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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坏了,这个泡在酒里喝会很香。 在前往下一个工作地点的路上,有朋友邀请格里沙去喝酒,他们可以聊聊天,谈论一些工作细节。 格里沙答应了。 然后在酒馆的喧闹人声中,他呼唤了秦追的弦,秦追上线的时候,听到壁炉里传来哔啵的声响。 浆果被牙齿咬碎,混着浓郁的酒香冲击感官,秦追抱着瓦夏看着格里沙,见他对自己举起酒杯。 斯拉夫人喝酒前总要说点祝酒词,格里沙说:“愿我们爱的人都能幸福健康。” 周围一群汉子举起酒杯,大伙一饮而尽。 秦追低头看看猫,又看看格里沙,两双绿眼睛都可爱极了,于是他起了点逗弄格里沙的兴致,问了个和外星人有关的问题。 “格里沙,你觉得猫是外星人派来迷惑人类的魅魔吗?” 格里沙呛了一声,有那么一瞬,他还以为自己在梦里说的那些话都被听见了! 好在秦追只轻轻一逗便放过了他,他抱着瓦夏坐在苏黎世别墅的阳台上,晒着冬日难得的暖阳,如同一只饕足的猫咪,舒适地眯起眼睛。 格里沙翻出手帕擦着嘴角,动作又变得缓慢下来,他想,就算被听到又怎样呢? 作者有话说: 第361章 过往2[VIP] 格里沙失去了一名部下, 那孩子死于背叛。 这种事情并不罕见,在斗争之中因此牺牲的同志数不胜数。 格里沙在审问对方的时候下了重手,他其实是个精通多国刑讯技巧的人, 毕竟亚洲、欧洲、北美、南美都有他的人脉, 他那些路子野的兄弟姐妹们无不通晓此道。 但是格里沙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他是六人组在刑讯方面最精通的人, 他的工作决定了他需要经常做这类事情,而在审讯敌人的时候,格里沙从不心软,也不手软。 即使将敌人收拾得不成人形, 格里沙的心跳也不会有多余的波动,相应的,在做刑讯训练的时候, 格里沙也是个坚强的硬汉,他有很强的耐痛能力,还有面对死亡的勇气, 绝对的忠诚。 从审讯室里出来,格里沙摘下手套, 拿起审讯报告,忍了又忍, 将报告掷到桌上, 双手扶着桌面剧烈喘气。 “沙皇已经死了, 都死了, 他为了什么沙皇给的爵位就背叛我们的同志?多么可笑!” 那太可笑了!难道他们在沙皇的统治下过了什么好日子吗?如果那日子好的话,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造反?头顶有个皇帝压着难道是好事吗? 多可笑的背叛啊! 可是在内心深处, 格里沙知道那个人真正的背叛原因——有些人革|命是为了让所有人过上好日子,有的人这么做是为了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他们从不介意有皇帝贵族的存在,只恨自己不是皇帝贵族。 背叛的那个人有生活作风问题,他诱|奸了一个很小的孩子,被战友发现了,战友想要劝他回头,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向上汇报,最后却被背叛了。 酒色财气,这就是可以让人背叛的东西。 格里沙整理好情绪,站直的时候已经看不见怒意,他平静地安慰了自己的部下们,让大家继续工作,他们要顺着这条线找到罪魁祸首,将那些人都送去见马克思,这才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的发生,这就是格里沙的工作会对心灵造成的冲击,他仿佛退出了最前线,却又顶在夜晚最危险的战场上,稍有不慎便是信仰崩毁,那比毁去他的肉|身还要更加恐怖。 他回到休息室,拿起伏特加仰头就灌,喝酒不是好事,可他真的忍不住,酒|精能让感官变得迟钝,也能延缓痛苦在神经中传递的速度,缓解胸中不适。 就喝这一瓶,格里沙这么告诉自己,等明早醒过来,他还要去给孩子们做心理开导。 他得告诉那些孩子们,这也是奔赴成功的路上必须要经历的苦难,这条路就是这么艰难,而他会陪着他们的,格里沙会是绝不背叛他们的战友。 绝对的忠诚与可靠,是格里沙在大部分人心中留下的印象,这个印象帮助他往上走,让他获得了上司的信任,部下的信赖,他还那么宽厚,愿意倾听他人的迷茫,与大家分享悲伤,开解大家的痛苦,他是个多么好的同志。 能开解大家的格里沙唯独开解不了自己,大道理他都懂,可背叛者也有自己的道理。 “格里戈里,你真的认为我们的事业能成功吗?我已经意识到了我们绝对是失败这件事了,因为人性是不能被击败的,你会想要更好的吃,更好的穿,希望自己的妻子和子女过上更好的生活,但当前的生产力不足以让所有人享受这样的日子,我们只能……使一些别的手段。” “生产力会进步的。” “你觉得生产力进步后,人类这种生物就不会想凌驾于其他同类之上了吗?你不是没和资本家打过交道啊,所有人都知道对工人好一点可以提高生产效率,可是他们不愿意,让他们让利,让他们看着工人们过上接近自己阶级的生活,比杀了他们还让他们难过。” “……” “你是个透彻的人,格里戈里,你是我见过的最敏锐的人,我相信你明白人性是多么的卑劣,你,我,都有无法言说的欲|望,我知道的,最终所有人类都会向欲|望臣服,我们的道路一定会失败的。” “现在我们要聊的是你的背叛,你是一个诱|奸儿童、背叛同事的罪人,却满口歪理振振有词地说我们的事业一定会失败,这些话由你来说,没有丝毫说服力。” “格里戈里,你知道的,罪人总能做到逻辑自洽,否则我该如何说服自己成为现在的自己呢?” “成为罪犯还需要说服自己吗?” “我曾是你的同志,我想,我还是要说服自己才能屈服于欲|望的,你知道吗?仗着权力去欺辱他人时,真的很快乐,快乐到我想死。” “你要为此付出生命作为代价。” “一想到那些人被我强|奸时绝望的表情,一想到他们那么绝望却无法反抗我,我就能感到我的高贵和强大,做你的同志太苦了,还是做罪人最爽快。” “……” 在睡梦中,格里沙落到了一艘船上。 是苏黎世湖。 格里沙坐起身,看到船中躺着的人,秦追躺在一堆柔软的毛毯、枕头中间,小船摇摇晃晃,他在其中睡得很舒服。 小熊爬上前,盘腿坐着,双手搭在膝上,看着秦追的睡颜,终于平静了下来。 “我遇到了一些事情,如果我不是一个悲观的人,我已经被摧毁了,但我是悲观的,就像你说的,我们骨子里总喜欢想象一件事最坏的结局,所以我早有心理准备,我知道这些事情是可能发生的,它们真的发生了。” 这是不为人知的、只有格里沙自己才知道的至暗时刻。 格里沙说完这段话,单手捂住眼睛。 “我15岁那年死在战壕里的时候,最绝望的是我再也无法看到曙光,但我坚信我们会胜利,此刻我的绝望胜过濒死的时候。” 我该怎么办呢?秦追,你能回答我吗?用你那来自外星球或者未来的神奇灵魂帮帮我吧。 唯一让格里沙庆幸的是,他醒来后什么都不会记得,不会记得自己曾在15岁死在战争中,也不会发现,原来有些痛苦胜过死亡。 秦追被吵醒了,他坐起来,慵懒地将耷在眼前的碎发撩到耳后,轻轻一叹。 把格里沙吓了一跳,他往后一仰,直接倒入冰冷的湖水中,撞碎水面的月影。 湖水冰冷得像水银,和格里沙记忆里的苏黎世湖不同,他在14岁见过现实中的苏黎世湖,他知道那湖水多么美丽,而不是此刻这样的仿佛能将骨头都冷透的银镜。 一只手伸入湖水,及时将格里沙拉出湖水,扯到小船上,格里沙双手撑着小船上绒绒的毯子,而秦追仍有湿意的手掌轻轻拍了拍格里沙。 “有苦恼的话,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格里沙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秦追,秦追没有什么表情,在月下,他冰冷得像一尊玉雕,声音如清泉一般洗涤一切杂念,是神赐予的咏唱之音。 “和我说说吧,即使涉及机密也没关系,梦醒以后,我什么都不会记得。” 秦追的状态并不是很好,他近期非常疲惫,有时候整夜躺在床上合不上眼,喝中药调睡眠也不是完全管用,白天工作繁忙,以至于好不容易进入了梦乡,睡眠质量也很一般。 即使这样,他也是在乎格里沙的心情的,能让这头坚强的小熊哭起来,一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了。 他在格里沙面前跪坐着,将格里沙抱到怀里,疼爱地拍了拍,轻摇着上身,将自己化作格里沙的摇篮,柔软地哄着:“和我说说吧,格鲁什卡,这里只有你我,你的秘密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格里沙靠着秦追,只要一秒不到,他就彻底沦陷了。 他想,这就是我的温柔乡,我愿意死在这个怀抱里,我要吻他。 在格里沙行动起来前,秦追吻了吻他湿湿的头发:“所以发生了什么,嗯?”他的尾音有些黏。 格里沙踟蹰片刻,便对秦追说了一切,这要是让他人看到,一定会惊讶到要把眼珠子瞪出眼眶,因为格里沙永远是刑讯训练里表现最好的那个,他的口风那样紧,什么秘密都守得住。 然而在这场虚幻又真实的梦境中,格里沙对秦追彻底坦诚,他倾诉了自己面对的那些黑暗的事件,还有他心灵的裂痕,信念的动摇。 “我不认为你动摇过,这是你宁愿舍弃爱我也要坚守的信念。” 修长白皙的手掌贴上格里沙的胸膛,冰凉的,让格里沙忍不住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那只手,低头呼气,想让那只手暖起来。 秦追低垂眼眸,还有些困倦,对格里沙说话的语气却是温柔而有耐心的:“大道理你都懂,悲观的格鲁什卡,你什么都明白,你知道你的同志之中必然存在那些人渣,知道他们会对你们的事业造成怎样恶劣的影响,而你从不动摇。” “因为在1922年之前,你的信念是即使你的理想国无法成立,你也要倒在冲锋的道路上,结局是失败,你也要冲到最后,不是吗?你正在进行的是一场无悔的战斗,你是这样一个勇敢又悲观的人。” 格里沙吻了吻秦追的指尖,发觉对方想要抽回手,他紧紧抓住那只手不肯放开,低下头,如同撒娇的狗狗,咬住秦追的右手无名指。 “是的,我是抱着悲观的信念选择战斗的,可是我已看到曙光,我的理想国已经成立,我想这代表着,我们的事业是有成功可能的,可这份可能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倒塌,不是被敌人从外部击垮,而是在内部产生缝隙,直到崩溃。” 秦追看着叼着自己手指的格里沙,轻柔地问:“你崩溃过吗?格鲁什卡?” “……” “回答我,你崩溃过吗?” “大概是有过的,在舅舅去世的时候。” 秦追微笑起来,他用另一只手托住格里沙的下巴,凑近说道:“那么,内部的崩溃也不能彻底毁去一条路,因为崩溃的心可以痊愈,破碎的道路也可以修好,工人、农民、所有向往美好生活的人会修好那条路的。” 格里沙松开牙齿,舔了舔那指尖,上面有自己留下的齿痕。 秦追轻笑着,又摸了摸他的头发:“对我而言,你是个勇敢的战士,大部分时候是好孩子,有时候是坏孩子,但无论何时,你都可以向我倾诉苦恼,尤其是在梦里。” 格里沙在那一刻有些恍惚,他想,也许我现在正身处秦追的心中,那高悬的月,湖上的月影,湖中如同水银般的湖水,都是秦追的一部分,而他灵魂正在接纳我,宽慰我。 这幻梦似的世界承载了格里沙心中最沉厚的黑暗。 弦能牵系起不同的心灵,让拥有通感基因的人不再寂寞,可这依然不能改变一个事实——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个孤独的角落,那是他人绝对不能理解的、只属于某个人的孤独。 而秦追那水银一般的性格特质,让他能轻易地融入那些与众不同的心灵,他能理解菲尼克斯,也能理解格里沙,他是如此冰冷而温柔。 格里沙内心强烈的孤独感在消退,他终于松开手,打开双手,将秦追紧紧抱住。 他问:“秦追,你孤独吗?” 身为0212家族的大哥哥,从小到大一直引导着我们,爱着我们,理解着我们的你,来自外星球或未来的你,在20世纪会感到孤独吗?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秦追露出惊愕的神情。 作者有话说: 第362章 过往3[VIP] 把秦追黄色的皮撕开, 我们会发现他的内瓤是白色的,他已经不想回国了。——《申城日报》 在国外留学和工作的岁月里,秦追一直尽量保持着关注国内新闻的习惯, 他请知惠的继父梅花香帮忙寄一些国内的报纸给他。 不请候盛元寄, 是因为师父偶尔会将一些报纸隐下,不寄给秦追, 而梅花香没有顾忌,秦追要什么他就寄什么,这才能让秦追完整地得知国内的情况。 比如说,一些国内对他的风评。 身为诺奖级的科学家, 秦追常年在北美、欧洲来回,却极少回国,这件事在当下是理所当然的, 很多人都是出去了便再也不会回去。 唯独秦追这么做,就好像成了天大的错误。 因为他是唯一的诺奖,他的肩膀上似乎就有了责任, 让他必须要回去。 这舆论的推动是多方导致的,被知惠拒婚的那伙军阀、向候盛元索贿被秦追登报骂了的官员、想要获得青霉素专利和生产线却发现秦追始终不肯松口的某些官商一体集团、MD药厂的对家在民国国内的分部…… 秦追本人对这些言论是看得很淡了, 他只是习惯性看看国内的报纸,确保自己和国内不至于信息脱节, 为以后回国做准备而已。 至于辱骂和指责什么的, 反正那些人也不能到瑞士来找他, 真的有人敢到他面前找麻烦, 那金三角黑医出身、身负秦家、徐门武学的秦追也可以让对方尝尝什么叫美式居合。 #对线上争论看得很淡, 对线下战斗跃跃欲试# #笑死, 自从确认自己可以一拳头把人脑浆子捶出来以后,心态就平和好多了# 不过对于还在喝药阶段的秦追来说, 这些报纸上面的某些内容,对秦追还是有影响的,不是那些骂他的话,那些当放屁就可以了,是国内的另一些事情……国难,民苦,这些东西,健康的人和生病的人看了都会心堵的。 秦追举起药碗一饮而尽,去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上班。 知惠将一切看在眼里,她也是关注国内局势,回家的时候,趁着欧巴在书房里加班时,她坐在比格们居住的屋子里,在一群比格们的围绕中,借着灯光看那些报纸。 她为自己的兄长感到难过。 如果是秦追和菲尼克斯分手之前,知惠会将这些事情立刻告知菲尼克斯,现在却不行了,那么在剩下的几个兄弟姐妹里,谁最能安慰欧巴呢? 格里沙的名字是第一个跳出来的,这是一种奇妙的直觉,知惠知道欧巴不是为有关他自己的言论难过,而是为他的祖国,能在这件事上开解他的最合适的那个人就是格里沙。 应该找小熊欧巴来安慰寅寅欧巴吗?知惠在这件事上只犹豫了两秒钟,便果断联系了格里沙。 “格里沙欧巴,有件事想要和你说,你有时间吗?” 一瓶伏特加不能让格里沙醉倒,连让他第二天起床时头疼一下都做不到,大抵睡眠是世间修复力最强的人体自我修复方式,睡了一觉以后,格里沙觉得舒服多了。 昨天想不通的事情,睡一觉以后就想通了,悲观主义兼理想主义的格里沙打开窗户,带着开朗的笑深吸一口清晨的空气,开启新一天的工作,追踪敌人的上线,宽慰和团结部下们,忙忙碌碌了一天,知惠找到了他。 她说的事情和寅寅奇卡有关,格里沙立刻就重视起来,和知惠结束通感,他算好时间,通感了秦追。 察觉到格里沙的呼唤,秦追放下钢笔,起身走到阳台:“什么事?” 格里沙看到窗外的月,皎洁的浅白月光洒落,秦追在阳台上的藤椅上坐下,他在家里穿得很随意,一件藏蓝浴袍,下面搭了睡裤,衣领有些敞开,露出一节雪白的皮肤。 “你最近很忙?”秦追随口说道:“好久不敢打扰你了。” 格里沙漫步街头,路灯浅淡的光彩印着他的银发:“你随时可以找我的。” 两人自然而然聊了起来,说起近日的生活,天气变化,食堂吃什么,街头的野猫身边多了几只幼崽。 格里沙提起他最近遇到的事情,那个诱|奸了孩子,还背叛了同志的叛徒。 “他让我们人心浮动,我废了很大的功夫才让大家平稳下来。” 秦追耐心地听着格里沙说这些:“其实你心里明白那个人不过是车轮前的蟑螂,轮子碾过去他就死了,只是残留的蟑螂卵比较恶心人。” “言语造成的人心浮动是可以通过实践来打破的。”格里沙轻描淡写的,“有人说你留在国外不回去,可我知道,你已经在为回去做准备了,你现在只是在等待时机。” 秦追的眼神立刻凌厉起来,他打量着格里沙,哼笑:“行啊洪知惠,真是出乎我意料了,芝麻绿豆大点的事情给我上报到情报部门去了呀?” 格里沙心想,桔梗诺娃,小熊欧巴可没有出卖你,只是老虎长官太过敏锐,你那点小九九他一猜就猜出来了。 “算了,她也只是关心我。”秦追轻轻放过此事,“你知道实践大于语言就好啦,你现在面对的困难,对比起你以后要面对的困难不过是沧海一粟,难关再多照样闯嘛。” 比起自己那点小事,秦追还是更关心自家好熊弟,他语重心长道:“哥哥活了这么些年,报纸啊,人嘴啊,那是什么传递流言蜚语的方式都见识过了,很多人都喜欢吵架,有时候别人吵架不是为了对错,而是为了拿各自口中的主义压过对方,来彰显自己的高高在上。” “你遇到的那个人,他也差不多,口口声声欲|望至上,你说他这话吧,丢到话本里还可以算个魅力反派,放现实里谁理他?他能解决那些最实际的问题吗?能解决柴米油盐嘛?我告诉你,能解决柴米油盐的人,就能轻松解决他!” 格里沙心想,话题怎么转我头上了?面上还是乖巧点头:“你说得对!” 秦追继续说:“那种犯了错以后打嘴仗的都是废物,因为是废物,只好用满嘴歪理来显摆自己能耐,想想也挺可爱的,就像小熊猫受惊时会站起来打开四肢显得自己体型很大,虚张声势,可惜在真正的强者面前没有任何意义。” “唯一能改变世界的只有那些生活在现实中的人,要改变世界?那先去学习,去工作,去做些什么,那才是改变世界的办法,内心世界、语言争锋得再多也改变不了任何事,你可以思考路该怎么走,可你不能陷在思考中无法自拔。” 他的语气是近乎轻蔑的,格里沙就明白了,秦追不在乎任何言论的原因就在于此——在秦追心里,打嘴仗的人,和正在行动的秦追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无须在意。 这是一种已经下定决心“我以后会为认定的事业拼命”才能形成的坚定心态,多么可爱。 格里沙还在秦追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近乎冷漠的理性,不知怎的,他脑子里居然冒出个和当前话题无关的事——秦追的抑郁是不是快好了? 不,应该说,能让如此理性的秦追也愿意去投入的爱情该是多么美好,他当初为此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在那段爱情结束后,需要让秦追去服药调理的抑郁是多么可怕?他用刀切割自己的心脏也要离开北美,是不是意味着秦追的祖国注定与菲尔的祖国为敌? 格里沙的大脑转得很快,他立刻就分析出了这些信息。 苏黎世的银月之下,秦追的神情冷漠,却莫名让格里沙内心越发安慰,那些迷茫早已荡然无踪,晶石似的眼眸落在秦追的脖颈上,在月华下,那肤色白得令格里沙恐惧,仿佛一座魔性的雕塑,让他无法抵抗的被吸引。 就是这样的秦追引导着菲尼克斯,从一头闯入城市的非人一样的生命,成长为人,也许秦追骨子里是比菲尼克斯更加锋利的,如同刀锋般危险的美人。 格里沙转过身,缓慢靠上窗台,呼出口气。 “我明白了,寅寅奇卡。” 秦追的语气缓和下来:“要喝杯安神茶吗?” “当然。” 秦追便离开书房,瓦夏跟在他身后,摇着橘色的毛绒绒的尾巴,秦追挽起衣袖,露出结实的、可以看到青筋的白皙手臂,哼着歌打开他的茶罐,取出他自己晒的玫瑰,加热水去泡。 沸腾的水面上浮出白色水雾,带着茶香升腾,秦追往里面放了一点蜂蜜,低头吹了吹茶水,品了一口。 格里沙的嗅觉分享到一种携带着热意的浓香,味觉感知到微微甜意,他舔了舔嘴唇,感知到秦追轻轻嗅着玫瑰的香气,感知到他用舌尖去触碰安神茶,还有他的舌尖在口腔内活动时不经意间触碰到虎牙、口腔内的柔滑…… 就像在隔空接吻一般,暧昧得格里沙心跳呼吸都急促起来。 秦追捧着茶杯,雾气使格里沙看不清他的神情,弦的那一端也没有传来秦追的心情。 “你在想什么?” “在想,以后我要回国的话,需要面对多少更残酷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363章 现代38[VIP] “寅寅, 电话,有你的电话。” 秦追双手环着格里沙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 嘟囔着:“别吵, 睡觉。” “是干妈的电话。” 秦追被推醒过来,床头的保温杯打开, 一口温水喂过来,秦追终于清醒了,他轻轻咬了下格里沙的下唇瓣,接过电话, 背靠格里沙坐着。 “妈妈?出什么事了吗?” “我三哥失恋了,你敢信吗?” “嗯,失恋……呱?他?失恋?”秦筑和失恋这个词怎么联系到一起的? 2028年, 已经成功保研的秦追在家嗑书的时候,听到秦简突然给自己打电话八了个大瓜,他惊讶道:“他也会有喜欢的姑娘啊?” 秦简在电话里十分唏嘘:“哎呀, 据说是一位姓郑的女军医,暗恋人家半年,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给人家告白了,被人家果断拒绝了。” “姓郑?”秦追觉得这个姓氏太熟悉了。 秦简:“那姑娘长得特别像郑掌柜家的那个参加东北抗联的姑娘, 她说一看到三哥就升不起好感, 很抱歉的拒绝了三哥, 三哥后来和我说, 他觉得这是报应, 是他应得的。” 的确是报应, 秦追心想,如果那真是郑家姑娘的转世, 那她对秦筑升不起好感真是太正常了。 虽然很多小说里会有女主爱上仇人的戏码,但这种事情在现实里是不可能发生的,看看,这前世的仇人也照样会被姑娘拒绝,这才是正常发展嘛。 秦筑倒是没有纠缠那个姑娘,只是失落的回家,和前世基本上不算一个人格的秦筑被这件事打击得不轻。 好在秦兴国和孙苗从不催儿子们结婚,他们的长子秦策长了一副诱人的样子,随着年龄增长魅力倍增,也是去年才在高中同学会上,被一位鼓起勇气的宅女同学来了个壁咚,心口也咚了一下,这才爱了。 老二秦笑依然单着,老四秦简泡了个医生,两口子一个打比赛一个蹲医院也挺忙的,夹在中间的老三能不能脱单反而没人在乎了,毕竟更大的老二还没脱单呢。 “我妈,就是你姥姥说,反正她有尽力把老三生得很帅了,又培养他上了军校,以后找对象的事情她就不操心了,嗨,我就是没想到他对郑家姑娘……当年那些事你也知道,我只能找你说这些话啦。” 听了半小时的八卦,通话终于结束,秦追看着时间:“凌晨一点,她在十二点半把我喊起来,也就是说,我之前只睡了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哪够修复肝论文带来的劳累啊,秦追一头砸格里沙胸口,感到小熊温厚的手掌在背脊上抚摸着。 他含含糊糊地说:“今天早上七点喊我,我要起来去教授那里开会。” 格里沙亲了亲他带着檀香的发:“睡吧,我会叫你的。” 秦追在去年就已成功确定保研,在大四结束前发过两次SCI确保了秦追肯定有好老板愿意带,事实上,他现在的老板是个院士。 格里沙也决定考到了秦追所在大学读研,熟悉点的老师朋友都知道他们亲密无间,两边家长也算对孩子的感情心里有数了。 昨夜作业论文写到一半,秦追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格里沙会过来帮他保存文档,把他抱到床上睡。 初春寒冷,适宜好眠,秦追睡醒时神清气爽,听到厨房传来的动静,他爬起来,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看到格里沙站在厨房里一边煮粥一边啃冰棍。 秦追揉着太阳穴:“我可能是睡蒙了,昨晚居然梦到我妈给我打电话,说秦筑失恋了。” “那个不是梦,我也听到了,是真的。” “什么?” 见秦追满脸懵逼,格里沙关掉灶火,叼着冰棍,将溏心蛋铲到盘子里。 早餐是煎饼、煎蛋、水果沙拉。 秦追坐好吃饭,格里沙打开电视看新闻,吃完秦追将碗筷放入洗碗机,转身去洗漱。 两人换上衣物,挤地铁去大学,格里沙单手撑着秦追身后的墙,护着他不被早高峰的人群挤到,同样高挑的秦追在他怀里显得有些娇小,手里举着手机,看到《爱与精灵》中小星星的家园。 那孩子这几年都没有长大的迹象,发到照片墙上的照片的祂穿着各朝各代的古装,总是笑得甜滋滋的,脚下的洞洞拖从红色穿到白色,从小鳄鱼穿到小猪猪。 每回祂回现代的时候,就会发新的照片,偶尔也有现代照,不过背景不再是幼儿园,而是换成了游乐园和田间地头。 如果祂真的有父母的话,就说明那对父母养着一个不会长大的孩子,但这个孩子身上的漂亮衣服轮着换,面上总是阳光灿烂的,看起来过得很好,应该也是很幸福的一家子。 小星星的父母也是外星人吗?还是像克拉克.肯特那样有一对普通人养父母?那他们养着个不会长大的孩子,还给予了小星星那么多爱意,那会是怎样的感受呢? 路上,同组的两个师兄给秦追发信息,秦追和他们聊了几句,格里沙俯身问:“是和三蹦、三喜特别像的那两个?” “嗯,牛师兄和于师兄,于师兄说他不好意思在新论文上挂二作。”秦追的手指在屏幕上打字,“一作是我,二作是于师兄,三作牛师兄,他们的实验做得很好,帮了我很多忙,我觉得这个分配没问题。” “毕竟他们熬了那么多次夜,头发都快没有了。”说到这里,秦追表情微妙,前世三蹦和三喜去世的时候,大清还没亡呢,他们两个还是剃头状态,到了这辈子,牛师兄和于师兄的发际线……嗨嗨,不说了,都是泪。 格里沙感叹:“我都没见过他们前额有头发的样子呢。” 学医造孽啊,秦追和曲善彦的发量都是靠护发膏撑着呢。 “对了,我哥今天来我们家吃饭。”秦追举起手机,给格里沙看秦欢发的信息,那是一家很有名的高档餐馆。 一听大舅子要来,格里沙从容道:“好的,不过我可能要晚点过去。” 等到了学校,秦追去自家老板那报到,格里沙也有他的老板。 秦追花了点时间,终于说服两个师兄接受二作和三作,和才开始读研没多久的秦追不同,他们都是快要读博的人了,多一篇SCI的二作三作,下一阶段也会更好走,他们不需要太谦让。 午饭的时候,同期进来的女同学打开自己带的健身餐,见秦追打开的饭盒里,连西红柿都是拼成心形的,羡慕道:“格里戈里这么贤惠啊?” 秦追意外地看她:“你怎么知道是他做的?” 女同学笑道:“就是直觉,感觉他应该很爱惜你,而且很能干,能自己包揽下来的事情都不会让你做的。” “原来他是那种大家凭直觉就觉得很好的男人啊。”秦追拿起筷子。 “是凭直觉,就知道他一定很爱你,都不知道现代社会里怎么还会有你们这种真爱。” 现代社会当然也有真爱,不过……秦追和格里沙是民国时代成的情侣。 秦追忙碌到晚上,在不同的时间点回家,秦追早到家一些,便拿出冰箱里的食材,哼着歌整了一桌。 格里沙回家时便看到饭桌上铺了平时不会用的丹麦桌布,花瓶里插了几朵鲜艳欲滴的玫瑰,秦欢则坐在沙发上,用平板看邮件。 小熊打了招呼,走到厨房里,秦追煎了牛排,煮了罗勒青酱意面,煮了热红酒,一个巨大的蛋糕,做成了白色老虎的形状,精美非常。 格里沙从后方抱住秦追的腰:“我记得大舅子的生日不在今天。” 秦追说:“你是问那个蛋糕?毕竟是庆祝我死里逃生。” “死里逃生?” “嗯,在我的第一周目,我死于今天,距离高考还有一段日子,津城今天大雨。”秦追将炸好的虾球捞出倒到食盘上,“今日算我的彻底新生。” 格里沙一顿,随即心口一抽,那疼痛来得太突然,让他搂着秦追腰的手臂下意识发力,让秦追拿后脑勺撞了他一下。 “你那时一定很疼。”格里沙用手抚摸着秦追的胸口,被秦追好笑地捏着放在肺部,“被捅的是这儿,左肺叶,被刀捅一下,最让我记忆深刻的反而不是疼痛,而是冰凉,刀是冷的,而你是暖和的。” 他踮脚亲了亲格里沙的脸颊:“暖呼呼的蓝莓派就在我身边,说明死亡、冰冷、疼痛都已经离我远去了。” 格里沙是暖暖的,只要想到和他住在一起,秦追觉得任何残酷的过往都不重要了,前世他在回国前想过很多,也做好自己会死在战斗中的觉悟,可他不怕,因为格里沙永远与他同在。 “吃饭吧。” 秦追将小零食也端上桌,秦欢起身走到桌边,开始给蛋糕插蜡烛,插满18根,格里沙关了灯,清清嗓子,非常严肃地给秦追唱了一首充满感情的俄语版《生日快乐歌》,这首歌又叫《小鳄鱼格纳的歌谣》,出自苏联时代的一部动画片。 秦欢满脸严肃地听完,问秦追:“他之前给你唱生日歌都是这首吗?” 秦追同样严肃地回道:“如果你不在这儿,他会直接唱情歌。” 有一年格里沙还想为他挑战维塔斯的歌,想也知道不可能成功,0212家族里唯一有这个声音条件的只有秦追一人。 秦欢忍俊不禁:“听着有些傻气。” 吃完这顿晚饭,秦欢离开的时候,秦追在门口抱住了他。 这时两兄弟的身高差已经没小时候那么大了,这一世营养好,锻炼充足,秦追的身高终于爬到了一米八五,和一米八八的秦欢站一块也瞅着差不多吧。 秦欢再也没法像十年前一样,将幼小的弟弟抱起来,单手托着弟弟的大腿,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背,带他去他想要去的任何地方。 秦追抱着哥哥,闭上眼睛:“噩梦都结束了,新的噩梦要开始了。” 秦欢几乎要沉迷在这个怀抱里,他茫然道:“什么新的噩梦?” “你会有一个管天管地性格强势不听话的弟弟,把你从28岁管到108岁,剩下的80年里,你要保持一周至少三次的频率和我联系,汇报你的日常,哪怕只是在通讯软件里说些无聊的话,只是给我发一张照片,你也不能不联系我,你到死都摆脱不了我了。” “这是美梦,小追。”秦欢和秦追碰了碰额头。 然后他离开秦追家的大门,走到走廊的对面,开了另一套房子的大门,进去,回头时还对弟弟依依不舍的挥手。 是的,秦欢的噩梦从此彻底终结,他的梦中再也不会有那场大雨,还有躺在血泊中的弟弟了,住在秦追对门的秦欢十分安心。 格里沙的噩梦则在与秦追重逢之后得到了消解,他知道,当他在梦中坠落时,秦追总会接住他。 所谓的噩梦,是直面人性黑暗时的疼痛,是面对同志眼中迷茫时的无力,还有叛徒带走同伴生命时的憎恨,还有……在这一世学会使用电脑后,通过屏幕看到红旗在圣诞节落地的那一幕,该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撕心裂肺呢? “格鲁什卡,格鲁什卡?亲爱的?”温柔的吻落在格里沙的眉心,秦追抱着格里沙,语气笃定:“你又做噩梦了。” 格里沙将自己靠入秦追的怀里,用力呼吸着他的气息:“是,我梦到我身处一个很冷的房间,旁边有很多床,躺着我的战友们,他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上盖着白布。” “那些都过去了,我所在的这里才是现实。嶽戈” 秦追翻身坐到格里沙的大腿上,低头亲着他的鼻梁、嘴唇,单手撑着身体,黑润的眼眸专注地望着他的小熊。 “我们再入睡一次吧,我保证,这次肯定没有噩梦了,我会用弦连着你的梦,将你接到我的世界中。” 薄毯与睡袍滑落,散发着檀香的乌黑长发落在格里沙的脸侧,如同夜色化作丝,将他的灵魂轻柔地拢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364章 过往4[VIP] 当手头没有合适的消毒水的时候, 可以用盐水为伤口消毒,这是生活常识。 但是在整桶盐水从上而下浇到秦追头上的时候,他还是感到很痛苦。 “头儿, 听说这小子是个好有名气的医生, 还开了个药厂救了不少人,我们把他搞死了怎么办?” “要良心还做什么土匪?别人花钱让我们把他弄过来, 就是为了让他死,他不死,那大帅怎么能拿到药厂呢?” 这些交谈落入秦追耳中,他艰难地睁开眼睛。 这次进山里义诊, 那些以往曾被他治愈疾病的人却将他卖给了这些土匪,只有一个好心的小姑娘提醒他赶紧逃跑,可惜却来不及了。 他被土匪劫到了寨子里, 若非寨子里的大当家还想通过他套出青霉素的配方,他已经被这些人杀了。 青霉素的配方,呵呵, 后世几块钱就可以买一大桶去养鸡养猪的东西,换个年代就能成催命符。 那是秦追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他躺在破烂的柴房里,看着一缕光从门缝透进来, 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在进山的时候, 秦追身边是有人保护的, 但是他们都被飞来的子|弹杀死了, 这说明要对他动手的不只是土匪, 还有所谓的大帅。 军阀要他死, 他能活吗? 即使如此,发觉自己被背叛时依然感到了心冷, 秦追将很多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他想,那些人为什么要将自己卖给军阀呢? 是因为他开的药厂偏向招女工和孤寡?还是他阻止了几次童婚?不,他们是被威胁了身家性命才不得不出卖自己,无论如何,有人希望他死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这时候呼唤0212家族的成员来救自己也来不及了,他们都远在国外,最远的那个在南半球,没人来得及救他。 秦追缓了缓,身上的鞭伤还在疼,疼中带着麻痒,地面的灰烬沾染伤口,希望不会感染,只是他依然强撑着坐起,手腕拧着,想从绳索中挣脱出来。 不能放弃生命,只要挣脱绳索,就可以呼叫露娜,通过弦借用她的开锁能力从这里逃出去,他不信自己的活路就这么没了。 就在此时,牢门再次被打开。 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秦追认得那个人,那是军阀身边的狗腿子,叫林发才,平时是最被乡邻唾弃的一个人,还会说日语,帮助军阀和日本人联络,秦追一直琢磨着,哪天有空就一枪毙了这家伙。 林发才表示:我要为大帅带走这个人。 秦追心中一沉,如果能及时离开牢房,外面就是山林,凭他的身手,逃掉是有希望的,可如果被转移到大帅府上,跑路的难度就要直线上升了。 林发才带着秦追上了一辆车,车上的人不多,秦追默默思考着,在双手被捆,只有两条腿能用的情况下,他能不能把这几个人踹死。 也不能说是没希望吧,不过他们都有枪,真动手还是有风险的,不管了,在他们把自己搞到大帅府之前,一定要逃出去! 然而车子在半途停下了。 司机停在原地,林发才为秦追解开绳索:“秦医生,石大帅为了控制你,打算明天让人把你弄到大帅府,再给你喂烟|膏,为了保证您的安全,我们只能提前一天将你转移到,你留在本地的药厂是保不住了,不过你存在申城的那些生产线我们可以帮忙转移。” “来接应你的人就在车外面,你下车和他们走。” 秦追睁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林发才,笑了起来:“你们是来救我的?” 林发才腼腆一笑,平时油头粉面为祸乡里的丑恶老脸,此刻变得可亲:“不然呢,秦医生,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我猜得到,好歹给你们那边送过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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