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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手上混着碘伏和血腥的味道,一边走一边脱掉身上带着血的白棉布手术服。 “手术成功了,原本看王彩莲都脑疝了,我都做好把骨瓣放一边,减完压再盖回去的准备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我才把脑血肿清掉,骨瓣就能盖上去了。” 他那京城风味的闽语实在过于独特,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而秦追也看到了堂内的风景,一方是王家族老带着十来个青壮,一方是已经摆出龙蛇拳架势的李升龙。 而秦追是见过喝高的患者家属在手术室外拿刀互捅的,看到这种奇葩场景的时候他才九岁。 王家族老放后世是祸害吧?王家赘婿放后世……好像也不算烂得特别出奇,略过,王家父母放后世能让无数人啧啧啧吧?秦追都不当回事。 只是看着王家一群青壮嚷着要将他这妖医和泼妇麦芍关猪圈的时候,秦追将碎发捋耳后,从怀里摸出盒子|炮,开了几枪,每枪都打中了一个人的大腿,击倒效率居然比一拳一个小朋友的李升龙还高。 “王彩莲还插着引流管呢,我得留在这里监护她,还有,你们是不是想医闹来着?”秦追利索地填着子弹:“如果你们是要医闹,那本大夫也少不得和你们做过一场,看看最后是谁死!” 然后他就把枪|口对准王家族老:“谁敢上前一步,我现在就打那个老头子的脑袋,而且在他喷脑浆的时候,我绝对不救他!” 立刻就没人敢动了,有人大喊:“果然是妖医,谁家大夫出门带火|器的!” 秦追毫不留情地回喷:“废话,你们闵福一地宗族势力大过官府,到你们这救人,万一人救了你们不肯付诊费怎么办?你们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声有多臭吗?我告诉你们,简直臭不可闻!我出发前长辈还专门把会武的高手放我边上做保镖呢!” 其实闵福名声没那么臭,但秦追最讨厌被医闹了,一时情绪上头,现场当着一群闵福人黑他们的宗族,他手里有枪,也没人敢反驳他。 秦追指着李升龙:“你们说说,但凡你们这儿名声好,我家能花大价钱请这么厉害的人?请这种武师不要银子和人情的?” 李升龙心中震撼,小追,你说话可得摸着良心,明明是你师父担心你闯祸,才特意让我来盯着你的! 但现场除了芍姐,其他人都不知道李升龙和秦追的师兄弟关系,只知道李升龙这汉子实在是身手极好,几个青壮冲过去,都被他打得骨折,不似普通人家请得起的武师,一时竟真的以为自家在外名声极差。 最后秦追直接反客为主,扣下了王家族老做人质,等什么时候王彩莲醒了,恢复到秦追可以走了,他才放王家族老出猪圈。 小黑医大马金刀往主位上一坐:“现在给我上一碗面,做了这么久手术,可饿坏我了,面上头要加芝麻酱,撒多多的葱花,煎个麸麸的溏心蛋,再来一串糖葫芦,糖衣要厚的!” 五福看到这一幕,嘴唇蠕动,吐出三个字:“祖宗诶。” 无论侯盛元多么操心,多么担忧,甚至派出最靠谱的师侄给秦追做保镖,都硬是没耽误这个祖宗闯下滔天大祸。 可偏偏王盏已经殷勤地凑过去:“我娘没事了?” 秦追:“不知道有没有事,反正手术是成功做完了,预后如何我不好说,但你们给我的诊费不能赖,还有,面什么时候能好?” 王盏一听手术成功,就知道亲娘好歹没死手术台上,抹着眼泪道:“我这就给您下面去,大夫,谢谢您。” 秦追道:“面来了直接给我送病房外头,你娘这手术挺大的,我就住她边上看护了。” 王盏连声回道:“好,好,都听您的。” 秦追又说:“得嘞,五福,你去把我的药箱子拿来,我还得给这群人取子弹,作孽哦,还以为今天做完王彩莲的手术,我就能收工了,结果这群脑残又给我找一堆事。” 众人心道:那子弹不也是你射出去的吗? 可这小疯子实在蛮不讲理,最重要的是他手中有枪,于是大家也不好和他辩,只能看秦追过来,拿碘伏给人处理伤口,然后粗暴取子弹。 “啊——” 秦追不耐烦道:“嚷什么呀?我动作够快的了,换个慢吞吞的新手来取你得更疼。” 被嫌弃的人面露委屈,心想要不是你,我都不用遭这回罪。 秦追转头还对五福喊:“五福,你过来!我教你怎么处理火|器|伤!” 刚才秦追还说慢吞吞的新手取子弹会更疼,看,这新手立刻就登场了。 跟着秦追学会了伤口缝合、验血型、输血、拉钩等技术的五福默默上前,心想,再跟着这个祖宗闯几次祸,他的手术都快比二爷做得好了。 深夜,在秦追专业的指导下,五福不断进修着他的医术,惨烈的叫声在王彩莲的院子里徘徊着。 “啊——” 不过因为秦追顺便还诊出了一个一直生不出孩子的痿男(并推销出了回阳酒),又治了个腰伤,顺带发现有几人存在血吸虫病,王家这伙青壮居然不怎么恨秦追,一是不敢恨,二是他们也确实迫切地想要解决自己的病痛。 晚上八点,菲尼克斯和露娜上线时,正好听到秦追在吩咐。 “你回去后喝一个月的药,然后算好你媳妇的日子行|房,要是运气不差的话,两年以内应该会有孩子,但运气这事我管不了,你们想心安的话,多去拜拜妈祖。” 前面两个年轻的小夫妻不断点头,然后女人扶着一瘸一拐的男人走了。 荷兰仔和小企鹅同时露出迷惑的表情。 寅寅那边不是晚上了吗?他怎么还在工作啊? 作者有话说: 本章手术过程来自《外科手术学》 后世有部纪录片,里面的医生就说过,培养一个他这样的主任需要25年,他才44岁,不能太早死去,不然就是浪费国家培养他的资源。——纪录片是《中国医生》 . 王家宗族不怎么强盛,家里是唱歌仔戏的没错,王父会一点武艺没错,但青壮也就十来个,二十个都没有,寅寅带着盒子|炮和李升龙,是怎么也不存在被王氏欺负的可能的,他敢来也是确认这儿的医闹他能镇得住,如果这儿能有打死他的医闹的话,就算芍姐的面子摆着,秦追也会果断跑。 没点战斗力,是做不成黑诊所的主任的。 论黑医的style能有多野.jpg 第84章 盏盘[VIP] 秦追对五福和李升龙从不客气, 威逼利诱撒娇,让他们答应了回去以后不把自己开人脑袋的事告诉长辈。 他拉着两人的手摇着:“说好了啊,谁告密谁是小狗。” 李升龙和五福没一个笑得出来的, 五福看李升龙一眼, 有点同情,这汉子看着是个信守承诺的, 寅哥儿也是吃准了这点欺负老实人。 但从今日开始,往后寅哥儿再想出门闯祸,惦记的可就不止他五福,还有这位李大哥了。 接着秦追就被菲尼克斯、露娜联合格里沙训了一顿。 三个小孩倒反天罡, 对着寅寅摆哥哥姐姐的款。 菲尼克斯皱着眉,坐在皮沙发上,衬衫、五分长的西装短裤、方格领带结, 金发如灿金耀目,脸色一板,多出几分阴翳。 “你也太大胆了, 怎么连开颅这么大的手术都敢做?那家的家属甚至召集族人要把你关猪圈,给这种人家做手术是你自己活腻了?还是善心多了没地方撒?” “万一手术失败, 那些人找你赔命,你怎么赔?别和我说他们签了手术同意书, 我们都知道那些写着字的纸对人的约束力有多弱!” 露娜直接说:“寅寅, 你下次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前, 先去买好逃到南美的船票, 不对, 不许有下次了!” 格里沙负责收尾:“寅寅, 你拥有罕见的医学天赋,小小年纪就可以独立完成手术, 你很了不起,但也要吸取家人的教训,在行医的同时保护好自己,不是每个患者都和香华一样知道感恩,坏人多得是!” 秦追低着头,小手指拧着衣摆,等他们说完了话,才轻轻哦了一声。 菲尼克斯看不得他这副小可怜的模样,还有点单纯的八岁少年下意识反省自己是不是话说得太重了,语气缓和下来。 “你忙了这么久,做手术也很辛苦,饿不饿?想不想吃牛排?” 秦追:“噗。” 千不该万不该没忍住笑,秦追被三个小孩念得睡前脑瓜子嗡嗡,他们的好意倒是百分百接收成功。 他在王彩莲的房间里打地铺做护理,王彩莲的小儿子阿盘跟他一起,省得外人说闲话。 此地湿气很重,秦追铺了好几层被子,躺在上面也觉得全身潮呼呼,因此睡得并不安稳,总觉得有多足长虫在身上爬来爬去,时不时起身观察王彩莲那个引流管里流出来的液体颜色,一晚上就过去了。 手术第二天中午,王彩莲终于醒了过来。 术后的疼痛会如潮水般一股脑冲击神经系统,让病患难以忍受,王彩莲抽泣一声,被轻轻按住。 “别动,你头上有刀口和管子,乱动就糟糕了。” 那是很柔很润的一把嗓音,让耳膜轻轻震着,有些酥。 王彩莲睁眼看去,见着一张玉白的小脸。 小玉人问她:“知道自己是谁吗?” 王彩莲道:“知道,我是李靖。” 少年面色一变,对身边人道:“坏了,她的自我认知出问题了,五福,我昨天没切错地方吧?” 这五福怎么知道?他连猪脑子都没解剖过。 芍姐挤过来,指着王彩莲的脸:“是问你叫什么名字,不是问你在戏里头演什么!” 王彩莲看着她,轻笑起来:“我叫王彩莲。” 秦追忍不住用吕秀才的语气赞道:“回答正确!” 他又举着手问:“这是几?” 王彩莲:“三。” 秦追:“这是几?” 王彩莲:“四,你下一个是不是要举五个手指头?” 秦追比了个耶。 王彩莲:“这是二。” 秦追让王彩莲握他的手捏一下,看看力道,再看她脚能不能抬,还行,四肢都能动,力气也有,目前来看应该不会瘫,说话反应也符合正常人的标准,他塞了颗七蛇丹让王彩莲咽下去,继续给她滴甘露醇,想了想,又加了止痛药。 王彩莲低声说:“我想小解。” 甘露醇是利尿的,滴了这么多瓶,想上厕所太正常了。 秦追无奈道:“你现在不能动,芍姐,给王彩莲垫个垫子,让她拉床上吧。” 才做完大手术的病人难免会有些不太方便的地方,但也不用觉得这一时的窘迫会折损尊严,这只是疾病带来的副作用,等病好了,把自己收拾齐整,重新走到阳光底下,依然是好好一个人。 芍姐去取了棉垫过来,在王彩莲身下铺好,“你解吧,我来收拾。” 王彩莲轻声问道:“我只记得我在车上吐了一阵,现在怎么回事?我头上怎么多了根管子?” 芍姐回道:“你的脑子里有血肿,针灸敷药都没用,需要把头皮掀开、颅骨打开,用器具把里面的血肿清掉,再关起来,刚才那个出去的孩子是我现在做工的主人家,家里是做御医的,他也医术极好,会做这种打开你头盖骨的手术,我把他请了过来。” 开人头骨,听着都是心里发寒的事,王彩莲没料到那小小少年竟有如此本事,不由得天下奇人众多。 只是还有一则,令她十分心忧。 “钱……” 芍姐靠近了细听:“嗯?” 王彩莲又意识模糊起来:“上半年才送阿盘去学堂,田里收成不好,戏班子收益不多,家里的钱,够不够付给你的主家?” 芍姐听了好气又好笑:“你都这样了还操心钱?尽管安心,没有我主家讨不到的医药费。” 王彩莲叹息一声:“我男人抠门得很,以往我生病吃药,他都在房里说怪话,我爹娘更信符水,要是没你,我这一回死定了。” 芍姐给她掖了掖毯子:“所以你这是何苦,多俊俏的人,嫁给那么埋汰的东西,还不如早些年和我一起进姑婆屋,断了亲缘,干干净净,无牵无挂。” 王彩莲闭上眼睛:“你不懂,男人没用才好掌控,换了其他男人,会不甘心的,他不听话,一个没亲眷的破落户……”没亲眷的人,打死了埋土里也没人管。 不甘心什么?芍姐没听清王彩莲失去意识前不成调子的细碎呢喃,她也不想懂王彩莲的苦衷,只是赶紧去请秦追过来,确认了王彩莲只是睡着了,而不是又一次昏迷,这才安下心来。 秦追打着哈欠:“我才在不潮的榻上眯了会儿呢,芍姐,没事我就继续去躺了,昨晚压根没睡好。” 如此又过了两日,王彩莲便可以坐起来说话了,秦追也成了这个镇子上有名的大夫,手拿个虎撑子,桌椅在王家大门口一摆,正好赶上赶集的日子,十里八乡的人一看,都来让他瞧瞧。 只是民间多疾苦,病痛也多,秦追携带的药物有数,能救的人也不多,有些病人一碗馄饨的诊费也出不起,更别提药费,只能远远站着,天黑了才凑过来,伸出满是疮疤的黝黑的手,求秦追看看,他们往后劈柴打渔还他的钱。 而这样的人却占了清国人口的百分之九十,当全世界都向着工业奔腾时,他们依然活在苦难陈旧的过去。 秦追的黑心肝是对着那些要伤害他的人才会发作的,对这种纯苦的人,他也不收钱了,直接开免费义诊,他有写病历的习惯,病历写好撕给病人带走,一个厚实的本子越撕越薄,本子撕完了,钢笔墨水用完了,就从阿盘那儿拿纸笔,毛笔搭配薄薄宣纸继续写。 秦追:本以为自己这趟出门,除了做开颅手术,其他时间可以周游乡野,吃吃农家菜,谁知闲不了一点。 把这些闻讯赶来的病人赶走也不可能,秦追义诊几天,就赶走过一个病人。 当时秦追伸手,语调温和:“来,给你把脉。” 来看病的老光棍摸他的手,笑出一口黄牙:“大夫,你给我做媳妇好不好啊?我不嫌弃你是男的。” 秦追反手一巴掌扇过去,对李升龙道:“给我打断他的腿!” 李升龙打断老光棍的腿后,就再也没人敢在秦追面前放肆了,就是秦追拿碘伏搓了好久的手才肯继续接诊。 他倒不是嫌弃病人手脏,很多病人手上的疮在流脓,秦追也照样给人清创,眉头都不皱一下,主要是有些东西接触以后会心里犯恶心,他得缓缓。 王彩莲的确是命硬,术后的并发症都没怎么发作,连秦追特别怕的癫痫都没有,只在术后第三天发了烧,秦追熬了汤药,搭配七蛇丹一起灌下去,熬两天大夜看护她,她也硬是挺了下来。 等到拔了管,王彩莲已经能被扶着在地上走两步了,秦追叮嘱道:“知道你是歌仔戏的小生,但近半年就别练功别唱戏了,也不要做重活,半年后看你有没有空去申城找我做复诊,不行的话,我之后每年都去姑婆屋给阿姨阿姐们体检,你算好日子过去找我。” “如果有问题,就直接去申城,我家的药堂开在黄浦江的码头旁边,叫济德堂。” 芍姐一直站在秦追身后,听秦追这么说时,心知她和王彩莲再见面,许是要等到明年了。 如今交通通讯都不便利,找医生复诊也难,王彩莲家付了全款医药诊费,是因为秦追有枪,还带着李升龙这个壮汉,没人敢赖他的账,但王彩莲家那些抠门的亲戚是绝不会赞同她花钱去申城复诊的。 王彩莲感激道:“谢谢秦大夫,救命之恩没齿难忘,阿盏,阿盘,替娘给秦大夫嗑头。” 秦追连忙阻拦:“免了,我不喜欢这个,你们付了医药费,我治你的病,咱们两清。。” 待秦追乘坐牛车离开时,镇子里除了被秦追收拾了一顿的王家,其余人家倒有不少来送,还往秦追车上放了好几篮子当地土产,如干贝、干鱼、腊味等。 别看秦追在此地停留不久,经他的手治愈的病患却不少,大伙儿感念他的好心肠,齐齐把他送到了镇口。 秦追前世今生头一次有这待遇,不由得受宠若惊,离开时心中感动,眼圈都红了一点,好不容易深呼吸把那股酸涩劲儿压下去,坐在牛车上一摇一晃,又听得田间传来一阵清幽笛声。 秦追看过去,就看到王彩莲被王盏扶着站在田野间,手持竹笛,那笛声正是她吹的。 五福不由道:“真好听,这是什么曲儿?” 秦追听了一阵,认出来了,他笑道:“我听金叔叔吹过,这是苏轼的《浣溪沙.细雨斜风作晓寒》。” 李升龙惊讶道:“那不是宋朝的曲子了?” 秦追解释道:“词是宋朝的,曲儿是明朝才有的,在苏杭一代的乐者之中流传至今,会的人不多呢,看来王彩莲以前去过苏杭?” 芍姐说道:“她十几岁的时候,有闵福籍贯的富商在苏杭买了宅院,请她去唱戏,回来的时候就会吹这支曲子了。” 秦追双手托腮:“那你们以前感情很好哦?她还专门给你吹笛子听,我看你们这几天说话都少,要不现在让车停下,你去跟她道个别吧。” 芍姐扭头:“爷莫开我玩笑了,我和她早已不复姐妹情,只是觉得她日子过得苦,好不容易两个儿子大了,要享福了又遭此横祸,才来这救她一命,可我与她实则没什么话说,她有她的路,我有我的路,十几年前就不是同路人了。” 秦追一笑,开始念《浣溪沙》的词。 “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王彩莲带着阿盏和阿盘在路边等候,为的就是送芍姐这位少年时代的清欢吧。 见芍姐不想让车停,秦追拍拍她的手背:“行,不勉强你和她道别,反正来年我们还会再来。” 若你们心中仍存友谊,终有一天一定会再见的。 秦追双手抱膝,仰头看着蓝天:“诶,也不知道太姥山爬起来累不累。” 作者有话说: 浣溪沙·细雨斜风作晓寒 宋·苏轼 细雨斜风作晓寒, 淡烟疏柳媚晴滩。 入淮清洛渐漫漫。 雪沫乳花浮午盏, 蓼茸蒿笋试春盘。 人间有味是清欢。 第85章 相思[VIP] “爬太姥山太累啦!” 这话不是秦追说的, 是五福说的。 秦追、李升龙都是习武之人,爬山时也能健步如飞,芍姐一直做活, 体力也好, 只有五福这娇弱的小药堂学徒拄着登山杖气喘呼呼,几乎是被李升龙拖上了山。 尤其是这种奇山总会有一条路线, 叫一线天,是两条石壁靠在一处,只留中间一条缝,而太姥山的一线天最窄处, 连秦追都要侧着身子才能过。 芍姐和五福还好,李升龙一个身材宽阔的汉子,差不多是硬挤过来的。 但最让人发愁的还是五福。 “诶呦, 你这个样子,下山的时候可怎么办哟。” 五福喘匀了气,回道:“大不了一跃解千愁!” 秦追双手叉腰:“得, 下去的时候我们找轿夫,把他给抬下去吧, 不然他只能滚下去了。” 大抵各处奇山总有向导、轿夫等职业,他们依附着山峦生活,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格里沙的谢尔盖舅舅也是厄尔布鲁士峰的向导, 那是欧洲最高峰, 常有登山爱好者过去。 谢尔盖舅舅负责给他们引路, 卖给他们爬山需要的补给品, 秦追用格里沙的手写下一本急救手册后,谢尔盖舅舅还会去救治那些爬山时受伤生病的登山者, 在欧洲的登山爱好者之中是必须要认识的金牌向导。 秦追爬太姥山时也请了向导,是他在免费义诊时提过要来太姥山,就有个阿婆说她的小儿子在太姥山做背夫。 “那是我的三崽,叫阿成,很勤快老实的一个人,我家的田分给老大老二,阿成就没有田了,只能去太姥山找生计,背一天货赚一天嚼谷,但他对路很熟,你去找他,给点钱,他能背着秦大夫你上山的。” 秦追按照阿婆介绍的路线找到阿成,他住在一个牛棚里,身材黝黑瘦小,二十岁的人看着像三十岁,秦追给了一百文钱,阿成就将他背筐里的青菜豆腐便宜点卖给邻居,带着他们一行人上山。 露娜早就期待太姥山之行,加上她的弦已经足以和秦追通感80分钟,等到晚上七点就钻进卧室里,激动地让正处于早上七点的秦追带她看风景。 小姑娘兴致勃勃:“太姥山感觉和南美的山完全不同,植物不一样,天气不一样,气质也不一样!” 秦追好奇:“山也有气质吗?” 露娜肯定道:“不同地方的山川河流气质都不一样的,就像我们的气质也不一样,你的气质是东方的水,很清澈,而且感觉喝了你的河水就能摆脱病痛,而菲尼克斯就是被修筑了码头的大河,但他的河里流的都是金钱。” 秦追:好奇妙的比喻。 正所谓山峰险峻迷雾幻,奇洞幽深山绵延,这是后世一首写太姥山的曲子里的歌词,若有闲情欣赏此处风景,便会不由自主地感叹此处山峦奇骏,真是非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才能造出这样汇聚了奇、险、仙、幽等风味的妙处。 不过再妙的山上都会有寺庙,太姥山也不例外。 阿成每日背上山的青菜豆腐就是要卖给那些大和尚的,他带着秦追一行人到了山顶,去庙里一说,秦追等人就可以在此吃斋饭,这儿还有人卖乌米糕吃,秦追也买了几个,里面有他喜欢的红枣,夜晚便在寺里住宿一晚。 五福脚痛,就去要了热水来泡脚,唉声叹气地躺下,秦追问:“要不下次我爬山的时候,你在山脚下等着吧?” 五福立刻回道:“我不,万一你在山上也碰上要开颅的病人,我在还能给你搭把手呢。” 秦追夸道:“好小子,再这么下去,你的医术超越我二叔指日可待。” 许是上回挨打吃了教训,这次秦追再次梦到秦欢的时候,只字不提自己给人开颅的事,只高兴地和秦欢炫耀自己到太姥山旅行,还有闵福的海鲜巨好吃等逛吃心得。 秦欢那边穿着西装,坐在光洁明亮的办公室中,旁边的笔记本开着,有数个聊天页面,他耐心地听秦追炫完自己的旅程,才回道:“我这边过得没你那么有趣,为了谈生意,还要练习打游戏。” 秦追连发三个问号:“啊?游戏?你吗?” 秦追只记得自己打魂系游戏的时候,这个人总在旁边说风凉话,觉得他有些操作是自找死路,从而更加被弟弟嫌弃。 秦欢轻描淡写:“有个合作伙伴是我大学时期的校友,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游戏瘾比较大,和他打游戏时谈生意,他的口会松一点。” 秦追震惊,还可以这样的吗? 然后秦欢就开了一盘游戏,给秦追见识了一下亲哥的技术,秦追发现他的电脑里还有steam,里面堆满了自己曾经玩过的游戏,只是秦追以前为了高三,许多游戏都是买了但没玩的状态,秦欢却把这些游戏都通关了。 至于秦追,除非他能突破一下极限,活到120岁,不然这辈子是别想再玩那些游戏了……也不对,若他在一百多岁的状态下去玩魂系游戏,绝对当天晚上就脑溢血走了。 梦境苏醒,秦欢才发觉自己趴在办公桌上睡了个午觉,他撑起身,捂住脖颈活动一阵,想起秦追在梦里和他说寺里的白茶好喝,干脆打开网购软件。 “白茶……” app里总有买得多就优惠的条目,秦欢却向来只买最小的分量,家里就一个人,买得多了也没人分享。 小追那边倒是很热闹,去哪身边都有一群大人跟着,这样一来,他也可以放心这孩子了。 大人一多,小孩想闯祸都难。 而秦追从太姥山下来,决定做点善事积德,因此他直接花五十两买了两排旧屋和许多旧家具,隔出30来个房间,让阿成请来此处只能住牛棚草棚的背夫们。 “若有无片瓦遮身的人,请尽管住在这里,等有地方安身了再离开,我不收租金,只想请诸位每日上山时,能替我拜一拜山上的神佛,为我的母亲祈一句平安。” 阿成对秦追双手合十:“秦大夫心善,我替诸位兄弟谢过秦大夫。” 离开太姥山,李升龙苦着脸问秦追:“小师弟,爬完山后还不回去么?” 秦追道:“不,我要去厦门看我妈的老家。” 李升龙面露犹豫:“不好吧?我听师叔说过,您和母家那边的亲戚关系不好,万一撞上了,我可未必打得过你三舅舅。” 秦追果断掏出盒子|炮:“我枪也未尝不利!” 正在和秦追通感的罗恩被帅到了,立刻啪啪鼓掌:“好!” 讲台上的老师露出茫然的神情:“罗恩?谢谢你的掌声,但这道题我才讲到一半,你能冷静一下,等我说完再鼓掌吗?” 李升龙叹气:“这是三国里的袁绍对董卓说的话,唉,那咱们可说好,你那个三舅要是出现了,你可以开|枪,其他时候还是交给我,不能再像对王氏一族那样。” 厦门是个大城市,在那开枪可是会有衙门的人找过来的。 秦追干脆应下,众人又转道去厦门。 道光年间,英国逼着清国签下《南京条约》,使厦门成为了对外通商口岸之一,到如今,此处已有“万国租界”的名号,外国人不比申城少。 从西洋来的船只在此处来来往往,若有调皮少年爬上船却又没被发现,指不定就被送到老远的地方去了。 秦追只听母亲说过老家在这,却不知道具体在哪,没法子,还是要求李升龙帮忙,联系在此处的师兄弟。 “盛和武馆门徒众多,有些出师后就到老家讨生活,我记着有位陈师弟住在这附近,家里开的是杂货铺。” 李升龙常常帮师兄弟寄信寄钱给老家,因而对他们的地址都有印象。 秦追跟着他走到闹市处,发觉此处挂着陈氏招牌的铺子很多,布庄、脂粉铺、酒楼茶馆。 李升龙介绍道:“陈氏在本地也是大族呢,倒是姓秦的少,应该不难打听。” 他找到陈师弟,对方见着李升龙,激动地大吼一声“大师兄!”冲刺几步对着李升龙一个猛扑,将李升龙撞出杂货店大门,两人一起倒在街上,差点被过路的驴车碾了脖子。 这热情如火的欢迎方式让秦追又卖出去几贴膏药,好不容易坐下来,这位叫陈十七的师兄又要请秦追这位小师弟去吃他们本土有名的沙虫。 陈十七道:“不是沙虫做的土笋冻啊,那个好多外地人吃不惯的,但是沙虫炖汤,还有拿韭菜去炒都好吃,还壮|阳嘞。” 吃饭间,陈十七听到他们的来意,不由道:“若说姓秦的武师,我还真知道,早些年我就喜欢武功,所以长大后就跑去盛和武馆拜师,但是我小时候厦门最厉害的武师就是城南那一家姓秦的,好家伙,一门四杰,个个都是擂台霸主,没人能打赢他们的。” 秦追好奇:“四个?”三舅不是很小的时候就被洋船运走了吗? 陈十七肯定道:“是四个呢,最厉害的是爹,其次是大郎、二郎、四郎,听说老三走丢了,老四年纪小,家里不许上擂台,但他偷偷带着棍子去擂台,也是连胜十五场呢,我那时候才六岁,趴擂台旁,看四郎打得其他人头都抬不起来,最后被他爹拧着耳朵带回去了。” 听到这,秦追忍不住勾起嘴角,他想,他大概知道四郎是谁了。 他这一世的妈妈秦简本就有出远门时穿男装的习惯,她身材高挑,面容俊美,嗓音又偏中性,扮作一名少年郎毫不费力,说来也奇,明明郎善彦是妥妥的英朗长相,秦简则是偏中性的俊秀,这两人的基因碰一块,却碰出个从小就被认错性别的秦追。 唉,也怪他太白,又打了耳洞,还不肯剃头。 从陈十七这里打听到秦家早年住在城南,秦追又找了过去,问了一路,终于看到了秦家旧宅。 和李升龙所想的不同,他们并没有在这遇到危险至极的秦家三舅,秦家旧宅靠近城郊,很是荒凉,大门已朽,门框处有蜘蛛网,秦追抬脚一踹,门打开,浓烈的霉味迎面扑来,不需要收拾就是最好的鬼片拍摄场所。 此处显然是多年无人打理了,屋子里的家具也空了,这年头,一处屋宅只要无人看管,里面的锅碗瓢盆家具等都会被搬空,便是用不了也可以砍了做柴火烧。 但院中却种了一株凤凰木,夏季正是花期,橙红如火的花盖舒展身姿,秦追站在树下仰望,仿佛看到少女时代的妈妈坐在枝头。 它的花语是别离与相思。 秦追撸起袖子:“我想在这住两晚,芍姐,五福,你们帮我一起打扫这里,大师兄,你能去帮我买点家具过来么?” 几个大人自是没有不肯的,他们便立刻行动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思乡[VIP] 凤凰木是一种从马达加斯加引进的植物, 木兰纲,豆目,豆科, 被殖民者带到了澳门, 随后在华夏南方传播开来。 可它这么美,盛开时如高昂头颅歌唱的凤凰鸟。 秦追在外祖父的家里搞了一天大扫除, 偶尔抬头,就看到大片燃烧似的花冠映入眼中。 入夜,李升龙才和陈十七一起带着家具过来,因着家具多, 还找了马车。 陈十七得意道:“师兄你买家具的时候带上我就对了,厦门哪儿的家具质量好,可以讲价, 没有我老十七不知道的。” 李升龙嘴角抽搐,心想这小子把原价140两的家具砍到了100两,他们两个差点被老板轰出去。 秦追一看:“这榆木真好, 床也好,都是精工雕的。” 他爱惜地摸了摸罗汉榻上的鸾鸟, 这纹路配这院子里的凤凰木多合适啊。 陈十七得意道:“那是,我家里也用榆木, 这个木头耐腐, 不容易开裂, 咱们海边湿气重, 就得用这种好木头。” 菲尼克斯正好在线, 他说:“我家的白橡木家具也不受潮, 寅寅,你喜欢什么木材的家具?黄花梨还是鸡翅木?” 秦追现在住的院子里就摆着黄花梨家具, 特意找了好木头请匠人做的,知惠家的家具也是他置办的,用的是鸡翅木,也就是红木,郎善彦在京城为家人打的家具也是鸡翅木。 这年头都说好家居传三代,秦追有时也会想,身处乱世,他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看到三代以后的人,只是既然手头不缺钱,就想多给妹妹攒点好物件,出了意外也能换钱。 秦追趁着大人们没注意,低声回道:“鸡翅木,我喜欢深一点的颜色。” 菲尼克斯笑道:“泰德叔叔家有介绍各种木材的书,里面说柚木做的家具品质最好,其次是我们北美的黑胡桃木,我偏爱黑胡桃木一点,原因和你一样,喜欢深色,只是这种木材有一点不好,就是容易留下刮痕。” 陈十七连澡桶都买了过来,夜晚烧水,大家伙都将自己洗了干净,秦追从背包里翻出睡衣,是绛色苏绸做的衣衫长裤,颜色说艳不艳,比凤凰木红得更深沉,说素不素,银丝勾出莲花纹。 搬了椅子往树下一坐,手里摇着折扇,没被搬走的石桌上摆着玉米面混鸡蛋做的煎饼,一锅加了糖的绿豆粥,清甜解暑。 但还是热,秦追捧着绿豆粥听李升龙和陈十七讲古,耳边还有菲尼克斯正在上的数理课。 菲尼克斯时不时偷看他一眼,寅寅洗完头发后只草草擦过就披着,发梢还有水珠在滴,耳上戴着养耳洞的金蝉耳饰。 等凤凰木下的大人们聊得兴起,秦追也插了嘴,说起他早年听过的一桩鬼故事(金三角听的),说的是泰国那边请灵童求财,最后却家破人亡的一桩事。 其实事情的真相是请灵童的那位嗑嗨了,人一嗑那玩意就注定了家破人亡的结局,万贯家财都经不起折腾,和灵童关系不大,但还是把李升龙、五福、芍姐唬得一愣一愣的。 芍姐抚着胸口,直念阿弥陀佛:“这财还是用双手挣来好,如我这样的小老百姓,有吃有穿有住,便不去肖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奢物,才是长久之道呢。” 李升龙赞同道:“正是如此,歪财赚多了总要踩坑,如果不是确信自己鸿运加身,妈祖娘娘亲自保佑,自然是靠双手赚来的钱花着更安心。” 秦追捂着嘴笑,不经意间将折扇合起,一打掌心,轻微痛感传递到菲尼克斯的掌心,说不上难受,还有点麻。 “专心上课,别走神。” 菲尼克斯低头看书:“我每次考试都是第一。” 秦追打开折扇,轻声说:“咱家除了罗恩和我,谁不是回回考试第一?” 菲尼克斯能在六人组里找出一个考试不拿第一的孩子吗? 罗恩除外,他和玻尔兹曼的孙女希娃一个班,而希娃疑似继承了祖父的智商还犹有过之,罗恩能回回考第二已经很棒了。 秦追也除外,他是买课本在家自学,不参与校内考试,但知惠不会的题目他都能教。 夜聊得兴起,秦追拿起折扇一敲桌面,说我给大家来一段,想听什么? 李升龙也是爱听曲的,笑道:“你唱得最好的当属《昭君出塞》和《牡丹亭》,我更爱《牡丹亭》,可是小追,你总是只唱游园的《皂罗袍》,其他的我都没听过呢。” 秦追无奈道:“想让我唱后头惊梦的话,我师父就要杀人了。” 《牡丹亭》中的游园惊梦,分游园和惊梦两段,若说游园还好的话,惊梦讲的可是女主杜丽娘和男主柳梦梅梦中相会,行|云|雨|之事的。 《牡丹亭》早年是禁书,这禁字也是凭实力混来的。 而在大清没完的时代,男人看见女人穿纱质绸裤都能想入非非,冯梦龙写过“绿边红膝裤,越看越风|骚”的句子,《金瓶梅》的西门庆看到潘金莲穿纱裤也要起淫|心,甚至连英国绅士们过街时看见风扬起女士的裙子露出小腿,都要争相瞪眼去看那露出的一截肌肤。 就这么个世道,惊梦可是妥妥的粉戏,有些靠擦边赚钱的戏子在演这一段时,直接摆个榻在戏台上,外面挂上帘子,届时演柳梦梅和杜丽娘的两名戏子齐齐倒入其中,发出淫|声|浪|语,再将裤子一拖,将腿伸出帘子外,小脚一勾,引得台下色胚纷纷叫好。 甚至于有些戏子去唱堂会,唱着唱着,当家的老爷直接上台客串柳梦梅,把杜丽娘当场扛到卧房里的都有。 别看秦追拜师侯盛元,他学的是武艺,家传的是医术,谁会让他去唱粉戏?这不是糟践人么? 李升龙连忙拱手:“是我忘了这一出,对不住。” 秦追挥手:“没事,其实我会《牡丹亭》的全本唱词和曲调,就是没敢让师父知道。” 五福和芍姐立时就让绿豆粥呛住了,李升龙也张嘴瞪眼。 秦追看他们的表情,一摊手:“是我自己觉得《牡丹亭》的词美,而且汤显祖写《牡丹亭》的时候是明代,那会程朱理学盛行,世俗对情之一字压抑极深,他能写出以“情”为主调的《牡丹亭》,那叫进步。” 然后他俏皮地眨眼:“我又不会唱惊梦给别人听,就告诉你们一声,其实我会全本的《牡丹亭》而已。” 说罢,他起身,唱起了《桃花扇》中李香君出场时的“香梦回,才褪红鸳被”,不过几句,就要接《桃花扇》男主候朝宗的唱段,秦追停住,只袅袅来了一句戏词念白。 “孩儿,将学了半出《牡丹亭》唱上一曲。” 随后,秦追就唱起了《牡丹亭》中的步步娇,这一段接得巧妙,只是他的做工并不规范,手里的扇子一直未放下,时而打开掩住半边脸颊,不见闺门旦常见的端庄秀雅,反而多出几分俏皮。 李升龙看得连连摇头:“你这样唱真是动听,只是有些古板的老戏迷看了要骂你,原本这段要接皂罗袍的。” 秦追停住,吐舌头:“我还不乐意给老古板这样唱呢,自己在家乐乐,他们管得着我吗?再一个,是你说我往日只唱皂罗袍,今儿好叫你知道,我也会别的唱段。” 几个大人心中说:祖宗,只求你别在你师父面前显摆你会惊梦就好,不然要吓死个人。 菲尼克斯不知不觉画了一面折扇,同桌好奇:“梅森罗德,你画了扇子?” “嗯,可惜画得不好,看来我还是更擅长音乐。” 小少爷起身,下一节课学网球,他该去换运动服了。 只是到了午睡时,菲尼克斯却做了个梦,他梦到自己站在一个灯光幽暗的密室中,他往前走,却踩中一条人腿,再一看,是两个背对他趴在地上的尸体,背部插着两柄刀,鲜血从他们身下形成两滩发臭的血。 菲尼克斯被吓到了,他立刻冲向地下室的出口,找到一架梯子爬了出去,出去后却发觉自己站在熟悉的家中,旁边便是壁炉,窗外正是他家用了很多年的游泳池,只是池子里贴了新的砖。 已经变老的父亲牵着一个和母亲相似的女人在屋外的草地上散步,转瞬间,他们的胸口溢出鲜血,倒在草地上,在他们身下,是熟悉的两滩血。 菲尼克斯心中涌出无助。 妈妈在哪?奥格登在哪?他的家为何突然变得如此陌生? 菲尼克斯在屋子里奔跑,直至进了书房,看到一个熟悉的孩子坐在那里,那是寅寅,他穿着绛色睡衣,领口开着,一条汗巾从里面落出来,正捧着《简.爱》看得如痴如醉。 听到书房门被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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