音察浑掌柜的大儿子戴鹏,秦追在扣霍勒氏的老亲戚,这位比秦追大了十岁的远方堂兄身穿宝蓝衣物,脖子和手腕都戴着狼牙,站在村口等了一阵。 知惠每日都会和德姬到村口来等人,见戴鹏身上的狼牙,那是秦追告诉她们认人用的信物,知惠便拉着母亲上前:“是赛掌柜的儿子吗?扣霍勒的赛音察浑掌柜。” 戴鹏咧开笑容,露出满口白牙:“是我,我叫戴鹏,是德姬夫人和知惠小姐?” 德姬点头:“是,我叫洪德姬,这是我女儿,洪知惠。” 她很顺嘴的将女儿的姓氏,从继父的南姓,改为她自己的洪姓。 戴鹏舒了口气:“我真怕接不到你们,一路辛苦了,接下来请跟我走吧,对了,两位有行李吧?” 德姬道:“是,我们这就去拿。” 戴鹏跟着她们,见母女俩只有两个小包袱,他便顺手接过,帮她们放在骡子背上,倒不是他的红马不能负重,而是财物这类东西自然是主人自己拿着更放心。 秦追在给赛掌柜的信里写明,他已去世的阿玛郎善彦曾在游医时行至长白山,被蛇咬了一口,被洪德姬女士所救,如今朝国遭到东瀛入侵,洪德姬和女儿活不下去了,便辗转托人找到了秦追,秦追便想将洪德姬女士和她的女儿接到南边安置照顾。 以上故事都是瞎编,但秦追和亲朋打招呼时就是用的这套说法。 大家伙的反应都很一致:什么?你一个七岁孩子要去照顾一对母女?哦哦,她们有钱,就是没地方落脚,要你帮忙找地方是吧,那还好,亲戚朋友适当互相帮助还是可以的。 知惠和德姬也串好了话,且随时能连接秦追,因而面对戴鹏的一些试探都应答得体。 戴鹏见她们连郎善彦一喝凉水就打嗝的毛病都能说得一清二楚,也打消心中疑虑,看来寅哥儿没有被骗,这对母女真和善彦叔叔是旧识。 “你们要坐火车,骡子就不能骑了,不如找个地方卖了换些银两。” 德姬点点头:“听您安排。” 戴鹏和善道:“不用您啊您的,叫我戴鹏就行了,您和善彦叔叔是同辈,我比您小一辈,和知惠姑娘才是同辈。” 戴鹏卖了骡子,又带德姬知惠母女去了布庄,把她们的朝族衣服换下来,置办了两套纯棉的清朝妇女衣服。 德姬想要付钱:“我来给钱吧。”卖了骡子后,她手里钱又多了。 戴鹏拒绝道:“这都是寅哥儿的钱,放心用就是,他是真心想替善彦叔叔照顾你们的。” 话说到这,戴鹏心里还有点犯嘀咕,但凡知惠不是和秦追同龄,而郎善彦在秦追出生那几年都坚守京城的话,他还以为那个叫知惠的女孩是善彦叔叔在外的……咳咳!罪过!善彦叔叔在天之灵莫怪! 等卖掉骡子,戴鹏又把人送到了盛京火车站,为她们买好车票,叮嘱道:“上车以后注意别被偷了东西,到了津城就下,记住,是津城站,寅哥儿会在那等你们。” 德姬连连道谢,抱着女儿上了火车,找到座位坐下,第一次坐火车让德姬的身体都微微发抖。 四周都是说着陌生又熟悉语言的清国人,男人留着辫子,而她和知惠怕容貌惹上祸患,一路上都将脸抹黑,朝族衣裙也换成了青布做的清国妇女衣裳。 德姬紧张地注视着周遭,牢牢搂着女儿,以后她们就真的要在这个陌生的国度生活了,也不知道未来如何,要说德姬心中没有忐忑不安,是绝不可能的。 可是等火车真的发动时,德姬又有了哭出来的冲动。 她这一辈子都在逃跑,第一次逃跑是为了远离那些强迫她的男人,也是为了不被对方带去东瀛做一辈子的小妾,第二次逃跑,是为了不让知惠被南家卖给侵略者。 她一次跑得比一次远,每次逃跑时都不知前路,但她的心也比那些一直活在宅子里的女人们野,因为她知道,人被逼到绝境时还可以跑。 上一次逃跑,她靠容貌和身体活了下来,德姬已经倦了那样的日子,以后她不想给男人做妾,不,她连男人的妻子也不想做了! 德姬抱着知惠用朝语喃喃:“往后你就再也不会有父亲了,知惠,家里只有阿玛尼和欧巴,好不好?” 知惠回抱着她,理所当然道:“我家里本来就只有你们啊。” 至始至终,她的亲人都只有阿玛尼还有通感的伙伴们。 德姬闭上眼睛,心想,那个隐在空气里和知惠说话的孩子,那个为她治好耳聋的孩子,他会认她这个家人吗? 一切都是未知的,但德姬人生早已布满疮痍,只剩下迎接未知的勇气了! 火车行驶到津城站,许多人都在这儿下,德姬生怕下得晚了,车就会开走,把她们带到寅寅找不到的地方去,便赶紧抱着女儿起来。 她今年也才23岁,身材娇小玲珑,抱着七岁的姑娘往车下挤,脸都涨得通红,却怎么也不肯让知惠下地自己走,她怕女儿被人潮挤到抓不住的地方。 知惠搂住妈妈,小手牢牢抓住包袱带子。 到了车下面,德姬到了空处,喘着粗气,焦虑地左看右看,正在想自己要不要扯着嗓子喊几句“寅寅”时,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呼唤。 “知惠!” 那声音又柔又亮,德姬回头一看,见着个精致脱俗的男孩站在原地,对她们笑得眉眼弯弯,两颊酒窝甜甜。 他看着与知惠一样的年纪,穿着浅蓝的绸布练功服,戴着小帽,细眉大眼,鼻子和嘴都精致得不得了,皮肤雪白,门牙缺了洞,像是喜庆的瓷娃娃。 男孩向她们跑了过来。 知惠也挣着下地,向他扑了过去。 “欧巴!” “知惠!” 秦追接住知惠,举着异国老妹转了个圈圈,又放下,两人面对面笑着,都稀罕地打量着对方。 离开了通感视角,知惠第一次发现寅寅比她高这么多。 她只有125公分,但寅寅有134公分,她要仰着头看这个哥哥,但他身上散发的药香味却那么熟悉。 秦追低着头看知惠,小姑娘乌黑的头发扎成两个包子头,发间被绑了红绳,眼睛大大的,脸蛋圆鼓鼓的,像年画娃娃。 秦追又看向德姬,这位年轻的小妈妈连翻身越岭跨越国境的事情都做了,此时却难得露出局促的神情,不敢靠近。 他走到德姬面前,认认真真地叫了一声。 “阿玛尼。” 德姬眼前一酸,应了一声:“嗯!” 她蹲下,将秦追一把搂进怀里。 在下火车前,德姬想象了好久这个孩子的模样,如今终于见到他了,她才发现寅寅比她所有的想象还要好看,还要可爱。 新的生活,就要从她、知惠和寅寅第一次相逢开始了。 此时是清国早上十一点,格里沙还在骑马上学的路上,罗恩刚刚醒来,露娜和菲尼克斯那边还在夜晚,都已经是被大人赶上床睡觉的样子。 但在大人们看不到的视野中,四个孩子围在秦追和知惠身边,看着他们在人群熙攘的火车站里完成了这场世纪大会师。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耳洞(二更合一)[VIP] 秦追见面就叫“阿玛尼”, 即见面认妈这个做法,成功让德姬心中安定下来,左手牵秦追, 右手牵知惠, 高高兴兴走向新生活。 侯盛元提着包袱在后头,有些莫名其妙:“头一回见面怎么就亲热成这样了?这小子和他爹去东北游医的时候见过她们吧?” 这么一猜似乎也逻辑自洽, 侯盛元就觉得自己悟了,那小姑娘应该是自家徒弟的青梅竹马吧。 秦追现在住的是客栈,给德姬和知惠排的房间都准备好了,德姬一进屋, 就叽里咕噜用朝语将她全副身家都交代了一遍。 “寅寅,我带了三十两黄金,这些都是首饰, 我和知惠穿在身上了。” 德姬将外套一脱,把她的金簪、金镯子、金戒指从衣物夹层里抖出来,又有碎银10两, 这就是她全部的钱了。 秦追点头:“很是不少了。” 三十两黄金换成白银至少是三百两银子,足够德姬在房价不低的京城、申城购置个大四合院并家具, 雇上仆妇,过两年衣食无忧的日子。 为了这笔钱, 德姬连她的嫁妆田庄甚至是地窖里的泡菜都卖了, 期间讨价还价耗费无数心力, 还有些首饰是她从东瀛人、南家的男人那里用血泪和委屈换来的。 秦追思考一阵, 问:“阿玛尼是想做什么营生呢?” 他很清楚德姬从没想过依靠自己, 这个自尊心强烈的小妈妈在逃跑前就规划了许多往后生存的路子。 德姬脆生生回道:“我会做生意, 想到你住的地方附近购置屋宅铺面,然后做些买卖, 开饭馆也好,卖酒也好,我有信心不亏钱。” 秦追知道德姬一直将自己的嫁妆田庄打理得很好,她带着农民一起做果脯,酿果酒,养牲畜,借着南家的势力卖田庄产出,的确很有经营的才能,放现代早读商学院去了。 于是他笑着支持:“这个好办,你们的屋子铺子我都给看好了,到了申城过户就行,我给你们弄申城的户籍行吗?想要津城的也可以,这边是北边,朝族人多一些。” 两边秦追都有门路。 德姬果断道:“我要申城的户籍,我们和你在一块。” 其实秦追这辈子是京城户口,不过他往后常住申城,便回道:“好,我知道了。” 他又看了眼知惠和德姬的衣物,这蓝色的土布褂子在北方穿还好,等南下到申城穿就太热了,而且两人的发型太朝族,走出去有点惹眼,干脆和侯盛元打了招呼,又领着她们去逛买。 侯盛元喊了一嗓子:“晚饭前回来啊,师父会叫客栈摆一桌,给洪夫人她们接风。” 秦追回头招招手:“谢谢师父,我们一定早点回来。” 第一站,布庄。 在洋人商品的冲击下,这些布庄也是有成衣卖的,而且德姬和知惠都是娇小苗条的身材,即清末民初女性常见身型,给她们买衣服很简单。 身高一米七的秦简女士进布庄就永远买不到成衣,除非她买男装,在清末民初,一米七放全世界范围的男性群体里都是不折不扣的高个子。 清末的女装是上面短袄,下面马面裙,秦追挑着布料,棉布的各来三套,这是日常穿的,选的颜色都是紫、绿、红等鲜艳的,上面没花纹的不要。 秦追的想法很朴素,德姬的岁数放现代是大学才毕业的女青年,知惠更是小学生的年纪,不穿鲜亮点多可惜? 绸布的也来两套,要高雅点的浅青、水蓝,绸缎不耐洗,但是穿出去体面,而且凉快,加上鞋袜,这就花出去不少钱。 等他拉着人往首饰铺子走的时候,知惠拉住他:“寅寅,首饰都好贵的,我不能收这个。” 秦追拍拍她的手:“我心里有数,不会乱花,而且有些首饰哥哥自己也要戴的。” “啊?” 德姬和知惠同时面露茫然。 德姬:寅寅一个男孩子也戴首饰吗? 知惠则想起来了,对哦,欧巴是唱京戏旦角的啊,他是有扮女孩的需求的,如此一想,小姑娘心中大定,决定好好帮欧巴参详一二。 要论买女装,肯定还是她这个女孩子更专业。 她们不知道,因为德姬和知惠是全凭对秦追的信任,才千里迢迢吃尽苦头到异国他乡来,秦追对她们很有股责任感。 但是直接给钱吧,德姬绝对不会接,所以他拐个弯。 三人都是一身绸衣,首饰铺的老板见了,就知道他们不缺财力。 秦追两辈子第一次带家中女同志购物,小胸脯挺得高高的:“掌柜的,你们店里有什么适合年轻姑娘的首饰,劳烦都拿出来看看。” 掌柜的见说话的不是夫人,也没当回事,小爷们孝敬老娘的事从古至今都不罕见,只招呼伙计把货品拿出来。 鹿鹤同春、蝴蝶流苏、吉祥如意、梅、杏、兰等常见花样的金簪,秦追买了六根,两根水头不错的玉簪,分别是灵芝和蜻蜓振翅的式样,都是寓意好,款儿经典的。 对于银簪银钗,秦追直接按批发的架势拿,要了二十来根,样式不同可以轮着戴,镶了珍珠和宝石的贵一点,秦追眼都不眨地买。 见他出手阔绰,掌柜喜不自禁,还想拿更硬的货出来,秦追却转头去看镯子,他对那种镂空掐丝的镯子不感兴趣,就要实打实的足金,戴着有点份量,关键时刻能拿去换钱的。 耳饰他倒是认真地看了,这小玩意也是金子做的,体积小,携带方便,可以多买一点。 但要掌柜的来看,这小少爷眼光极好,他并不一定要买最新的样式,挑出来的俱是耐得住时光打磨的款式,偏好清雅,对华贵的也能欣赏得来,好眼光要家底来养,他的出身应是不俗的。 秦追一边买还一边和知惠解释:“别觉得我奢侈,我阿玛以前去首饰铺子扫货,可比我豪横多了。” 秦简卧室砖头底下埋的的首饰都价值上万两,只是她懒得戴,便按照首饰师傅说的法子,将那些都一层层包好埋起来罢了。 秦追估计要把那批首饰拿出来的话,金子的颜色都黯淡了,要炸一炸才能再戴。 而秦追现在手头的现金是两万八千两。 说来惭愧,他父母留给他两万八千两白银的财产,京城房产一套,廊坊的几十亩祖田,但秦追进京救二叔三叔时,就在锦王府烧了两千多两,之后又在申城置产,这就是一大笔开销,经过在申城的经营和投资,北上前才勉勉强强把数字填回两万八。 这一次出手买买买,秦追花出去五百多两,站在镜子前,小孩像模像样拿首饰在头上比划,还问掌柜的:“这儿打不打耳洞?” 掌柜意外一下,随即道:“能打,我让夫人过来伺候三位贵人。” 知惠和德姬都是早把耳洞打好的,她们看着秦追往那一坐,也把耳洞给打了。 因着他留了头发,打耳洞的夫人以为他是女孩,还小声问:“如何等到现在才打呢?” 秦追笑了笑:“以前没想过,现在记起来了。” 然后他抱起首饰盒带德姬、知惠回客栈,两母女心里还真以为秦追是为自己买的首饰。 谁知回了客栈后,秦追就进了德姬的房间,把首饰盒放在她的包袱里。 德姬连忙拦:“不用不用,你今天帮我们买衣服就够了。” 秦追问道:“你帮我收着不行吗?你是我的阿玛尼啊。” 德姬坐在床沿,扶住秦追的肩膀:“阿玛尼也不可以乱拿你的钱,等知惠长大后要是能赚钱了,我也不拿她的钱。” 知惠心中一暖,随即坐在德姬身边,表示自己对母亲的支持。 秦追笑弯了眼睛:“帮我收着吧,阿玛尼,我是男孩,不懂怎么保存这些,只能靠你了,说起来你不知道吧?我是学戏曲的,往后还会有很多首饰,有关怎么做发型、上妆、戴首饰,这些全要你来教我。” “戏曲?”德姬疑惑。 秦追点头:“嗯,这是清国的一种艺术表演形式,我的师父侯盛元就是京戏中的刀马旦,我和他学武,也和他学戏,而旦角就是由男性扮演女性角色,我是要学一些女儿家的风姿情态的。” 说着,他走到卧室,拿起折扇,现场表演了一出“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这却是昆曲中的《游园惊梦》,许多角儿都是昆乱不挡,懂京剧,也懂昆曲,侯盛元也是如此,自然会把这样经典的戏传给弟子。 虽秦追技艺不精,架不住天生就有极美的容貌音色,竟将德姬看得双手捂嘴,险些惊呼出来,险些以为大儿子成了大闺女。 连常常围观秦追练功的知惠都不由得想,原来脱离通感视角,亲眼看到欧巴表演,才发现他唱戏时这么动人。 侯盛元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原来还想点出秦追表演中的缺点,可看着看着,却陷入了沉默。 他静静看着那孩子一双素白的手,十指纤长如玉,手掌轻薄柔软,一双眼睛更是灵动非凡,如此优越的身体条件,梨园祖师爷简直是端着饭追着秦追跑,秦追还要心情好了才肯吃两口。 待秦追收起折扇,侯盛元走到他身边,俯身细看那耳洞:“唔,打得还行,我那些头面里也有耳坠子,以后都要归你。” 秦追:其实不想戴首饰,只想把它们存着理财。 侯盛元又说:“走吧,去吃饭,到了津门就该吃好的。” 按侯盛元的记忆,男孩和女孩不同,他们有许多人这辈子都不打耳洞,只有那些入了梨园的,在记事的年纪被师傅拖去打了,有些甚至会难过得哭出来。 秦追日后未必会上戏台,侯盛元也就拖着,没想损伤徒弟父母留给他这具身子,谁知小孩自己突然把耳洞打好,罢了,也省得侯盛元哄孩子,只是心里又觉得该让秦追吃些好的。 到底疼了两下呢。 秦追从虾蓉白菜里挑菜吃,配着水蒸蛋拌饭,对酱排看都不看一眼,不然忍不住。 德姬倒是觉得津门菜很合口味,她和知惠都不挑食,只要是好吃的都乐意往嘴里塞,因而饭桌上氛围和乐。 侯盛元这才和德姬自我介绍,说他是侯盛元,唐山山咕屯人士,自幼学武,也唱过几年戏,如今是秦追的师父。 德姬也说了实话:“我是朝国的洪德姬,家父在内禁卫任职,母亲是中人出身的商户,做的是食材方面的生意,近日与夫家和离,为避倭人之祸,才到清国来投奔寅寅。” 侯盛元:“既是官宦之女,如何会在长白山采药呢?” 德姬不觉得自己的话里有漏洞:“我不是贵族,只是中人,跟着母家去哪生活都很正常啊。” 秦追咳了一声,给侯盛元解释了一下朝国的从母法。 侯盛元涨了一波见识,心里倒敬佩起德姬,这女子出生没优势,却有决心带女儿走那么远,可见其心志坚定勇敢,只是没想到东瀛人已侵占朝国,东北那边……唉,真是令人不愿深思。 秦追和德姬、知惠说说笑笑,大家都吃得饱饱的,晚上往床上一躺,睡得都很熟。 侯盛元却翻来覆去,诸多念头在脑海中打转。 此番他和秦追到沧州去拜会了徐露白,秦追该叫师公的,师公如今也是不认人了,幸而两个儿子侍奉仔细,怎么看都没有亏待的地方。 只是小追给师父把了脉后,对师父的病也没有法子,侯盛元也只能带弟子给师父磕了头,黯然离开沧州。 东北那边怕是要乱了,朝廷衰败,虽有人吵着立宪,但往日吵这个的,往往不了了之,深宫里的小皇帝是不是英主不好说,年纪太小,是镇不住场面的,南边一直想推翻帝制,恐怕是有的乱了,他该和师兄好好经营盛和武馆,尽量多攒些钱财和粮食,小追买黄金是对的。 还有如珑,他唱丑旦后倒是少了许多麻烦,子来却又碰上了想玩戏子的纨绔,有些人连盛和武馆也招惹不起,幸而为首之人有风度,不曾强迫,这年头连金子来都不安全了。 如此辗转反侧,侯盛元终于闭上眼睛。 第二日,他就看到秦追在教知惠和德姬梳清国女子的发髻,又给她们插簪子,知惠调皮,拿起那根杏花步摇为他挽发,秦追无奈地看她一眼,随她去,只是转头时金叶流苏在颊侧一晃。 当真是黄金都压不住的一张脸。 侯盛元更愁了,唉,这孩子长大以后该是什么模样啊? 既是拿完了今年的地租,拜过徐露白,也接到了人,这就南下回申城了,秦追在买火车票时,特意带着德姬和知惠,告诉她们车票如何买,以及急着买票时如何找到黄牛。 知惠听得连连点头:“我懂了,以后遇到危急时刻,我就带着首饰,先找黄牛买票,随便去哪,反正逃脱了险境,再等着和你汇合。” 别人不懂秦追,知惠还能不懂吗?她很清楚寅寅欧巴深藏内心的不安,他买首饰塞给阿玛尼保管,就是想在万一发生事情需要跑路的时候,她们俩有可以提着就走的一笔财产。 都说狡兔三窟,她们也是欧巴的窟。 秦追欣慰道:“吾妹可教也。” 他和知惠不愧是通感小伙伴,都有一颗生存脑。 侯盛元总觉得哪里不对,只是在火车上睡觉时,看着秦追依偎在自己怀里,小小身体缩成一团,又说不出任何训他的话。 小小年纪就做了孤儿,其中的苦侯盛元何尝不知,他也是孤儿,全靠师母把他捡回家,不然早死了。 偶尔午夜梦回,侯盛元也会被噩梦惊醒,梦到那一年师母和师兄没有路过他蜷缩的墙角,他就在雪地里缩着,看着他们的背影越走越远,发不出声音喊他们。 侯盛元养秦追,就是孤儿养孤儿,他对父母的记忆早也模糊,有时也怕自己养不好。 他暗叹一声,将衣物盖在秦追身上,和德姬说好轮流瞌睡,确保孩子们和行李的安全。 在侯盛元独自带秦追北上时,他就这样一个人守着。 侯盛元知道自己这辈子是没孩子可生了,入室弟子算儿子,死后全靠这小的摔盆守孝,他有时都佩服卫盛炎,师兄的入室弟子一收就是三个,三个呢,他怎么养得过来? 等到申城,家长们疲惫不堪,小孩倒是还有活力,能手牵手去买路边的海棠糕吃。 卫盛炎来接车:“东西给我。” 侯盛元将包交给他,搓了搓脸,招来两辆黄包车,带着他们回到榆钱街17号,这就是他们的家,曲思江的院子就在7号。 卫盛炎道:“子来的事处理好了,两广闵福等地盛行结契兄弟,子来形貌伟正,是武生里头一号的大丈夫,就有人动了歪心思,子来直言拒绝,再避避风头,不求那人砸钱捧场,等事儿过去就好。” 侯盛元垂眸道:“嗯,劳你费心。” 卫盛炎回道:“你我之间不必计较这些,待会儿和我说说师傅的事吧。” 秦追坐在后边的黄包车上,和德姬、知惠一辆车,他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交给德姬。 “18号的院子我也买下来了,院中移了棵枣树镇宅,促财运保健康,卫生也请人日日打扫,被褥枕头我都提前备了,直接进去住就行,还有一处铺面在隔壁槐乐街上,明日我带你们去办户籍,把屋子铺子过给你们。” 他抬手止住德姬的话:“客气的话不要和我说,我不是白给您送产业,您得打个欠条给我,赚了钱还我三百两,但先不要给我钱,不然哪来做生意的本钱呢?” 这是德姬能接受的帮助,她应了。 秦追家也雇了仆妇做洒扫洗衣的工作,是卫盛炎家的全妈、窦妈介绍的人,叫芍姐,闵福省那边来的自梳女,今年三十七岁,做事十分麻利,17号的卫生全靠她打理,18号原先没人住,她一周去扫一次就行。 也多亏了芍姐,家里有热水,秦追洗了个热水澡,才穿好衣服,就听到毛毛和砣砣在挠门,他当即连头发都顾不得梳,散着一头湿发,开门去看自己的狗。 “出门这么久,你们还惦记我呢。” 秦追弯腰抱起两只狗,乐呵呵的,左亲一下右亲一下,享齐狗之福。 芍姐看到秦追耳垂上多的两根小银针,低呼一声,因知道主人家唱戏,倒不意外秦追打耳洞,只是过来嘱咐说伤口不能沾水,要拿茶水给他擦。 秦追道:“我有药,您帮我抹抹吧。” 芍姐本就喜欢小孩,只是不想要丈夫,因而绝了生育念头,对这个漂亮又温和的小主家,她确实很有好感的,便将秦追耳上银针取下,用沾了药酒的湿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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